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真下楼时, 在楼梯拐角撞上经过的高文莉。zuowenbolan
高文莉扶住她,笑着说:“夫人慢点儿啊。”
梁映真怔了怔:“……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高文莉明显愣住,待还想说什么梁映真的身影早已出了别墅正门, 上楼时傅审言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 望着朝向傅宅大门的方向久久不语。
高文莉心里犯起嘀咕, 头一回见两人闹这么大的矛盾, 想到夫人的那句话有心想上去劝劝先生快把人追回来, 又畏惧傅审言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敢上前。
梁映真一边沿着通往大门的大道跑, 一边用手机订了车, 大门保安室见是她忙不迭地开了大门,出去时订的车刚好到。
她坐上车,报出珞雪山梁家的地址。
白色的轿车由南向北一路疾驰, 她紧紧扣着自己的十指, 用尽所有自制力不让自己回头看, 脸颊泪水涟涟,无声地往下掉。
司机是一个微胖的男人, 透过车后镜朝后看了一眼, 短短一秒不知脑补了什么故事,安静的车厢内他用自来熟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啊,嗨, 没什么大事儿,除夕夜还是该回家和家人过的, 一年就一次嘛。”
梁映真吸了吸鼻子,从大衣的衣兜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慢慢擦脸。
司机又说了几句碎碎念的过来人的经验,见后排不搭理,于是识趣地安静了, 珞雪山的远貌渐渐出现在视野里,上山开至梁家大门。
梁映真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下车,走去大门按下门铃:“是我。”
“小姐?”电话里那人很惊讶,“太太,小姐回来啦!”
赵卓丽声音同样惊讶,也有欣喜:“这么快就过来了吗?”
此时正是傍晚,血红的夕阳霞光给珞雪山洒下一层温暖的光晕,梁映真望着山下笼罩在夕阳中的大都市,那么温柔的光线,心里却一片酸楚。
门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赵卓丽已经满脸笑容地从别墅正门迎出来:“才五点多就过来了啊,小傅呢,小傅没跟你一起过来?”
“妈妈。”
梁映真眼睛微红:“我和傅审言怎么结婚的,是不是、是不是在我昏迷时你做的?”
赵卓丽笑容一僵,骤然失神般眼神恍惚了下。
梁映真猝然落下泪,说话时牙齿咯咯打架,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声音抖得不像话:“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谁都可以骗我,可你…你是我的妈妈啊我是你的女儿啊……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
“映真,你听妈妈说——”
赵卓丽伸手想拉她,她飞快退了一步躲开。
林妈端着一盘奶冻出来,年纪大眼神不好,脸上还带着笑:“映真你喜欢吃的奶冻我刚做好,你先尝——太太?”
她看见赵卓丽失去血色还惊慌想要解释,声音陡然一停。
“你们都骗我!所有人都骗我!林妈你也是!眼睁睁看着我对他感情越来越深你们很欣慰吗?把我当傻子很满意吗?肆意扭曲我的记忆很有趣吗?”
梁映真尖声指控,边流泪边捂住耳朵:“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你们所有人!说的每一个字!”
她用力擦了下眼睛,转身奔跑。
“——映真!”
她没有回头,一直跑出大门,沿着下山的山道跑了很久很久,长发在脑后飞舞,耳边风声呼呼地响,最后累到脱力,拄着膝盖喘气,心跳砰砰。
她想起一个人。
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那端男声有些迟疑:“夫人?”
