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一行五人打闹之间到了药材铺。

“几位客官,光顾小店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柜台后的掌柜笑眯眯地招呼几人。

“来买些药材,酸枣仁、川芎、茯苓、五味子、甘草、远志、朱砂、地黄、千金子、百合各要五两,藿香、菊花、薏仁、黄芪、当归、忍冬、丹参、柴胡、蒲公英也各要六钱。”韩千樾一一细说自己需要的药材。

掌柜将韩千樾所需的药材一一记下,“客官,可还要什么其他的?”

韩千樾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朝掌柜摆摆手,“大致就这些吧,现在一时也想不到要准备什么其他的。”

“好嘞,我这叫下边人去抓药,各位客官静等片刻。”掌柜将写好的纸张递给身后等候的学徒,自己继续和他们聊着天。

“小姐采买的药材多是镇静安神的,可是有人头晕胀痛或是心悸失眠?我们铺子里今日请了汗蓟城中最好的陈医者坐诊,可要请上一脉?”

“不必了,我们自行用药即可”,韩千逸说。

“客官莫要讳疾忌医,陈医者的诊金也非天价,很是划算的。你们买了那么多药材,想来是外地途经此地,每人都去请上一次平安脉,免得日后在路上身体不适。”

赵菲米一掌拍在柜台上,“你这掌柜说话太难听了吧,哪有自家开药材铺就咒别人生病的道理。”

掌柜连忙赔笑道:“实在是抱歉,是我失言!我也是太关心客官的健康了。若是天底下人人都健康无虞,哪怕日日让我掸药架子的上蓬尘都是甘愿的。”

“掌柜话说得倒是漂亮,就是这店里瞧着门可罗雀,掌柜的口才若是能放在揽客的活计上就好了”,王泽丰说。

掌柜对王泽丰阴阳怪气的话置之不理,仍旧笑盈盈地对他们一行人说:“客人这你就说错了,小店瞧着是冷清了些,但我们做的大多是上门生意,每月定时定点将东西送到预定客人的家里去,收益颇为不错呢。”

“汗蓟的大户人家这么多吗?竟都奢侈到每月更换府中储备的药材,这么算下来的确是一笔不小的钱”,韩千逸暗暗感叹道。

“客官说笑了,就算是节度使府也不会这么大手笔地浪费。城中许多药材铺里都卖那提花的汁液和炮制的果实,从前常来的客人清楚小店一直是坚持物美价廉的路线,知道小店也有售卖后就都来预订,虽不像回春堂那些大店有这么多客源,但这一年里收益也翻了不少倍。”

“那提花?就是你们城里城外路旁都种着的那种吗?早前从未听说过这种药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韩千樾惊叹道。

“姑娘不知道也是正常,那提花是这一两年才从天竺引进的,我从做学徒起就与药材打交道,四十几年了也未接触过这味药材,也是这半年来才知晓一二。”

赵菲米不解地问:“这花路旁比比皆是,为何还要花钱去买?想要的时候去家门口顺手摘几朵不就是了。”

“非也非也,姑娘听我说。那提花有好几种颜色,效果强度也各有不同嘞。路旁种的大多是白色、粉色和紫色的花儿,这些颜色的效用微弱;颜色越红的花效用越好,几百朵粉紫色的花儿才堪堪抵得上半朵红花的效用。但效用最好的当数金色花,这个颜色我还没见过,都在大药堂管辖的田里种着,日夜有人守着,生怕叫人偷了去。”

四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王家村里那漫山遍野的红金色花朵,只有李玮珍一人木讷地蹲在四人脚边,玩着地上搬运食物的蚂蚁。

“这花炮制后得到的药材都有些什么效用啊?听来像是灵丹妙药,引得你们汗蓟城里人人都争相购买,我们从外地来一路上都未听说过”,王泽丰问。

“把这花的枝叶放在火上炙烤,除去水分后留下的白色粉末,无论是吸食或是继续加热,都会散发出异香,既能将屋子或是衣物熏香,又能振奋心神、增强精力,听说用得久些还能时常有愉悦之感,似羽化登仙一般;炮制后的果实磨成粉后用法与汁液相同。”

“这效用听着十分熟悉的,忘了在哪里听过”,王泽丰喃喃自语道。

韩千逸借着宽大的衣袖藏住自己的动作,摸索着去拉王泽丰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个“长”字,王泽丰恍然大悟,但面上仍是未显露分毫。

