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车祸很严重,最倒霉的就是顾轩,他满脸是血,胸口抵在方向盘上,弹出的安全气囊挤断了他好几根肋骨,就连腿也死死卡在里面。许湮匆匆一看,立马安排吴行先撬开主驾驶车门,把人拖出来再说。
坐在后车位的江莽也伤得不轻,他的额头沾着血,身上绑着安全带倒扣着,胸口被坍塌的车架刺穿了肩膀,人已经陷入昏迷。许湮皱着眉,用石头砸碎车窗,勉强爬了进去。
鲜血顺着江莽的肩膀一滴滴滚落,白色衬衫染红了大片,只有胸口还在轻微起伏。
许湮咬着牙从腰间摸出一把刀,迅速割断江莽身上的安全带,在他身体下坠的同时稳稳接住了他,“江莽,醒醒!快醒醒!”
许湮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眼底里的寒芒消散无踪,只剩下懊恼和担忧。
江莽出事了!
难道这就是天命难违?
他只是用卦象“作弊”一把,竟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要不是给祖师爷上的香断了,他根本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别死,江莽,你给我醒过来。”许湮一把拽住江莽的衣领,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他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贸然行动,都是他的错。
许湮声音颤抖,眼神空洞而苍凉,他不愿“杀人”,却总有人因他而死。
忽然,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不知何时,缓缓扶住了许湮的腰。
冰冷的触感让许湮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咳……”江莽咳出斑驳的血沫,嘴角挤出一丝笑,“许……许大宝,你是吓哭了吗?”
低沉的气音响起,江莽眸光寂沉,苍白的薄唇还沾着惨烈的红。
“……”
许湮拧着眉,揪着许湮的衣领慢慢松开。
“你的眼睛是撞瞎了吗?”
“嘶……”江莽看了眼肩胛上的贯穿伤,明明疼得直冒虚汗,嘴上却不忘调侃,“还真是,不温柔。”
许湮警告般瞪了他一眼,悬着的心总算缓和了些,他认真检查江莽的伤势,很快做出决定。
“忍住,我得把这个东西拔出来。”似乎是怕他担心,许湮很肯定的补充了句:“放心,死不了。”
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江莽忍不住想笑,可一动伤口就疼得厉害,“这也是你算过的吗?”
许湮微微一顿,脸上闪过高深莫测的光。
“算过我不会死?”江莽又问。
“嗯。”
许湮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倾身上前,两人鼻尖相对,距离瞬间拉进。
“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许湮声线清冷,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看得江莽一时怔住,竟不知作何反应。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口,淡淡的檀香夹杂着血腥气,把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江莽觉得有点晕,可能是今晚喝了太多酒,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呢?
“闭眼。”许湮命令道。
江莽满身反骨,可这时竟鬼使神差的听了许湮的话,待他闭上眼的刹那,肩膀突然传来剧痛,只听见噗嗤一声,那铁片竟生生从江莽的伤口里拔了出来。
太狠了!
江莽疼得满头大汗,张嘴咬在了许湮的脖子上,不多时唇齿间便涌出一股血腥味儿。
尖锐的刺痛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江莽已经卸了力道,他缓缓伸出舌头,在许湮的伤口上舔了舔,湿滑的触感从颈部传来,竟让许湮失了神。
“我们扯平了。”江莽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把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许湮的肩膀上。
就冲许湮千里迢迢跑来救他,这以身相许的flag算是立下了,江莽琢磨着,虽然许大宝有点粘人,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咳咳,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谈恋爱的。
就在江莽胡思乱想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语调里透着一丝傻气。
“许哥,大少爷他怎么样了?”
吴行刚把顾轩从驾驶位里拖出去,便赶紧跑过来帮忙。没想到一弯下腰,就瞅见了许湮脖子上的牙印,顿时怒从心头起,“他属狗的吗,怎么乱咬人?”
“……”江莽一记白眼扫了过去。
“别废话了,把门打开。”许湮说着,两只手从江莽的腋下穿过,牢牢锁住他的后背开始往外拖。
“等会儿,我来。”
吴行胡乱抹了把汗,把撬棍卡在车门的缝隙,使劲往外拉,这一身蛮力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不一会儿,车门被撬开,江莽满身是血的被拽了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许湮把江莽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单手扶住他的腰,“还醒着吗?”
“咳……辛苦你了。”江莽脸色惨白,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眼神却飘忽忽往许湮脖子上瞟。
许湮半拖半抱,把他带到坡地,嘴里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别说话。”
“许哥,这个人要不行了。”吴行把顾轩打横抱起,面色很是着急,“怎么办?”
“你先带他去车上。”许湮冷静吩咐道。
吴行果断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会儿就爬到了半坡上。
“顾轩……”
“闭嘴,他也不会死。”许湮弯下腰把手抄到他的腿上,一个用力,把江莽抱了起来。
短暂的失重袭来,待江莽看清楚状况,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等,放我下来。”江莽嘶哑着声音试图挣扎。
他才不要公主抱!