“莫维,我知道你就跟在我后面,你开车过来,我要坐车下山。”
说完不等回答便挂了电话。
不过一分钟,身后的山道缓缓开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脚边。
梁映真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下山。”
莫维不发一言启动车,十几分钟后便开下山,江城北郊市区的车流出现,于是梁映真叫停:“停在这里就行。”
她下车后,绕至驾驶座的窗边,伸手叩击车窗。
车窗徐徐放下,露出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她极力镇定。
莫维的冰山脸罕见地露出几分震惊和几分疑惑,她努力朝他笑了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保护我,但现在开始不需要了,我待会坐地铁走。”
身边便是珞雪山下最近的地铁站。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跨上台阶,踏上通往地下的扶梯。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么说莫维能不能真的听进去,于是加快步伐,从扶梯的台阶快速下去,过安检,再下楼时正好碰上一趟开门的车厢。
她顾不上这趟车通向哪里,先冲了进去。
因为是十四号线的第二个站,车厢人很少,又是除夕夜,几乎一整条车厢都是空的。
梁映真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莫维没有追上来,心里松口气后,便将头抵着旁边的细杆,望着空荡荡无一人的车厢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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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发|票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程越将白色小纸条收进衣兜,走出餐厅,除夕夜还营业的餐厅不好找,这家店接待完他就要关店门了。
外面寒风凛冽,呼啸着席卷而来,极低的温度似乎要冰冻人的意志。
他拉高大衣的衣领,回到旁边的写字楼。
其他公司纷纷关了门,只有零星几点灯光,他进电梯按下数字。
“叮”的一声,到了。
皮鞋踩在冰凉的地面发出轻微响声,这一层的灯光还亮着,锁住门的工作室门口蹲着一个人影,头埋在膝弯里,柔顺的长发垂落。
程越停住脚步。
那个人抬起头,露出面色苍白的小脸,泪痕还未消。
他心头一震,她慢慢地撑着站起来。
“程越……”
说完这句似乎站不住似的身子一趔趄,他眼明手快上前扶住。
程越扶着她站稳,手又收了回来,她低头垂着眼睛,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暗自揣测她的来意,那一声熟悉仿佛委屈的“程越”勾起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大胆猜测。
“……你想起来了吗?”
两滴泪从脸颊滑落,她轻轻点头:“嗯。”
他静默数秒,终于伸出手去牵住她:“先进来,外面冷。”
写字楼过年时没有关闭,但整座大楼没有开统一的暖气,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不知她在外面蹲了多久,忍不住又握紧一点。
他先带她去茶水间,倒上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心,梁映真乖乖地握着,明亮的光线下,脸上哭过后的狼狈痕迹更明显。
他看得认真,她低着头又用手抹了抹脸。
“吃过东西了吗?”他问。
她一愣,后知后觉地摸上小腹,她昏睡一天什么都没吃,又从城南到城北,再独自一人坐地铁穿越大半个江城到写字楼,竟然不觉得饿和劳累。
这会却是咕噜咕噜地响了两声。
她进来时看见茶水间里的架子上放着方便面,小声说:“帮我泡碗面吧。”
“泡面?”程越犹豫了下,“怎么能给你吃泡面,今天还是除夕。”
“没关系,我真的饿了。”她眼巴巴地又望了一眼那几桶泡面。
“好。”
他起身给她烧水泡面,不一会面泡好,她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却是吃得很香。
程越静静坐在一边,面容镇静,却近乎贪恋地看着她吃泡面。
小小的茶水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看起来她是真的饿了,不仅吃光了面,还喝了几口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忽然问。
梁映真放下纸碗:“那次吃饭谢征老师提过你有一个工作室,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搜了一下你的名字,找到工作室的官网,下面有地址……”
她越说越小声,程越笑了下,笑里有几分心疼,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还好你出现了,不过你除夕还要工作啊?”
梁映真说完,脑子却迅速闪过另一个同样忙碌的人,眼神微闪了下,垂下眼睛。
程越说:“有东西忘了拿,回来取。”
他去办公室随意拿了份文件,出来锁好办公室,牵住她的手一同进电梯下楼,深夜的网约车不多,还好没等太久。
他带她回了家。
梁映真被他牵着,心里想的都是两人久别重逢,满心在纠结现在的状况以后该怎么处理,一直在想事情,等回过神才发觉跟着他回了家。
程越递出一双新拖鞋,扯掉上面的标签,放在她的脚边。
看她愣愣的站在门口。
他说:“进来啊。”
梁映真换上大一号的拖鞋,身后的门关上,程越牵着她到客厅坐下,又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拧了水的温热毛巾。
“擦擦脸。”
梁映真小小地“嗯”了一声,接过毛巾慢慢擦脸。
擦完脸,他拿过毛巾,放回原处回来坐在她的身边,两人沉默对视几秒,程越先开口道:“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伯母知道你过来吗?”
