陶笙攥着柯淮兀的手腕,盯着那个针孔,眼神凉得令人害怕。
柯淮兀一开始被抵撞在墙上时候神情颇震惊。但是当陶笙问到这里的时候,他才明白惹到陶笙的原来是这一件事。
他心情立刻平静下来,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并没有把这件事太过当回事。
“最快确定这东西到底什么作用的方法不就是试一下吗?再者说我们世界里的小孩子们也是这种症状。可以把握住恶化的时间。”他以一种安抚的语气说,手腕从陶笙的手中下滑,反向握到了陶笙的手上。
他宽慰道:“没事,很微量。我心里有数。而且也起效果了。”
“…起效果了?”陶笙问。
“嗯。”
柯淮兀忽然掀开上衣,露出漂亮结实的腹肌。
但在左侧腹线上却出了小小的一排红疹。
“只要解决了关卡这些影响很快就会消失带掉。”柯淮兀解释道,“……那些孩子是注射的很大量才会变成那样。我试了一下,果然如我猜想的,这种东西其实见效很慢。实际上处理会里我们也常常使用这种方法确认很多事情……”
但看着那片红疹,陶笙觉得眼前一阵黑。
拿自己做实验?
“柯淮兀,你是不是精神有什么毛病?”他压抑不住地怒道,“那是拿自己试的东西?”
柯淮兀像是哄着他一样。
“只要解决关卡就不会有事。不用紧张。”
“那出不去怎么办?在里面时间耗太久药效全发怎么办?”
柯淮兀反倒笑了,“还没出过这种事呢。”
他说:“我接受过124桩A级事件,17桩S级事件。全部都顺利的解决了。”
陶笙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难道是炫耀的时候么?
和这人……讲不清道理。
柯淮兀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陶笙到底为什么生气。
他挂着笑瞅着陶笙,手忽然从陶笙手里挣脱出来,轻轻落在了陶笙的头上,揉了一揉:“好了,不说这个了。下次不会在这样做了。”
柯淮兀看着陶笙。他自己心里真不觉得是很大的事,所以希望陶笙也想的轻松一点。于是在他的耳边轻轻逗弄了一句:“还是说在担心我?”
陶笙额角一抽。
啪一声。
陶笙把柯淮兀的手抽向了一边。这一下力道很大,柯淮兀的手上立刻红了一片。
柯淮兀愣了一下。
“怎么……”
陶笙抬起脸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怒意。而是冷得可怖。
眼中是毫无波澜的黑色。
“担心你?”陶笙冷笑着说,“我看你搞错了吧。”
见到陶笙这副神情,柯淮兀才终于明白他可能犯了大错。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惶然补救。
但为时已晚。
陶笙一字一句平板地说:“我有什么可担心你的?如果你不记得的话——我最后提醒你一次。”
“我们早就结束了。看到你这种拿自己做实验的白痴,我只觉得可笑而已。”
柯淮兀的眼里露出了一片仓促。
“当初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上面派了任务,我想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与其说我死了,还不如……”
“不如说你根本不在意?”陶笙反问道,“你从最开始就打算在某一天悄然离开的,不是么?”
柯淮兀僵住了。
“你有你的理由。你要拯救世界,有你的远大梦想,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很好!”陶笙讥讽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在临死之前笑着说,对不起,下个世界再会。别想念我,我死于荣光中,是悲凉凄美的——请在每年我忌日的时候给我送上一捧花?”
“你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么?”
柯淮兀彻底说不出话,垂着脸看向地板。
陶笙则面无表情地松开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的毛病,你要死要活你随意。”他咬着牙说,“跟我没有关系——现在——出去!”
