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这里暂时分开吧。”沈敏停下脚步。

已经不能继续拖延了，再走下去就进入青竹峰境内，她有些担心这距离会被陈书亦察觉到，而袁飞三人在得到赴三更的赠礼之后已经提前和她们分开。

对于这位认识不久却真诚相待的修士，她实在是不忍心和她分开。

沈敏转过身，怀中抱着一只黑白花纹的小猫。这是赴三更的馈赠，是她和张默在与她同行之后得到的馈赠。

非要说的话，她们结伴而行的时间不算长，自己和张默也没有做出过突出的贡献，她居然会主动提起将猫妖送来的四只孩子分给大家，她自己都没有留下其中一只。

袁飞三人也各自带走了一只小妖兽，贡献最大的赴三更和贺知云却没有得到任何物资。

“三更妹妹，要不然你还是把这个带走吧。”沈敏试图将属于她和张默的小猫塞进荆瑶瑶怀中，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却突然从荆瑶瑶的袖口中窜出，对着她威胁地吐着信子。

千里和千梦的快要成为表演艺术家了。

荆瑶瑶很满意他们两个的表现，立马做出配合的姿态，颇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原住民有些排斥新朋友的加入。”

沈敏看着小蛇对着她露出威胁的表情，那种神情，就像是孩子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再生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一样。

“收下吧。”张默主动站出来，“这是赴道友对我们的认可，你也听到那妖兽提出的要求了，我们必须将这些幼兽带出这处秘境，无论是袁飞三人，还是你和我，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一定不如赴道友。”

这话也有道理。沈敏认同地点头，虽然现在看起来，她和赴三更的修为层次相仿，但仅凭这段日子她展现的手段和格局，她一定很快就能够寻找到自己的道，顺利结丹，进入另一重境界。

荆瑶瑶朝着张默点头，感谢他主动说服沈敏。

她将其余的三只小猫送给交情并不深厚的袁飞三人，是为了将他们拉进同一阵营，让他们保守秘密，避免这一次一起争夺幼兽的其他修士在得知真相之后的报复，而赠送给沈敏，则完全突出对她的认可和对于她分享的和陈书亦有关的内容的感谢。

七位修士，四只幼崽。而张默主动退出分配，帮助她完成了分配。

沈敏抱着怀中的小猫，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她心中清楚，无论说什么，也都不会改变事实。

她其实也想留下这只幼兽，这些日子，她没少听袁飞等人说起从小培养一只妖兽的好处，而且赴三更告诉她，她分给她的这只小家伙是这一胎妖兽中天赋最好的。

这是母猫亲口告知的。

秘境之中灵力充沛，它们很快就能成长到能称得上战力的实力，有这样一只妖兽在，若是她真的被陈书亦找到，也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想起陈书亦，沈敏的表情沉了几分，她抬起头，对着面前的荆瑶瑶，透露了她曾经的“师父”陈书亦的一些怪癖。

“赴妹妹，若是你真的遇到陈书亦，记得，千万不要在晚上和他缠斗。若是想要杀他，一定要选在正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

理性判断，只有筑基中期的赴三更想要杀死金丹后期的陈书亦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可她还是给出了答案，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因为她选择与赴三更交好，未来一定会因为她躲过一次劫难。

荆瑶瑶记下沈敏的提醒，转头看了一眼贺知云。

得到信号的六师姐往前一步。

“我听说沈道友体内，有一只蛊虫？”

沈敏闻言，脸色瞬间苍白。

“你是怎么……”她的视线落在赴三更身上。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会告诉别人？

“不必担心。”贺知云抬起手，“赴道友听说我有很多同门，而且修习之道颇为繁杂，便向我打听有没有人能够解蛊。”

“真的吗？”她的感觉果真没有错，沈敏听了贺知云的解释，眼中的激动难以抑制，只要能把蛊虫除掉，陈书亦再想找到她可就困难了。

现在她虽然也无法感知她的位置，可始终是不确定的因素。

“是的，而我的同门中，确实有人能够帮你。”贺知云回看荆瑶瑶一眼，“我的小师妹修习一种特殊的功法，能够替你杀死蛊虫。若是有一天，我与她相遇，会提你提一嘴的。”

