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 我梦见什么啦?”
傅审言垂眸,目光落在落款处歪斜的“审”字,双手僵硬着、不动声色扣上协议,慢慢旋回钢笔笔帽,侧头朝她轻轻扯了扯唇:“梦见什么了?”
“你猜猜嘛……你猜都不猜一下的。zuowenbolan”
梁映真笑意盈盈, 做了个“请”的手势:“大胆点, 猜一猜啊。”
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傅审言已许多年没有如此刻心头涌上慌张,甚至担心表情露出破绽。
他坐在椅子上,转椅朝她转了一点, 长腿张开, 一边手朝她伸出,一边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两下:“过来。”
梁映真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除了在床上,平时还没有这么亲密过。
他含笑看着她,她抿抿唇,顺着他的手走去坐在他的腿上,手自然搂着她的细腰。如此一来, 是背对着他坐的姿势。
傅审言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敛起僵硬的笑容,目光晦暗,嗓音却是近乎温柔。
甚至含着笑意。
他说:“好啊, 那我猜猜看,你这么开心却忍着没有说,一定要让我猜,是不是觉得你梦见的事我知道会开心?”
梁映真忍住剧透的冲动,不给提示,眼睛却好奇地张望起这间之前从未踏足的书房。
房间是浓郁的古典风格,暗色调,左右两边是高高的书墙,陈列了满满两面墙的书,除此之后,另有一面墙边放着不低的文件格子,满满当当。
整个给人的感觉其实有些喘不过气的压抑。
不过和傅审言最初给她的印象很配,她在心里偷摸吐槽。
身后男人停了停,继续说:“所以,你梦见我了,对么?”
梁映真有点泄气,真是没意思一下就猜中了,又有点不可名状的小开心,觉得这是两人心有灵犀的表现。
“对呀。”她点点头,“那你再猜猜我梦见你什么啦?”
“范围太广,猜不到。”
傅审言低笑一声,垂着眼,纤直的睫毛遮住他眼里的情绪,大脑飞速运转,理智分析目前她表现出的情绪还算稳定,至少没有梦见两人在她昏迷前尚未结婚的事实。
理智归理智,心跳却比平时早起去健身时跳动得更为剧烈,甚至担心这个声音会让怀里的人听见,这一次没有梦见,下一次又该如何?
梁映真听见他直接放弃也不气馁,笑笑说:“也是哦。算啦我也不折腾你啦,你还没吃晚餐呢。我直说好了,梦里是你年轻的时候,我看见你在一片草坪里……”
她想起梦境里少年孤独流泪的情景,不知怎的,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是看见那个情景也会感同身受地难过。
“我在草坪里做什么?”他不清楚她口中年轻的时候具体是什么年龄,心脏紊乱地怦怦跳动。
她小声地说:“梦见你……在哭。”
傅审言怔住了。
他自然记起那是什么时候,毕竟这辈子对他来说,记事后哭泣仅有那一次。
“你为什么……哭啊……”梁映真更小声地问。
傅审言却不答,淡淡道:“还有没有梦见别的?”
梁映真咬了下唇,大概知道他不想提,哭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有刨根究底地追问,贴在腰际的手掌温度似乎有点高了,她抓起那只手握着,回忆了下:“还有就是梦见我爸爸了,我应该很小只有几岁吧,在家里草坪上玩。”
“别的还有没有?”
“没有了。”
说完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遗憾没能在梦境里多见到爸爸一会。
傅审言任她握着自己的手掌,紊乱的心跳慢慢平复,头抵住她清瘦的背,呼吸间嗅到她身上沐浴后的淡淡的馨香。
心跳是平复了,心却沉沉地往下坠落,见不到底。
“你怎么确定,是记忆不是梦?”他语气平静,抱着一点明知无用的侥幸,“我不记得自己哭过。”
“我当然找人确认过啊!佩佩都说了,小时候我家里真的养过狗,改天我再回去问一下妈妈,她肯定比佩佩记得清楚。”
侥幸的泡沫破灭。
梁映真的过去,并不只有他一人知道,无法一人掌控全局。
傅审言闭了闭眼,事情脱离掌控的无力感又回来了,他不习惯且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觉得这是个好征兆,之前半年什么都没记起来呢,你说,这次绑架敲我的脑袋一下是不是算因祸得福呢?医生不是说我轻微脑震荡吗,震荡一下记忆说不定就回来啦!”
她转过身,傅审言抬眸,强压下心头的无力感和躁意,对她微微地笑了:“嗯,因祸得福。”
两人下楼至餐厅用餐,梁映真已经吃过,只是陪着他坐一会,却见他今天格外的沉默。
平时他吃饭同样很少说话,用餐优雅,旁边杯子里的玉米汁明明已经没了,他却没看见似的端起来就喝。
到唇边微仰起头,察觉没有玉米汁,他有些恍惚又放下玻璃杯,也没让人再上一杯。
“怎么了,是不是开会不顺利啊?”她关切地问,总觉得他从书房下来后就心事重重。
傅审言握住筷子的手微顿。
确实没有心情再吃,但为了避免被看出破绽,只能收敛起所有心神,朝她扯了扯唇:“没事,工作上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以往表情管理于他而言是驾轻就熟,今日却做得有些艰难,唇角扯出的笑意有点艰涩。
梁映真和他一起生活也有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他不是万事胸有成竹的样子,猜测应该是很棘手的工作麻烦,晚餐后傅审言回到书房,她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书房看书,没去打扰他。
以为这晚他可能会在书房忙到很晚,却在进入卧室时见到他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手里没有拿书,拍拍身边说:“过来。”
她走过去,被他捉住手腕一把拉下倒进怀里,眼见他就要吻下来,梁映真急急忙忙抬手挡住他:“等等等等,我例假来了……”
“今天不是游了泳么?”他微皱了皱眉。
“从泳池起来去冲洗时刚好来了……”他眉心紧紧皱起,她笑着伸手去抚平,“你够了啊,昨天…昨天才做过,你这个岁数要节制一点儿。”
傅审言勾了下唇,笑意却没达眼底,做不了也没放开她,紧紧抱住感受怀里真实存在的香软和她的气息。
他垂下眼睛,震惊于自己的心虚,他竟然心虚,竟然没底气想通过深入她来给自己探不到底的心一点温暖和保证,证明她还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啊……”梁映真被他的不寻常惊到,回抱住男人的背,“公司是不是出了大问题?”