话落之后,柯淮兀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沉默地低下了头。他眼半阖着,一声没吭。转身走了出去。
陶笙也是第一次见到柯淮兀露出那样落寞的表情。
但是他根本不愿意去不忍心。
柯淮兀出去之后。陶笙坐在床上,两手抵在额头上。觉得什么东西在大脑里碎了,嗡嗡乱响。
这天晚上,陶笙又梦到了那个萦绕他很久很久的噩梦。
“……我明天会回来。我答应你。”
“你只在这里呆一个星期,我就去接你。”
“对不起,昨天真的忘掉了。”
“我很想永远陪着你的。”
“我不认识他。这不是我的孩子。”
***
连续一周阴惨的雨在第二天早上停了。但是天气依旧灰暗,浓云欲坠,气压很低。
山大平时照顾生病的孩子,任劳任怨,起的一直很早。
今天这里有客人来,他也很早就起来去厨房忙活了。两位客人愿意帮助他们,他无以为报。他想给他们做一桌丰盛的早餐。他走进厨房,看到厨房里的鸡蛋和培根都被动过了。他稍稍放心一点,看来客人们还知道不需要客气,自己做点吃的,挺好的。
结果一回头就见到垃圾桶里丢着一个碎掉的盘子和一只煎好的双黄蛋。
山大:“……?”
这是什么情况?
可惜,还是一个难得的双黄蛋呢。
山大开火,做了一些青豆、蔬菜汤、玉米饼和烤香肠。端着托盘敲了柯淮兀的门。
过了挺久人才出来。结果出来的人把山大吓了一跳。
那人一身仿佛与生俱来的浪荡气质竟然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了。银色头发乱着,皮肤苍白毫无血色,眼下投下了一圈阴影。下巴上还多了几根胡茬。
山大差点认错人,还看了看门牌,才确定是柯淮兀。
“您……没事吧。”山大小心翼翼地问。
“嗯。”声音不像没事的,听起来像患了重感冒。
“……呃嗯。”山大也不敢问太多,“我是来让你们去吃早饭的。”
柯淮兀的眼睛像陶笙那边的门缓缓转过去,看了一眼。“你……也去叫他了吗。”
“还没呢,等着叫完您再去。”
柯淮兀点了下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嘴开合几次,最终还是缩回门后去了。
嚓。合门的声音都虚弱无力。
山大吓傻了。
他不理解,到底是什么让大佬一夜变成这样的?
他有点慌,那另一位大佬现在怎么样?
他端着托盘,胆颤心惊地敲响了陶笙的门。陶笙很快开了门。
陶笙:“做什么?”
这位语气平静,脸上看起来也很正常。山大松了一口气。
“叫您吃早饭,我做了点东西,不成心意,趁热去餐厅吃吧。”
陶笙觉得正好。他也有事想问他们。
山大几经考虑最终开口:“那个……请问,对门那位他今天是不是身体状况不太好?”
陶笙眉头一蹙:“身体状况?红疹?”
“啊,倒不是那种。”山大纠结用语,“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欠佳。”
陶笙的脸上的焦急立刻不见。他带着不快的语气说,“没事。不用管。”
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留山大一个人在没有人也没有风的走廊中凌乱。
他去餐厅找到了等在一边的鸭力,眉头不展地说:“总觉得出什么事了。”
鸭力问:“怎么了?”
山大说:“他们好像闹了点矛盾,个子高的那个看起来很疲倦。”
鸭力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哦。”
“你知道?”
“这还不简单?”
“什么意思?”
“两个大男人共度一夜之后互相谁都不理了。还有一个很疲倦。”鸭力神秘兮兮地,“能有多少种可能?”
山大思索一下,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为什么不是两个很疲倦?”
