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韫的眼眸倏地睁大,看着语出惊人的陆慎炀。
“你不愿意?”陆慎炀皱眉,嗓音低沉。
苏韫没说话,良久后她冷静回答:“肃王妃不会同意。”
眼高于顶,张扬跋扈的肃王妃不会喜欢从四品小官的女儿,她亦不会头脑一热地甘愿被人磋磨。
“是我娶你,不是她。”陆慎炀吃了一口糕点,“放心,她绝对欺负不了你。”
他娘那简单的脑子,哪里玩得过苏韫。
苏韫没回答,转身直接走了。
秋末时节,国子监放了半月的假期让学生们准备冬季的衣物。
陆慎炀回了府,肃王妃很是欣喜,着急走上前。
“还知道回来。”肃王妃眼眶发红。
陆慎炀开门见山:“娘,我想娶苏韫。”
好不容易儿子回家,结果又是说这件事。
肃王妃怨气颇大:“我不同意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
“国子监放假半月,我们把这事解决了。”陆慎炀态度坚决。
肃王妃依旧不肯松口:“想都别想,从小到大别的事情娘都随你了,这件事不可能。”
“娘想看我以后孤独终生?”陆慎炀平静开口。
肃王妃继续劝说:“儿啊,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那苏韫瞧着是美,可身子骨羸弱得很,哪里是伺候人的命。”
“我不需要她伺候我。”陆慎炀冷冷说道。
肃王妃丝毫不肯退步:“反正有我在一天,此事绝不可能。难不成你还大逆不道要押着你娘去提亲?”
反正景家和苏家眼看快成了,届时两家婚约已定。
这小子伤心几日,估计又忘了。
“我哪敢啊。”陆慎炀挑眉一笑,眼眸却是冷意,“你不同意就算了。”
肃王妃顿时愣在原地了,刚才还态度坚决,现在这么快放弃了?属实不是他的性格。
果然,又听见陆慎炀道:“你一日不答应,我一日不吃不喝,看咱们谁熬得过谁。”
肃王妃听后头晕目眩,他竟然闹绝食这一套!
当年肃王妃就是用这法子,逼得她父母松口,没想到孩子大了心眼多了,有样学样。
陆慎炀说到做到,当日晚上的晚饭都不吃。
小院内,吴崖悄悄说道:“世子爷,咱们要不偷偷吃点,不然真这么饿啊,万一饿出点好歹。”
陆慎炀拍开吴崖这个烦人的大苍蝇:“说不吃就不吃,连水都不喝。”
饥饿会使一个人的精气神迅速萎靡,偷吃了就达不到效果了。
既然是苦肉计,那就得狠心。
听了这义无反顾的语气,吴崖敬佩地连连竖大拇指。
世子爷不亏是世子爷,够狠。
当天晚上肃王妃还镇定自若,但下人回禀第二日滴水未进,饭食一口不动。
她开始慌了。
第三日她火急火燎到陆慎炀的小院,哭得凄凄惨惨:“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陆慎炀躺在床上,嘴唇干裂,闭上眼睛,不为所动。
一个在旁边哭得肝肠寸断,一个铁石心肠绝不动摇。
“就算我答应了,你爹也不一定同意。”肃王妃连忙搬救兵。
陆慎炀扬扬眉梢:“他才懒得管我。”
“我上门提亲,苏家会同意?”肃王妃又连忙找别的理由,“苏家和景家说不定早有私下定好,待明年景家公子金榜题名时上门提亲,何苦让娘上门自讨没趣。”
“成不成届时再讨论。”陆慎炀语气执着,“至少先让苏家看见我们的诚意。”
凡事先下手为强,坐以待毙死路一条。
肃王妃看着神色憔悴,嘴唇发白的儿子,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聘礼媒人的事一时半会是忙不下来的。”肃王妃劝说道:“娘同意了,你先吃饭养好身体吧,此事咱们从长再议。”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少唬我。”陆慎炀瘫在床上不动,“你先上门和苏家通通气。”
他也知道苏家不会一口答应,但事在人为。
眼看她不上苏家的门,儿子就不吃不喝。
肃王妃只得草草装扮一番,直奔国子监。
国子监苏家院落,苏夫人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肃王妃,内心惴惴不安。
“王妃前来是来询问陆世子的学业?”苏夫人暗自思量肃王妃来的缘由。
肃王妃纤纤玉手放下茶盏,笑着摇摇头:“那孩子现在日日用功读书,不用我催促费心了。”
想到此事,肃王妃不满的内心稍稍平息了些。
以往陆慎炀喝酒聚乐,跑马比武样样危险得很,她瞧了总是夜里惊醒,后怕得很,现在顽猴也有了人约束。
苏夫人总觉得她话暗藏玄机,可也思索不出什么。
一盏茶下肚,室内静悄悄,落针可闻。
“那不知王妃是有何要事,特来此地寻我?”苏夫人将心里话问出。
肃王妃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开门见山:“我家慎炀喜欢苏姑娘,我看两个孩子郎才女貌,不失为一桩好姻缘。苏夫人,你以为如何呢?”