这对一个霸总来说,一点都不酷!
许湮见他不老实,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想死吗?”
“这要是……被人看见,我还不如死了。”江大少爷红着脸,誓死捍卫他金贵的面子。
许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闹别扭。”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江莽咬紧牙关,明显是在逞强。
两人出现分歧,对视半晌,许湮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江莽终于说了实话,“这是男人的尊严。”
许湮气得胸闷,把他重新放到地上扶好,“真麻烦。”
说着,他单手扯下自己的外套,丢到江莽怀里,下了最后通牒:“脸盖上,或者把你打晕了带走,自己选!”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江莽咬牙切齿,气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大宝,你是故意的吧。”
“行。”许湮点了点头,干脆伸长胳膊,整个人贴在江莽的胸口紧紧环住他的腰。
不等江莽作何反应,脚下一阵腾空,许湮竟像拔葱般把他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
“唔……”江莽的胃被挤得难受,脸朝下瞬间变红。
许湮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教训道:“老实点。”
“……”耻辱,奇耻大辱。
你给我等着。
江莽咬得牙关卡嚓嚓作响,身体却僵直着不敢乱动。许大宝的腰这么瘦,万一两个人一起滚下去了怎么办,他暂且忍忍,反正扛着总比公主抱要好吧。
许湮好歹是练家子,这会儿像是扛着一头猪,费劲巴拉总算爬到了公路上。
吴行早就把后座椅放平,上面铺了块破破烂烂的毛毯,顾轩就塞在了最里面。
“这破车以前装什么的?”江莽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眉心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
许湮托着他的腰,不容商量的把江莽塞到车里,淡定拍了拍手掌。
“拉饲料的。”
吴行呵呵一笑,“大少爷,现在就别讲究这么多了,为了跑过来救你,车还是跟别人借的。”
“就这,还是借的?”江莽一脸震惊,他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埋汰的车。
“别啰嗦了。”许湮坐上副驾驶,脸色有些难看,“一会儿有人过来了。”
“好的,许哥。”
吴行不再废话,把车门使劲一甩,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面包车看起来破破烂烂,却十分耐造,吴行刻意避开大路,绕着一条乌漆嘛黑的小路钻了进去。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那发生车祸的公路便陆陆续续停了五六辆车。
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到河滩查看情况,他们手里都拎着锋利的长刃,在月色下闪过森森寒芒。
“怎么回事?”黑衣人查看车内情况,脸色顿时大变,“快回去禀告老板,人跑了!”
“是!”
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一辆黑色迈巴赫停靠在路边。车窗缓缓打开,有人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两指间夹着一只雪茄随意弹了弹。
“人呢?”
“老板,人……人丢了。”黑衣男人把腰弯成90度,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一群废物!”
车里的大人物怒斥道,“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请老板责罚。”黑衣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正当这时,又一辆黑色豪车悄无声息从夜幕中驶来。
它毫无顾忌的停在迈巴赫旁边,车头与之齐平。
“好巧。”后面的车窗打开,温鸿泽一身矜贵的坐在里面,怀里还搂着一个面色不忿的青年。
“这么晚了,董先生好兴致啊。”
温鸿泽歪着头,把唇贴在青年的脸颊上,暧昧的蹭了蹭,眼底掠过一丝幽光。
迈巴赫的车窗也彻底打开,露出一张与董志洲相似的脸,他面目阴沉,“这里是海城,温先生凑什么热闹?”
“我也不想啊……”温鸿泽做出为难的样子,“可我的宝贝,太喜欢多管闲事了。”
“姓温的,你给我适可而止。”何小胖揪着他的领带,活像是要勒死他。
“乖。”温鸿泽拍了拍他的头,再次看向迈巴赫里的男人,低声警告:“相信船王,也不希望今晚出现任何意外。”
看着横插一脚的男人,董四海明白他已经没了机会。
“既然如此,我就给温先生一个面子。”董四海说罢,冲外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儿所有黑衣人都上了车。
反正他今天的目的也不是杀人,一个破产的小辈,死了无关痛痒,活着也成不了气候。
温鸿泽客气的笑了笑,和他打了声招呼,便示意司机离开。
“有点意思。”董四海盯着车子远去的尾灯,目光变幻莫测。
他本来想用一场意外,警告董志洲收敛一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个江莽,到底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吴行也带着几人汇入主路,朝着海城市医院一路疾驰。
江莽仰面躺着,鼻腔里全是饲料味儿,他只好捏着许湮的外套,一把盖在头上。
淡淡的檀香,很快将他包裹起来。
“许大宝,你是不是后悔了?”他闷声闷气道。
许湮:“后悔什么。”
江莽把手搭在肚子上,“我其实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许湮心里咯噔一跳,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是了,江莽又不是吴行,他没这么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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