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等她过多纠结,陵王妃看见立在门口的儿媳,面容慈祥的对她招手:“清和,尧儿快到我这来。”
王清和瞧着神色不虞的筠竹,步伐有些忐忑的挨着婆母坐下。燕尧倒是一点不受影响,小脸挂着天真的笑容在几个大人之间转来转去。
陵王妃瞧着儿媳又看看筠竹,见两人一个神色尴尬低头扣着手绢,一个鼓着脸瞪着眼看向一旁不置一词,心下有些无奈。轻拍了拍儿媳的手背对她朝筠竹使了个眼色,王清和略微颔首,嘴角微动几下,下定决心般的对筠竹张了张嘴。
“筠……筠姑娘,今日招待多有不周,还望你不要生气。还有……小妹是因维护我的原因冒犯到了你,对不起。还望你不要因为今日这事就对小妹有了偏见,她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说话急了些,她没有坏心思的!”
王清和说着有些激动起来,一把抓住筠竹的双手,之前的什么胆怯小心通通不见踪影,扑闪着一双睑影秋瞳直直盯住筠竹的双眸。
筠竹先是反应不及被一双软柔的双手抓住,眼前的光亮被瘦弱的身躯遮挡半阙,抬眼撞进她清澈如溪流般的眼底,恳求之意如雨天瀑布狂泄而下。
筠竹以往接触的女子哪个不是铮铮铁骨说话如打雷,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明明自己都很害怕,却还不忘替人求情,听着她的软言软语哪还能硬硬的起心肠。
“哦……哦!我知道了。”筠竹少有结巴的回答。
王清和听到筠竹软下来的话语,松开她的手重重在椅子上坐下。
燕姝听完躺不住了,高举着两根手指头,鞋都来不及穿好的跑到筠竹身前,脸凑近她:“谁要你原谅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本郡主那么高贵稀罕你的原谅?”
“呵呵……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配……”燕姝嘲讽的话还没落音,就听见筠竹平静的开口:
“你口水喷我脸上了,还有你牙上沾了菜叶。”说完当着屋内所有人的面,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燕姝瓷白的脸瞬间红成猴子屁股,受伤的右手颤出重影,张嘴又闭上最后愤愤一甩袖子又跑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陵王妃带着儿媳送筠竹母女出府,出府的路上,王清和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前面婆母和筠夫人的背影,而后重重呼了口气停下脚步对筠竹开口。
“筠姑娘我忍不住了,虽然有些冒犯,但这话我若是不问个明白,我心底简直犹如千万只猫在抓我。方才在花厅,你为何一直盯着世子瞧?”
筠竹向来吃软不吃硬,现下又对这个世子妃颇有好感,顽劣性子上来就忍不住犯贱:“为何一直盯着世子瞧……那当然是瞧他一表人才,清朗霁月,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了。”
“世子妃你有所不知,我在边关瞧见的尽是些五大三粗,嗓门震天吓死狼,夏天浑身臭汗不洗澡,肚里一晃全是黄汤没有半点墨水的兵油子。”
“最最欣赏的就是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像你夫君那般的我可是最最喜欢了。”
“啊!”王清和听完筠竹的话,顿如雷劈僵在原地。脸上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筠竹欣赏完王清和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后,捂着肚子大笑出声,最后还是她亲娘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她躬起的脊背上,笑声才收敛。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有妇之夫什么的我可看不上眼。”
“还有你当真不记得我了?”筠竹对着茫然的王清和抬手遮着了下半张脸,一双带笑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她。
“大马,娘,骑大马。”燕尧稚嫩的童音传入王清和的耳中,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眼眸,突然反应过来:“是你!”
“嗯。”筠竹放下遮掩面容的手掌,笑脸嘻嘻:“可不就是我。”
“那你之前一直盯着世子瞧……”王清和话说一半,笑脸半僵:“可是因为认出了他?”
“当然了,但我对他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你别多想。”
“我那般盯着他出神,只是在感叹燕世子瞧着稳重端方,怎么在大军回城那日激动到能把自己的孩子当贺礼从二楼抛出去。”
筠竹刚一话毕,王清和还未想到替夫君遮掩,凌王妃倒是先炸了,嗷得一嗓子:“什么?他竟把尧儿从楼上抛下去了!”
