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乎意料地天朗气清。
天刚蒙蒙亮,时颐又被迫起了个大早。
他感觉这个假期过得,比拍戏赚钱买小蛋糕时还累。
昨晚,他趴在床头,研究了半天沈书彦床头柜的上的各种摆件,什么也没发现。
后面还偷偷变成阿飘,进了书房看沈书彦在干什么。
结果沈书彦真的坐在书桌前,在伏案写东西,他只好又飘回卧室,趴在枕头上干瞪眼。
——真的,好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不是说舒服死留给死人的吗?怎么他死了几百年,还是这么累。
六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时颐跟着沈书彦身后,左拐右拐,最终转进了本地最大的花鸟市场。
“你要买什么吗?”
一路上撩花逗鸟,时颐简直想掉进糖罐里的小猫,视线到处乱飘。
“待会你就知道了。”
掌心落在手腕处,时颐被牵得乖乖往前走。
走过两个街道后,他们停在了一家不算显眼的小店门口。
一进门,沈书彦就和躺在一边躺椅上的老板打招呼:“老陈,我前两天让你帮我留的,还在吗?”
“你让留的,肯定在啊。”
老陈是个颇有吨位的胖子,从椅子上撑起身,时颐还没看清,他就从某个旮旯里掏出来一个手提盒递了出来。
盒子不是透明的,看不见是什么。
时颐好奇得眼睛都亮了,但沈书彦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拿空着的手接过盒子,冲人点了点头:“谢了,改天请你吃饭,今天有事,就不多聊了。”
老陈摆手:“说这话可就生疏了。”
回到车边时,时颐都快憋不住了:
“这个是什么啊?你要养小鱼吗?”
时颐被沈书彦拉着,视线却一直落在他的另一只手上。
“不是鱼。”
快走了两步,把时颐塞回副驾驶座,沈书彦又转身,拎着盒子坐到驾驶座。
“送你的,打开看看。”
沈书彦终于把盒子放到时颐腿上。
时颐低头,动作小心翼翼。
盒子掀开,小小的一只乌龟缩在角落里,正慢悠悠地往旁边的菜叶靠近。
时颐惊讶地转头:“给我的吗?这个小乌龟?”
“对啊。”沈书彦递过来一包龟粮,语气自然,“你不是说,小猫小狗会离开。”
顿了顿,沈书彦才继续说下去:“我问了老陈,这种龟可以活好几十年。”
“养得好的话,还可以更长。人走龟还在。”
沈书彦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时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口软得发酸,连带着眼睛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
他伸手戳了一下盒子里正在尝试爬动的小乌龟,轻声开口: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不是客气话,
更不是敷衍,
他是真的喜欢。
他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沈书彦竟然真的记在了心里。
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送过他什么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沈书彦侧头看他,嘴角微微弯起,“你昨天自己说的。”
时颐吸了下鼻子:“嗯,你是除了卷卷以外,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这话不算作假,至少变成阿飘后,沈书彦确实是除了林卷以外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还是第一个现代活人朋友。
沈书彦有些惊讶,他以为以时颐的性格,这么招人喜欢,朋友应该多得排队取号才是。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反正都会离开的。”时颐依旧低着头。
就连爹娘也离开了。
他死了,也永远不会死了。
所以被留下的只有他,他只能看着亲朋好友的离开而束手无策。
只要不再认识新的人,就不会再感受离别了。
沈书彦喉结微微滚动,没有说话。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才能让这么一个看着不谙世事的青年变成这样。
又为什么总是看着开心,却在某刻会说出这么丧的话。
「19999」
沈书彦又看了一眼时颐头上。
还是这个数字,没有一丝丝改变。
无力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时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书彦没喊他“颐宝”。
时颐一时间有些愣神,他不知道为什么沈书彦突然变了一个态度,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你问。”
虽然很冒昧,但是如果不问清楚,沈书彦觉得自己可能会一直有个心结。
“这两个月,有发生什么很特殊的事吗?”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问题,时颐惊讶地张嘴:“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沈书彦皱眉,“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出了车祸,当时你为什么说被车撞了很好?”
车祸?
时颐想起来了。
“因为不用工作,”时颐回答地认真,“还有大爷给的巧克力和你剥的橙子。”
顺带还能飘啊飘一会。
沈书彦:“……”
沉默了两秒,他又问:“就这么简单?”
