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空的邻居中有个奇人,此人姓王单名一个抵 ,是这一所大学的教师,风趣幽默,直白讥讽,从不和人虚与委蛇,一张嘴毒的很,好事从不多夸,有时还会拿去调笑几句,叫人尴尬。
贾空和曹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刚好就撞上了王抵,他穿着黑色皮衣夹克,但其实他人不高,况且头上还是个棕色的帽子,看上去顶可笑的。曹骆偷偷说:“嘿,多傻冒啊!”
哪晓得这人耳朵尖着嘞,他拎了拎曹骆的后衣领,说:“哎,你哟,我的爷爷,穿着短袖在外头吹风啊?”
曹骆觉得好笑,便贫了一句:“你家门口放的东西,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给你的?”
“别的什么人,说清楚点!”
“就是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大姐,还有那个穿大衣的阿姨。”贾空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头吃惊的很,什么时候曹骆说话这么没规矩了?
王抵说他满嘴胡话,“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曹骆冲他笑。“以后别乱说行不?要让邻居听了又该我烦的。”他说完,眼神若有若无停在贾空身上。
“不和你扯了,小赖头,陪你的相好去。”
“王抵,你也成天乱说话,男人和男人怎么叫相好,得亏你还是个老师,书上怎么会教这个,我和贾空,顶多叫,叫……额……”
“你书读少啦!小小一中学生哪里明白的过我,今告诉你新道理……”
身后门呼啦一声打开了,贾空妈嚷着:“王抵,你又在说什么呢,别和孩子们说些怪东西,教坏了小心我怨你。”
王抵无辜道:“没没,小孩太不像话我教着呢,姐我人品你还不信吗,这年代谣言这么多,真是无风也起浪。”
贾空妈难得没追究,“去你的吧。”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吃饭吧。”贾空听话的点头,两人进了屋,留下王抵和曹骆面面相觑。
“你还不回去?”王抵眉一横,随口道。
“额……”曹骆犹犹豫豫的,“你,你那啥新道理?”
王抵失笑,把手伸进旧夹克口袋里,“啥呢,大概是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深何处去吧?我也记不清啦,等你多读点书就晓得啦。”然后悠悠然下了楼。
怎么疯疯的?
时光流转,个人忙个人的事,工作日过去,又来到周末。
贾空家有两张床,一张折叠床,一张单人床,分别占着两个对角,洗漱用品和厨具都搁在走廊里边,屋里只留着衣柜,书桌和一张矮茶几,干净整洁的很。
贾空妈见进来见儿子坐在床上发呆,便拈几句话训斥他,“醒了就起,赶紧把作业写了。”说起这个儿子她没什么期待和骄傲,只有他学习成绩还好,够在邻居里说上几句了,“趁现在厕所里边人没多少,赶紧去,再碍就得吃饭了。”
贾空摇摇晃晃来到顶头厕所里,旁边洗衣机嘎吱地响,几个孩子端着盆耍水玩,曹骆也立在龙头前接水。贾空没和他挤一块,自己去了另一头背着他洗。哪知没洗一会,曹骆就凑到身旁,打趣他说:“一听脚步声我就晓得是你来了,干嘛躲我?”贾空装作忙着洗脸的样子,没搭理他。
“哎贾空,你爸怎么成天早出晚归的,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不知道,他每天很晚才回家吃饭,那时候我就快睡觉了,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哦!”曹骆答道,“哎,你们几个,别乱洒水!我鞋都湿了。”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曹骆噎了一下,“唔,我好像,”他扭头看了一下外边,“啊,你妈正找你呢。”贾空无言的看着他,曹骆抓了抓头发,“我爸妈的工作不好说啦。”
贾空没回答,转身继续洗脸,曹骆站了一会便悄悄离开了,待他洗完,身后早就空无一人。意料之中,贾空想,这人从来不会等自己。
吃饭的时候,贾空妈妈突然放下筷子,由于太用力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贾空疑惑地抬头看她。
她说:“我和你爸这几天不在家。”