韩千逸收回手,甩了甩皱皱巴巴的衣袖,向掌柜发问:“如今铺子里可还有那提花的汁液或是果实?我们也想买来看看,这么神奇的效用从前还未见过。”

“属实抱歉,小店的货量不多,月初就全部送到预订的客人家中了,如今每月的量只够供给现有的客人。前几日还有客人介绍新人来,我们都拒绝了。有钱不赚的是傻子,的确是因为我们承包的土地只有这些产量,只能婉拒送上门的钱。若你们真想要,可去城中的大药铺里问问,他们的田多,应当是有盈余的,我听别的掌柜说,他们还会卖到外地去呢。”

韩千逸笑眯眯地摇了摇扇子,“那应当是我们与它无缘,本就是好奇想看看,既然没有就不强求了。”

这时韩千樾需要的药材也都抓好了,付好钱后,几人告别药材铺掌柜,趁天色还亮回王家去了。

回到属于王石头的屋子里,韩千逸和王泽丰去收拾整理马车的行囊,韩千樾先将李玮珍的药材逐一分好,拿了一包倒在刚才赵菲米去隔壁借来的药罐子里慢煎,又叮嘱赵菲米坐在廊下看着小泥炉中的火。

领着李玮珍回到房里,韩千樾将他按坐在凳子上,温柔地朝他微笑,下一秒就从嘴里吐出一句狠话:“阿珍呐,你愿不愿意让我给你扎上几针啊?”

李玮珍脸色突变,面上都是惊恐之色,疯狂地摇着头,“不愿意!不愿意!”

韩千樾双手捧着他不停摇摆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我扎针的技术很好的,一点都不会痛的哦!阿珍你生病了,就要接受治疗,这个道理你哥哥没有教过你吗?你要是表现好,姐姐就答应你一个小要求。”

到底是心智只有十岁的小孩,被韩千樾半哄半骗着答应了,韩千樾从针灸盒中拔出一根极细的针,李玮珍眼前寒光一闪,小麦色的脸庞被吓得发白。

“姐姐……我害怕,你轻一点哦!一定要记得轻一点!”李玮珍闭上一只眼,睁着另一只眼偷瞄韩千樾在灯上炙烤消毒的银针。

见他浑身僵硬,韩千樾轻轻将他散落出来的一缕发别到耳后,拉着他到榻上躺下,“你要相信姐姐,我会小心一些的。但是你要配合我哦,不要在我下针的时候乱动,要是一不小心扎歪了,你就,呃……”

韩千樾伸出舌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模仿人死亡后的样子吓李玮珍。榻上躺着的李玮珍立刻双手并拢贴在腿上,腿伸得笔直,梗着细长的脖子,像僵尸一样竖直躺着。

韩千樾被他逗笑了,低笑了几声后,用手轻托起他的下巴,把他微张的嘴手动闭上,“逗你玩的,身体不要太紧张,针会断在里头的。”说完,韩千樾干脆利落地在他的百会穴、印堂穴和攒竹穴扎上三针。

李玮珍被她的话弄得浑身不自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全身的肌肉。韩千樾扎完头面部的穴位后,轻轻解开他的护腕,撸起他的衣袖,在四神聪穴上扎上一针,随即走到榻尾脱去他的鞋袜。

“姐姐……怎么要扎脚?”原本以为行针结束的李玮珍又紧张起来,整张脸上只有大眼睛灵活地乱转,努力朝韩千樾所在的方向看去。

“头痛医脚才能根治你的病根,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庸医所为。你也别扭捏,我们都是女孩子,而且我还是医者,没关系的。”韩千樾说话间,朝他的阳陵泉穴、阴陵泉穴、足三里穴、三阴交穴一一扎去。

施完针后,韩千樾蹲在李玮珍的头边,从药匣里将莱菔籽掏出来,按在他耳廓的穴位上适度地揉、按、捏、压。李玮珍斜视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韩千樾,没有扎针那只手不安地轻拍着床铺,“姐姐,要扎多久啊?我一点都不敢动,整个人都不舒服。”

“还得等上两刻钟左右,你放松点,别绷着就不难受了。”韩千樾停下耳朵上的动作,点燃了艾绒搓成的扎实棒子,在每根银针上停留片刻加热。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炭火燃烧的细微动静,韩千樾同他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李玮珍眼皮逐渐加重,一下秒就要合上。韩千樾扯了扯他的脸颊肉,驱散他的睡意,“先别睡,等菲米熬好药后喝了再睡。”

李玮珍不停着眨巴着眼睛,带着哭腔对韩千樾说:“我好困,就让我睡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太累了,姐姐。”

说话间赵菲米端着药碗正要进来,“安安,快来看看我这药熬得行不行?”

