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团问:“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我有个屁的朋友。”李微澜拼命摇头,“我跟你走吧。我可以去工作,不用你一个人辛苦。”
沈宜团最怕的就是李微澜跟着他吃苦,他简直在害人:“不用不用,李微澜,这样很辛苦的。你再想想,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呢?”
李微澜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都说了我没有朋友!你在揭我的伤疤吗?在内涵我性格很恶劣根本没办法跟人好好相处吗?”
沈宜团赶紧哄:“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父母呢?你爸妈呢?”
李微澜恨恨地盯着沈宜团,脆弱又仿佛声嘶力竭地要挟,怨念地:“你非要一个人走是吗?非要跟我分开是吗?”
沈宜团也很为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去了别的地方,也可以保持联系啊,不是加了微信吗?你发消息我会回复的。”
“去你的微信!”李微澜突然又哭了,头发垂下来,漂亮的脸看起来像艳鬼一样,瞳孔幽幽地盯着沈宜团,“把我捡回家,你别想甩开我。”
沈宜团最害怕李微澜掉眼泪:“别哭。”
李微澜吊着眼泪,恶狠狠地看着他,像不死不休的漂亮女鬼。
沈宜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想跟你分开,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但是我不能带你走,真的不行,我钱不够,你的日子会过得很惨的,浴室会比这里还要小,甚至可能没有独立浴室,楼梯会更黑,楼层更高,夏天不能开空调,全国普遍高温,你在家里都能热到中暑,你一个小时都呆不下去。”
李微澜说:“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糟糕。”
“是啊。”沈宜团劝他,“所以我们俩想想办法,我离开S市之后,你要怎么办?”
“我跟你走。你坐顺风车走我躲进后备箱,你坐高铁我藏进垃圾车,你坐飞机我扒在机翼旁边,你记得选机翼旁边的座位,我要隔着玻璃窗跟你say- hi。不过我要大声一点,飞机的声音肯定很吵,你不一定能听到。”
沈宜团笑他:“又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
沈宜团认真了一些:“好啦,说正事,我们想想办法。”
沈宜团不跟他绕,强迫他面对现实。
其实他也想跟着李微澜胡说八道,甚至想带他一块儿走,因为放心不下他。
这种感情就像家长第一天送小朋友去上幼儿园一样,恨不得一天都泡在家长群里,每隔几分钟就确认自己家小朋友好不好。
而李微澜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倒不是什么别的,单纯的依赖居多。
他只是没怎么同龄人相处而已。第一次碰见,当然新鲜一些。
所以沈宜团要帮他找到更多可以依赖的对象,更要帮李微澜树立对“自我”的依赖,变成一个相信自己,独立优秀的年轻人!
想到这儿,沈宜团就觉得责任重大。
正想跟李微澜说点什么。
抬眼一看,李微澜起身,跑去客厅,从客厅中间的抽屉里拿出那个手表盒子,心里想还好出门的时候塞了这个进行李箱,有了这个,就有钱了,沈宜团就不用离开S市。
李微澜把猫抢过来,盒子塞到沈宜团手里,语速有些快:“你把这么卖了,又有钱了,可以跟我在一块了吧,你喜欢继续待在S市或者去其他地方都行,但是你拿了我的东西,就得带上我,别想一个人独吞!”
沈宜团忘了这件事,心里想,对啊,有了这个,李微澜就接下来就不用担心了,他一个人在S市也可以找个好点的房子住,六千多万,只要不乱花,这辈子都有着落了。
沈宜团说:“对哦,你还有个手表。太好了,李微澜,你听我说,你把这块手表拿好,换了钱之后不要乱花,也不要交坏朋友,存进银行,这辈子你都可以天天躺在家里看电影了。”
“那你呢?”
“我?”沈宜团笑,“我来S市旅游的时候,你会请我吃饭吗?用手表的利息。”
李微澜又崩溃了,盒子的棱角膈得他手心很疼,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你怎么老是惦记着一个人走啊。”
沈宜团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叹了一口气:“李微澜,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滚!”李微澜泛着泪花骂沈宜团,“巴不得你死了。你根本没有心,没有心脏的人也能活这么久吗?你什么时候死掉?我把你卖到国家科研所去,去问问为什么有的人没有心也能活这么久。”
沈宜团也不生气,情绪稳定得一批,拍怕李微澜的背:
“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是不是?其实你是个蛮好的人,很漂亮,性格大部分时候也很可爱,虽然是公主陛下,但是好养活,如果当时你遇见的是其他人,其他人也会像我一样,把你带回家的,所以我并不是唯一的。”
李微澜心里想说,我对你来说不是唯一才对,你今天可以捡个人,明天可以捡只猫,后天说不定又捡个狗。
但是被扫地出门那天,没有沈宜团,李微澜还真的想不出要怎么办?
