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不会帮我的。”祝汐临装作害怕地说，喃喃道，“那可是三千万……”

实际上系统秒弹窗：【……你需要的话随时说，主人怎么可能拒绝这么简单的请求？】

[我都能帮你搞定——]这段系统吞回去没说。

“现在你知道三千万很多了？”彭宁远欣赏着祝汐临的动摇，摇头叹道，“你如果不是狮子大开口，也许我们此刻已经谈妥。”

祝汐临摇着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低下头肩膀抖动，似在啜泣。

马屁精站着，这个角度看去，也是得意了一会儿，可是过了会渐渐觉得不对劲。

祝汐临这个肩膀抖动的幅度，怎么看着不像在哭，倒是像在笑？

“我要解约。”祝汐临抬起头来，他眼角微红，一副倔强可怜的样子，“我要解约！”

马屁精心稍定——哦，肯定是他看错了。

彭宁远笑了声。

“你要解约，那就更要赔违约金了。解约的违约金更多，是五千万。”彭宁远一脸恫吓地看着对面的人，极为享受现在这幅高高在上的状态。

这就对了——祝汐临怎么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怎么敢翻天的？

哭吧，暴露你的弱小吧，跪下来祈求我吧。

或者，求你那个救世主啊。

哦，你也说了，他不会帮你啊。

祝汐临懵懵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这幅样子太漂亮了，彭宁远心满意足地想。

祝汐临个高，脸小，五官精致，正是那种特别典型的“爱豆”长相。彭宁远嫌弃他太过美少年，太过“幼态”，觉得这种长相走不远。彭宁远受天宁经纪母公司影响，一心想要捧出天王巨星，而在他看来，天王巨星必须得去演戏。

祝汐临只适合唱歌跳舞，根本演不了戏，靠脸吃几年青春饭，然后被嘲笑“粉色娇嫩，你几岁了”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舞台实力？那就是个笑话。舞台算什么作品？

可是，即便是厌恶祝汐临至极的彭宁远，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张脸在被欺负的时候，有多能戳中人心底隐秘、恶劣的施虐欲。

他不由放轻了声音，诱哄道：“只要你录个澄清视频，公司可以和你续约，也可以让你出道。甚至你想要第二名也可以，公司可以运作。”

“我知道你想要舞台，公司原本不打算往这个方向经营，但是为了你，我可以让一步。在你和秦洛出道的初期，你们可以有一些打歌舞台。公司会负责出歌，这些都让老王……让新的经纪人跟你谈。”

彭宁远看着祝汐临眼里升起的微光，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人只要有弱点，就不可怕。祝汐临太想要当一个“爱豆”了，这种在彭宁远眼里没多少前途的职业，却是他的“梦想”。

是他先前想岔了。像对付祝汐临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当然是骗骗他了。

看祝汐临的神色，就是已经对他描绘出的图景心动了。接下来，他一定会说，他打算接受……彭宁远期待地看着他。

“一九分呢？”祝汐临一脸心动地抓着重点不放，“第二名？不行，我必须是C位。不许你们捧秦洛！公司只能捧我一个人。”

彭宁远面色狰狞起来，那种逐渐堆叠得高高的希望突然被抽空的感觉，就好像从楼顶摔下来。

“不行。”彭宁远站起来，在椅子旁边左右踱步，已经非常不耐烦，“秦洛不行。”

“那一九分？”祝汐临仰着脸期待地看着他。

“可以给你一笔钱，但一九分是什么鬼——”彭宁远暴怒回眸瞪他，却发现——

祝汐临脸上刚刚那些窘迫、害怕、忧惧、楚楚可怜的神色，都一扫而空了。他现在脸上只有平静，非常平静。

“彭总。”祝汐临说，“我真是想不到。你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还反过来想要我做这做那。我是打算来让你弥补我的损失的，可即使我只是想要解约，你都依然贪婪，还问我要高额的违约金。如此贪得无厌，狗熊做派，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彭宁远一口喝住他，脸上神情变幻，“你出去之后是打算——”

