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沈惜枝赶着下午上班的点回到片场，邵南也已经在现场准备了，经过上午把心事说出来，他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整个人没有那么蔫吧了。

“沈老师，你好点了吗？”

“我也想问你呢。”沈惜枝点了点头，跟他开玩笑。“要不你以后喊我枝枝姐吧，反正都公开姐弟关系了。”

“好嘞枝枝姐。”

从邵南口中她才知道，因为有寇琛在，所以今天导演难得的没有在剧组吃盒饭，带着副导演制片人出去请人吃饭去了。

“我看寇老师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不会是因为我吧......”

沈惜枝愣了一下，还以为邵南知道了什么内幕，然后忽然想起来，今天寇琛的探班，在明面上是为了给插曲找灵感的，邵南以为自己的表现惹得寇琛不高兴了。

“......应该，不是吧。”

虽然答案对了，但是过程上似乎有那么一点偏差。

“没事，不影响的，他答应了郑导制作插曲，就不会随随便便放鸽子。”

邵南还是有点不开心，“我之前还很喜欢寇老师，想着有机会能跟他合作就好了，没想到这就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说起来邵南和寇琛还算有点渊源。

当初邵南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原本拟定的音乐导师是寇琛，邵南为此还准备了一个节目致敬，没想到寇琛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拒绝了节目邀约，导师换了别人，但是邵南来不及更换节目，还是照常演出，他翻唱寇琛作品还上了个小热搜。

当时邵南的粉丝原本是想蹭一下寇琛的热度的，但没想到寇琛的粉丝和他本人一样佛系，除了寇琛出新歌冲榜的时候，平时都基本不见人，总是很容易让人发出一些，“寇琛在娱乐圈到底属于什么咖位”的疑问。

人家根本没理会这个还没出道的小爱豆，也懒得管选秀节目唱了什么歌，连视线都没多给一个。

她们的粉丝信念就一个：管谁唱我哥的歌，反正给我哥掏钱了就行。

邵南越回忆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总觉得聚餐那天寇老师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不会是因为我当时翻唱他歌的事情吧......”

“他要是对这个有意见，当时你公司和节目组去买版权的时候他就可以不卖，至于隔了这么久还对你有意见吗？他是前辈，哪有那么小气。”

“也是......”

郑钦和其他几个人踩着下午开工的点回来，寇琛没再跟来，沈惜枝松了一口气，和导演沟通好下午拍摄的内容，就正式投入了工作。

现代剧的拍摄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妆造背景和台词需要准备，只要演员状态正常，拍摄进度是很快的，他们赶在晚上收工前补上了上午一直过不了的那场戏，圆满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解决了私生的问题，邵南没有再和沈惜枝一起回酒店，他跟着自己的工作人员换到了另外一家酒店，也彻底和沈惜枝保持了距离，让其他狗仔没有再乱说的机会。

拍摄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进展到八月份，剧里的大部分戏份都基本拍摄完毕，还有一部分需要等到十月份，还有下雪后再拍，但是郑钦都已经让人前几集的内容都已经剪出来了，他的意思是现在剪出来看看哪里不合适的还有机会补拍，总不好再拖一年。

他喊上两个主演还有制片人编剧看了大概效果，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又叮嘱主演从现在开始到播出前的那段时间积极配合宣传。

剧组的官博上已经更新了不少相关花絮，但是现在短剧发展起来，长剧的观众减少，每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每部剧都追，也导致各个剧组之间的宣传竞争很激烈，大家也是各出奇招，有搞抽象的，有拍团综的，还有拍氛围感CP视频的。

早些时候两人为了平息绯闻营销的姐弟关系导致现在他们想再炒CP有些困难，郑钦挠秃了脑袋，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主意。

副导演在旁边提问，“姐弟为什么不能炒CP，姐弟恋也不错吧，去上个剧宣综艺不就好了。”

“也是。”