这一次不只是沈敏，连她身边站着的张默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连忙询问：“贺师姐，那你这位小师妹真的会出手帮我们吗？需不需要我们支付什么报酬，若是你有可能猜到的话，可以提前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提前准备……”

贺知云又看了一眼荆瑶瑶，后者视线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倒是不用。”她回，“我的小师妹是个热心肠的家伙，她若是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出手帮忙，说不定还会直接找到下蛊之人，收拾他一顿替你泄愤。”

“这倒是不用了。”沈敏连连摆手，“女孩子还是不要招惹陈书亦为好。”

贺知云弯起嘴角：“若是我已遇到她，会告诉她你们的下落。”

“我们就在盐山。”张默说，“我的地图上有盐山大致所在的方向，赴道友知道。”

荆瑶瑶配合地点点头。

一切确定后，沈敏和张默又一次和两人道别，放心离去。

-

“为什么不现在就出手？”贺知云有些不解，“若是你一人独行，维持赴三更这个身份倒是没关系，我们将与师兄师姐们团聚，赴三更这个身份存在与否都不重要。”

“师姐，这容貌幻化的符箓可是一次性的。”荆瑶瑶给出自己的理由。

贺知云显然不相信她这种玩笑话，但还是配合得接茬：“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符箓交给二师姐，她很快就替你复制出一堆，若是你不满意现在这副外貌，已可以请她提起修正伪装的容貌。”

“我当然知道二师姐厉害啦。”荆瑶瑶弯起眼睛，语气却透露着凝重，“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把握。”

这一点，她在得知沈敏体内有蛊虫时就和二十讨论过。

斩字诀确实是一十三洲上最顶尖的功法，但它始终受到她的修为限制。之前在断门替银杏斩断一半心理暗示，是因为种下暗示的人的修为和她相仿，所以才能做到精准控制。

而在焦玄创造的一方天地中斩断将要逃离的元婴碎片，是因为当时依靠铃铛和大妖力量的加持暂时提升了位格，这种时候她就只能做到斩灭，而非将其切割成合适的碎片。

换句话说，斩断的对象越是接近她自己的修为，精准程度越高，若是双方位格差距大，她只能发挥斩字诀最表层的灭绝之力。

前者修正，后者毁灭。而像是除掉蛊虫的事，就不是毁灭。这种寄生虫一样的存在，是被嵌入到宿主的躯体内的，若是荆瑶瑶不能控制好力度，斩灭蛊虫的过程也会杀死沈敏，虽然从这达成了蛊虫死亡的结果，可显然不是她希望发生的事情。

而解决这种情况的办法，就是将斩字诀提升到金丹境对应的第三层。

二十的提醒也让荆瑶瑶想起上一次斩字诀提升时候她经历的事情。

“总之，你迟早还要再去找她们一次。”贺知云点点头，明白了荆瑶瑶的目的，“现在的重点，是要在重山之后找到凝丹草，早些请五师姐替你炼制丹药。”

凝丹草。荆瑶瑶想起这件事，这也是重山秘境吸引人的原因之一。对于绝大多数进入这里的修士来说，登峰问道是可遇不可求的传说，但凝丹草却是众人都有希望得到的实际的收获。

“师姐现在应该很高兴。”想起松霄，贺知云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需要扮演在外人面前的严肃形象，在横塘的时候，贺知云和松霄就是最好的玩伴。

她们拜入师门的时间都差不多，关系一直十分要好。

“好想松霄。”贺知云眯起眼睛，“等我这次见到她，一定要和她好好算账。她居然和我说，爆灵丹服用之后的副作用是浑身酸软无力。”

想到这个，贺知云捏紧拳，偏向荆瑶瑶。

“小师妹，你五师姐给你的爆灵丹，千万不要吃。”她的表情变得古怪，“吃完这丹药之后，根本不是全身无力，而是全身瘙痒异常……”

荆瑶瑶闻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贺知云是在她们与森蚺纠缠的那一晚吃下的这枚丹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为了维持外人眼前严肃的模样，她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结果，她是忍耐着药物的副作用才这样的？