“没有。”
傅审言附在她的耳边,哑着声音低语:“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傻话,我们是夫妻啊,我当然会在你的身边啦。”
她答得如此轻巧,他却不敢相信。
梁映真被他抱久了,感觉胸口有点儿喘不过气,推开一点,认真看他的神情,紧张道:“是出了大问题吧?你不要瞒我啊……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啊。”
“没事,你相信我。”
傅审言朝她笑了下,转眼又恢复平时的平静:“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梁映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却也找不出什么问题,可话又说回来,若真是公司出了问题,以她的能力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这晚两人躺在床上,她转头看了旁边好几次,傅审言一直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但不知怎么就觉得他并没睡着,想推醒他问一问又怕让他更头痛。
待她真的入睡,又做梦了。
这次同样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大约八|九岁,周围是外国人面孔,在一片漂亮的草坪上不少年轻外国男女在看书。
梦境模糊地一转画面,她坐在一间安静质朴的教室里,旁边是少年时期的傅审言,他坐在一把高椅上,专注地给半成品建筑模型做户外的景观。
模型是冬季的别墅,他手里捧着一袋粉末,修长的手指捏起白色粉末细细地洒在别墅的屋顶,营造出仿若真实下过雪后的别墅。
“哇,真漂亮!”
她看见小号的梁映真惊叹着,还说:“这个粉粉是什么呀,可以吃吗?”
说着小手就伸出去沾上一点粉末,却被少年伸手捉住手指,在旁边抽了纸巾一边给她擦拭一边淡淡笑道:“是洗衣粉,要吃吗?”
“噫……”
小女孩摇摇头,大大的眼睛却还是看着用洗衣粉铺成的圣洁的雪地,感叹道:“好神奇哦,我从来不知道洗衣粉还可以这么漂亮!做模型真好玩,比芭比娃娃好玩,以后我也想做模型。”
少年微微笑着看她:“你想学建筑吗?”
“这就是建筑吗?”她眨眨眼睛,弯起眉眼,“好啊我要学!”
“学建筑很苦的。”
“不怕啊,不懂的傅哥哥可以教我,对吧?”她朝他明亮地笑起来。
梦境到此结束,被旁边的一些说话声音吵醒。
梁映真刚结束梦境,恍恍惚惚从梦境里青涩的少年又看见此时在床边已换上衬衣,一边拿手机打电话一边扣衣扣的傅审言。
他见她醒了,一边对手机讲话一边朝她走来,梁映真懵了懵,他伸手指了指剩下的四颗没有扣上的衣扣。
她明白过来,坐起身帮他扣衣扣。
扣上后电话恰好结束,她轻轻拍拍他的纽扣:“好了。”
“嗯。”
傅审言说完正要转身,身后又说:“昨晚我又梦到了过去哦!”
他倏地回身,目光静了静:“梦见什么了。”
梁映真想起梦境,这大概就是谢征曾说过的那次去国外学校找傅审言,原来她会学建筑居然跟他有关系,心里甜甜地冒起泡泡,觉得自己联姻能嫁给他真是幸运。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仰起笑脸:“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在国外,你在做一个模型我在旁边看,还差点儿吃了洗衣粉。”
傅审言堵在嗓子眼的心安稳落回原位,静默片刻,扯了扯唇:“是么。”
“然后我说以后我要学建筑,你说学建筑很苦,我说不怕有你可以教我。”
她说话时还带着甜蜜蜜的笑,他却轻轻推开她,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下:“公司还有些事,晚上回来再聊。”
说完脚步匆匆地拿起外套便出了门。
傅审言坐进商务车里,盯着空气某一个虚无的点放空,梁映真说起的那一幕他这会才从旧时的记忆中翻出。
他当时确实未曾想过,小女孩一句充满稚气的话,会在今后当真学了建筑。
更没想到两人如今成为夫妻。
其实算起来,不失为兜兜转转后的一段缘分。
是甜蜜的,却不是他愿意记起的。
如今她记起每一分过去的点滴,对他都是凌迟般的折磨。
傅审言目光聚焦于一点,深深沉沉,他拿出手机。
“我想见谭教授,尽快安排时间。”
“好的傅总,我马上找人安排。”
挂掉电话,傅审言舒展长腿,望向窗外,英俊的面容恢复往昔的冷淡与从容。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宁可她从此忘掉过去所有,即便包括两人之间可称为温馨的记忆,他也拒绝承担一切可能有的风险。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写到这里,我有一丢丢好奇,有人喜欢傅二吗
我问我先说,我喜欢(*/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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