鸭力哎呀了一声。
他们自作主张的把原本放在四人桌上的早餐放在一个狭窄的二人桌上,又在桌子上摆了一束并不怎么好看的干花。制造出一种塑料感的浪漫气息。
以致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餐厅时候,气氛变得更僵硬了。
陶笙到桌子边垂了下眼皮,把椅子拖向一边坐好。
柯淮兀看起来正常了不少,没有了方才那般颓废,依然露出帅的无可挑剔的脸。但是眼下遮掩不住的黑了一圈。
他也默默拉开了凳子。
餐厅就这么大,两个一拉椅子,左一个右一个,之间隔了贼远。
鸭力和山大俩人站在一边,忽然感受到了系统给他们取这个名字的恶意。
陶笙拿起叉子舀了一些青豆在自己碗里,然后冲鸭力他们扭过头。
“你们知道异族是什么吧?”他问道。
陶笙问完,鸭力和山大脸色明显青了一下。他们没想到陶笙会问这个,面面相觑。
“知道……可是,您问这个干什么呢。”
“查起资料浪费时间,你们直接把知道的说了吧。”
山大愣了一会儿,四下环顾一圈四周,最后才点点头。
“好吧……虽然从规矩上来说。哪怕是提起他们都是很不吉利的事。”他有点惶然地压低了声音,“异族……是传闻中的一个古民族。起源于千年以前,传闻是与魔鬼打交道的民族。”
“与魔鬼打交道?”陶笙问。
“对的。他们有非常多可怖的传统,比如说活祭、布袋尸、血炼药等等,简直吓死人了。”
“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是真的。他们凭借此从小部落发展起来,甚至统领了一个国度,后来才由于不明原因的衰败了。几年前皇室终于下了条例,将异族贬为最下端人们——也被称之为死民。原因就是只要见到了异族就要抹杀,所以时至今日,已经基本上见不到异族了。”
“异族有什么特征?”柯淮兀忽然转过头来,难得开了一下口。
他刚刚一直都两眼看着窗外,让人感觉好像没有在认真听。
山大有点害怕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似乎可以…呃,变形。也会使用操控精神的力量。”
“操控精神?”
“听说是这么回事。”
“异族的能力也可能使那些孩子发病是么。”
“……”鸭力愣了愣,“我们没想到过这一点,但是有可能。”
“嗯。”陶笙忽然问,“那伯爵有可能是异族吗?”
他问完整个餐厅都沉默了。
鸭力和山大愣了很久很久,才看了彼此一眼,不太确定地道。
“您是说……F伯爵?”
“是啊。”
看得出来青一阵白一阵的颜色在鸭力和山大脸上周旋。
最后山大深吸了一口气说。
“这里的一切都是F伯爵资助的,我们不能说F伯爵大人的坏话……”
“F伯爵大人自身应当是与异族没有瓜葛的……如果有的话,早已被王室注意到了。对于可能与异族有来往的人戒律特别的严格。”
“不过……”山大沉默了片刻,“我倒是听到过F伯爵的一些流言蜚语,不知道可不可以讲……”
“说。”柯淮兀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流言蜚语。F伯爵的所有家人——伯爵夫人、他的六个儿子、还有他当时的管家等等。全部都死于一场意外。这也是他在资助我们这里这些孩子们的原因……不过也有人说,那未必真的全部是意外。”山大说,“有人说那是伯爵本人造成的。”
陶笙和柯淮兀都有些黯淡的眼神在此时不谋而合的闪了一下。
……伯爵的家人都死于意外。
他们陷入沉思。
山大继续讲:“按道理来说我们不该讲这件事……而且我还是相信资助我们的人。F伯爵看起来真的是个很和善的好人。”山大绞着双手,“很抱歉,这些就是我全部知道的了。”
陶笙从桌边站起来。柯淮兀也同时起身了。
两人余光中肯定注意到了彼此,但并未对此做出直接的交流。
山大问:“您们去哪?”
