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食堂吃饭,林晓路无意间说起了这件事。
“你说到底是谁把药放到陈時遇桌里的?”
周栀闻声忽然呛了一下,连忙拿起水喝了一口,她连咳了两声,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我也不知道。”
“也对,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
食堂的人越来越多,宋扬打了饭正在找座位,看到她们这边还有个空位,笑呵呵的端着饭菜走过来。
“远远的就听到你咋呼,也想知道是谁放的药对吧?”
“我才没你那么八卦。”林晓路心虚的否认道,“怎么今天就你一个,陈時遇呢?”
“他绝食......”
林晓路白了他一眼:“我看是懒的理你吧”。
宋扬尴尬的笑了两声,“就是好奇心泛滥而已,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是你们太过分,不管是谁,陈時遇这是在维护这个女孩的尊严。”林晓路碗筷重重戳向饭盘,“喜欢一个人是女生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包括暗恋。”
说完她特意用手戳了戳身旁的周栀,表情十分得意。
“是……你们的陈時遇哥哥最好,最会替人着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附中又不是收容所,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塞的。”
宋扬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会被当成女生公敌。
于是话锋一转说:“下午来看篮球赛,哥哥的绝杀技三分球,让你好好开开眼。”
“我才不去。”
“......”
林晓路虽然这么说,可是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是拉起周栀去了体育馆。
这次的篮球赛,是高二三班和八班的联谊赛。
她们去的晚了些,到了篮球馆,上半场已经快打完,正对着入口处立着比分牌,三班和八班的比分是2:0。
眼看自己班的拉拉队跟着泄了气,八班的男生杀红眼。
宋扬好几次瞅准机会,想把球传给篮板下的刘同,都被对方堵的死死的。
球传不过去,宋扬干脆自己投了两次,结果一次都没进。
对方依旧像尾巴一样,死盯着刘同不放,宋扬气急,再次拿到球以后,用力顶了一下对方扑上来的球员。用力过猛,男生霎时倒在地上,左手抱着右肩,疼的地上直打滚。
对方轰的一下全围了上来,一个瘦高的男生率先揪住宋扬的衣领,眼神凶狠。
男生叫田原,是附中有名的混子,好几次因为打架被学校下了警告。
李志刘同等三班的几个男生见状立刻扔下球赶过来,两边对峙,剑拔弩张。
周栀原本就对打球没什么兴趣,没有看到某个人的身影,更是头都懒的抬。可是就这样立刻回去,怕林晓路起疑,于是想着等到下半场就找个借口回去。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林晓路的第一反应是去找老师,刚拉起周栀的手准备转身,对方的一个男生忽然跳出来把人给拦住。
“我劝你们最好别去。”
男生语气警告的说。接着,目光一转,视线落在周栀身上,见人长的清纯,皮肤又白,顿时生出逗弄之意。
“周……周栀,对吧?”男生说着,手指伸向周栀的下巴。
周栀偏头躲了过去。
男生哼笑了声,“怕?”
周栀不想跟这种人纠缠,牵起林晓路转身就走。
男生却来了兴致,不打算就此作罢。只身挡在她们面前。
刚才剑拔弩张想打架的那些人纷纷转过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栀开始不信他会乱来,毕竟在学校,他们再怎么坏,也都是学生。
可惜她高估了他们的品行。男生流里流气的,笑够了,伸手就往周栀肩膀搭去。
周栀皱眉向后退了一步,厌嫌的表情毫不掩饰。
“别害怕啊。”男生笑声浪荡,跟上来。眼看那只咸猪手就要落下,周栀咬住嘴唇,手指紧紧扣住掌心。
忽然,咫尺间传来“砰”的一声响,男生后脑勺被球砸到,身子不由踉跄一下。
男生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操。”,随即眼神凶狠回头。
距离男生十几米远的地方,是陈時遇一张玩世不恭的脸。
他弯腰捡起脚边的另一只篮球,食指轻松一顶,球在他手上仿佛变魔术似的转起了圈。
样子慵懒又不屑。
男生看了咬牙切齿道,“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说着几步冲到陈時遇面前,拳头照着陈時遇的脸就砸了过去。
陈時遇眼神一凛,篮球应声落地。他上半身向右后方轻松一躲,男生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
陈時遇瞅准时机左腿弯曲向上一顶,男生小腹中招,本能去护。陈时遇把人捞起来,右手捏住男生的手腕一把将人反制住,男生疼的龇牙咧嘴,立马求饶。
“轻......轻点兄弟,疼......疼.....疼。”
“嗯?”陈時遇喉间滑出一个字,手上的动作跟着紧了紧。
“哥……哥……哥,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男生鬼哭狼嚎的央求道,脸上青筋暴起。
看人讨饶,陈時遇鼻腔间哼了声,慢慢松开手。
他活动了下手腕,捡起地上的篮球,慢条斯理的转了下:“以后别随便对女生动手动脚的,懂?”
