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适时开口:“姜姑娘行医也是一件苦差事啊。”
姜毓晚目光看过去,说道:“我反倒觉得一点儿也不苦。”
刘县令换了常服,倒是看起来像是个勤俭之人,倒是刘夫人以及坐在身边两个孩子穿着鲜艳,衣服料子也是新制的。
“大人是个爱妻的人。”
刘县令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颇有些含蓄道:“姜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夫人一心操心家里的事,我自然应该更加敬爱一些。”
姜毓晚看向刘夫人轻轻一笑。
她接过刘夫人盛的汤,是温补之物,姜毓晚接连喝了几口,便觉得身子暖烘烘的。
姜毓晚喝完后想起身旁的谢昭非,压低了声音问道:“谢大人这几日在忙什么,怎么常常不见人?”
“处理入楚州前那次刺杀。”
姜毓晚低下头将碗里剩下的喝完:“谢大人的仇人是谁啊?”
“怎么?你想知道?”
姜毓晚闻言还是摇了摇头,知道的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了。”
一顿饭毕,姜毓晚跟在婢女后面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许是天色已晚,婢女提着灯走在前面,姜毓晚看的更清楚了一些,一路走来,姜毓晚仔细瞧着,刘县令的府邸倒是稀松平常,既无奇珍之物,也无其他彰显身份的无用摆件,倒是院子里能看的出来栽种了些花草,现在有些枯了。
楚州的夜风还有些冷,姜毓晚拉了拉衣服,两人快步前行。
“姜姑娘,此处便到了,旁边便是谢大人以及几人大人的房间。”
“多谢。”
姜毓晚进门后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蜡烛,她揉着腰换了衣物躺在床上,眼里斜斜看见桌子上的包袱只好又起身走过去。
她打开看了看,还是原来的样子。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谢昭非有些奇怪,既不信任她也不怀疑她,姜毓晚摇了摇头,继续躺倒床上睡觉。
“不管了,随他吧。”
另一间屋子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亮光,仿佛根本没有人回来。
姜毓晚记得自己明日需要早点起来,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站到了医馆门口,同在门口排队的人一齐等着医馆开门,掌柜经过姜毓晚后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便又退了回来。
“姜姑娘?你来的如此早?”
姜毓晚闻言点了点头,许是昨晚睡前心思太重,她一大早就醒了便再也没有睡着。
姜毓晚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进了医馆,医馆里其他药童还未来,姜毓晚一人忙的晕头转脑,终于半个时辰后其余人陆陆续续来了医馆。
“姜姑娘,你来的这么早啊。”
有人看着她忙着抓药便问道。
姜毓晚抽空应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冷冷哼出了声,姜毓晚听到后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却又继续抓药,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平白无故的忽然来了仁心堂,自然是有人看不顺眼的,不过那能怎么办呢。
医馆里一时之间多了几个帮忙的人,姜毓晚便没有那么着急,仔细核对着这些药材,连着两日,看起来并无不妥。
姜毓晚将手中的药包递给等候的人,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掌柜。
她秉着不想多管闲事,回到药柜前继续抓着药。
掌柜站在门口连连叹息,时不时走出去看看,见实在是没有办法,转头看向医馆里抓药的几人。
“今日的坐堂医还未来,我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你们谁能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鸦雀无声,几个药童闻言低着头。
姜毓晚看了一眼那个冷哼的人,此时低着头也不说话,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我去。”
掌柜看见是姜毓晚,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你能行吗?”
姜毓晚闻言轻笑道:“掌柜现在反正也缺人,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呢,想来掌柜的也不愿坏了招牌,倒不如让我试一试。”
姜毓晚走到掌柜跟前,眼里坚定,就在掌柜犹豫之间,她身后又有人传来一声冷哼:“凭你一个女子,那岂不是更坏了这仁心堂的招牌。”
姜毓晚闻言转头看向他,压着心里的火气,依旧温和道:“难不成你能去坐堂?”
“我记得你叫王洪。”
“我不去,你也不能去。”
姜毓晚听来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撇了他一眼转头朝着掌柜说道:“那不如让王洪去试试?”
姜毓晚虽然只来了两日,便发觉这人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常常抓错药,更别提去坐堂了。
掌柜看着两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为难。
姜毓晚想到了什么:“掌柜也别为难,我瞧着门口这些人有些多,让王洪一个人去怕是应付不来,倒不如同开两名坐堂医,齐头并进。”
“就这样办吧。”
王洪闻言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姜毓晚的手腕,质问道:“你一个女子去坐堂简直是可笑至极。”
姜毓晚用力抽出被抓的胳膊,竟然惹得她有些生气,便不在压着心中积压许久的火气:“女子怎么了,你的心可正是肮脏,我有手有脚,自然可以凭借本事养活自己,倒是你一事无成,像个不知廉耻的无赖。”
她狠狠瞪了一眼王洪,转身朝着一边走去,坐在桌前等着人前来看病。
她也不愿多同这个蛮不讲理的人争执,很快平了火气。
门口排了长队,有人进来后看见姜毓晚一顿,还是堪堪坐了下来。
“是个女大夫?”