那五师姐要遭殃了，松霄不可能打得过贺知云。

荆瑶瑶忍住笑意：“师姐想做什么？”

“我要把她吊起来，挠她脚心的痒痒肉。”

-

与沈敏等人分开之后，荆瑶瑶和贺知云没有继续选择步行穿越丛林，她们都希望能够快些和横塘内的弟子重逢。

门内弟子肯定会选择是青竹峰附近停留，而陈书亦也活跃在那附近。

绝念岛这一代的弟子里，恐怕只有大师兄能够和他缠斗一番，而二师姐醉兰亭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说不定能够拖延他一段时间。

她们两个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没有得到足够情报的弟子贸然登上变异后的穿云紫竹阵。

两人御剑飞在森林上空，一昼夜功夫，已经能够看到眼前青竹峰的投影。

这期间，她们遇到了不少朝着相反方向离开的修士。

荆瑶瑶和贺知云几次停下，用路途中收集到的部分草药与他们交换信息。

汇集这些情报，其中复次数最多的穿云紫竹发生变化，青竹峰已经不再是修士们聚集的好选择。

现在想要登上青竹峰，要么势力超群，直接飞上山顶，要么就掉头放弃。

大部分的修士都选择离开。现实世界从青竹峰进入的修士本来就不算多，放弃这里去往其他有名的山峰聚落才是最优解。

其他零散的传言中也有部分与这里有关。

青竹峰下，总有命符飞起，它们总是在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之后急速暗淡下去，这与其他地方飞离的命符始终保持着光芒的状态并不相同。

这种异常让很多修士感到不安，即使他们其中许多并未听说过陈书亦的名字和行为，也选择离开这里，前往其他山峰的聚落。

荆瑶瑶和贺知云听了之后越发郑重，感谢了几位好心的修士的提醒后，她们继续向青竹方向行进。

入夜，两人选择在有水源的地方停下来休整。

荆瑶瑶对照着篝火修改地图，这已经是她每天晚上都会做的事情。贺知云站在篝火旁，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荆瑶瑶抬起头。

“有什么事情吗？师姐？”她看向林地，没发觉异常。

“没什么。”贺知云说，“就是感觉不太对。”

荆瑶瑶提起注意力。她自己没有发现异常，便使用二十的上帝视角环视周遭。

她偏偏头，露出笑容。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贺知云哼了一声，坐回到篝火前。

“调息吧。”说着，她也不管感知中的不对劲，闭上眼睛开始恢复状态。

荆瑶瑶点点头，收起修正好的地图，开始闭上眼睛修炼。

“我都说了，我们不如直接出去和她们会合。”寸弥偏过头，看向站在树叶后的苏念。

桃花眼修士弯起眼睛，从树上飘落。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故意让她们发现的？”苏念来到寸弥身旁，自然地将她拢在怀里。

“我想试试让我的视野共享给你的情况下，要做到什么程度，对方才会发现我。”

“你是专门这样做的？”寸弥知道苏念说的话不能全信。

“互相锻炼一下。如果我不故意放水的话，她们可能发现我？”苏念故作深沉地摇摇头。

他对自己的瞳术非常自信。

最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贺知云与她身边的陌生修士互动状态很古怪。

小六在他之后拜师，他还是很清楚她在外人面前的性格的，可他看到的情况却和认知中不同。

这是苏念最喜欢的情况。所见非所知，是该相信眼睛还是该相信直觉，这是修习瞳术的修士都看清的情况。

他和寸弥没有急着和贺知云汇合，而是一直跟在她们身后观察两人。

事实证明，他所看到的和所知晓的是一致的。小师妹的伪装不错，可依然没法彻底改变习惯，她身上出现的两条小蛇，就是和他一起进入横塘时从水潭深处救下的两枚蛋孵化的。

“那我们现在出去吗？”寸弥询问苏念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苏念摇摇头：“等天亮吧，既然被发现了我就帮她们守夜吧。”