这话如同一缕轻烟掠过贾空的大脑,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两个人去哪,干什么,“嗯。”
“你去曹骆家住,我和他奶奶说好了,有饭吃,你别回家了。”
“啊?”贾空小声叫了一句,不能回家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他妈冷眼瞧他一眼,没搭理他。
贾空乖乖吃完了饭,把碗洗了,然后进屋准备收拾东西,但他没想到母亲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了,当真是个能干的人,什么事都独自扛着,不与任何人商量,也不给任何人商量的机会,霸道极了。
贾空稀里糊涂就站在曹骆的屋里了。
“愣着干啥,贾空,你快把作业写了给我抄,我奶奶这会在楼上打牌呢,我就先玩会游戏。”曹骆大大方方地扑到床上,没在多管站在一边紧张拘束地贾空。
一开始贾空还是颇为束缚,但见到曹骆真的没管自己后便也渐渐放开了,悄悄地坐到他的桌前,给做自己打气般的,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耳边除了曹骆的哼歌声再无其他,很神奇,对于他这个声色敏感之人,曹骆的小曲能让他平静下来,于是他安了心,开始心无旁骛地学习起来。
也不知玩了多久,曹骆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于是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盯着破皮的天花板,就这么发了会呆后,他想起贾空还在呢,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只见对方端坐着,不像学校里弓着背走路的模样,轮廓柔和的脸上是毫不含糊,严肃认真的神情。“我靠!”曹骆在心里打鼓,暗自感叹了一句。
认命般的,曹骆又倒了下去。
“干嘛学的那么认真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贾空听。
“我们去公园玩吧!”曹骆大叫道。
下午天阴了下来,乌泱泱的云全聚在一块,整个世界都是暗沉沉的。公园离筒子楼不远,但位置偏僻,树木花草多,平时也没人打理,乱糟糟的。
贾空跟在曹骆身后走着,“你带伞了吗,还是回去吧?”
“哎,”曹骆一边走,一边拨动着路边的树枝,“畏畏缩缩的,上次你就说要回去。”结果还不是跟过来了?
听了他的话,贾空头埋得更低了,不再说话。
曹骆哼着歌,健步如飞。忽然他脚步一顿,歌也停了,贾空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只见他转头朝自己狡黠一笑,手轻轻拨开了一小片树枝杂草,做了个“看”的口型。
禁不住好奇,贾空伸长了脖子,偷偷去看其后的风光,这一看便激得他一个踉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但怎么也移不开眼,呆呆地看着。
两个男人拥抱着接吻。他们坐在石凳上旁若无人地进行着秘密情事。
曹骆拍了拍他的肩,招了招手,示意跟他走。贾空不明所以,跟着他来到了一个破烂的走廊,柱子上爬满了青藤,四周都是新鲜清新的味道。
两人面对着面,都在等对方开口。
最终还是曹骆忍不住,“你看见拿两个人亲上了吗?”
贾空点头。
“我之前一个人偷偷来这儿打游戏,不知怎的就发现了那个地方,经常有两个男的干这事。”
贾空看着他。
“我,我和我以前的对象都没干过!”
贾空一愣,不知不觉垂下了眼。
“你说话啊,那两个人,你怎么想?”
“我……”恶心?厌恶?害怕?好像都没有,“没感觉。”
“新道理,”仿佛在心里点亮了一盏灯,一切都明朗起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贾空看着他奇怪的举动,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呢?你怎么看?”
“呃!当然是叫人想吐啦!”曹骆脱口而出,“两个男的,又没有女生漂亮,身材好,温柔贤惠,这怎么可以!我和我兄弟天天吵架,你说是吗?是吧?”
“哦……是、是。”贾空伸手去拽柱子上的爬山虎。
曹骆也看着柱子上的爬山虎。
面前的爬山虎弯弯绕绕,长到了一堵墙的上面,曹骆定睛一看,原来他正站在贾空任职的学校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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