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予没有午休的习惯，中午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她轻悄悄地拿出数学作业写了起来。

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通过桌面传播后放大了几倍，程淮启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扫了一眼，疑惑地皱了皱眉。

就有这么爱学习？

所有窗帘都拉上了，这么乌漆嘛黑的地方，还要坚持写作业？

“咻”的一声，陆容予手中的笔被抽走了。

小姑娘皱眉，疑惑地看着程淮启，压低声音道：“干嘛？”

“眼睛不要了？”

她没回话，伸出手去够被他抢走的笔。

程淮启不仅轻轻松松躲开了，还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桌上的整个笔袋都收了过来。

“睡觉。”

又是这种惜字如金的凶恶威胁！

陆容予好气。

这个人管的好多啊！

又要管她吃饭又要管她穿衣又要管她睡觉的！

好烦。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小姑娘气鼓鼓地瞪着他，小声却坚决地道：“不睡！”

程淮启也不跟她多说，干脆把那支笔封进她的笔袋，又把笔袋丢进自己抽屉里。

长臂一圈，用身体挡住抽屉口，眼睛一闭。

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趴回了桌上。

“我是班长，班长叫你现在睡觉。”

少年慵懒的声音从手臂中传出，比平时听着钝化了一些。

“……你是班长？”陆容予讷讷地问出声。

简直匪夷所思！

班长翘早自习又翘晚自习？

班长在大家都出操的时候去打篮球？

班长每天课踩着铃声进教室？

班长作业只挑几题写，剩下的都空着？

陆容予惊奇地发现，自己才认识他两天，就能说出他这么多违纪的行为，那再做两年同桌的话，他的“罪行”岂不是罄竹难书！

女孩美丽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程淮启把头从手臂中抬了起来，剑眉一挑，反问：“你有意见？”

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陆容予撇了撇嘴，迫于淫威，没有说话。

程淮启嗤笑声，侧过身，将手臂往右后方伸去，屈起食指在罗越桌上敲了敲。

“我是不是班长？”

罗越抬头，一脸懵逼地答：“是啊，怎么了？”

“没事儿。”程淮启把他的头又按回了手臂里，偏过头道，“听见了？”

陆容予十分震惊又十分不情不愿地合上桌上的作业本，学着他，也把手臂围成一个圈，软软地趴了进去。

这么趴了一会儿，手臂都压疼了，还是怎么着都睡不着。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食指从袖子里伸出一小截，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声音很小。

“班长，我真的睡不着，可以申请写会儿作业吗？”

小姑娘感冒了，说话本就带着鼻音，此时又小心翼翼地压着音量，好像委屈地哭了似的。

程淮启眼皮一跳。

草。

他没欺负她吧！

这就哭了？

他伸手把抽屉里的笔袋摸出来，放在她桌上，皱着眉妥协：“写吧，只要别哭，怎么着都行。”

陆容予默了默。

“……我没哭。”

程淮启没理她，微微站起身，一只手撑在课桌上，另一只手伸向前去，把前方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一束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窄窄的一道，刚好落在她桌上。

陆容予十分感激地道了谢，眯了眯眼，握起笔，对着光线开始书写。

她写字偏慢，一笔一划都十足认真，时而用笔尾撑着脸思考，脸颊凹下浅浅的一个窝，盛满阳光，柔和而美好。

程淮启看着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眼，她却恍若未觉。

少年皱了皱眉，把头转向了墙。

整整一个小时的午休，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睡着。

——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

陆容予给自己的倒了大半杯水，抱着水杯下楼集合。

这节课有四五个班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6班的场地就在靠外侧的花坛边。

她对自己是全班最矮的这一认知十分准确，按照老师的集队手势，站在了第一排的最左边。

“第一排怎么多了个人儿？”刘峰问道。

陆容予举起手回答：“报告老师，我是新来的。”

刘峰点点头：“行，你就站这儿吧。”

“你，”刘峰指了指第一排最右边的男生，“到最后一排。”

“好嘞！”男生欢快地应道。

“体委点名。”

第二排的一个男生走到队伍最前面，面对着大家。

“从左到右依次报数！”

大家报数。

“报告老师，理6班应到45人，实到43人，程淮启和陈飞没到。”

刘峰点点头。

没到的两人都是篮球队的，篮球队每天的训练量已经足够，队员们的身体素质也都很好，他们每每借着练球的由头翘体育课，作为篮球队指导老师的刘峰一直都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先慢跑一圈儿热身。”

