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莲清

江郁安还未来得及反应,背就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石头上,痛得他轻嘶一声,缓缓睁眼间,便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提着剑摇摇晃晃朝他们这边靠近而来。

是个修士。

随着那人越靠越近,江郁安终于看清来人样貌,不由猛地睁大了眼,“莲清!”

方莲清步履虚乏,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潮红,手却紧握住手中长剑,一脸戾气地看着薛孤寒。

听着江郁安的声音,他这才缓缓偏头,将目光放在了薛孤寒身边的江郁安身上。

瞬间,戾气敛去,一缕浅笑自方莲清唇角荡漾开来,“阿雪,别怕,我来救你了。”

他竟是真的来了,还是抱病而来,为他而来。

江郁安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由喃喃开口:“莲清……”

方莲清的目光却只在江郁安身上停留一瞬,立马又敛了笑意,凌厉看向薛孤寒,尽管脚下有些不稳,也依旧坚定地一步一步朝着薛孤寒走去。

“薛公子,据在下所知,你与阿雪早已签下和离书,你们二人现在应当已毫无瓜葛了才是。”他道:“阿雪是我太华宗客卿,你青天白日在我太华宗掳人,是否太不把我太华宗放在眼里了?”

他虽是这样说的,但就凭只有他一人前来搭来看,江郁安也深知,太华宗并未将他被薛孤寒掳走一事当回事。

毕竟,他是作为苏庭玉客卿的身份留在太华宗的,他出事,若是苏庭玉不追究的话,旁人根本没有闲话说。

薛孤寒亦是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听他这番言语也不惊慌,淡淡道:“带走沈傲雪,我是经过苏公子同意了的。”

怪不得他去找苏师兄帮忙时,他说什么也不肯帮他……

方莲清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凌厉,道:“阿雪在我太华宗一天,便是我太华宗一天的客人,岂是容你说带走就带走的?问过我的剑答应了没?”

话落,方莲清已是再次执剑,朝薛孤寒直攻而来。

薛孤寒狠狠皱眉,也不看江郁安,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你留在这里不要动。”

“哎……”眼看二人真要为自己打起来了,江郁安连忙伸手欲拉薛孤寒,却还是晚了一步,指尖堪堪自薛孤寒衣角划过。

他心下焦急,怕薛孤寒没轻没重地伤了方莲清,忙从地上爬起,朝薛孤寒喊道:“你不要伤到他了,他身上还带着病呢!”

薛孤寒斜江郁安一眼,没甚好气道:“我自有分寸。”

他确实是自有分寸的。

方莲清修为本就不如薛孤寒,现在在带了病的情况下,就更不是薛孤寒的对手了。不过在看到薛孤寒第N次收剑避免伤到方莲清后,江郁安总算缓缓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但方莲清却不这么认为,他只会觉得这些刻意的收敛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明明他也是修了十几年的剑修,为何?为何却在实战中对手却在一直一直忍让他?还是……

方莲清突然忆起一桩往事。

那时他尚不知自己是个没甚灵根的废材,依旧天天勤学肯练,平日里最喜爱的便是同门内差不多大小年纪的弟子对练。

那时候人人都打不过他,就连比他大不少的很多师兄们都说,他是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里最有天赋的一个,是个剑修天才,他自己也深信不已,直到……

他记得那天是下雨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找师兄们单挑,却无意间听到同龄的孩子在议论他。

“方莲清他就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不然的话,以他这种资质,怕是连灵烨山都上不来。”

“可是运气再好又怎么样呢?宗主从小就用最好的灵丹妙药养着,现在不一样还是个废材?”

“废材又怎样?在我们面前,我们不照样要处处忍着他,让着他?人家可是少宗主。”

……

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们还尚未学会隐藏自己的气息,也不会在嚼人舌根时探一下周围是否有旁人在,那些刺耳的话语就那么不加掩饰的全部落入了他耳中。

那会他还十分气盛,尚不懂得给自己留退路,不管不顾地就冲了出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硬是拉着那几个孩子,勒令他们不留余力的和自己比一场,结果却是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一个得靠着父母才有机会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废灵根。

自那以后,方莲清便再不和门内弟子亲近,直到后来遇到了顾恒枝。

顾恒枝同其他人不一样,顾恒枝从不会笑话他,也不会因他是少宗主而对他趋炎附势。

在比武台上,顾恒枝会将他当作真正的对手。虽每次他都会输得很惨,但每一次比完,他都会得到顾恒枝的指点。

是顾恒枝告诉他,勤是能补拙的,也是顾恒枝让他又找回了想修剑的初心。

自此,他再不怕别人在后面议论贬低他。

如此被人轻视的感觉,方莲清已是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尽管身体已经难受得要命了,但那气焰,却还是压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在又一次对方收回伤他的剑刃后,他终是忍无可忍,越发加重了挥剑的力道,亦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轻视我?”

