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于悲伤的情绪中，有个什么东西砸他脸上，没等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就跟和他有仇似的，拿着看不清的碎玩意儿往过怼。

接着他就看到了一块发黑的粉笔。

“靠？”他歪了下脑袋，断掉的粉笔从耳边划过，“吧嗒”掉在了地上。

程江乐拧着眉朝身后的地板看了眼，都是些被掰断成好几截的粉笔。

他顾不上别的，第一反应是往旁边张磊桌上扫了一眼。

张磊在那趴着玩手机，桌上一堆粉笔头，水杯里还泡了根儿，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头杵那儿玩手机。

不知道看见什么搞笑的东西，还乐的笑了两声……

程江乐抬头看了看前边讲台旁站的没个正形的门童，又扫了眼讲桌下边三个雅座的特待生，他看到了讲桌有盒粉笔七零八落的散在那儿。

下课铃正好在这时候响起，周雄把三角尺放在收纳工具的袋子里，又吩咐了句：“把卷子都发下去。”

大周一走出去，班里头瞬间炸了。

程江乐觉得自己判断**不离十，那三个特待生应该是和门童串通好的，张磊纯属误伤。

他坐着没动，弯腰捏起根粉笔头看了下，然后随手丢垃圾桶里头了。

在这种以一敌多的场面，贸然出手只会死的很惨。

程江乐捏了捏耳垂，他倒是完全不在意，就是有些人总挑事儿，跟没长大似的。

李卓然一推桌子站了起来，身上的粉笔头滚落，抬眼看了看曹恒盛。

他也被误伤了……

“滚。”李卓然特意走的前门，对着没挡他路的曹恒盛骂了句。

曹恒盛倒也不气，笑嘻嘻的贴了过来，胳膊往他肩上搂：“咋还骂人呢。”

李卓然甩开他的胳膊，往厕所走。

曹恒盛没跟着过去，屁颠屁颠跑过来找张磊。

张磊没鸟他，也从前门跑，追李卓然去了。

“阿卓，你要不扇那门童几下呢，”张磊很快追了上来，和他并排走着，“看着特欠揍。”

“你见我打过架吗？”李卓然回了句，扔粉笔头这种弱智行径还能误伤，现在他特不爽。

“那也不能让你朋友就这么被欺负啊，”张磊接着说，“我觉得程江乐是个很好的孩子。”

李卓然没说话，下了一楼左转，朝那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二层厕所走去。

“那厕所破的跟炮轰过似的，”张磊问，“为什么不去那边新起的？”

“安静。”李卓然说。

“尿尿还讲究安静雅致，”张磊调侃道，“真装。”

“那你跟着我干嘛？”李卓然撇过头说了句。

“因为我也装。”张磊一本正经。

李卓然哼笑，这家伙骂别人就算了，顺带把自己也骂了。

这边的厕所早就有了，虽然离教学楼近一点，但大家似乎更喜欢上档次的东西，比如新盖的厕所，这边就特别清净，拉个屎抽个烟也没人打扰。

李卓然从兜里掏出烟盒，捏了两支烟来，分了张磊一根，一边往里走一边点了，抽了一口一下活过来了。

张磊不会吸烟，就把烟夹在了耳朵上。

尿完出来，迎面碰上了周雄。

李卓然嘴里头叼的那根烟还没抽完。

“你什么德行！不是说了学校禁止抽烟？”大周特容易急，一急脸上的染了色儿，“还这么光明正大的，你是要挑战学校的规定吗？”

“那我回厕所抽完再下来。”李卓染含糊不清的说，回头一看张磊人早跑没影儿了。

“你……”周雄被呛的语塞，好一阵儿才憋出一句，“把烟掐了，回去上课。”

李卓然很听话的把烟扔地上，还踩了两脚：“那我回去上课了。”

周雄叹了口气，转身往校门那边走。

李卓然挺喜欢大周的。课讲的还凑活，但架不住数学这种高难度科目在他的一声声讲解中化为安神曲，没有亮点没有高光，就靠时不时吼上几句来叫魂儿。虽然脾气挺暴躁的，但吊车尾的班想学的没几个，他再怎么使劲儿那些人也不乐意往进脑子里头灌点东西，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他自己给自己讲的情景了。

费心费力的救无关人等于水火之中，李卓然觉得大周其实是天使。

“大周，程江乐为什么来我们班啊？”李卓然回身喊了一句。

周雄走了段距离了，有些远，他也没听清对方说了句什么，往前走了几步才听明白：“他妈安排过来的，来这儿打发时间。”

“行吧。”李卓然应了声。

“你和他不小时候一块玩到大的吗？”周雄笑了笑，“有这层关系，你跟着他学点儿，说不定能考个好大学。”

跟着他学点？考个好大学？

李卓然回忆了一下上节课程江乐的上课状态，神游睡觉玩手机，有一段时间还挺煎熬的，怎么看都像个厌学的学渣。

“快回去上课吧，我还有事儿。”周雄说。

“大周再见。”李卓然摆了摆手。

李卓然回教室的时候碰见了在楼梯口等他的张磊，烟还在耳朵上卡着，手里头拿了根没拆开的冰棍。

“你可算回来了，班里头现在贼拉热闹。”张磊看起来异常激动。

进教室后，后边地上的粉笔头都被清理干净了。

李卓然坐到张磊的位置，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清理的？”

程江乐抬头看了眼新同桌：“嗯。”

话题结束，李卓然也不想再问什么了，他在书柜里翻了会儿，拿出本很厚的盗版小说。

刚翻开第一页，程江乐突然站了起来。

很顺手的拿起泡了粉笔头的水杯，又回身从饮水机接了点水。

李卓然突然知道那些粉笔都哪去了。

他看着水杯里头被碾碎的粉笔沫掺着水变成很粘稠的东西，还被晃了晃。

他愣了下，又迅速看了眼还在讲台边站着的门童正和那三个特待生有说有笑的。

李卓然捏了捏下巴，门童大概得遭殃。

曹恒盛，一个幼稚且记仇的小学生人格，这一刻被拉入黑名单。

预备铃还没响，过道挤满了人。

程江乐拧着眉，对堵路的说了句：“让让。”

一条宽阔的大道展开。

程江乐过去后先上讲桌拎了把椅子下来，然后示意门童坐下。

曹恒盛明白这是冲他来的，但让自己坐下这一举动他没懂。但他还是大剌剌的坐了下去，翘了个二郎腿，一副很拽的样子。

班里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再次聚焦到明星程江乐身上。

“你这是求我原谅你吧？”曹恒盛坐姿和他的语气一样嚣张，“跪下来磕个头我考虑考虑。”

程江乐没说话，手抵着椅子的靠背，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一撬，瓶盖掉地上了，然后对着曹恒盛的脑袋往下倒浆水。

曹恒盛在程江乐开瓶盖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儿了，可前头人挡的他站不起来，等再想起身时，脸和头发都裹上了浆糊，还往下滑，衣服脖颈也全都是。

班里瞬间再次沸腾起来，哄笑以及尖叫，吵的整栋楼都不安生。

“我草你妈的！”曹恒盛吼了一声，踹开椅子站了起来。

程江乐也没躲，挑了挑眉退了几步，怕这疯子把脏东西甩自己身上。

这地方挺拥挤的，曹恒盛要真敢过来，大概率得和桌子椅子一起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