贺知云进入秘境时候状态就很一般，现在看起来似乎还不如当时，可见在进入秘境之后，她们一定经力了一番恶战。

而苏念自己，在进入秘境后第一时间便通过留在寸弥身上的秘法确定她的位置，和她汇合后又凭借瞳术特殊的能力规避掉许多不必要的争斗。

两人就在青竹峰附近收集天材地宝，寻找安全的地方炼化草药修炼，一个月时间，寸弥的修为精进一个阶段。

苏念自己也因为在秘境内见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东西，实力有所上涨。

鸟鸣幻想了修炼状态中的荆瑶瑶，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篝火前，为火堆添柴的四师兄苏念。

贺知云还保持着修炼的状态。

荆瑶瑶明白她肯定已经知道苏念来到这里才敢放心地调整状态。

“四师兄。”荆瑶瑶站起来，用法术清洁自己的状态。

“瑶瑶。”苏念偏过头看，上下打量着她的新外貌，“虽然说知道这是你的伪装，可我还是看习惯了之前那副样子。”

“嗯？其实变化也不算特别大吧。”荆瑶瑶说。

苏念摇摇头，手指摇晃：“比之前差远了，是你原本的样子看起来亲切。”

三两句闲话，在河边打水的寸弥也已经归来。

她将水架在火上，从如意袋中取出干粮分给荆瑶瑶。

苏念金丹之后就已经辟谷，而从人间界来的寸弥则一直保持着进食的习惯。寸弥知道荆瑶瑶也会吃东西，所以主动分享给她。

荆瑶瑶接过她递来的干粮饼。

“对了。”寸弥先开口，“我现在要如何称呼小师叔？”

她的视线悬停在荆瑶瑶身上。她实在是有点不习惯小师叔的新模样。

“赴三更。”荆瑶瑶回答，“是御妖修士。”

寸弥记下这个名字。

贺知云从修炼的状态脱离。

她也来到篝火旁，看了一眼苏念，开口：“师兄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这是故意挖苦我吧？”苏念抬起头，“你分明知道。”

为了给两人放风，他自然没法修炼，更别说休息。

贺知云笑起来：“谁让师兄你居然不直接和我们会合，一直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苏念耸肩，一副随便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的态度。

荆瑶瑶笑起来。和横塘的大家聚在一起，氛围会轻松许多。

玩笑话没有说太久，荆瑶瑶和贺知云便将这段日子的经历与苏念分享。

“这段日子我和寸弥一直就在这附近，确实发觉了些异常。不过我们没有主动和丛林里的修士接触……”

“师叔不太信任他们。”寸弥补充上了理由。

荆瑶瑶理解。她知道比起外在表现出的显眼包性格，苏念本身是非常谨慎的人。

她站起来，桂花枝出现在手中，在篝火附近隔出一处独立的空间。

苏念意识到，小师妹这样的举动说明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非常重要。

这或许就是让她们如此狼狈的原因。

桂花枝作为媒介做出的隔绝阵法就算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勘破的可能都很小。

荆瑶瑶收起树枝，得到贺知云的默许之后，将她们与森蚺王和猫妖之间的事情讲给苏念。

在听到荆瑶瑶将猫妖送来的四只小猫都给了陌生修士，苏念忍不住啧了一声：“真大方啊。小师妹。”

荆瑶瑶干巴巴地笑了笑。

“小师妹和你的性格又不一样。”贺知云维护小师妹。她也知道，换了苏念，他根本就不可能将四只小猫分给陌生人，他会把张默沈敏等修士全部杀掉保留秘密，而将四只小猫占为己有。

不过，若真以他这样的方式来处理事情，苏念根本不可能得到猫妖的信任，得到这几只小猫。

“继续吧，我又没什么恶意，”苏念想，若是他来处理这件事，他会和贺知云联手，杀死第一波企图争夺猫妖的人，给母兽争夺机会，骗取母兽的信任之后，再杀了虚弱的它，这样他们能够得到五只健康的小妖兽，和一枚金丹妖兽的妖丹，还能将事情描述成母兽为了保护孩子和修士同归于尽。