“当然是接着爆料了，你们的艺人实在太不干不净了，没有一个能把自己摘出来的。哦，还有你们做票把我做出去这件事，这是刑事案件，看来我要做的不仅有放瓜，还有报警。”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祝汐临脚步不停，根本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彭宁远一脚踹飞了椅子。

那把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椅子在墙上撞了个稀巴烂，部分零件碎屑反弹飞溅，其中一片边缘锋锐的塑料片砸在祝汐临脚边的地面上，又弹向他的眼睛。

祝汐临闭眼躲过。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彭宁远安排的，那群手持棍棒的打手已经纷纷从隐藏的角落走出，一部分堵在出口，另一部分，将他围在中间。

“出去接着爆料？你以为你出得去吗？”彭宁远走过来，嗓音轻柔，上下打量着身形单薄，纸片一般的祝汐临，“兵不厌诈啊，小朋友。敢一个人来这里，就应该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彭宁远等着看祝汐临害怕崩溃，可他仔细端详着祝汐临的脸，没有找到一丝自己想看到的讯息。

彭宁远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好蠢哦。”祝汐临怜悯地看着他，“我不出去，就发不了了吗？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定时发布吗？”

彭宁远瞳孔骤然缩紧。

“如果你觉得定时发布你们所有出道成员、以及幕后工作人员的丑事也不算什么的话，那就让他们打我好了。”祝汐临笑了笑，“反正只要我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会死死咬着你的肉，直到见骨，把你的内脏都扒出来扔给狗吃。”

彭宁远死死盯着祝汐临，冷笑道：“你说你有就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虚张声势，再说了，你知道的，已经爆得差不多了吧？你还有什么底气在这叫？”

“而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断两条腿！”

“是吗？”祝汐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9月7号，彭总和秦洛第二次见面，就迫不及待地和人上了床。”

看着彭宁远骤然灰白的脸色，祝汐临顽劣一笑。

“地点是在青曦湖湖心宾馆，彭总喝了两杯，趁酒起意，没想到秦洛半推半就，竟然成了。”

“环境不是很好，但彭总兴致很好，竟是为了追求刺激，半夜又拉着秦洛出来野战。”

“野战自然是得趣，但彭总也是胆大包天，就没有想过，可能会被人看见吗？”

“你！”

“我怎么会知道？”

“你……”

“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祝汐临扬唇一笑，理直气壮，“我背后有人啊。彭总你不是早就总结出来了吗？”

不，不是，但是这件事怎么会有人知道？！

彭宁远肝胆俱裂。

他一直觉得，事情虽糟糕至极，但和绝境还有很远的距离。纵使天宁娱乐倒台，他也可以换个壳子东山再起，即使祝汐临真的爆了所有人的料再报警，他也可以找人替他顶罪，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来。

他的所有依仗，不过是他还有秦洛这张王牌。其他人他无暇顾及，自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干过什么，但秦洛却一直在他视线中。

彭宁远很清楚，秦洛没有能被祝汐临拿住的把柄。

至于自己这一件。那是当时的鬼迷心窍，他那时对秦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迷恋，竟然是不得手便不能罢休。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够那么轻易地得手。如果是理智的他，绝对不会对自己准备力捧的艺人下手，把事情弄复杂。

要泄欲，有的是选择，他这么聪明的人要选也会选那些软弱的、好操纵的、没有前途的……怎么可能会选他准备捧成天王巨星的秦洛？

事后他非常后悔，但也只能尽力弥补秦洛，把原本准备给他8分的资源给到12分。

他心怀鬼胎，自然花了极大的心力去确保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他可以保证除了他和秦洛，没有第三个人清楚，那天发生过什么。祝汐临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凭什么会知道！那个“高人”？那个人难道是神仙吗？？

“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彭宁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任何人都没有证据，监控被他销毁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都被堵了嘴。