苏夫人抬起茶盏的手僵在半空,万万没想到肃王妃如此语出惊人,半晌回不过神。
“难不成苏夫人还觉得我们肃王妃高攀了不成?”肃王妃说话带着一贯的高傲。
“不敢,不敢。”苏夫人霎时间回神,“是我们小门小户,配不上陆世子。”
苏韫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养在眼皮子下十来年,陆家虽是高门大户,位高权重,寻常门户的姑娘求之不得,可她只想自家女儿平平淡淡,安稳一生。
肃王妃的性子不好相处,陆慎炀的脾气出了名的暴戾古怪。
她怎么肯将女儿羊入虎口。
“你也不必自谦,慎炀很喜欢苏姑娘,对这门亲事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就是。”肃王妃自以为大方真诚地说道。
苏夫人听了却心里更不舒坦,这陆家以为她卖女儿?
“亲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也不是迂腐之人。”苏夫人拒绝,“韫儿与景家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实在与陆世子无缘。”
肃王妃脸上挂着的笑容垮了下去,她是料想到了会被拒绝。
可没想到苏夫人说话如此不留情面。
两人交谈几乎是不欢而散,回去后肃王妃就直接让吴舟原原本本复述给陆慎炀。
吴崖笨手笨脚给陆慎炀喂白粥,他一边喝粥一边听着吴舟条理清楚地复述。
“瞧瞧他们苏家趾高气扬的样子,连咱们肃王府都看不上。”肃王妃语气忿忿不平,“也不知苏家姑娘给你下了多少**药,把你迷得神志不清,非她不可,还担心我会故意上门搅事,特意将吴舟派来,现在知道是谁看不上谁了吧。”
“娘,不要乱说话。”陆慎炀的脸沉了几分,消瘦后的脸部轮廓更加分明,气质更加凌厉。
肃王妃讪讪闭嘴,又过了会赌气道:“反正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其他的我也不管了。”
陆慎炀没说话,内心思考着后续步骤。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依他看可不是那么回事,她待景阳还不如待他熟稔。
苏祭酒回家后,苏夫人连忙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肃王妃上门提亲?陆慎炀喜欢韫儿?”苏祭酒难以置信地问道。
苏夫人为他脱去外衣:“是呀,刚说出来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那你怎么回答的?”苏祭酒眉头轻蹙问道。
苏夫人温声道:“说韫儿和景阳青梅竹马,与陆慎炀无缘。”
“还没下聘的事情,你胡说作甚。”苏祭酒不满意苏夫人的处置方式,语气重了几分。
苏夫人语气委屈:“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然我怎么拒绝,总不可能应承了这门亲事。”
苏祭酒一脸沉思,并未出声。
苏夫人却是心惊肉跳,紧张不安问道:“夫君,你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肃王一窝莺莺燕燕,难保陆慎炀以后会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
肃王府龙潭虎穴,她的韫儿身子骨弱,万不能嫁去这种地方。
景家书香门第,文官里的翘楚。
陆家皇亲国戚,位列藩王,但眼下陛下猜疑愈甚,有收回兵权之意,还是不沾惹此事为好。
“怎么会,只是女儿家清白重要,只要未曾三书六聘,便做不得数,你如此说话,小心落人口舌。”苏祭酒回答。
翌日一早,陆慎炀回了国子监。
他目标明确,径直奔向苏韫的小院。
他身手利落地爬上一颗大树坐在树枝上,看着苏韫在小院的石桌上泡茶,他抱手看着静谧的这一幕。
苏韫泡好茶后正欲转身和彩韵说话,结果视线轻而易举落到了陆慎炀身上,他大大咧咧坐在树上,还有恃无恐朝她挑眉笑。
苏韫吓得心跳飞快,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彩韵支走。
待彩韵走后,她脸色阴沉质问:“你怎么又跑我院子来了?”
“你睁眼说瞎话,我可没在你院子内。”陆慎炀扬起下巴,指了指身下的树,“这颗树在院子外。”
苏韫无奈地揉了揉额间,和他说什么道理。
“有何事?”
“昨儿我母妃上门说亲了。”陆慎炀收了不正经,眉眼认真,“但你母亲说你和景阳,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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