男生疼的冷汗直流,头点的拨浪鼓似的。
对方的领头混子这时也走了过来,原本是要教训几句这个怂货。然后好好帮他出出气。
可是在看到面前的人是陈時遇后,态度明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陈時遇啊……”田原意味深长道,接着他低头点了点脚尖,像是想通了什么:“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走着瞧。”
说完,一群人悻悻的出了体育馆。
高大的空间传来一阵男生骂骂咧咧的回音。
“谢谢。”周栀抬头对上陈時遇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下。
陈時遇轻嗤了一声,一副你别自作多情的样子。转头,将篮球用力一扔,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便滚到了器械库门口。
“都英雄救美了,还这么高冷干嘛,吓坏周妹妹可就得不偿失了。”宋扬甩了甩手指,“妈的,真疼。”
陈時遇懒懒的瞪了他一眼,“废话真多。”说完,双手插兜,向门口走去。
宋扬追上去:“你刚才眼神可真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碰的是你女朋友呢。”说着一把搭在陈時遇肩上。
陈時遇顿了下,两只手指捏住他的手一把甩开,懒懒散散说了一个字,“脏。”
宋扬笑了下,看着自己因为抓球而弄的有些脏的手,往裤子上蹭了蹭,又把手搭了上去,“不生气了?”
“……”
——
和林晓路两个人往教室走,一路上周栀都呆呆的,脑海一直都是他最后那声嗤笑......
林晓路以为她是刚才被吓到了,用手握了握她的手,“别怕。”
“我没怕。”
“......”
“没怕就好,对了,明天周六,我爸妈带我去海洋世界,你要不要和叔叔阿姨一起来,有免费门票。”
周栀摇了摇头,“不了,我爸爸他出差了......”
-
隔天是周六,周栀睡了个懒觉。醒来时,母亲蒋佩云已经去上班了。
自从周栀上了高中,蒋佩云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周栀,就把原来的保险工作给辞掉,找了一个只在周六周日超市收银的工作。
周栀其实和妈妈谈过,她很自律,根本不需要妈妈这样。可是蒋佩云没听,毅然把工作给辞了,她常说一句话就是,“为了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也是因为这句话,周栀倍感压力,不敢有一丝松懈。
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把床单被罩都洗了,并且都换上干净的。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把活干完。
周栀随便吃了点面包和早上剩的粥,接着拿出练习册开始做题。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电话接通,听到秦野的声音时,周栀多少有些意外。
自从初三下学期,秦野转学到了西城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了。
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周栀多少有点避着秦野,没说几句,周栀就以下楼倒垃圾为借口想挂电话。
没想到秦野却说,“倒垃圾和打电话有冲突吗?”
周栀哑口无言,只好一边打电话,一边下楼。扔掉垃圾后,又说了一会儿,忽然她看到一个酷似爸爸的背影,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周栀顿了一下,开始暗示自己,不可能,爸爸是去出差了。
“你怎么了,有没有听我说?”
“......”