姜毓晚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脸色苍白似有发热,男子捂着嘴咳了几声,不情不愿的将手腕伸到了姜毓晚面前。
“你只是得了风寒,服几回药便好了,我写了方子你便拿去抓药。”
“你真的能瞧来我的病吗?”
姜毓晚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公子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那人拿过写好的药方看了一会儿,字迹娟秀,但却强劲有力:“这字看起来倒是不错,便信你一回。”
姜毓晚闻言拉住面前的胳膊,说道:“公子日后还是少去烟花之地,这身体虚着呢,我给你再写一副药方子,回家后一起服了。”
“谁说我去那些地方了。你可别乱说啊。”
姜毓晚手下未停,写着药方:“我是大夫,你有没有我还能不知道,我给你写了方子好好补补。”
姜毓晚说完便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去抓药吧。”
姜毓晚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人,最近一个是个女子。
女子走进门看到姜毓晚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没了束缚将手腕主动放到姜毓晚面前。
“大夫,最近几日不知怎么了常常觉得困乏无力。”
姜毓晚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时不时看着女子脸上的模样,面色萎黄,便是脾胃虚弱。
“忧思过度,别再操劳累着自己。”
姜毓晚瞧着她的样子便写了补中益气汤:“去抓药吧。”
“今日怎么仁心堂愿意请女大夫了,倒是妥帖。”
“只是临时的。”
姜毓晚如实告知坐在面前的女子,毕竟总不能让仁心堂在外面多了口舌。
很快便到了午后,姜毓晚一连看了许多人都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掌柜将原来的坐堂医请了回来,姜毓晚识趣的让开了位子。
“姜姑娘,今晨真是劳烦姑娘了。”
“无妨。”
一个白胡子老头从掌柜身后走到姜毓晚面前,打量着她:“就是你今日替了我?”
“是。”
姜毓晚看着他如实说道。
“我刚才瞧见了你写的方子,竟然没有什么问题,你看起来年岁尚小竟然也有如此本事。”
“过誉了,这方子勤加记忆,记在心里便不会出错,再根据生病之人的模样体质适当调整便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姜毓晚说完后,转头便看到王洪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师父。”
“哼。”
白胡子老头闻言哼了一声,没有理睬。
王洪看着姜毓晚,面上皆是讥讽:“你一个女子有着半日行医的时间怕是不错了,可别妄想日后能够出名。”
姜毓晚不想同这种人说话,便转身走开:“心术不正,行医救人之事哪里还分贵贱男女呢,倒是你失了本心?”
王洪倒是笑出了声:“姜姑娘,你若是在等等便知晓了。”
姜毓晚自顾自回到药柜前等着抓药,她自不会将这种酸言酸语放在心里,姜毓晚始终记得:“莫顾他事,唯务己事。”
她又是劳累了一个下午,回到刘府后便已经累极了,连婢女送来的饭食都未吃几口。
姜毓晚忍着困,脱了衣服泡在浴桶里,水被她放的有些凉了。
将整个身子泡到水里后,姜毓晚捧起水浇在自己的脸上,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真讨厌。”
她发自内心的说着,为何此处对女子的偏见如此之大,还是世人都是这样,若是这样那她的父母是如何一步步从吴县走到京城的。
姜毓晚想起自己在京中时,便常常覆面去为那些贫苦之人看病,甚至是入了内宅帮妇人瞧病,被发现是女子后皆以礼相待。
她叹了一口气,新皇仁善,京中常有女医,甚至是宫中的太医院也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女医,这里到底是山高路远,一方官吏强权霸占牢牢控制着人心,新皇政令仿佛是一纸废言。
若是世人对女子宽容些,那便好了。
姜毓晚心中想起那些因为面对男大夫难以说出口的病症,从而一拖再拖没了性命,不免有些可惜。
这世上同她一样会医术的女子定然不少,只是因为束缚不愿显于人前,若是有一处供女医研学的地方就好了。
她整个人沉入到水中,溢上来的水将口鼻淹住,姜毓晚墨发散开在水中,她憋着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烦恼事都忘却。
姜毓晚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将头猛然间抬起来,仰起头大口呼吸,谢昭非不愿说的任务是不是就是打着寻找玉玺的幌子,一路将这些贪官污吏全都铲除了。
她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怪不得他不愿说呢,原来是因为这样。
姜毓晚站起身,任由水珠从身上滑落,她从浴桶里面出来,拿起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眼里是想明白一件事情的释然。
不过王洪让她日后等等便知晓了,到底是什么事?
姜毓晚耸肩摇了摇头,那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甚至是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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