柯淮兀:“烙山庄园。”
伯爵的住址。
他们走出房子,来到门口的老爷车旁。
柯淮兀在驾驶座边停了一下:“我来吧。”
陶笙目光向前垂着没看柯淮兀,从口袋里拿出了车钥匙,丢给了他。
柯淮兀单手接住钥匙。
——陶笙的态度似乎很明显。工作还是要继续的。但是避免私人交际。
所以他一上车就懒懒地靠着车座,抱着双臂,脸向窗外。
柯淮兀发动引擎,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车子大约行驶了一小时的时候,柯淮兀忽然开口:“昨天的事……”
他们正穿过一片田野,路面波荡不平,很是难走。
陶笙抬眼看着前面的一个坡道。
“看路。”
柯淮兀心里一揪。
陶笙完全不愿理他。
***
一路上没有任何好看的风景,只有灰雾蒙蒙。隐隐憋着大雨的天气。
行驶了三小时左右,红色的老爷车内油量几近耗尽的时候,他们终于冲出一片全是水坑的农地,远远见到了一个满是石砖的堡垒似的建筑。建筑通体没有砌成别的颜色,完全是青褐色的本色石砖,饱经风雨,此刻已经变成一种黯淡的黑灰色。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车子不能停得太近。无论如何,既然是一个B级转化成S级的关卡,自然有难度摆在哪里。越是谨慎越好。柯淮兀把车子停在苍黄色的茅草从里,两个谷垛挡住了车子的车身。他打开门,和陶笙一起下了车。
他们沉默无言地朝堡垒的方向靠近。雨后的空气凉的惊人,地处又偏僻,寒风几乎要刺入人的皮肤。
柯淮兀几次想问起陶笙会不会冷,但是又不想再惹到他,最终没能说出口,咽在了心里。
他们到了堡垒的围栏外。
这围栏看着有些可怖。大概大约五米高,顶端是无比锋利的尖刺。只有竖向没有横向的,像是一把把兵器插在地上。在堡垒的大门,远远能隐约看到几位守卫看守在门口。没必要打草惊蛇,直接从围栏翻进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柯淮兀攀着白色地围栏,一跃过去了。
落地时候,他立刻回头看向陶笙。
陶笙伸手抓向围栏。
柯淮兀:“小心。”
陶笙没应。
他也一跃向上趴,轻松翻到了围栏的顶端。从尖锐的刺上翻过来。
毕竟不像柯淮兀一样接受过那样多的特训。所以柯淮兀对他伸出手,想接陶笙一把。
“慢点。”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说。
可是陶笙轻轻一跨,直接落地,毫无胆怯。
虽然落地并不似柯淮兀那般轻盈,他稍稍向地上半曲了一下膝,理都没有理柯淮兀伸过来的手。
柯淮兀的手在空中悬了数秒,收了回去。
眼神仍旧落寞。
他们地往堡垒方向走,到了堡垒前端。主堡门口有一排车位,里面都停满了豪华的老爷车,但是其中却空出了一辆。
一个落单的男佣形象的人从一个拱形侧门里抱着一桶衣服小跑出来。刚刚经过两人的眼前,他就有些吃惊的得瞪大眼睛看这陌生的两人。
这是什么人?
他刚要叫,就被柯淮兀直接拎着后领,按在了地上。
柯淮兀说道:“别喊。”
他的情绪不佳此时全都显现在动作上。可怜的男佣觉得自己的后脊骨要塌了。
“……你们是谁?”男佣细声细气地问。
“别管。”柯淮兀说,“伯爵人呢?”
男佣瞪大眼睛。
这些人是来洗劫伯爵的么?
按照道理来说他不该说出伯爵的行踪的。但被控制着,他根本不敢说假话。
“伯、伯爵大人走了——他去剧院了。”
“剧院?”柯淮兀勉强打起精神,“去剧院做什么?”
剧院刚好是融合发生的地方。
“伯爵大人每个星期末都会去剧院,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但周末去剧院……”男佣啃着地皮,费力地回答,“应该是看表演吧,或许有哪个舞台剧?”
陶笙回忆了一下剧院内的状况。他似乎看到过一张招贴画,但具体内容早已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伯爵喜欢舞台剧也可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设定。
陶笙开口:“叫思医生的人应该有来过你们这里吧。伯爵一般都在哪里见他?”
