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时小少爷的语调并不高,甚至相当平和,但音响师刚刚才因为简少在和人说话,关掉了所有背景乐。

于是恰好此时,整个大厅格外安静。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时小少爷的声音。

一时间众人反应各异,纷纷为克制表情而忍到面色古怪。

特别是那些冲着时小少爷的名头来的,神情更是玩味。

传闻里都说是这个简任把人吃得死死的,这回他们亲眼见了,分明倒像是小少爷在玩?

那群习惯捧着简任的人们就没这种看戏的心情了,他们都被惊得不轻。

不、不是说小少爷喜欢到寻死觅活的吗?

怎么现在……

最尴尬的是,就在他们面面相觑之时,门口忽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

有人转头望去,就见大厅的门大敞着,一拨至少十几个服饰繁复的人拿着乐器站在门口。

为首一个人面色尴尬,带着歉意笑了笑,匆忙催着队员赶紧把失手掉下的金属音叉捡起来。

正是那几个被邀请来生日会的乐队,他们恰在此时到场,刚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

“……”

大厅里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简任。

简任早在听见那句话时就变了表情,一张脸被气成了铁青。

他心高气傲,最不能忍的就是丢面子,何况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简任手背青筋暴起,正要当场发作,视线却忽然被不知什么光亮晃了一下。

是小少爷那件白色羽绒服上的几枚钻石纽扣。

酒吧灯光靡暗,几枚淡色纽扣却依然闪出了点点璨然的绿芒。

简任瞳孔一缩。

“森林之梦”。

——那是刚在燕城佳士得拍出两千万天价的全套钻饰!

天然彩钻极为罕见,在全世界钻石拍卖中都是最高价的级别,何况这还是彩钻里最高的鲜彩级别。

当日拍卖时就有不少贵宾级老顾客开了价,最终此物却被一个匿名客人拍了去。

谁能想到,这套天价钻饰居然出现在时家小少爷一件再日常不过的冬日外套上。

被随手当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装饰。

绿钻,寓意健康、平安。

时家有多宠这个小儿子,可见一斑。

认出天价钻饰的简任瞬间掐掌克制,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还要靠时家翻身。

这一冷静,简任也意识到了新问题。

时小少爷一直被养在温室里,怎么可能突然转变想法?

这句话八成是别人教的,让小少爷故作姿态,好来试探自己。

想到这,简任豁然,不由冷笑。

“不用拿这么幼稚的方法来激我。”

简任挑眉,终于开了口。

那双漆黑瞳眸盯着面前男孩,声线低冷,一字一句。

“我不吃这一套,小少爷。”

冷淡地说完,简任便转身朝门口乐队拍了拍手,冷冷宣布:“进来,开场。”

直接把时二少晾在了一边。

迫于压抑气氛许久的朋友们见简任这般应对,终于松了口气。

就说嘛,占上风的肯定是简少!

他们放松下来,又好奇地去看那位被反将了一军的小少爷的反应。

但时小少爷看起来并没有被晾下的失落感,

他径自找了个单人卡座坐下,还和简任的位置相距甚远。

大厅里因为开场而重新热闹起来,乐队就位,音响调高。

宴会还请到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来串场,一时间灯光闪晃,气氛上扬,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进入了节奏。