他对自己有点b数,性格极其差劲,事又多,但是他就是不想改,反正难受的是别人。
所以应该没什么人愿意忍受自己,更不用说请他吃木鱼花香味的鱼丸,捡他回家,给他买猪脚饭,请他喝冰椰汁,还帮他赶走讨厌的小扑棱蛾子。
一想到这,李微澜的眼泪就流得更急了,他委屈死了打开手表的盒子,有点紧张,想把手表套到沈宜团的手腕上,圈住他,不让他跑掉。
深蓝色的绒盒子打开扣锁,里面躺着一只灰蓝色的小枕头,中间陷进去,皮料闪烁着柔软又细腻的光泽,主要是,中间那个陷进去的地方,应该放着那块六千多万人民币的手表才对。
但是现在是空的。
空的?
李微澜怀疑自己哭花了眼睛,揉了揉,再看看。
还是空的?!
李微澜不敢置信,把盒子递给沈宜团,叫他看看:“你看一眼,这个盒子,是空的吗?”
沈宜团抬头看看李微澜,又看看盒子,虽然这个盒子很美,又很华贵,在灯影里散发着柔美的光泽。
但是中间的确是空的。
沈宜团舔舔嘴唇,怕李微澜听了之后哭得更厉害了,他暗暗的抽了两张纸,攥在手里,小声说:“好像……是的。”
沈宜团说:“空的。”
李微澜说:“看到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李微澜说,“手表被我拿出来,放在枕头旁边了,忘记放回去了。”
沈宜团:“……”
六千多万瞬间灰飞烟灭,沈宜团听着也替李微澜心疼。
“那怎么办?要不…你再联系下你的爸妈?你放心,我肯定陪你陪到你有着落了再离开S市。”
李微澜把盒子扔了,盒子弹了好远,还差点把躲躲吓一跳。
过了一会,躲躲才凑上去,舔了舔盒子,开始用爪子扒拉。
真遇到事了,李微澜反而不哭了,眼泪在眼尾边缘挂着,沾湿了长睫毛,一簇一簇地,在眨巴着思索。
他听出来了,沈宜团这是铁了心要自己一个人去别的城市,卖惨掉眼泪没用了。
手表丢了,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沈宜团还在孜孜不倦给李微澜想办法:“没钱了不要紧,总会找到地方住的,要不你回学校上学去,你还这么小年纪。”
“我往学校扔过炸弹,早就上了黑名单。”
“啊?”
沈宜团赶紧说:“那你爸妈呢?他们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爸妈死了,见不到他们了。他们都下地狱了。我是好人,我会上天堂的。”
这可真是个大孝子。
沈宜团又问:“那你读过啥书?学历咋样,喜欢做什么工作?我帮你写简历,我们一块去面试。”
李微澜面无表情:“文盲,刚认全拼音,平时跟人网上吵架全靠语音输入。”
沈宜团头疼了:“你配合一点不好啦,你这样我怎么走?”
李微澜终于说道:“那你别走了。”
沈宜团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在S市压力太大了,而且我学历不高,又没有经验,找不到什么工作,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我可能能进琴行当老师?或者去艺考机构做助理,所以我没办法呀,猪脚饭公主殿下。”
“那你把我带走。”
沈宜团说:“你不会习惯那种生活的,很辛苦,而且你在小城市打工,还不如留在在S市,这样你爸妈找你也方便,联系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也方便。”
李微澜跟个神经病一样,默默地说:“都说了没有爸妈和朋友,他们全死了。”
“哎,别胡说八道。”沈宜团推了一把李微澜,“让我想想,你还能去哪里呢?”
李微澜看着沈宜团思考的时候鼓起来的嘴唇,像吐泡泡的鱼一样,他忽然问,“你为什么被公司整理了。”
“啊。”沈宜团被打断了思考,只能先回答李微澜,“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到了?又确实很难出道,没什么价值就被整理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啦,全国练习生的出道率不到百分之一。”
李微澜:“那你还想当爱豆不?”
“啊?”沈宜团有点懵逼,“怎么突然问这个,当然是想的啊,这可是我的梦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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