可是,身形和衣服都像极了。
眼看着“爸爸“”要走远,周栀匆忙对那边说了句,“秦野,我手机马上没电了,先挂了。”
那边只听到“周栀你又……”接着手机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周栀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边拨着周乾的电话号码,一边跑出小区。
周乾的电话还未接通,她的手机就提示低电量,眼看“爸爸”和那个女人上了车,周栀一急,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出租车司机一声“好嘞,”接着加速冲向车流中。
车窗外霓虹四起,伴着汽笛声呼啸而过。
周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呆呆的掰着手指,一根,两根......
“姑娘,是不是出什么急事了?”
司机好心的问,透过后视镜看了周栀一眼。
周栀这才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拖鞋就出门了,回过神,她本能的掏了一下衣兜,空空的。
周栀心里咯噔一声,纠结了片刻,周栀吞吞吐吐的说:“师傅,我……我没带钱。”
她原以为,师傅会好心把她送到目的地,可惜话音刚落,司机紧急刹车,然后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周栀急着说:“我记下您的号码,周末给您送过去,您看可以吗?”
司机根本就不听,冷冷说了两个字:“下车。”
“......”
周栀原本方向感很差,何况还是晚上。
夜晚的凉风顺着衣领灌进来,周栀冷的瑟缩了一下肩膀。这个时候手机响了,爸爸的来电多少安慰了她一些。
她条件反射般接起来,张口喊了声:“爸爸。”
周乾听出她的异样,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宝贝怎么了?”
周栀把手机拿远些,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重新把手机靠近耳朵。
“我出来倒垃圾,外面真冷。”
“最近天气冷,要多穿衣服,当心感冒。”
“我知道,”周栀笑了笑,“爸爸,你在哪儿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栀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传来周乾稀疏平常的声音,“傻孩子,你忘了,爸爸在出差。”
周栀终于露出一丝笑脸,刚说了句,“早点睡,晚安......”
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周栀立在原地,来不及思考着她现在该怎么办,人来人往异样的眼光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周栀凭着下车前的一点记忆,往回走。希望能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妈妈打个电话。
可是走了大概有七八分钟,都没看到。周栀感到一双脚冻的几乎没了知觉。
倏忽,昏暗的巷子口,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栀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陈時遇。
少年身材高大,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敞着。眼睛漆黑明亮,手里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冰棍和矿泉水。
看到周栀,他也愣了一下,接着唇边又泛起不羁的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陈時遇得出一个结论,估计她是同他一样,下来买东西的,于是冲她点了下头,就准备转身。
周栀着急,喊了一句,“陈時遇。”
生涩又怯懦,从没叫出口过的名字脱口而出。
陈時遇脚步一顿,回头。样子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他挑了挑眉:“有事?”
周栀低下头,手指因为寒冷全都缩在睡衣里,她张了张冻的直哆嗦的嘴唇,小声说。
“你能不能借我一块钱?”
陈時遇:“?”
周栀垂下眼补了一句,“我……没钱坐公交了。”
陈時遇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把零钱。刚才买东西剩下来的,零七八碎的,估计有个十几块。
陈時遇懒的整理,皱皱巴巴一团全都递给她。
因为有风,怕刮走,所以陈時遇的手是稍微曲着的。
周栀摇了摇头,“用不了这么多,”然后从他手心边缘取了一张一块的票子。
陈時遇见状,嗤了声,“你不会是想这幅样子去坐公交车吧?”
周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好像确实不太妥当,迟疑的将他手心剩下的几张票子,也接了过来。
“我周一还你。”
陈時遇没说话,转身就走。
周栀握着那些钱,盯着那个背影怔怔的发了一瞬呆。
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哽在喉间,心底小声念了一句,‘陈時遇,感冒了吃冰棍会嗓子疼。’
巷子口不远的地方就是马路,冬天的夜里人不多,却丝毫不影响车水马龙。
周栀因为穿着拖鞋,所以走的比较慢,一段短短的路,走了大概五分钟。
到了马路边,周栀正准备抬手打车时,后面有个声音忽然叫住她。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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