明灭的灯光下,依然有形形色.色的目光在打量那位落单的小少爷。

大厅暖气开得很足,周遭人又多,许是有些闷热,时小少爷脱掉了自己厚重的外套,露出了内里的衣着来。

夜晚的酒吧里,来客穿得一个比一个骚气,到处都是皮革镭射的反光和白花花的肉色,格外晃眼。

唯独时清柠一个人,白羽绒服里穿的却是一件杏色的羊绒毛衣,把那本就柔软的身形轮廓裹得愈发温和。

灯束闪过,男孩微长的细软发丝被映照开一片金灿灿的暖色。

喧杂吵闹的音乐忽地在他周.身退去了,让望过去的人眼底心里只剩那一个聚着光的身影。

周遭气氛如此热烈,他最安静。

却最万众瞩目。

寻常人作这打扮来酒吧夜店必定是格格不入,时小少爷却让背景里一切光景都黯然失色,只剩作他的陪衬。

他并未有什么动作,连神色都无波,眼角眉梢的柔软暖色却让人从心底涌.出甜意,忍不住贪恋再多看一眼。

而细看的人很快也发现了新的端倪。

时小少爷不只穿着羊绒毛衣,里面还叠了丝质的衬衣并一件高领打底,一层又一层裹得格外厚实。

但他衣着如此,却不似常人般臃肿,反倒被暖绒绒的衣物衬得整个人愈显清瘦。

时清柠露在袖口外的手腕瘦得厉害,腕骨上方凹陷出两个浅窝,淡青色的血管从薄而透的皮肤下清晰地显露出来,苍白的左手手背上还扎着一个显眼的留置针。

让人看见不由呼吸一滞,心尖骤疼。

远处的简任也看见了那个留置针,胸口仅剩的一点怒气也尽消散去了。

只余一抹略显陌生的甜。

针头都没拔下就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果然,他真的是爱惨了自己。

时清柠浑然不知旁人的想法,他正在整理思绪,思考简任像的那位正牌到底是谁。

但才刚开始思考,那种从后脑生出的扎人痛意再度袭来。

又是之前在时妈妈面前流鼻血时的那种晕疼感。

时清柠只能按住额角,暂时停下了思绪。

显然,这个身体的大脑记忆区受到了极大刺.激,连回忆都成了一种被动技能。

连带着时清柠自己的记忆也变得混乱不清,以至于他现在连那本小说是在何处看的,到底什么剧情都回想不起来。

时清柠点了点指尖,打算等这个过于羸弱的身体恢复一些再做计划。

正想着,有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到近前。

“您需要些什么酒?”

托盘上的酒杯已经被其余客人拿走几只,全是五颜六色的混色液体。

时清柠自然不可能去碰。

“不用,给我一杯薄荷水。”

以时小少爷这身体,时清柠没打算在外面乱喝东西,不过他在想事情,就习惯性地点了薄荷,闻闻香气。

没多久,那位服务生就送来了一杯薄荷水。

时清柠道:“谢谢。”

服务生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温和,愣了一下才微笑回道:“不客气,您慢用。”

他把杯子放下,转身刚走出几步,就被一股忽然袭来的大力推搡,直接撞在了墙上。

“干什么呢?”

一个吊梢眼的红毛揪着服务生的衣领,声调轻缓,神情却阴恻恻的。

“你上班就是来勾引客人的?”

服务生匆忙摇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拎着又往墙上狠掼了一次,撞出“砰!”的一声重响。

那声音即使是在嘈杂的音乐里也分外明显,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

服务生疼得说不出话,被红毛指着鼻子骂。

“少他.妈乱动不该动的心思,你冲谁笑呢?”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许多视线,红毛见状直接环视一圈,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时清柠。

“那位,是我们简哥的人。”

“都他.妈给我离远点!”

周遭杂音都被他这话压了下去,众人皆是一静。

红毛这才勾起唇,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这招叫宣誓所有权,他们早用熟了的手段。

以前也有人被简任钓太久,被他的冷淡弄到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红毛他们就会上去来这么一招。

惹得人面红耳热,只觉得虽然简任表面冷淡,却让自己得到了他朋友们的认可,简任还是喜欢自己的。

这样一冷一热的对比反差,效果绝佳,最后什么人拿不下?

这回也一样,只不过红毛是第一次这么早用出这招。

毕竟这小少爷是最得简少认可的一个,他们也都跟着格外上心。

红毛身旁几个人也随声附和,他们都是简任的小弟,还继续放话说。

“都给我听清楚了,识相的就别往简哥的人面前凑!”

旁边有心结交时小少爷的人听了这话,也不由暗中皱眉。

这意思是不许别人靠近了?

那个无辜受牵连的服务生更是倒霉。

“还有你这个服务生,啊,班都不好好上,去,赶紧把经理叫来,扣工资!”

“哎呀直接开除算了!”

小弟们嚷嚷着,还不忘观察时清柠的表情。

他们这招屡试不爽,对方果然也有了反应。

时小少爷的视线正落在他们几人身上,漂亮的眼眸目光专注,微微扬了扬眉。

就是那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小弟们预想中的欣喜。

倒像是在看傻.逼。

时清柠自叹阅人不够,还没见过这么纯种的傻.逼。不过想想这本来就是个狗血最大的地方,也就没那么难理解了。

时清柠屈指敲了敲腕间手环,智能屏幕亮起发送出信息,没多久,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红毛和其他几人正是气焰最盛的时候,他们刚放完狠话,自然不肯放人靠近,当即堵了上去,开始推搡。

“你谁啊,说了别靠近没听见?聋子……啊!!”