韩千樾将李玮珍身上的银针全都拔掉,将他的衣衫复原后,捏捏他的两颊,督促道:“快坐起来,喝完药就让你睡觉。”

赵菲米将端着的碗塞进李玮珍的手里,“快喝快喝,别凉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熬药,瞧着不错吧。”

李玮珍低声嘀咕一句,“药还能有什么好味道,反正不是苦的就是酸的。”

“第一次熬药就汤色清亮,闻上去药性也未损失分毫,他喝了你煎的药一定药到病除,睡一觉起来后就会恢复如常”,韩千樾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扬,看到李玮珍爽快地一口气喝完了药汁,“你也是个好孩子,丝毫不矫情,真让人省心。”

赵菲米和李玮珍眼神亮晶晶地注视着韩千樾,韩千樾伸出手摸摸李玮珍的头顶,“好了,乖宝宝你不是困了吗?快躺下睡觉吧。”又拉着赵菲米的手正欲离开,另一只手的手腕一下子被李玮珍拉住。

“姐姐说我乖乖配合就满足我一个愿望。”

“对啊,我绝不食言。今天你太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李玮珍松开攥着的手,“好,姐姐千万不要忘记了。”

“安心啦,你快点睡吧。”赵菲米一手拿着碗,一手拉着韩千樾向外头走去。

关好李玮珍的屋门,两人往药罐里添了水,拨小了火慢慢煨着,又收拾了廊下的垃圾,回房中去休息。两人刚在桌子边坐下喝了一杯茶的时间,韩千逸和王泽丰就从外头回来,径直朝两人的屋子走来。

韩千逸敲了敲门,“有人在吗?王家夫妇让我们去前头用哺食。”

“我们两个都在,这就来。”房里的两人将桌面收拾了一番,开门就看到分立在两边,等在外头的韩千逸和王泽丰。

四人一齐朝隔壁走去,王泽丰问:“清明兄情况怎么样?”

“比上次遇到他的时候好多了,施了针喝了药,明日应该就会清醒过来。他有些犯困,我们就让他先睡下去,到时候带点吃食回来给他温着,等他醒了再吃”,韩千樾说。

“这样也好,他认知不清楚我们也管不住他。晚上回来我们两个轮流守着他,等他醒来就把饭端给他”,韩千逸说。

“廊下的药罐里还煨着药,你们可别忘了。等他醒了你们两人也别忘了再喂他喝一碗”,赵菲米提醒道。

“知道了,你们两个姑娘晚上就安心睡觉吧,别操心”,王泽丰信誓旦旦地说。

四人走到隔壁,王氏夫妇早就在门前等待了。

赵菲米走上前,将两人往里头轻轻推了推,“天这么冷,你们二位怎么在门前等着,当心叫风吹着凉。”

“不碍事的,我们都穿得很厚实,就想早点能见到你们。”老妇人憨厚地笑笑。

“还有一位小公子怎么没来?可是病得很严重?”王威着急地问。

“他身子无碍,只是有些疲累,我们就让他先休息了”,韩千逸说。

“还要劳烦二老费心,为他准备上清淡些的吃食,我们带回院子里温着,等他醒来后吃,”韩千樾说。

老妇人不在意地说:“这都是小事,等他醒来后,你们来院子里叫我,我给他做热乎的。”

“快坐快坐,你们先吃,那位公子的饭晚些时候再说”,王威热情地招呼四人。

“不必麻烦,他醒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简单准备一些就行了。我们住在这儿当真麻烦二老了”,王泽丰略带歉意地说。

“这说的什么话,做做饭哪有什么麻烦的,今天桌上这些还是你们昨日买的呢,是我们两个老人沾你们的光”,老妇人说。

王威对四人说:“你们说这话就见外了!正巧你们的同伴身子不适,这几日外头大概是要不安宁,你们就待在咱们这儿,别出去乱走,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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