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监背后的投影屏正在展示出道预备组人选。
沈宜团在“主唱”那一页ppt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朋友捏了一把沈宜团的掌心:“主唱人选有你,rapper人选有李微澜,看来是真的打算让你们两个捆绑了。”
沈宜团勉强笑了一下,不怎么乐观。
介绍完组合概念,预备成员备选之后,秦总监又讲了选拔方式,说是会根据综合月末考核成绩和市场定位,三到五天之内会出结果。
定得这么急,大家都心知肚明,主唱和rapper位置基本已经被定了,如果李微澜肯出道的话,应该是李微澜和黑料咖沈宜团。
果然,散会之后,秦总监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让李微澜和沈宜团留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目光似有似无地在那俩人身上来回扫描,但是谁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偶像产业的食物链圈层就决定了,公司就站在食物链顶端,当着所有人的面搞操作又怎么样?
谁敢说一个不字,将无限期延长出道时间,合同在身,走又走不了,硬生生熬死你。
会议室迅速空了,只留下秦总监,李微澜和沈宜团,还有几个工作人员。
头顶上的灯光依旧开得很足,冰冷的光线落下来,就显得会议室空荡荡地,气氛不知怎么地有些沉寂紧张。
秦总监清了清嗓子,拿起遥控器,又把ppt页面调回一开始那个页面,是李微澜和沈宜团那段视频和照片。
ppt装了插件,自动抓取微博数据,目前为止,流量还在疯狂增长,已经自发出现了两个人的西皮向tag和二创同人文,小说代餐的相关博主已经美美开饭了。
秦总监清了清嗓子,推推眼镜:“你们都是年轻人,我就不绕弯子了。”
秦总监眼皮扫了一下李微澜,感觉很是头疼。
不过看见他愿意留下来,说明不是完全没得救的,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能让他出道的。
秦总监不知道的是,李微澜一听到散会,跑路的动作比谁都快,结果又被工作人用彩妆产品拖住。
两个工作人员在门口拦住他,劝他说,现在走了就拿不到礼物了,就是白来了,再留一下下吧。
李微澜一想也是,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依旧托着下颌线在犯困。
秦总监说:“背后这段视频上了热门。是从今天下午就一直在发酵的,为了观察真实数据,公司完全没有干预。本来以为会退下去,但是到晚上十点钟,再次迎来热度爆发,很多营销号都下场了,公司的公关打听到很多营销号正在冲榜预热当中。”
“正好,最近公司打算推出新的男团。公司上下一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沈宜团偷偷攥紧了手心。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李微澜的反应。
李微澜懒懒地抬起眼皮。
反应很冷淡,大概一只小虫从他面前飞过去都会比现在反应要大。
秦总监说:“实话实说,沈宜团不在出道最优选当中。至于李微澜要出道,我也很头疼,因为李微澜没好好上过课,业务能力一片空白,出道了也是丢人。”
李微澜微弯起了嘴角,完全不在乎,双手撑着旋转椅,转了个圈,淡淡地:“正好,我也不想出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啊大少爷。但是你看到没?看到没?”秦总监指着背后那张那段视频,“多少人等也等不来的机会,现在白白地砸在了你的头上。这说明什么?”
李微澜:“说明苍天无眼。”
秦总监:“说明你注定是天生大明星。李微澜。”
李微澜翻了个白眼。
秦总监说:“因此,公司经过紧急加班,商议,提报,审批,已经达成了初步方案,新男团的rapper是李微澜,主唱是沈宜团。你们给我出道去。”
秦总监继续说:“组合名字就叫Apollo,公司会尽力包装你们,做曲子,妆造,都尽量弄最好的,让组合的声量传到尽可能多的地方去,太阳,懂吧?世界上没有太阳光照去不到的地方。”
“我再详细一些介绍,你们听听就好,暂时不要往外说,现在主舞和领唱暂时还没确定,不过已经决定沈宜团你是Apollo的队长……”
沈宜团有些紧张。
秦总监看着沈宜团:“你大概是整个练习生界练习时长最长的练习生,技术很早就达到了出道标准,甚至可以秒很多现役爱豆。嗓子条件也很好,音色干净,音域横跨三个八度,且统一,什么风格都能唱,也挺符合太阳光芒无处不在的概念,以后你要挑战很多不同曲风,流行,blues,hip-hop,电子……作为主唱,你责任重大。”
秦总监走下来,拍拍沈宜团的肩膀:“忘掉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在泰和重新开始,有没有信心?”
沈宜团蜷缩着手指尖,眼神坚定又明亮,“有。”
“有就好。刚刚说了,你也是队长,年纪最大,要有作为队长的担当,对外要及时跟公司沟通动态,对内,要负责协调队内的关系。Apollo里面有个怪咖,大概会很难搞。”
秦总监目光一转,看向李微澜:“李微澜。”
“不过……他没什么好介绍的。什么都不会。定位是Apollo的rapper,不过这个不重要,到时候领唱也是副rapper,不然这个组合完全上不了舞台打歌。”
“李微澜最重要的定位是门面,概念中心,美少年,因为除了脸真的找不出别的地方了。沈宜团你作为队长,也要督促他多练习,不要在舞台上太丢人。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键盘声敲得飞起,正在做会议记录。
秦总监简单介绍完两个人之后,转头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方案里还有一个特殊计划,既然让你们出道了,那你们就要发挥出你们独特的价值,就是你们要……捆绑营业,懂不啦?俗称……。”
“卖腐……”工作人员在旁边小声提示着。
“对!卖腐。你们都是年轻人,我说话不兜圈子了。”
李微澜冷笑了一声。
漂亮的脸做起这种嘲讽至极的表情来,杀伤力也是一绝,秦总监被那种目光哽咽了一下。
不过好歹他是耀庭高薪聘请过来的艺人组总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刺头儿练习生没见过?