红毛话没说完,就被眼睛都没抬的黑西装掐住手臂反折,胳膊猛地扭曲被别到背后,鬼哭狼嚎的红毛被一下重重地推砸在了墙上!

又是“砰!”的一声重响,红毛被别了手的哀叫也戛然而止。

他正好撞在刚刚服务生被推的那片墙上。

还是正面朝墙。

旁人看见都忍不住替这一下觉得脸疼,几个小弟更是吓傻了,一时忘了反应。

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的黑西装扔完人,直接走回时清柠身旁,俯身恭声道。

“二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时清柠带来的人。

只见时小少爷也没再去看红毛那几人,只是认真地在和黑西装商量。

“孙哥,刚刚那小哥送来的水温度不错,我想给他一笔小费。”

黑西装立时应下:“好的,给多少?”

时清柠想了想,问:“现在打狂犬疫.苗多少钱?”

一直不苟言笑的黑西装眼底浮现一点笑意,声音依旧沉稳。

“三针的总价大致在千元以内。”

时清柠摸了摸下巴。

这个略有些老成持重的动作被他顶着这张脸做出来,乖到惹人心.痒,忍不住就想去摸.摸.他的头发。

时清柠问:“被狗咬和被狗抓,打狂犬疫.苗都有用是吧?”

这下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摆明了是在说红毛几个人是狗。

真是文化人骂人。

狠还不带脏字的。

黑西装一脸严肃:“是。”

“那就一千吧。”时清柠点点头,还朝不远处的服务生道,“辛苦了,好好养工伤。”

服务生愣愣地接过小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另一个黑西装的陪同下离开了。

只剩下几个脸色涨如猪肝的小弟,和忍笑到神色古怪的众人。

红毛被那一下撞了个半昏,最后还是在几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下才狼狈地离开。剩下几个小弟讪讪不敢去看远处简任的表情,因而没发觉此时简任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被打了脸的怒气。

反倒带着一丝难得的玩味。

这边闹出动静时,简任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时清柠身上。

看见男孩这副反应,他反而被激出了更浓厚的兴趣。

这感觉就像是一只曾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幼小猫崽。

忽然长出了奶牙来。

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简任轻笑。

有意思。

时清柠并不知道简任在想什么。

也幸好他不知道,不然他得把来之前好不容易咽下的一点蜂蜜糖水全吐出来。

简任的小弟们吃了瘪没敢再出声,看完好戏的众人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大厅里一时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接连出了两场意外,饶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场子重新热回来。

好在生日会节目终于开始,流程一进行,场面也变得有序了许多。

几支被请来的乐队依次演奏,满场热闹非凡。

开满了环绕音效的音响让所有人都如同置身在舞台正中,这效果绝对气派,却也免不了会对身体有所冲击。

站在单人卡座旁的黑西装始终关注着身旁小少爷的情况,虽然他们离正中的舞池尚有一段距离,但这里到底有些过于吵闹。

时小少爷的视线一直落在四处,不知在看些什么,他的眉心刚一蹙起,黑西装立刻俯身:“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清柠回神,摇摇头,刚想说话,声音就被远处突然上台的主持人盖过了。

“感谢NM乐队的精彩演奏!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今天的寿星出场——”

震耳的立体音效如漾开的水波般划过大半个酒厅,追光灯随着音浪一起打在了舞台之上。

那里站的正是身穿黑色高领无袖皮衣的简任,他怀抱着一把铂金色漆光的吉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全场。

耀眼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愈发明显地烘衬出那两只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台下不由响起小片的惊呼声。

主持人笑吟吟地继续介绍:“大家都知道,简sir是艾利斯顿音乐学院的高才生,他平时从不轻易上台,今天我们是借了这生日会的好机会,才有幸听到他的亲自演奏。”

“这是简sir自编自谱的一首曲子,名为——”

“《新生》。”简任低冷的声音截断了主持人的话。

那双沉寂的黑眸俯视着台下。男人音色冷淡。

“为了庆祝今天我的生日。”

简任停顿了一下,才意味深长道。

“也为了送给一个人。”

众人屏息聆听,只为等一个名字。

简任却偏偏就此打住,指尖一拨,直接开始了弹奏。

“叮——”