男佣愣了一愣,在柯淮兀的再次威胁下,才抽抽嗒嗒地说出来:“有的时候是大厅,有的时候他们是在车子里见面……伯爵、可能会给思医生一些东西和钱,但是他们都是提着箱子……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这个答案显然也没有什么指向性。
陶笙作难地抬起头,如此偌大的庄园,伯爵究竟把毒剂和解药放在了什么地方?
没什么可问的了。
柯淮兀垂着眼,从花园里不知道哪里拎出了一条橡胶水管,把男佣五花大绑上,嘴里塞了条毛巾,随便扔进一个屋里关上了门。
看来有些人情绪不好的时候,作风比土匪还像土匪。
陶笙没评价。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从庄园里找到那封信里提到的针剂储藏的地方。但伯爵本人既然不在,本来设想的抓住伯爵屈打成招的办法暂时也行不通。关卡之外,他们世界的学生们还面临着怪病,唯一的方法就是尽最快速度去寻找了。
陶笙这时候回头,扫了一眼柯淮兀:“喂。”
柯淮兀回头。
陶笙:“节约一点时间,分头找吧。”
尽管一般来说,处理会平时执行任务遇到这样的场面,应当都是分头执行的。
但柯淮兀现在想和陶笙一起走。
他怕出什么危险。
……毕竟是s级。
可是看着陶笙冷淡的脸,柯淮兀又想起昨晚说的话。
对于陶笙而言,他们现在只是工作的关系。仅此而已。照陶笙的脾气,他不可能同意有什么特殊化。
他只好同意。
于是在花园尽头的路口,陶笙和柯淮兀一个往左转,一个往右转,分开走了。走到一半的时候,柯淮兀回头看着陶笙,但陶笙并没有看过来。
只是他不知道陶笙在拐角的时候,薄薄的眼皮下的眼睛也向他的方向拐了一下,脚步随之停住。
看到柯淮兀的背影,陶笙抿了下唇,接着走了。
其实他不想柯淮兀在身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很难不去想那些事。这会打扰他的判断。
……以及情绪。
陶笙闭了下眼,平息心绪,走进主堡垒。
既然是为了寻找药剂及解药的放置处。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方法推测。
一般来说,要么是上锁的库房,要么是房主人的房间——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那种。
但常常前者更容易遭人怀疑或者盗窃。
所以陶笙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他绕着小路走进堡垒之中,在房间之中搜索了一圈。老式的锁多不难撬开,他随便从装饰物上折下一根银丝就能畅通无阻。
他先是去了伯爵的卧室,在墙上见到了伯爵与他去世的家人们的巨大画像,一个个面容惨淡却露着笑容。看着有些瘆人。但屋中东西又很常规,没有什么值得主意的地方。
又去了棋室、琴室与茶房,仔细的搜索过后依然一无所获。他又上了一层楼,最左边是一个餐厅,他走进了餐厅。
挨个橱柜翻了一遍。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针剂一类的医疗用品。
到底东西搁在什么地方呢。
嗒、嗒、嗒。
忽然,餐厅外面有这样皮鞋拍地的脚步声传来。
陶笙神经一紧,左右环视见窗边的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十分厚重,距离墙体还有很大一块距离。
他快步掀开窗帘,躲到后面去了。
一个老人进来了。
来人穿一身燕尾服,年龄大约七十岁左右,皮肤干瘪,看衣着像是位老管家。
他身子佝偻地走入屋里,皮肤比起普通人要青黑许多。
这一进门就直直走向了餐厅里最大的橱柜旁边,打开橱柜从中拿出了几叠盘子与餐具。
他在盘子上摆了很多水果。没有清洗、也没有削皮,就这样摆在盘子上。
最后在门口处捧起了一大把白色的花。好像是白蹄莲,祭祀时候常用的花。
陶笙明白了。这样的话这些水果应该也不是给活人用的。
伯爵不在家里,老管家要祭祀谁呢?
陶笙想起伯爵卧室里的那些照片——伯爵的亲人,他在替伯爵祭祀谁么?
或者……伯爵便签中提到的神明?