梁映真垂下头摇了摇,轻声说:“我和她吵架了,不想回家……没有办法面对……”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现在脑子还是很乱。”
“今晚什么都别想,”程越将手覆上她的手背,“跟我一起过年吧。”
她在珞雪山奔跑那么久,贴身的衣物早已汗湿,后来在工作室门口的低温里蹲着等了那么久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会身体暖和才觉得微湿的内搭贴在身上不舒服。
她进浴室前,程越递来一叠深色睡衣:“这套买了洗后没有穿过,家里没有女人的东西,这会商店都关了,等明天我再出门去买。”
“谢谢。”
洗得清清爽爽后,她穿上大一号的睡衣出来,裤脚较长在脚踝向上挽起。先前安静的客厅有了电视的声音,很热闹。
程越朝她笑笑:“过来一起看春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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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雪山。
餐桌上精致的餐盘里菜肴丰盛,五颜六色,只是香气渐渐地消了,有两个油比较重的红烧菜里表面已经凝结。
全是映真喜欢的菜,红烧鱼、白灼菜心、西蓝花虾仁、糖醋里脊……
全部冷掉了。
赵卓丽呆坐在桌前,一筷子也没动。
整座别墅安静极了,林妈劝了几次她神情呆滞,还是什么也没吃。这座别墅从二十年前搬来,今天是最冷清的一次。
以前有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后来女儿和丈夫住进疗养院,还有赵颖思陪在身边。
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地暖似乎也失去作用,赵卓丽坐在这里,只觉得冷到心都被冻住再也跳动不了了。
同一时刻,城南傅宅。
别墅灯火通明,与寻常人家在除夕夜的万千灯火似乎并无不同,别墅里却是没有人声,只有一只狗的小爪子在地板上来回走动时发出的轻微哒哒哒声音。
家里的佣人一部分放了春节假回到家乡,一部分回到本市家中,还剩小部分家就在傅宅后院里,偶尔飘来几声欢笑。
傅审言坐在客厅厚软的地毯上,看着小狗在屋里不停沿着墙脚打转,一边转一边发出小奶狗的呜咽声。
下午梁映真跑出别墅后,小狗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奔了出去,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看得清楚,却不知为何小狗又回来了。
然后便一直像现在这样,沿着墙边打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小傅叔,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他愣住许久,再回神时她的人已经冲下楼。他觉得可笑,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她凭什么这么说?
就算记得,又能怎样?
一切还能回到十九岁那年么?
小狗似乎放弃寻找,慢慢地小步走过来,在他的两腿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成一团窝着。
傅审言的手掌落下,轻轻抚摸柔软的狗毛,小狗仰起小脑袋望了他一眼,还是趴在腿上的姿势,小尾巴轻轻扫了几下。
他低笑了声。
“没有责任心的人养什么狗?”他一遍一遍摸着小狗,“现在她回了梁家,不要你了。”
五花肉第一次得到他的宠爱,小尾巴摇得更欢,他低低地道:“也不要我了。”
五花肉伸出粉嫩嫩的小舌,舔了下他的手,温热的小舌头,傅审言微愣,忽然抬起右手,三指收起比出开|枪的手势。
“PIU。”
五花肉配合地瘫倒在地,露出小肚皮一动不动。
他重复一遍,“PIU。”
五花肉一次次地配合。
“趴下。”
五花肉四爪摊平,肚皮贴在地板上,埋着毛茸茸的脑袋。
“握手。”他伸出手。
五花肉抬起右爪,轻轻搭上温厚的手掌。
“恭喜发财。”他命令道。
五花肉后面两只小腿站立,两只前爪合拢在胸前上上下下地摇晃。
傅审言大笑,打开钱夹抽出一叠挥下,红色纸钞落下,五花肉乖巧地顺着他的腿往上爬,他伸手抱住,小狗伸出舌舔了下他的脖子。
他喉结滚了滚,压抑着低声:“你这么乖,她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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