他知道。

简任勾起唇角。

不说,反而更能勾得人心.痒揣测。

乐声骤起,隔着拥挤的人群,简任的视线直接落在了远处卡座上那个独坐的男孩身上——

那里,时小少爷果然也在看着自己。

简任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心意,而他所见的对方每一个举动,都在加深描绘着对方到底有多喜欢自己这件事。

简任还记得,两人初见时,正是自己的一段乐声吸引了时小少爷的注意。

时小少爷似乎爱极了简任玩音乐的模样,那时不过是简任随手弹的几个调子,就吸引了对方的所有心神。

现在专门写了一首歌送给他,简任猜都能想出小少爷那惊喜感动的模样。

果然,从吉他声起,时小少爷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简任面色无波地拨弹着,心下却是极度快意。

没想到自己原本被.逼.迫修学的音乐,现在却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简家是帝都燕城的豪门,家大业大,子嗣众多,单是简任这一代,主房支脉全算起来,就有二十几个同辈。

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也不过是为了讨得简老爷子的一点欢心。而简任正是落败被赶出燕城的其中一个。

但在这么多小辈里,却有一个人独得简老爷子的欢心。

那人甚至比简任还要小上几岁,简任的待遇与他相比却是天差地别。

甚至就是因为那人会弹几首曲子被老爷子屡次夸奖,简任才被父母逼着去学了音乐。

对这件事,简任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料到有一天音乐会派上这么好的用场。

有了时家的资金和在海城的市场,自己回到燕城后肯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简任想着,越发觉得自己走运。他的动作也越发肆意酣畅,弹着弹着甚至就一步跃下了高高的舞台,在众人的惊呼叫好声中大步迈入了人群。

人们随着乐声疯狂摇摆,气氛升到了最嗨。

最后,简任以一个完美的滑音结束了这一曲。

人群欢呼鼓掌,简任轻.喘着,却没去管那些惯常凑上来吹捧的笑脸,反倒一甩汗湿的额发,穿过纷纷自动避让开的人群,径直走到了时小少爷面前。

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处,视线比追光灯更炫目。

简任眼皮一扬,汗湿的额角有水珠破空滴落,展露出迫人的风采。

“怎么,你刚刚一直那么认真地看我。”

他勾起唇角,微微沙哑的嗓音压低出磁性。

“听懂我的‘心声’了么?”

面前的小少爷坐在卡座中,乖巧地仰头看他,那副神情与姿势都让简任顿觉喉咙更哑。

小少爷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清软动听。

“不算听懂。”

他说。

“但是听出了曲子里有个错音。”

“……”

简任勾唇的笑容霎时凝固在了脸上。

人群拥挤的大厅也同时陷入了一瞬僵寂。

只有时小少爷依旧神色如常,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时清柠听到简任弹吉他时就发觉,简任会音乐这件事也像极了那位正牌某人。

但简任明显是个半吊子,那个什么音乐学院估计也是个水货,白瞎了时清柠在这认真听完了整首,结果烂到拉胯的音乐声根本没让时清柠多回想起什么。

还聒耳朵。

其他人并没有时清柠这么淡然的心态,那个主持人更是脸都僵了,干笑着打圆场说。

“这个,这位小先生是不是听错了?这首可是简少原创……”

时清柠眼睛都没抬。

“从第六个八拍开始,就是《克罗地亚狂想曲》里的一段旋律,直接搬来用的。”

“所以说他弹错了。”

“够了!”

简任脸色青白一片,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终于彻底冷下了神色。

“你到底想和我闹到什么时候?”

时清柠理了理衣袖站起来,毫无留恋。

“那不如就到这儿。”

他是真的打算要走,因为发现这儿已经没什么有用信息了。

渣男身上都是些支离零散的碎片消息,现在也掏得差不多,而大厅里其他客人时清柠刚刚花了时间全看过,没有让他觉得眼熟的,提供不了助力。

况且小少爷今天刚出院,早回去休息也比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强。

时清柠的语气太过淡然,简任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当真要走,下意识就想要上前一步。

但还没等他动作,时小少爷身旁那个高大强悍的黑西装已经转过头来,锋锐如刀的视线直直剐在简任身上。

那视线甚至莫名让简任觉得,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可能就真的要被这黑西装给活剐了。

“不、不好意思……”

就在局面僵持之时,一个经理模样的矮胖中年人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一边擦着汗一边不住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给二位添麻烦了。”

中年经理是刚刚服务生出事时被叫来的,现在才有机会上前说话。他知道面前客人的背景,这两位他们酒吧哪一边都得罪不起。

事情真闹起来,他们以后也别想干了。

所以情急之下,经理连忙出面打圆场。

“二位少安毋躁,实在不好意思,是今晚负责拿吉他的小孩搞错了,耽误了简少的演奏。就、就是墙边那个!”