老管家动作很快,拿完东西很快就要走了。没有多停留的打算。
他出房间后,陶笙从帷幕里出来,跟在了老人的身后。
堡垒里的楼梯是大理石制的,冰冷而坚硬。陶笙轻手轻脚地跟在那皮鞋声音后面。
老人端着东西,一瘸一拐地往楼梯的上方走。
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什么原因,有几次,老管家的脚步声忽然停止。过一会儿又继续响起。
每每这时,陶笙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陶笙有些担心老管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
不过发现了也无所谓。
他不可能对付不了这么个老家伙。
但陶笙并不知道——此时楼梯上方的老管家深陷的眼眶之中,眼球往眼眶内测180度垂直向下看,只露出两个浑浊的眼白。
——这老人并不正常。
到了顶楼后,老管家停在一个书房的门口。他打开了门,之后门就敞着没有关上。
陶笙跟在后面,眼睛从楼梯的边缘向内窥视。他发现老管家的背影停在书房里一只巨大的座钟前面。
老管家伸出苍老的手,将挂钟钟面上的数字转成11。
随后他身旁的巨大书架忽然开始猛烈震动,向着两侧推开。
——一个房间出现了。
这里面竟然是一个密室。
其实从陶笙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密室内的全部装潢,但是红晃晃一片的颜色看起来庄严而诡异,最中央黑色三角形的桌子似乎是个神龛。周围摆着各种诡异的东西——人偶,挂毯,铠甲。
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密室里。两排书架也随之合上了。很久他都没有出来。
陶笙不想等了。
他从楼梯边上走出来,进入书房。
走到书架边,脸侧靠着书架,听密室中的动静。
一片安静——任何声音都没有。
书架前的座钟的指针也弹回正确的时间。
既然进来密室祭祀,肯定代表老管家知道些什么——比如说伯爵的秘密。
抓住他很可能就能找得到针剂和解药。
陶笙这样一想,决定直接进去。
他打架习惯赤手空拳,但是若是想威胁人的话,最好还是找一样东西。
于是从桌上拿起一把美工刀,刀锋够锐利。
一手持着刀,陶笙侧着身子贴在书架旁。抬起手指,轻轻转动时钟的指针。
——密室里还是没有动静。
时针分针一齐指向11的时候,陶笙耳边咔嚓一声,机关打开了。书架一阵晃动。
陶笙步子向后滑了半步,微微曲身,准备门一开就冲上去把这人制服,把事情问清楚。
门开了。
正对着的是黑色的神龛,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人呢?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抓住他的脚腕!
陶笙猛得低头,这才发现老管家正贴着躺在地上,一张死人一样的脸向上朝他笑着,露出一口尖牙。
他的爪子刺入陶笙脚踝的皮肤——一瞬之间,让陶笙疼的太阳穴一跳。
紧接着,老管家以一种四肢反向支撑地面的诡异的姿势弹跳起来,张着一口尖牙,想要咬向陶笙的脸——
嚓!老管家的尖齿飞了一颗。
陶笙眼疾手快,及时将他踹了出去。老管家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周。
在他准备再次爬起来的时候,陶笙的尖刀一刺,刺穿了对方的眼睛。
老管家吃痛的在地上抽搐,净刚巧不巧撞上了神龛里光线微弱的烛台。那烛台一倾斜火光一闪,掉落地上,燃在了他身上。
老管家好像很害怕这东西似地,痛苦地嘶叫起来——然后表层的皮肤也掉了。
就像皲裂脱皮一样。在老人的外壳下露出了触角、红斑、青绿色的皮肤。起着大大小小的泡。
这就是异族?
陶笙恶心的胃里胃液翻滚。
“药剂和解药在哪?”他问,“说了可以饶你一命。”
他相信对方是听得懂的。因为他的嘴唇在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陶笙听不到他的声音。
也没法听到了。
老管家头一歪,晕死倒过去。没瞎的眼睛里一只白眼球整个转向背面。
陶笙用脚踢了他一下……没动。
耳畔却有警报声音响起。
一个巨大的黄色感叹号漂浮在空中。
【特别提示——特别提示——由于玩家杀死关卡内特殊npc,关卡等级变更之后,对此行为裁决为违规!】
陶笙一愣。
杀死?