可越是怒,打出的招式却越是凌乱。

薛孤寒从未看轻过方莲清,也实属没想到他会如此想。

对于对方那已毫无章法的招式,他只得采取只守不攻之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莲清的招式也以肉眼可见之势弱了下去。

该是快到极限了吧!

薛孤寒想。

江郁安亦是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紧张到手心都开始冒汗。

终是在一记猛砍之下,方莲清脚下一个踉跄,朝前栽倒下去。

“莲清……”江郁安心中一惊,慌忙出声。

薛孤寒亦是伸手,扶住了方莲清的肩膀。

方莲清死死皱着眉头,额头冷汗蹭蹭,紧闭着双目,早已失去了意识。

江郁安快步走到二人身边,自薛孤寒手中接过方莲清,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莲清、莲清……”他轻轻唤他。

方莲清闭着目,嘴唇轻轻翕动,似在呢喃着什么。

江郁安附耳贴近他唇边,方听得一声声冷自他唇间溢出。

他忙伸手摸摸方莲清的额头,这才发现竟是烫得吓人。

忙抬头看向薛孤寒,江郁安道:“他烧得很厉害,得赶紧给他找个大夫才行。”

说话间,江郁安已是抱起了方莲清。

薛孤寒帮忙扶着,皱眉道:“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城镇还有上千里路,骑马肯定是来不及的。”顿了顿,又道:“我御剑带你们吧!”

紧急时刻,江郁安也来不及想太多,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薛孤寒这人,看起来也是初入仙门的样子,但意外的,剑却御得特别好,哪怕带了两个人,也十分稳当。

二人落地后,连落脚之地都未找,便带着方莲清冲进了药铺。

药铺的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见他们如此急切,心间也跟着提了起来,忙来到他们身边,待他们刚把人放下,就迫不及待去摸那人的脉。

脉搏微弱,时有时无,是为濒死之脉。

老大夫立马沉了面色,伸手去摸方莲清的额头,摸得一手滚烫。再查,却又什么都查不出出了。

“奇怪。”他有些匪夷,不确定的,又将方莲清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结果却和之前一样。

江郁安见他一直皱着眉,知道情况可能不好,忙问:“大夫怎么了?莲清他什么病?”

老大夫看江郁安一眼,问:“这位公子可有受伤?”

江郁安摇头,“不曾。”

“可曾有恶疾?”

这个江郁安没听方莲清说过,于是摇头,“不曾。”

老大夫的眉不禁拧得越发紧了,又去摸方莲清的脉。

这次倒好,脉搏都没了。

他面色巨变,去摸方莲清的心脏,却又摸得他胸膛一片冰凉,心脏却在缓慢地跳。

他一时静默,好一会才再次摸向方莲清的脉搏和心跳。

仍是那副怪异现象,不由奇道:“怪哉怪哉!”

江郁安听言忙问:“大夫,莲清他究竟怎么了?”

大夫看向江郁安,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道:“老夫行医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怪异的脉搏。”

江郁安:“……”

“公子,你这……朋友何许人士?”老大夫问。

江郁安也不瞒着,直道:“我这师弟乃太华宗弟子。”

“哦!这就难怪了。”老大夫释怀一笑,“老夫从未给修仙之人把过脉,不知修仙之人体质与常人有何不同。你这师弟,若是按常人脉搏来看,他应当是个死人了,却不知为何,心脏却还在跳动着。”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即是修仙之人,脉象肯定与常人不同,老夫学医浅薄,只诊得出该公子发热之症,若想要热症褪去,只需吃几副退热之药便可。其他的,公子怕是需得找那修真界的药修帮忙看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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