面对这种挑衅,一般直接忽视就行,越跟他杠他就越来劲。
而且秦总监隐隐约约听说,李微澜的来头非常不简单,背景讳莫如深。
不能像对待普通练习生一样直接开骂。
秦总监回避了李微澜的目光,继续说:“偶像只是公司包装的商品,脸长得好看就行,人设够有趣就行,不需要你们多有实力。”
“李微澜够好看了,沈宜团也不赖,很招人喜欢。这张照片在全平台玄学大爆,就说明你们之间的氛围是很合得来的,足够有趣,搭配出道就会有别人更高的流量。”
“搞这种东西必须要有点玄学,既然缘分来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收拾心情,准备出道,你们觉得呢?这是玄学,这是上天的旨意啊!我们只能接受了。”
不过沈宜团知道,才不是玄学。
李微澜长得这么好看,随便一张抓拍都很上镜,火是理所应当的。
不然公司也不会愿意让一个几乎零基础的人出道。说明泰和也很馋李微澜的脸,只要有一点点机会,就会把他推到大众视线面前。
还搭配了个挂件。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在这一刻,沈宜团感觉心跳得很快,他隐隐约约知道,苍天确实暂时闭上了眼睛,在打瞌睡。
沈宜团一向很倒霉,专门被上天针对。
现在命运正在呼呼大睡,暂时放过了他。
沈宜团紧张到都不太会呼吸了,专心地听着亲总监说话。
“至于要卖腐,你们也不用紧张,我司非常人性化的,来来来,这是你俩的,一人一本男团卖腐修炼手册,我看了,感觉十分有益处。”
那本男团卖腐手册足足有一本三十二开的新华字典那么厚,端正放在桌子上,看起来完全是知识的盛宴呀。
秦总监语调神秘:“手册不可外传,千万不可外传,这可是秘密武器。”
“你们俩捧着手册先回去学习一下,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再讨论,把他当成一门功课,知道吗?像练习唱功一样,我就是这门功课的老师,好好学,我要抽查的!”
会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沈宜团站起身,秦总监正打算宣布散会。
片刻后,李微澜终于有了点反应,散漫地翘着长腿,一副纨绔的样子:
“我说过我同意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没想到李微澜突然反对。
毕竟从头到尾他都安静听着,像是一副摆烂了随遇而安的样子。
片刻后,秦总监怒了一下:“你故意的吗?会差不多开完了才说?!不同意为什么不早说,搞破坏是吧。”
李微澜理所应当地:“是啊。你半夜两三点挖我起来开会,我心里不爽怎么了,有问题?”
秦总监很少会这样受练习生的气,但是一想到能哄着这位少爷出道,新组合就有了天然曝光。
秦总监只能忍了,强行微笑:“我以为你在泰和当练习生就意味着你有出道的准备。不然你想干什么?靠你爸妈,混吃等死?”
李微澜语气轻松:“是啊。谁让我这么会投胎呢?不用承担责任,躺平就行。你嫉妒吗?”
“我嫉妒什么?你都长这么大人了,还好意思躺平吗?趁此机会稍微动弹一下吧,而且上头亲自打了电话,你出道了这个公司才会拨多点妆造预算好好打扮你,不然你以为我愿意丢人?愿意在这跟你废话?”
李微澜面带嘲讽:“哦。你真没用。打了几十年工,还得忍气吞声忍我。”
这小畜生。
秦总监忍了又忍,心里想对方好歹有来头,又是公司上头重点保护对象,更有可能是公司未来的小摇钱树。
无论如何,惹不起。
秦总监咬着牙说:“你…你什么脑回路?而且我不是在忍你,是为了组合着想,为了公司着想。李微澜,我就没见过有练习生要公司高层求着出道的,你是头一个,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出道?不求你实力有多好,也不求你多有梗,你就站着,跟沈宜团同框就行,就这么简单。”
“NO。”
李微澜没废话的。
秦总监火又上来了,决定快刀斩乱麻:“我不跟你说了。沈宜团,把他带走,带走带走!”
李微澜比他还横,徒手拿起桌子上那本厚得跟砖头一样的男团修炼手册,对半轻巧一撕,空气中发出鲜明又利落的“嘶啦”一声,一本手册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撕开了。
所有人都被李微澜吓得目瞪口呆。
哪里来的一身牛劲,上舞蹈课每天赖着半死不活地躺着玩手机的那个李微澜去哪里了。
李微澜撕了之后,把那本字典拍在秦总监肩膀上,语气彬彬有礼:
“我事先说了,秦老师。我不会出道,不会被别人碰我的脸,脏死了,不会去练习,很累,我讨厌出汗,更不会随便跟人卖腐,……”
李微澜递了一个眼神,掠向沈宜团。
对视一瞬间。
被拍开的纸页在空气中乱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白鸽扑楞的翅膀。
在散落的羽毛缝隙中,隔着微远的距离,沈宜团感受到李微澜的眼神,完全是冷漠又毫无波澜。
沈宜团的心被吊起来。
随后,李微澜收回眼神,阴阳怪气地说:“我崆峒。严重崆峒。你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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