但小师妹修为不如她，观察她的情况，那跟随在她身边的螣蛇大妖应该没有进入秘境。

她的直接战力不多，贺知云身上又有伤，设计拖延是一种不错的平衡办法。

荆瑶瑶微微颔首，毫无保留地将她独自与猫妖交流时得到与登峰问道有关的事分享出来。

攀登秘境中的所有山峰，或许能够找到隐藏在其中的荆山。

穷举，所有取巧的法子都是无计可施是最好的主意。

随着她话音落下，原先还因为小猫的事情感到惋惜的苏念一下就提起注意力。

他没有急着开口，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认真。

荆瑶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苏念。

她知道，以四师兄的性格，应该很快就能想到，她为什么在这里就将这个消息放出来，而非等她们更多的横塘弟子汇合之后再说出来。

她等待着他的反应，因为她接下来的打算，离不开苏念的帮助。

苏念露出了然的表情，视线自然落在荆瑶瑶脸上。

“继续吧，小师妹。”

荆瑶瑶紧绷的情绪放松，忍不住夸赞一句：“还是四师兄聪明。”

“先别急着阿谀奉承。要是你提出的法子过于危险，我可是不会跟着你冒险的。”苏念微笑着说，“瑶瑶，你得知道，我虽然不太清楚青竹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也能猜到这是特殊的情况。特殊意味着不确定的风险，说不定，会让我们的命符破碎，失去之后的机会。”

荆瑶瑶将陈书亦的情况说给了苏念。

在听到对方可以借用采补之法从桂花仙创造的命符体系中窃取力量时，寸弥的嘴巴都震惊成了一个夸张圆。

“从桂花仙那里偷力量？”

这听上去也太不可思议了。对方怎么敢？那可是一十三洲目前的第一人。

“应该不是直接面向桂花仙。”苏念纠正了荆瑶瑶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也推断出另外的消息，“应该是维持这方世界的底层规则出现了问题，才让他有机可乘。”

他脑海中飞速衡量着利弊。涉及秘境的规则，这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事，但对他而言，能够亲眼见识到远超过目前修为的层次的交锋，一定会对提升修为有极大的作用。

富贵险中求。这是苏念修习中经常遇到的事、

“小师妹。”苏念偏向荆瑶瑶，“你应该知道，就算是穷举，也分合适和不合适。”

换而言之，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登山的时机。

这一点贺知云也赞同：“如果真的有人想借着穿云阵效果放大而获取命符，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待，等消息传出地更远一些，不会再有修士来到这里，那时候陈书亦自然会寻找其他地方狩猎命符，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候上山。”

苏念接话道：“我同意，现在最该做的是联系到其他同门，然后前往附近的山峦。”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荆瑶瑶身上。

荆瑶瑶也知道这些。

她当然明白，不会有修士在知道这里是死局之后还赶着送死，这里迟早会失去吸引力，陈书亦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命符与桂花仙有关。她或许在经历某种劫难。”荆瑶瑶给出自己的理由，“我有些担心，若是让对方这样窃取秘境的力量，会加速重山秘境崩溃的速度，那样的话，或许不会给我们留出足够登上群山的时间。”

“他只是个金丹巅峰……”苏念觉得这未免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若是桂花仙留下的世界这么容易就被摧毁，这一十三洲第一人的名声岂不是虚张声势？

“小师妹，热心可以，但还是要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可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和师父和我们说起的情况看，我们进入秘境之后经历的，和师父说起的不同？”这一次提出疑问的是贺知云。

她的目光落在寸弥身上。

“师兄你说，你利用瞳术在寸师侄身上留下印记。我是知道有些大门派教给门中弟子在秘境中的联络的方式，可这种能力，需要同样能够创造一方天地，在规则上与秘境等级抗衡的化神期修士来完成。”

横塘没有化神修士，所以无法给各个弟子提供相互联络的工具。

“你是金丹，那陈书亦是金丹，你们怎么可能越过桂花仙留下的规矩，用取巧的法子联络彼此？”