这就死了?
……不是他自己撞了火的么?
违规又是什么?
【现特别执行惩罚——惩罚内容是:体验异族的能力。】
密室之中放着各式各样看起来像祭祀用的东西。骨头,残骸,食人花,厚重的大书,打着标签的遗物,人偶,铠甲等等,都在这一瞬间动了起来……
或者说活了起来。
嚓,一道重刃朝陶笙后颈劈来,千钧一发之际陶笙闪开。他瞪着眼睛回头看,砍他的是一个……铠甲。
陶笙绕过铠甲往外跑,结果横在他前面的是一排人偶。
那几具有着异域风格的黑暗人偶眨着水灵的眼睛,抬起来布娃娃的短手。手里拿着的是弹弓。
不明究竟何物的弹球朝陶笙飞来,陶笙迅速躲避才堪堪闪过,但那弹珠炸在身后,竟燃起一片硝烟。
这又是什么?
诡异的东西太多了,无数攻击从各方袭来。陶笙试图回击,但这些东西根本没有生命,回击也是无用。
即便是陶笙也难以全数躲避,还是被什么打中了一下侧腹。他捂着低骂一声,闪过这些东西开始往外跑,企图甩过他们。但身后的声音穷追不舍。
他冲出密室,再冲出书房,迎面就是大理石楼梯。一群东西已经赶上来了。
怎么办?
难道只能从这楼梯上跳下去?
陶笙咬着牙盘算了一下高度。跳得稳的话可能会摔一下腿,但也不至于有太大的伤。
没时间考虑。
他单手撑着围栏,腿横向一跃跨过围栏,已经准备要往下跳。
——忽然一只手环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从悬空状态中提了起来,向后抱走。
后面的追兵已经赶上,兵器弹珠一齐向陶笙的方向打去——
但是追兵们都愣了。
惩罚的对象呢?
这么大一个人活生生的不见了?
还有刚刚一晃而过的影子是谁?
“嘘。”
在一个黑洞洞的狭窄空间里,熟悉的人声在陶笙的耳边轻声让他别出声。
等过了一会儿,陶笙才反应过来,他们其实躲进了书房门口的壁炉里。
这是壁炉的烟道。
“那些东西不是人。bug。没法打。”柯淮兀动动嘴唇,几近无声地说。
从烟道底端的光影里,能看出那些铠甲和人偶在走来走去,四下寻找消失的陶笙。铁棒在空中胡乱挥舞,弹珠炸弹砰砰发出声响。
有一只比别的聪明一点的木偶注意到了这个壁炉。把他圆滚滚的木脑袋探了进来。
“嘻嘻嘻嘻嘻。”他发出笑声。
他本以为人一定躲在这里,但他四下一看,只看到一堆木柴——别的都没有。
他悻悻收回木头脑袋,离开了。
毕竟木偶是想象不到陶笙与柯淮兀究竟是怎么躲在壁炉里的。
为了不让脚从壁炉里露出去,柯淮兀双肘和一只膝盖撑在垂直向的壁炉的烟道里,脚下悬空。
而陶笙……则是被他膝盖支着,强行的被放在了腿上。
——这姿势真是如坐针毡。
陶笙很想出去。
柯淮兀不想惹陶笙生气。这一次,他真的不是特意要这样做的。但实在是情非得已。
陶笙想出去他也能理解,可是没办法。
他说:“看一下右上角。”
陶笙抬眼,原来右上角有提示,是一个时钟。
【惩罚失控的npc: 07:32】
32……31……30。
陶笙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倒计时。
但他真的没法想象……
他们……还得以这样的姿势度过七分钟。
谢谢大家!么么!
攻受性格都有原因(稍后会说
甜的地方会用力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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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同僚X剧院X心(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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