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借助小铃铛得来的力量消散，已经转移到无人区的荆瑶瑶身形一晃，鲜血顺着唇角溢出。
她不敢耽误时间，顾不得周围环境是否合适，在原地打坐，稳定体内紊乱的灵力。
就算是依靠系统的力量强行提升了自己的位格，她和元婴修士之间依然间隔着天堑，若不是手中的桂花枝替她挡下了第一波能量，她会直接被元婴修士爆体的波动炸死。
焦玄环胸站在一侧，一方天地再次浮现，将两人的身形笼罩，隔绝外界的气息。
焦玄冷着脸盯着打坐的荆瑶瑶。
他跟在人类女修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她绝大多数时候还算谨慎，现下，她所处的环境算不上安全，随时都有可能被本地的修士发现，可她却敢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直接坐地调息。
这说明了什么？这该死的人类是想明着使唤他。
焦玄咬牙：“你现在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你这是欺负本座心软。”
他不明白荆瑶瑶为什么要掺和到这场元婴修士之间的交锋中。那个来自徐离府的女人很强，死掉的那个修士绝不是她的对手。荆瑶瑶又有他的气息保护，只要不主动破坏，那个元婴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的存在。他原本是想，以她的修为，观摩元婴之间的交锋一定会有所明悟，但事情的发展有些超过蛇妖能够思考的上限。
不过，有几件简单的事情瞒不过他的眼睛。
荆瑶瑶又用了一种他不知道的提升修为的方法，还有，因为元婴爆体的冲击，她受了不轻的内伤。
焦玄伸出手，按在荆瑶瑶的肩膀。
“啊——”疼痛来得很突然，荆瑶瑶没有准备，痛呼出声。
“忍着。”焦玄冷着脸。他的能力如同炙热的火焰，勾动她体内的火灵根。
“收心。”焦玄提醒一句，“专心调动你的水灵根，不要试着对抗，本座的火是万年火山心火，还有神兽血脉加持，强行对抗只会心脉尽断。”
荆瑶瑶蹙起眉头，脸色称得上狰狞。
水火锻体的感觉再一次将她笼罩，因为火焰品质极高，她自身的水灵根无法与其比拟，这种痛苦衍生成了炙烤，就好似她的血管经脉中流淌的不是血液和灵力，而通通转化成为滚烫的岩浆。
它们灼烧水灵根滋生的净水，又在炙烤中加上焖蒸的苦楚。
“好疼。”荆瑶瑶忍不住嘟哝一句。
“疼？疼就对了。”焦玄收了几分灵力，“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就喜欢用这些旁门左道强行提升修为，总想着用这种方式讨巧，根本不利于提升修为，只会引来反噬。”
“多学学本座，两百年来，本座从未被旁杂引诱，一门心思放在提升修为，才在这个年龄有了如今的修为。”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荆瑶瑶忍不住腹诽一句，可仔细想想，焦玄这家伙确实在修炼这件事上分外专注。
经脉受损会影响到之后的修炼，焦玄的表情露出几分认真，灵识追随灵力游走在荆瑶瑶的经脉中。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那双变得和人类一样的瞳孔中露出几分疑惑，他一直觉得，人类使用强行提升修为的秘法总会造成严重的影响，但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的严重。
她确实受伤了。可伤势却比他最开始的判断轻不少。
“你是用什么法子提升修为的？”焦玄没有犹豫，直接向荆瑶瑶提问。
“秘密。”
“呵。”焦玄挤出一声笑，“真当本座想知道啊？”说话间，他按在荆瑶瑶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注入经脉的灵力再一次变得滚烫。
荆瑶瑶龇牙，要不是他这说一出做一出的行为，她还真以为他不好奇呢。
好奇。这是人类才有的情绪，焦玄越发像人了。也是，正是因为察觉到他的变化，她才敢冒险阻拦想要逃跑的元婴修士。
焦玄跟在她身边，本就是能为她所用的资源，放着这样的资源不利用，她又不傻。
“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你说什么？”焦玄眯起眼睛，反驳道，“本座的鳞片刀枪不入。”
“算了，不和你这人类计较。”他收回手，水火锻体的疼痛随之减弱，因为震荡紊乱的灵力也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荆瑶瑶从如意袋中取出两枚丹药服下，再一次运气后，站了起来。
“该回去了。”她看了一眼焦玄，伸出左手。现在她已经暴露了从水泽秘境中得到的能力，其他的就要靠徐离淼来完成了。
她相信，这位在监察处任职的徐离小姐，一定知道很多与桂花仙有关的事。
焦玄盯着那一截手腕看了一会，不自然地偏过视线：“有人在找你。”
“谁？”
“那个男人。”焦玄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转变成为小蛇，重新缠上荆瑶瑶的左腕。
随着他形态变化，施加在周遭的一方天地自行解除。
荆瑶瑶简单判断方向，往之前的驻扎点靠近，才走出几百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赶来。
是谢青尧。
焦玄口中的那个男人。
……
林地。
随着蛇妖施加的一方天地解除，徐离淼与她的两个手下会合。
“老大，刚才那是什么？”廖乾羽率先提问，“宋姑娘手中的……”
“一支桂花。”徐离淼回答，她望着化神修士气息消散的方向。