贺知云提出了荆瑶瑶也没有注意到的事。化神距离她太遥远了，以前好歹有焦玄总在耳边强调他的修为，可除了一方天地和雷劫，她也没有见过他使用其他化神修士有关的力量。

“瞳术是非常高等的功法。”苏念企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说服不了他自己。

他没有听临行前师父的叮嘱，可以前没少听她讲其重山秘境的事。

在规则层面，似乎真的出现了不少变化。

之前在重山游历的时候，他看到了许多非常强悍的修士，还有压制修为的存在，如此判断，秘境发生改变的事情对于一些消息来源灵通的大宗门来说并非秘密。

说不定他们在之前几次重山开启之时就发现了这件事。

一十三洲内追逐桂花仙脚步的修士那么多，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些。

苏念的神色越发凝重。他的瞳孔逐渐褪去人的情感，变得客观而冷漠，视线偏移，来到小师妹身上。

黑色的丝线盘旋在她身后。

他曾在一个小师妹绝对没有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东西。

他环顾小师妹步下的阵法，也分布着这样的丝线，而抬头往更深更远的地方看。

他看不清，却也感觉到熟悉，这一次不需要眼睛，经验告知他，那就是小师妹身上的黑线。

只是秘境规则远高于现在小师妹的修为，其中夹杂着更多更为复杂的东西，但是现在的他还看不到的东西。

苏念明白，自从小师妹得到那把桂花枝开始，就已经将她自己的修行路和桂花仙绑在了一起。

“好。”苏念抬起头，“我会帮忙，但只有我肯定不够，你们口中的陈书亦，是金丹后期修为，还能借用月华之力，想要对付他，我们至少还要找到大师兄和二师姐。”

“只要他们不是被传送到了奇怪的位置，肯定也会来到青竹附近。”荆瑶瑶点点头。

“我可以帮忙找人。”寸弥自告奋勇，苏念却蹙起眉头，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虽然我的修为在大家中最弱，可我拥有的秘法是非常厉害的保命神器，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也会被困在自己恐惧的事物中，我有自保的能力。”

荆瑶瑶表示了赞同。

她隐约觉得，苏念的保护欲有些过重了。一人途的修真路，寸弥应该也不希望她一直被这样保护着。

“我同意。”贺知云也给出赞同票，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挤兑苏念，“三比一，你弃权吧。”

“为什么？”苏念不服，“小师妹的两条小蛇呢？我知道它们也拥有智慧，他们两个也出来投票。”

“你干吗要自取其辱。”贺知云哼了一声。

分明刚才非常严肃地分析利弊，一瞬间就像回到了横塘，在师父旁边耍闹逗趣。

千里和千梦被唤醒过来，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选择了赞同票。

“五比一，完胜。”

“两条小蛇懂个屁。”苏念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就像是已经忘记了是他主动提出这件事。

千里和千梦勾着尾巴，重新盘回到荆瑶瑶手腕上。

焦玄大人可是特意叮嘱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在瑶瑶大人旁边，跟着瑶瑶大人选肯定没错。

说说笑笑的氛围让寸弥的拘谨缓和了不少，一行人里，虽然她还没有正式和苏念皆为道侣，还按在横塘时的称呼喊大家师叔，却因为贺知云和荆瑶瑶展现出的态度放松不少。

苏念最会察言观色，也就顺着她们的意思配合。

一行人分头行动，分开寻找横塘来此历练的师兄弟姐妹。

这种时候，千里千梦又是主力军。

但荆瑶瑶的幸运值好像见了底，贺知云苏念和寸弥都找到了同门，只有她还毫无所获。

找人的过程实在无聊，她便抽空试探二十，看看它现在的权限到底能向她透露多少内容。

她看到了苏念复杂的神情，明白他从拒绝到答应一起解决陈书亦登上青竹峰这件事中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她不可能忽视掉他眼瞳变银的痕迹，那是将瞳术发挥到极致的表现。

要不是知道二十的位格特别高，她都会担心他看到它。这可说不定，瞳术是极为罕见的修习法，若是苏念能够抵达化神期，说不定真的能看到二十的存在。

二十听完荆瑶瑶的猜测。

“有这个可能。”它没有否认，“苏念修习的瞳术名为空远极，观空远至极之境，非常擅长捕捉超越类的信息。”

“听不懂。”荆瑶瑶如实说，“有点抽象。”

“就是擅长看抽象的内容。”二十却对她的话语表示了肯定，“他擅长形而上的内容。”