“怎么没有呢，我要发布的消息里就有啊。”祝汐临轻松道，“那是个压缩包的链接，里面可是有不少视频呢。你知道要销毁监控，那你不知道销毁了还能数据恢复吗？我背后那位刚好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技术小哥，恢复监控的速度比你销毁的还快呢。”

[……]技术小哥·统默默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

彭宁远眼睛猩红地瞪着他，神情可怖。

祝汐临一点也不害怕，笑眯眯道：“我定的时间是几点来着？哦，是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现在几点了？身处地下的仓库，一扇窗户也没有，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彭宁远唇角微动，旋即疯了一样翻出手机。

现在是四点四十。还有……四分钟。

“撤回！”彭宁远疾言厉色道，他跌跌撞撞扫开那一群打手，跑到祝汐临面前，按着他的肩膀，急切地恳求，“祝汐临……祝汐临，我不管你要什么，你现在立刻马上，撤回！”

他把手机塞到祝汐临手里。旋即反应过来，可能需要祝汐临自己的手机，又准备要去祝汐临口袋里翻，被祝汐临一掌挥开。

“少动手动脚的。”祝汐临再不掩饰厌恶，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踹翻在地的彭宁远，“我不是说过，要是我掉一根头发，就弄死你吗？”

彭宁远被推倒在地，又被踹了一脚。他却无暇管顾，为什么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祝汐临一脚能把他踹得内出血。那群打手见老板被打倒，想上去教训祝汐临，却看老板接下来的行动看得目瞪口呆。

彭宁远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抱祝汐临的腿，胡乱央求：“我求求你，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你把消息撤了，你要一亿我给！我给！我现在给不了我筹钱，我借钱给你！你要什么都给！”

“是吗？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啊。”祝汐临向后轻巧退开，不让他碰到自己，“我只要现金，才不要什么借条。彭总说了，兵不厌诈，你这么狡诈的人，谁敢借钱给你？”

“没有……没有那么多。”彭宁远卑微地低语，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四十一分。

“求你。”彭宁远闭了闭眼，决意道，“别的你要爆就爆，都随便你，只把……秦洛的料撤掉。钱，合同，都听你的。只是没有那么多现金，刨掉给各个合作方的违约金，我现在最多能给你600万。”

祝汐临看着他笑了笑，悠然道：“这不是可以好好说话嘛。看来彭总就是需要挨两记窝心脚，才会头脑清醒。”

彭宁远颓然随他怎么说，只祈求地看着他。

祝汐临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解约合同和笔，扔在地上，对彭宁远心平气和道：“签。”

彭宁远匆匆扫了两眼，想爬起来签名，又被祝汐临踢翻在地。“叫你起来了吗？”祝汐临淡淡道，“彭总既然只有膝盖接地的时候脑子是清楚的，那就跪着谈正事吧。”

四点四十二了！

彭宁远连屈辱的空都没有，立马翻开合同开始签，签完所有的字，又主动掏出支票簿签了600万的支票，一起双手捧着，膝行过去递给祝汐临。

四点四十三！

“这张支票随时可以兑付，求你。”彭宁远跪在地上，机械地重复，“求你，是我的错，汐临，是公司对不起你，你报复我，应该的。求求你给老哥一条路走吧，我的，我的……”

他渐渐卑微、怯懦，说不下去。

我的美梦。

我想东山再起啊，我赌的就是一手秦洛，你让我前功尽弃再赔上一大笔债也无所谓了，我押的宝还在，只要他没毁，那我想要捧出天王巨星的美梦……

就还有救。

可是，看着祝汐临的眼神，彭宁远不敢说下去了。他明知道，是他先毁了祝汐临的梦，怎么还敢在这里跟他提什么梦想、求什么放过？

说出来，只会让祝汐临更决绝罢了。

可是，祝汐临并没有受到什么“触动”。他只是接过彭宁远递过来的东西，翻了翻，确认没有问题，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彭宁远愣愣看着他，既不敢让人拦他，也不敢出声阻止他，只是怀抱希望，极其小心地提醒：“汐临，时间……那个……撤回……啊？”

祝汐临没有回答他，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