传说中，桂花仙能够以任何能想到的东西作为武器。而化名“宋微雨”的女修士使用的剑技正是昆山片玉。
她不会认错的。以宋微雨的修为，就算是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也绝不可能一击击破元婴。
但昆山片玉是针对灵魂的剑技，元婴修士丹田里汇聚的婴孩本质上就是储存部分灵魂的容器，恰好被昆山片玉克制。
“与桂花仙有关。可惜，就是修为太弱了。”她摇摇头。徐离淼自然能看出荆瑶瑶受了不轻的内伤。
之前在一方天地之中，她喊助我，本是希望那位化神修士出手暂时拦截元婴，给她完成结印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出手的居然是之前被她忽略的女修士。
“老大，你的意思，她是桂花仙的传人？”廖乾羽斟酌着说。
自家老大提起桂花枝，他不由得想到监察处关于那位七洲六府第一人的记录。
“假的吧？”他不相信。之前的合作中，他对这个叫做宋微雨的修士观感不错，但要说她是桂花仙的传人，这实在是太扯了。
“不。”徐离淼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左使，“有很大的可能。你看到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黑衣修士了，对吧？”
廖乾羽点点头。那人给他的感觉深不可测，他瞥了一眼容宁，他的表情同样严肃。
徐离淼回忆焦玄出手的瞬间浮现在他背后的虚幻蛇影：“上古异兽，赤血螣蛇。”
容宁在听到赤血螣蛇一词后，神色一变，作为阵法大师，他不仅了解七洲六府内诸多怪异的法阵，同样阅读过非常多古籍古法。
赤血螣蛇，至刚至阳，又因为蛇妖属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其血驱邪，其骨招魂，在某些遗失的古阵残篇之中，偶尔能够见到螣蛇骨血的影子。
“最后的赤血螣蛇不是已经死了？”容宁话语一顿。据记载，与桂花仙一起镇压演洲鬼王祸的大妖，就是赤血螣蛇。她的骨血在演洲地界形成了天然的阵法，蛇骨将鬼怪吸引到阵中，又被蛇血限制不能离开。
“哦。”廖乾羽慢了半拍，他跟着徐离淼去过不少地方，自然也听说过演洲的鬼王阵，“可当年那蛇不是女的吗？”
“妖兽化形可变化容貌，不要被外表欺骗。”徐离淼提醒。不过她也不相信那条螣蛇就是当年跟随在桂花仙身边的那条。螣蛇十分罕见，因为本身就异兽，被不少人觊觎，只在远离人烟的地方生活，躲避着修真界的贪婪之辈。
虚妄府便是其中最合适的地界。那地方不适合人修修炼，却有天然屏障保护着妖兽。而她恰好知晓，五百年前，桂花仙晋升渡劫，就是在虚妄府内秘密进行。
这其中一定有所联系。
“老大，要不给家里写封信？”廖乾羽尝试询问徐离淼的态度。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写一封信寄回到徐离府，这桂花仙传人是真是假自然会有人分辨，根本不需要他们几个凑在这里苦思冥想。
“不。”徐离淼摇摇头。她还没打算让家里人掺和到其中。一旦徐离府的人介入，很多事情会被彻底戒断。
“小羽。你那些探子还能用吗？”
“现在情况不如之前，恐怕效果不好。”廖乾羽知道徐离淼指的是他们之前秘密在临江府内发展的那批情报贩子。
“去散布消息，就说桂花仙的传人疑似出现在临江府。”
“啊？不是说不要传出去吗？”
容宁斜了他一眼：“之前她们被围攻，情况十分危急，宋微雨也没有掀开底牌，反而是那个翠竹峰的修士使用了邪法。这说明她没有暴露的打算，现在又为什么非要在老大面前露出底牌？难道她不知道老大和监察处徐离府的关系？”
廖乾羽眯起眼睛，一下反应过来为什么徐离淼不愿意向家里询问。
“老大，她是故意地把消息透露给我们的？”
徐离淼默认。
桂花仙是真仙之下第一人，无数人觊觎她的传承，宋微雨却丝毫不担心她杀人越货，除了因为她身边有化神修士，也因为她知道出身徐离家族的修士，对桂花仙的传承没有兴趣。
往前数上一万年，徐离家族也曾有过真仙，徐离家族现在修习的心法便是当年那位真仙先祖修习的。
徐离淼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在借着这个由头在找容承。”她自然是知道容承离开监察处前往水泽前查阅的内容。
“我们帮她一把。”
“至于她这个桂花仙传人的身份是真是假，倒不重要。”
“无论真假，与桂花仙有关的消息都会引起血雨腥风。那女修修为不够，只会惹祸上身，说不定那条蛇妖也会给她陪葬。”容宁见廖乾羽迷迷糊糊，多嘴解释了一句。
“先别这么说。”徐离淼换了个方向凝望，“我倒是觉得很有趣，若是她能熬过去，说不定会有个有趣的对手。走吧，别忘了，枢机院派来的密侍可不止一个，我们去找找其他那些小老鼠。”
……
“曲丑的魂灯熄灭了。”
“唤醒容承。”领头人做出决定，“能在瞬息之间杀死元婴初期的曲丑，且没有元婴逃离的气息，对方至少有一位化神修士坐镇。”
化神！
几位密侍互相观察，都注意到彼此凝重的表情。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再清楚不过这个词语赋予的含义。
一方天地。就算是同为化神修士，想要发现同等修为的小世界都非常困难。
临江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化神期修士？
“我都要看看，到底是哪里的修士要坏监察处的好事。”
“大人，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唤醒，恐怕神魂俱灭。”
“放心，容承是混沌精神体，他的灵魂可没有那么孱弱。照做。”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