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祖国有一句古话：人靠衣裳马靠鞍。

但有些人就算满身金银财宝，绮罗绸缎，也无法和那些内有乾坤的人相提并论。谁是真出尘，谁是装神仙，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于一眼就看见了韩纤雨。

他见过韩先宇小时候的模样，一个半大的少年，身形瘦小，躲着缥缈峰长老后面，连行礼请安都怯生生的。现在抱着佩剑，神情严肃的青年，很难说还留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韩纤雨性格冷傲孤高，沉默寡言。不同于与他齐名的蓝免，韩纤雨是个标准的冷公子，但是他这种冷跟厉殃的冷又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太上来。

楚于的思想有些跑远了，他心虚地瞟了一眼厉殃，青年依旧神情恹恹，眼神在四周缓缓扫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注意到楚于长久停留的目光，厉殃望过来：“怎么？”

厉殃有个习惯，不知道他发没发现，反正楚于是注意到了。

厉殃看人动眼不动头，他总是低着脑袋，眼睛垂着转一圈才抬眼看人。仿佛眼睛里有一滴泪，需要转一圈才能不让它掉下去。不知道眼波流转是不是这么用的，但是楚于感觉很合适。

“师哥，那个就是韩纤雨吧。”云巍的话打断了楚于心里的奇思妙想。

“没错。”楚于将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他的灵宝很别致，是一把单侧打磨的量尺，锋利非常。”

正聊着天，韩纤雨突然瞟过来，锐利的眼神穿过人群打在他们三人身上。

“哎呀，他看过来了。”云巍紧张地往两人身后躲，“虽然说宗门弟子单独参赛也是可以的，不过单飞还是好心虚啊。”

“那你就继续心虚吧，我们先去报到了。”说罢，楚于拉上厉殃转身就走。

选手提前入场，住进独立的别院统一管理。明天辰时，各大宗门的代表将一起开启寒山会武的帷幕，那个时候比赛才算正式开始。

等云巍小跑着赶上来，管事已经给三人分好了房间。

“要住大通铺啊？”

管事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云巍作为朔华宗弟子独自参赛，一点不受重视吧？楚于厉殃一介散修，无门无派，看都不用看。

楚于笑眯眯地往管家手里塞了一沓纸币。

管事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颇感意外：“散修都这么有钱了吗？

“是啊“楚于从善如流地顺着说，“我要能看见云海的。”

楚于上辈子坐飞机喜欢买靠窗的位置，好不容易来到寒山顶上，夕阳云海美不胜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别院不算大，曲径通幽，也算别致雅趣，反正云巍很满意——她看上了门口的秋千。

“那我们现在就等饭，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比赛吧。”

寒山会武为了避免对手之间的不正当行为，食宿一律由镜门负责，侍从会按照人数，将伙食送到每一件别院。

“才这个点，我们去广场上看看吧。”

三人穿过林间小路，一旁装横精美的小楼在树冠中若隐若现，不远处的院门口聚集着三四个修士。

“唉，你看。”其中一人指着门牌上用行楷镌刻的三个大字，“韩纤雨，他住的居然是独栋。”

“没办法，傍上一个好义父，朔华宗有钱嘛。”

“不过韩纤雨向来傲慢孤僻，想来也不愿意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接触。”

“听说他对武学一脉并不上道，只在练药一途小有所成，他师傅才特意把他带过来。”

“到时候不会连小爷我一招都接不下吧。”

几人说罢哄堂大笑。

“净会嚼舌根，你们只会在别人背后嘀咕两句了。”云巍不认识韩纤雨，但是也不会任由别的门派对同门师兄出言不逊，“比赛还没有开始呢，这是在比什么呀？背后嚼舌根？看谁吹牛的技术更高超？还是向我展示你们作为蠢货有多么惊天动地？”

云巍出言字字戳心，毫不留情，其中叫嚣得最欢的那人气不过，他看云巍眼生，以为是个好欺负的，当即拔了佩剑指向云巍，嘴里吐脏，听得楚于眉头直跳。

不过以对方的水平，对上云巍只有被烧成炭的份，楚于只是安静做个看客。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和几人身着统一校服的修士御剑赶来，将对手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看上去很兴奋，一落地差点没有站稳：“闵红烛要挑战韩纤雨，去不去看？”

“什么？”云巍恨不能千里眼顺风耳去看热。

对面几人也不管云巍了，御剑消失在竹海上空。

“走，我们也去看看。”

三人一起向目的地赶去，住宿的地方在山林当中，竹林密布，到了广场，树木稀少，天地豁然开朗。

台上共有三人，三种不同的灵力，从出招方式、步伐腾挪之间能看出来并非一种师承。台下围着不少修士，颇为热闹。等他们再走近一些看，发现正是闵红烛、韩纤雨，甚至还有蓝免。

他们三个怎么打到一块去了……

一个火红的靓影非常恣意地坐在擂台的边缘，一条腿随意地垂下，磕着坚果，丝毫不担心被波及，反而兴致勃勃地高喊：“老弟，如果你打赢了，老姐就答应你一个条件，随便你提。反之如果你打输了，你就自己走回西祁吧！”

红衣女子身着劲装，腰缠金带，头上的发饰精美而不繁琐，琳琅佩环、佩剑玄铁。正是西祁炽烈军中无人不知的将军双子，姐姐闵红焰。

台上的蓝衣少年，编发、金瞳，一把锋利的九环刀舞得虎虎生风，听到闵红焰喊话，不耐烦的回了一嘴：“知道了知道了，我还能输吗？”

“第一次见，这就是西祁炽烈军的火灵双星吗。”云巍远远看着。

楚于和厉殃对视一眼，楚于悄摸摸得凑到他耳边：“上次在黑楼，你和他们交过手吗。”潜台词是：会不会暴露？

厉殃摇头：“和闵红烛交过手，没有露脸，而且他应该不记得细节了。”

“什么叫不记得细节？”

“当人的后脑受到剧烈撞击时，记忆会模糊。”

楚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友军。

真好。

一位白衣少女穿过人群走到闵红焰的身前，她仰头看着高台上的女将，行了一礼：“在下镜门，苗芝巧，见过红焰将军。

闵红焰鼻高目深，金瞳幽暗，看着很不好亲近，她把腿收回来，盘腿看着台下的苗芝巧，嘴里还嚼着糖果：“苗芝巧，我知道你，镜门内门三师姐。”

当所有人都以为闵红焰要开始放狠话了，她却笑着打趣。“传闻师妹你的美貌和你的鞭法一样令人过目不忘。”她戴着手套的纤手隔空在苗芝巧的脸上划过，“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女同。”楚于忍住了吐槽的**。

苗芝巧显然受宠若惊：“多谢将军夸奖。”

“我刚远观人群攒动，才发现蓝免师哥竟然与朔华宗的韩纤雨师兄、闵小将军在台上打斗，不知为何？”说完她又自己圆场，“莫非是在进行明日比赛的预演吗？”

闵红焰继续看戏：“这我就不知道了，少年的胜负欲吧。”

“嗯？”

“他们男生之间，打起来的理由向来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打，只是单纯看戏。”

“苗师妹，坐着一起看啊。”说罢，闵红焰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