剧组不能公开炒CP，如果是上综艺节目，节目组带头炒，营销号跟风营销的话，就跟她们剧组没关系了。

娱乐圈里其实有几个很固定的综艺节目，每周都播出的那一种，邀请的嘉宾基本都是奔着宣传作品去的，也有几对比较热门的荧屏情侣是在这几个节目上炒出来的。

郑钦拍了下脑袋，“等着，我去找人脉。”

“......”沈惜枝和邵南对视了一眼，无奈叹气。

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很想炒CP，但是合同里明确规定了他们要配合剧组的一切宣传活动，现在也没办法拒绝。

不得不说郑钦的人脉很广，很快就把两人录制综艺的事情敲定下来，只是马上到寒假档，等待开播宣传的电视剧很多，他们录制的时间直接排到了九月底。

在这之前，他们完成了秋天和冬天戏以外所有戏份的拍摄。

拍摄结束当晚，邵南就赶行程飞去其他城市拍摄广告，第二天，沈惜枝飞回京市。

寇琛的工作人员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将最终版的插曲Demo发了过来，只是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话，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沈惜枝总觉得这件事像是寇琛的手笔，也憋着一口气，一直没有回复。

落地京市的时候，还是欣姐来接她，刚见面，她就问起了插曲录制的事情。

对她来说，这个插曲的录制甚至比拍摄更重要，这决定了她以后的路能不能走的更宽。

“那边发了小样过来，但是还没有约时间。”

“怎么不约？你趁这段时间把歌录了，看能不能提前露出曝光一下，这样你上综艺的时候也更有话题不是吗？”

沈惜枝点点头，只能答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寇琛的工作人员约录制时间。

那边到第三天才回复，【九月十六日。】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沈惜枝更加确信了是寇琛在用工作人员的微信回复她，大致向欣姐转达了一下，也没回复他。

欣姐最近给她谈下了几个小广告，有彩妆还有饰品，她花了几天拍摄广告，剩下的没有工作的时间就又是被欣姐按在公司上声乐课，她最近连上下班路上车里放的都是这一首插曲的小样。

她烦不胜烦，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想到寇琛那张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脸，更烦了。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她还以为寇琛会小气的不让她再唱这首歌了。

录制前一晚，沈惜枝罕见的失眠了。

她很早之前有失眠的毛病，但是一直有吃药控制，加上现在有了忙碌的工作，睡眠也改善了不少，已经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了。

她翻了个身去够床头上的手机，想找一个舒缓的音乐助眠，刚打开音乐软件，熟悉的旋律就飘了出来。

钢琴的切入很突然，也很昂扬，没有给人任何准备，就突然响起来，就像多年前寇琛突然闯进她的琴房一样。

那一刻，天地无声，头顶吱呀吱呀的风扇，窗外聒噪的蝉鸣，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沈惜枝叹了口气，又把手机放下。

她盯着天花板，百无聊赖地开始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她一恍惚，又想到她和寇琛刚来京市的时候租住的那间出租屋。

那时她们很拮据，只能在郊区租一间没有电梯，甚至几乎快要拆迁的老房子，房子里的墙皮都脱落的差不多了，天花板上一块一块的露着灰白的水泥色。

夜里，她和寇琛挤在一张只有1.5米宽的小床上，两个人紧紧挨着，她忽然说自己睡不着，

寇琛就指着天花板说，“数羊吧。”

她数了几只就说手酸，他就握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她还记得那块天花板上，一共有17处墙皮脱落的痕迹，有些地方只掉了一小块儿，寇琛就说那是只刚出生的小羊，她跟着咯咯笑一阵，然后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去。

据说现在寇琛已经有了自己的别墅，坐落在京市最有名的富人区。

她的公寓也是很贵的那一种，都是些精英白领，或者不算很火的明星在住。

总之，他们都再也不会回到那间只有一个几乎退休的风扇，床也几乎要散架的出租屋了。

只是如今高床软枕，竟然还会失眠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竟然还会怀念那时候在出租屋里的时光。