——

体育馆内。

程淮启在一楼的自助饮料机买了两瓶运动型饮料。

他把其中一瓶扔给陈飞，又拧开自己的那瓶喝了一口，边走边问道：“体育课一般都干嘛啊？”

陈飞一受到惊吓的表情，头向后缩了缩，伸出一根食指指着程淮启，语气十分难以置信。

“你别告诉我你想回去上体育课啊！”

程淮启挑眉，不置可否。

“你先说，我再决定回不回去。”

陈飞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上半学期都有体测，应该练体测项目吧。”

末了，又补了一句：“长跑、短跑、立定跳远、引体向上、仰卧起坐什么的。”

仰卧起坐应该是两两一组的吧。

现在班里人数是单数，她应该要落单了。

“那我回去上课了。”

陈飞觉得今天的程淮启很不正常。

体育课那些无聊的训练，都比不上球场的一根线有意思好吗！

他居然要回去上课？！

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跟了上去。

程淮启回头，把自己手中的那瓶饮料也丢给陈飞。

“你别跟来。”

通知式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陈飞望着那个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再次打出一大串问号。

真是哔了狗了。

——

几乎全是男生的班级平均海拔非常醒目。

程淮启小跑到操场，一下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这节课我们还是和上节课一样，练习体测项目。下午你们活动课还要长跑，所以体育课就不跑了。”

刘峰话音刚落，程淮启就在同学们一片惊讶的神色中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喊了句“报告”。

刘峰狐疑地看了一眼身边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找个地儿站好。”

程淮启站到了最后一排的最右边。

他从小到大都是班里最高的。

个人练习项目立定跳远结束后，就是男生俯卧撑、女生仰卧起坐项目的练习，需要两两组队。

大家都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老搭档，只剩下队伍左上角和右下角，一高一矮的两人，自然也就凑成了一组。

陆容予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和程淮启成为搭档。

不过，比起落单或是跟老师一组，这都是很让她开心的局面了。

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程淮启勾勾唇，走到她面前。

男生高大的阴影完整地罩住了娇小的女孩，把她面前的阳光挡了个十成十。

“谁先？”他低头问道。

“……你先吧。”

程淮启点点头，俯下身，双手撑在地上，将身体绷成一条笔直的线，手肘弯成90度，上上下下做起了俯卧撑，姿势尤为标准。

陆容予蹲在他前面看着，却并没有数数。

程淮启轻笑一声，停下动作，抬起头问道：“我好看么？”

陆容予无视了他的调侃，兀自问道：“你有多高呀？”

“一九零。”

“……”

打扰了。

“你呢？”程淮启撑着身体，抬头打量着面前小小的一团，猜测，“一零九？”

语气十分认真。

好想去他背上踩一脚！

陆容予气哭。

半晌，小脸鼓成一个白嫩嫩的小包子的小姑娘才闷闷地憋出一句：“……我有一米五八的！”

程淮启失笑。

“行，一米五八。”

没一会儿，40个俯卧撑就做完了。

陆容予自动自觉地把深绿色的毯子搬过来，坐了上去。

膝盖曲起，双脚放在地上。

“你……”

别的组女孩子帮女孩子压腿，都是直接坐在脚上的，但是程淮启坐在她脚上的话，好像很不合适。

看出她的窘态，程淮启挑了挑眉，直接往地上一坐，双腿岔开，一左一右放在她双腿两侧，然后伸出大手，压住了她小巧的鞋面。

陆容予这才做起仰卧起坐来。

她仰卧起坐的动作堪称教科书般的标准：

双腿屈成九十度、十指交叉放在脑袋后面、腰腹发力起身、手肘碰到膝关节后再做下一个。

只是这实在是太慢了一点……

程淮启太阳穴跳了跳，怀疑自己的眼睛开了0.2倍速。

可是他能看出来，她真的很努力。

女孩双目紧闭，秀眉皱起，咬着嘴唇，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

这体力。

程淮启转过头问隔壁组压腿的女生。

“几个及格？”

“30个。”

他转过头对着正奋斗着的人道：“三十个，努把力。”

“现在几个了？”陆容予气喘吁吁地问。

“二十一。”

……

嘿嘿，在《奶油提子》加更了一个小番外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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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哪有班长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