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曹骆因为醉酒的缘故,睡得格外安分,贾空亦是。
第二天醒来,曹骆一人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天还未大亮,只隐隐透出些细碎的光芒,耳边是烧水煮面的声音。
就那么一刻,曹骆想找个伴了。
不多时,两人同坐一张桌上,各自低着头专心吃面。
“贾空,你还不打算找个对象结婚吗?”
“谁愿意跟我啊。”贾空淡淡道。
曹骆噗噗笑了几声,转了转眼珠子,勉强忍住了笑意,贾空抬眼看了他一眼,“笑什么?”
“贾空你怎么这么说,你多适合过日子啊哈哈,读书那会我就想,如果贾空小伙子是个妹妹,我就喜欢了,又会读书又文静,还这么听话。”曹骆吃饭很快,一碗面三下五除二就吃个干净。
听了他的话,贾空感觉怪怪的,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不适合结婚,性格太沉闷,说话没意思,情感方面很迟钝,“我不是女的,别乱说。现在的人不都是喜欢幽默会照顾人,罗曼蒂克的吗。”
曹骆滩在椅子上,没骨头似的,“那咱们凑一块呗。”
“你要脸面不要。”贾空吃饭很慢,细嚼慢咽的。
曹骆凑上前来,煞有介事的说:“贾空,有没有觉得你变了很多。”对面的青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之前可不会反驳我的,一直都很乖的,话也没这么多,闷闷的,还口是心非。”曹骆笑眯眯的说。
贾空沉默了,专心的吃完了面,起身把两人的碗给洗了,忙完之后才坐回去,“人都是会变的,我之前是有点问题的,后来才调整过来,之前那样子是无法生存的。你不也变了吗。”
“好吧好吧,”曹骆把长腿收回来,“我认真的,咱们试试。”
“别闹了,两个男的,怎么可能,生不了孩子,而且我们之间又没有爱。”要结婚也得找个女人嘛,贾空低头盯着桌子。
曹骆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去工地了,借你的自行车。”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他之前很喜欢令狐冲,也想变成那样的侠士,但事实上自己根本做不到,只学到了令狐冲身上的流氓气质,怪没意思的,现在他孤身一人,也没什么特别关心,特别重视的人,所以渐渐变成现在这样,不刻意攒钱买什么,也不主动和人发展亲密关系,不愿意信任他人,得过且过,及时行乐。
这一别,真是许久都不见了。
秋去冬来,学校门口的枫树叶子全掉光了,贾空每次放学回家都会不自觉地去看那棵大树,期待着有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那里等他,但总是事与愿违,空想罢了。
读书的时候,贾空也总是最后一个出教室,曹骆走得早,就在校门口的书摊那,一边看书一边等他,人走的差不多了贾空也就出来了。
那时曹骆有一个很喜欢红色的围巾,每年冬天都戴,问他从哪儿来的,结果那人自己也不知道。戴上这个围巾,曹骆在人群里就很显眼了,过年贾空和他出去玩,一眼就能看见他,鲜艳的颜色衬得他格外的有朝气。
现在长大了,贾空没见他再戴过了。
正沉浸在思绪中,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贾老师,你还没回去哪?”贾空猛地抬起头来,他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手上拿着锁,准备关门,这一声拉回了他飘远的遐思。
“啊,马上就回,宋老师。”
宋娇彩笑了笑,觉得这个平时不发一言的美术老师还挺有意思的,“贾老师是忙到现在吗?”
贾空只是不想挤在人群中回去,每天都在图书室待很久,但他也不好说实话,便瞎扯道:“是。”
“还是别太晚了,现在天黑的早,一到晚上就有人巡逻查有没有人躲着赌博,要是被抓住了就惨了。”
贾空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赶紧点头道谢,宋娇彩说没什么,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不想当天晚上他便接到了曹骆的电话。
“喂,贾空吗?我和你说个事,你别往外说,我是信任你才和你说的,晓得不?“
贾空预感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对着电话沉重地回到:“你说。”
“你能借我点钱吗?五百到一千,你看着给。”曹骆压低嗓子,小心的说道。
“借钱有什么事吗?”贾空心跳加速,下意识地皱紧了眉毛。
“我最近发现打牌赚的钱比我干活多,贾空,你借我一点钱,我马上就能还给你,你信我吗,不出一个月,不,一周,我就可以还给你。”
仿佛天打雷劈一般,贾空感觉世界都崩塌了,他怀疑这个发小简直鬼迷心窍了,且不说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赌博怎么可能回本?他是被洗脑了吗?好一会贾空才缓过神来,“你怎么突然就要钱了……”
“我……你别问这么多,贾空,可以吗?这点钱对你来说也不多吧?还是我们的交情连这点钱都不值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你是要结婚,买房子吗?我可以帮你付一点钱。”
“不是这个,贾空,你借我钱吧?我们可是这镇上最亲近的人了。”
“曹骆,赌博是不对的,你戒了吧,之前那样的生活不好吗。”
电话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
还是贾空先忍不住,“对不起啊……”
仍旧没人回复,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曹骆终于挂断了电话。
许久之后,贾空才像如梦初醒一般放下电话,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心脏跳得好快,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我对不起他。”
那之后的日子里,贾空开始关注起最近的新闻来,原来最近国家扫黑除恶政策一下来,他这个地方也做了很多措施,其中严令禁止赌博,查处赌博,对赌徒进行关押教育正大张旗鼓的开展。他不知道曹骆已经做了多久的错事了,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如果他再不悬崖勒马,等待他的只有苦头。
但贾空知道,曹骆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自负的很,他不知道该如何制止,当面劝说一定见不到,打电话也听不进去,报警自己做不出来。
干脆忘掉这件事,别管他了。贾空想,其实他或多或少察觉得出曹骆这么做的原因,太孤独了,太无趣了,一个人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就这么放纵下去吧,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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