沈惜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很疲惫，估计睡得时间不会早。

小白已经带了早饭过来，正忙着给她花瓶里的花换水，见她下来，立刻腾出手去给她拿餐具，

“姐你先吃饭，欣姐一会儿带造型师过来。”

“好。”

今天的录制还是在那个上次去过的录音棚，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寇琛又比她早到，还是和上次一样坐在录音台前。

他的头发好像刚剪过，比上次在剧组见时短了很多，看起来更加干脆利落，只是少了些柔和，让他整个人显得更有攻击性了。

听见人进来，寇琛头都没抬，“我还以为你准备耍大牌了。”

沈惜枝看了眼时间，还没迟到，但谁让现在寇琛是前辈，是插曲制作人，她只能压着脾气，礼貌回应，

“不好意思寇老师，来晚了。”

“客套的话不用说了，准备开始录制吧。”

小白从包里掏出水杯递给沈惜枝，她喝了一口转头进了录音室，隔着一扇玻璃，看不出寇琛脸上的情绪，似乎是淡淡的，沉着地调试着仪器。

这段节奏她已经烂熟于心，自认为发挥的没什么问题，但寇琛还是挑了好几次刺，每次都是不管不顾的直接叫停，然后阴阳怪气一阵。

他的工作人员早就习惯了他工作中的这幅态度，噤声认真做自己的工作，小白脸上有点不满，心疼沈惜枝，但是也不敢说话，整个录音室都笼罩在寇琛的低气压下。

第五遍，寇琛终于点了头，他把录音台交给其他人，走进来录制合唱的部分。

原本和他隔着玻璃感受不到什么低气压的沈惜枝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寇琛保持距离。

寇琛目不斜视，自顾自地挂上耳机，对着外面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合唱中，耳机里传来寇琛低沉的嗓音，沈惜枝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耳朵钻进去，电的她四肢发麻。

她早知道寇琛唱歌很好听。

从前她每天奔波四处拍戏，寇琛就待在家里写歌，因为老楼隔音不好，他不敢在灵感爆发的晚上唱，只能在白天把屋子里封的严严实实，窗户也全遮上然后创作。

那段时间他很痛苦，因为他写不出东西，原本谈好的公司有些动摇的意思，而他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就要再等很久。

在下次机会到来之前，他要么需要待在家里靠沈惜枝养活，要么就要出去找工作，但工作会磨掉他创作的灵性。

那时候沈惜枝就总安慰他，“没关系，慢慢来，我现在慢慢的能演一些配角了，赚的很多，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寇琛总是会紧紧抱着她，把头抵在她肚子上，闷声向她道歉，“对不起枝枝。”

晚上两个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就会缠着寇琛把白天写的歌唱给她听，然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夸他写的好。

她木然地跟着耳机里的音乐翕动双唇，听着自己的声音和寇琛的合在一起，情不自禁地转头偷看寇琛，却发现他的视线也正在看过来。

她心里涩涩的，唱跑了一个音。

寇琛再次叫停，冷言厉色，“有些人明明不是专业的，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能认真投入。”

冷硬的声音将沈惜枝从回忆拉回现实，她垂下眼，轻声道歉，“对不起，麻烦，再来一次吧。”

这次录制很顺利，没有出现问题，寇琛走出去听最终效果，他蹙着眉，看上去不是很满意。

好像很久之前，他就对音乐有种几乎偏执的认真，对待自己的作品总是很苛刻，想要做到最完美，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创作时会觉得痛苦。

沈惜枝摘掉耳机，慢吞吞地走出去询问情况，“这遍还可以吗？”

“勉强。”

她深吸一口气，“那还需要再来一遍吗？”

“不用了，再来一遍也不会比这遍好了。”

“......”

讨厌的人还是会一直那么讨厌。

看着寇琛的脸色，沈惜枝越想越生气，“可以就是可以，又要说勉强又不肯再来一遍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说不肯再唱。”

对她突然的爆发，寇琛怔愣住，片刻后沉声道，“这遍可以。”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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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