“好了打住。”荆瑶瑶明白了，就是擅长看人看不懂的，让人脑子晕的。

二十算这种存在。

它继续说：“但以这种功法的难度，他抵达化神境时，宿主您的修为一定在他之上，有您的位格在，他还是看不到我。”

白问。

荆瑶瑶换了一个问题：“那重山秘境可能消散的事情，是真的吗？

虽然说猫妖的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出生、长大、修炼、繁衍但她的表达能力肯定不如人类，荆瑶瑶想从二十这里获得确定的答案。

“是真的。”二十表达的肯定，“这是一种事物流逝的正常规律无法阻挡，但阻止加速破坏者，能够延缓秘境崩溃的速度。”

“这是为什么？不是说的秘境来自桂花仙，就算是她已经仙逝，规则存在就是已经存在了啊？难道连这种存在都要被颠覆？”

二十听完荆瑶瑶的问题，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就在瑶瑶思考这种问题是不是已经算试探它的前任宿主，抵达权限上限时，机械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响度。

“因为新的气运女出现了。”他说，“新的气运改变了旧的气运，世界的中心从上一位气运女身上偏移到了新的气运女身上，旧有的一切不再有气运的庇佑，原本被忽视的问题就会爆发出来。”

“桂花仙是上一任气运女。”

这个答案她一点儿都不意外，如果没有气运眷顾，桂花仙应该很难留下这么多传说。

二十没有回答这个。

他换了一种语气，就像是在用这种回避给出关键词句的方式绕过某种严格的审核制度。

“就像是程序，没有哪一道程序是被编写好之后能够一直无故障地运转下去。只是气运眷顾的时候，运气拨弄概率的指针让它总是落在小概率事件上，而现在这双手转化了对象。”

“你是说，桂花仙就是上一代气运女，而属于她的时代过去了，折楠进入这处秘境之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看一十三洲的配置，显然是高魔世界，这样的世界绝不可能只为一位特殊的主角定制出现，总会有一位又一位主角登场，而从二十的话语中判断，世界不能同时出现两位气运女，折楠的崛起将会影响上一位主角的气运。

重山秘境是上一位气运女遗留的产物，自然会成为下一位气运女的垫脚石，这就是气运发展的规律。

这就说得通了。

它又不回答了。

但这种默认是另外一种答案。

是的。二十很早时候就是告诉过她，这个世界万年出一位气运女，而桂花仙的传说第一次在十三洲上出现时，恰好就是一万年前。

而在她熟悉的人类历史中，新的朝代更迭旧的朝代时，总会修正上一个朝代的不足。

秦始皇认为周朝灭亡的与分封制有关系，所以秦皇高度加强中央集权。

她明白二十的意思。

“要是能找到折楠就好了。”荆瑶瑶转化思路，“把登峰问道的事告诉她，是不是我们遇到荆山的可能性就会高许多？”

荆瑶瑶想起一些穿书主角抱大腿的行为，她完全可以效仿这些行为。虽然偶尔，她也会不耻这种行为，可找到荆山，就有回去的希望。

“有可能。”二十回答，“但不绝对。”

“气运女的剧本里没有登峰问道的剧情？”荆瑶瑶蹙起眉头，想起了进入秘境之前和折楠的谈话。

“她不认可桂花仙的道。”荆瑶瑶抿着唇。

我为归途。

折楠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修士，她当然不认可桂花仙的道。她要证道，肯定是证自己道，对她来说，登峰问道只是一个选项，而非必然。

“这处秘境之内，是不是还有其他归属于气运女的珍宝？”荆瑶瑶抓到关键。

所有的剧情历险中，从来没有哪个危险的环境不能带给主角成长，既然折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结丹，这里就一定有她需要得到的关键物品。

“一把剑鞘。”二十回答。

“监察处是气运女所经历的一重考验，考验与磨难让主角成长，她会意识到，作为一把武器，只懂得锋利并非长久之法，该藏锋之时要学会藏锋，重山秘境对你而言，在与登峰问道，而对于她来说，要找到那把可以让她藏锋的剑鞘。”

“你知道剑鞘在何处？”

“……山崩则鞘出。”

随着它给出这个答案，尖锐的消音声再次出现。

二十彻底被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