时颐感觉沈书彦有点奇怪:“对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你怎么怪怪的。”
何止是怪怪的,其实沈书彦这段时间已经开始习惯预测人的生死。
可是时颐这个不定数,让他又变得神经紧张起来。
“那之前,你又为什么想跳崖?”
“啊,”时颐挠脸,“因为感觉挺有趣的。”
说起这个,时颐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工作人员和我说,吊威亚就可以经常在空中荡。”
“你说我去求求李姐,让她给我接个有威亚的剧怎么样?”
沈书彦:“……”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他垂眸看了一眼箱子里的小乌龟,心想,估计当初时颐的意思他也理解错了吧。
两个人竟然就这样鸡同鸭讲的误会了这么久。
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倒计时变得草木皆兵,一点点事情就以为别人想不开。
既然误会解除,时颐没打算自杀,那沈书彦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放下了。
他系上安全带:“当然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
“我待会要去上班,你是跟着我一起去博物馆,还是回家补觉?”
实话实说,时·小鬼不用补觉·颐还是很想回家的,虽然鬼不用补觉,也不会猝死。
但是谁不想躺着做闲鱼呢?
不过沈书彦早一点修复好,他就可以有更多机会问问吊坠。
“唉。”
时颐挣扎了三秒,不乐意地伸手戳了一下小乌龟,声音蔫蔫的:
“我陪你去博物馆吧。”
说是陪着沈书彦去上班,实际上对时颐来说,就是睡觉——吃午饭——睡觉——吃晚饭。
现在这个程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待会是不是可以回家啦?”时颐舀了一只小馄饨放进嘴里,“嘶——好烫好烫!”
“慢点,”沈书无奈,推了一杯橙汁过去,“今天轮到我值班,待会我先送你回去。”
时颐是个小猫舌头,怕烫的要命,偏偏还吃东西还喜欢着急。
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橙汁,才缓过来。
听到沈书彦的话,他皱起个脸:“你们老板好坏,怎么晚上也不放你走。”
而且大晚上的很容易有鬼风的,虽然不像他一样是阿飘形态,但还是很容易吓到人的。
“排班而已,一个月也就一回。”
其实以沈书彦父母在圈子里的地位,馆长很乐意卖个人情,一个夜班也不排的。
但沈书彦还是拒绝了,倒不是他有多高尚,连一个夜班都不屑于接受。
只是父母常年在外,自己平常工作也不忙,晚上大多没什么事,不是和方牧他们出去,就是回家看电影。
一个人窝在家里,不如在博物馆陪一众文物。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时颐拽这沈书彦外套的袖子,“反正我回去也没事。”
万一他走了,沈书彦被鬼风吓到了怎么办?
“好。”他愣了一瞬,看着那只抓在他袖子上的手,“你陪我。”
不知道是不是沈书彦的错觉,他总感觉时颐今天似乎还挺粘着他的?
不过他也欣然接受就是了。
晚上博物馆闭馆,灯光也都关了,只留下展示柜里的细光打在一件件文物上。
还颇有几分恐怖电影的感觉。
馆里有安排专门巡逻的人,沈书彦要做的,其实就是待在办公区,以防千万之一的可能——文物意外破损时,及时最大限度的收集碎片。
不过这种意外,通常十来年都不一定有一次。
沈书彦像往常一样,在馆里转了一圈后,就回到了办公区。
期间,时颐就像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短短十来分钟,可给时颐累的不轻,沈书彦看不见的东西,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会左边飘来一阵鬼风,一会右边飘来一阵鬼影。
他在后面一个劲的吹鬼气驱赶,腮帮子都吹酸了。
“叔叔,婶婶,你们行行好,在天有灵的话可一定要夸夸我。”
时颐看了一眼前面沈书彦的背影,冲着一旁的一个盘子小声碎碎念道。
“顺带保佑一下前面那位,他修好了好多你们的东西呢,人真的特别特别好……”
“颐宝?”
看人没跟上来,沈书彦转头,就看见时颐隔着玻璃窗,对着里面的盘子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喜欢这个盘子?”
“没有,”时颐立马直起身来,生怕慢一步沈书彦又要怀疑自己是要图谋不轨了。
“随便看看。”
沈书彦看着他这副心虚样子,忍不住轻笑:“走吧。”
他伸手。
时颐眨眨眼,走过去,牵住了面前的手。
第一个小误会解除[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换了封面和专栏头像有人发现咩[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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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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