经理说着隔空朝远处一指,直接把锅推给了那个新来的年轻小孩。

他记得今晚后台刚拉来一个年轻人,似乎就是个帮工的,后续处理起来也方便。

“他把吉他拨片拿错了,真是抱歉,我们会立刻处理……”

经理还在赔不是,而大厅内光束旋转,一束灯光扫过,终于照清了墙边那个年轻男孩的脸。

那张面容甫一现出全貌,众人视野中的光线全黯了一分。

仿若时间忽然被放慢,顶光灯旋扫的痕迹都在空气中清晰可见。

光束转瞬挪开,年轻人重新隐没入了周遭的昏暗。

但留在众人眼前挥之不去的,却仍是那抹已然无法忘怀的惊艳。

不少人神色恍惚,又转头去看时清柠的脸,看到后才终于勉强添了些真实感。

好像只有这两个人,才在同一个画风里面。

厅内大多数人都被接连的惊艳晃住,只有被经理挡住大半视线的简任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墙边。

他知道经理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日后还要在海城待,简任愿意给对方这个面子,况且他也懒得和一个小帮工计较。

只是因为那么多人看向墙边,简任才抬头随意扫了一眼。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一缩,死死盯住了那个身影。

简任缓缓眯起眼睛。

长头发?

他低啐一声,嗓音阴冷。

“妈.的,老.子最恶心长头发男的。”

骂完,简任就粗暴地拨开人群,朝那个年轻人走去。

时清柠也看到了墙边那人。

灯光扫过的瞬间,他正巧看清对方的脸。

只那一眼,时清柠耳边就炸开了轰然巨响,视网膜烧灼出炫目星点,团团飞散。

一瞬间时清柠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正正击中,意识被瞬间轰打出了躯壳。

拉回他神志的是额角尖锐的抽痛,和鼻尖的酸.痒。

有过初醒时流鼻血的经历,时清柠下意识摸了摸口鼻。

掌心里果然有新鲜血迹。

时清柠定了定神,熟练地从口袋摸出鼻腔止血塞,塞了进去。

他早就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却把身旁的黑西装紧张坏了。

“您又流鼻血了?”

黑西装眉心紧锁,低声问。

“要回去吗?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时清柠摇摇头,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没事,看美人看的。”

黑西装:“……”

想起小少爷之前对同性的简任的执着,黑西装不由又生出了另一种担心。

时清柠用指节按住额角,又抬眼看向墙边。

那边光线依旧暗淡,年轻人的脸隐没在晦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但时清柠的收获已经够多了。

消化掉这一波疼痛的同时,他也获得了涌进脑海的信息。

比见到简任时多得多的记忆。

没错,时清柠看到那年轻人的第一眼就发觉。

这就是简任长得像的那位正牌某人。

只不过之前时清柠想错了方向。自己会察觉这人的存在,并不是因为他对时小少爷影响有多大。

而是因为,他就是这部小说的主角。

柏夜息。

小说拍成的影片时清柠看过,因此他一见主角的脸就回想起了不少东西,比如这部小说的主线。

这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狗血烂俗小说。

时小少爷在书里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配角,就遇上了简任这种大傻.逼。

而主角的凄惨遭遇,比之还要更甚百倍。

小说像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将兜头的狗血全淋在了这人身上,毫无逻辑,肆无忌惮。

像今天这样完全是被推锅的无妄之灾,对主角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光束灯被关停,厅内开了大灯,墙边人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

人群拥挤,主角却因为一张脸脱众而出,成了绝对的焦点。

时清柠也一眼看到了对方。

细看之后,他才想起,主角柏夜息正留着男生里极为罕见的长发。

四下嘈杂,私语不绝,脸色阴沉的简任正朝墙边走去。明明是如此紧张吵闹的时刻,没来由地,时清柠的脑海中却忽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之前看小说和影片时都没注意过。

直到真实见到之后,时清柠才发觉。

——那抹沉黑色,独属于柏夜息的、标志性的长发。

……似乎有点好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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