“乖乖,快来让祖母好好瞧瞧,可有收到惊吓失魂。”陵王妃把玉团似的燕尧抱在怀里上摸下摸好一通,双手把腰一插:“我就不该在那几日出城上香,就该让姝儿把尧儿一块带去,这个不靠谱逆子,瞧我等下如何收拾他。”
揉着耳朵筠竹躲到她娘身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王清和歉意一笑,赶忙拉着她娘从凌王府跑了。
坐上马车筠竹掏了掏耳朵跟她娘叨叨:“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王妃瞧着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跟弥勒佛似的,这骂起人来的嗓门同战场上两军对垒,互骂震天相比也不遑多让嘛。”
关榆柳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顿觉筠竹回来短短几日她已经老了好几岁。而后颇咬牙切齿道:
“这都是谁惹出的祸事?你明日就在家中给我闭门思过。好好学学规矩!”
越说越气,伸出手指狠狠戳着筠竹的额头:
“今日过后,明日满虞京城都知道你筠竹前有向离王求爱不成被拒沦为成为笑柄,后又丧心病狂的在凌王府对燕世子那个有妇之夫明送秋波,光明正大插足成为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狐狸精!”
“我现在已经美到这种地步了吗?都已经可以用狐狸精来称呼我了。”筠竹脸上丝毫没挨骂的窘迫,反之目露精光的对她娘羞涩一笑:“狐狸精配青竹精简直天生一对,这样我同燕宵岂不是天注定的夫妻。”
关榆柳不知道当初自己怀筠竹时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竟然生下她这么个没皮没脸,听不懂好赖话的活祖宗。
不想跟她过多掰扯,但又不明白这又那来了一个青竹精,有些好奇的开口:“青竹精又是什么?你不是相中了离王吗?”
“娘,一点都不听人家讲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青竹精就是燕宵啊。”筠竹话里满是对她娘的不满,噘着嘴道。
啪的一巴掌拍在筠竹的脑门上,关榆柳气哼哼:“你还跟老娘我抱怨上了,老娘都被你气的昏了头了。”
三番两次被娘揍,虽然不疼但筠竹觉得自己很委屈,把头一偏一点也不想搭理她娘了。
车轱辘压过青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马车拐进将军府的街口,酒楼二楼凭窗倚望的王淳于在看见熟悉的那抹身影后,手中附庸风雅的折扇一紧,嘴角勾起眼睛微眯,俊雅的脸上溢出三分邪气。
“走,跟着本公子找乐子去。”说完又不慌不忙的摇起手中的折扇,端着一派富家公子哥的派头下楼。
身后的两个小厮立马上前开道,连推带踹的把走在前面的店小二推搡开怒斥道:“滚开,敢挡在我们公子的路前,活得不耐烦了你。”
王淳于端着沉稳公子的派头下了楼,刚出门就把折扇往脸上一遮,脚下步伐飞快的朝马车追。身后的小厮摸不着头脑,见主子这番遮遮掩掩好奇道:“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啊?”
“快,追上去。把那辆马车给我拦住,别让他们跑了。”王淳于指着前方缓慢前进的马车,对着身边的小厮连踢带踹的指使他们把车拦住。
小厮摸不着头脑,但平常跟着王淳于作威作福惯了,当下也不思索,主子怎么叫他们就怎么干,反正他们主子是相府公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姑母还是当今皇后,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们叫板。
嘿嘿,就连皇帝那个小儿子离王燕宵,见了他们公子,也要点头哈腰。
这两跟班平时不务正业,但身上功夫却是不赖。王淳于平日欺男霸女,招猫逗狗还没被人打死,一是背靠相府,二就是他这俩跟班功夫不弱。
三窜两下的翻身立在马前,一把扯住马头上的缰绳,强硬的把马停下。车里的关榆柳正支着手小憩,丝毫没有防备被此番意外扰的胳膊一歪,整个人撞在车壁上咚的一声响。筠竹急忙扯过她娘抱着怀里护着,等马车平稳。
赶车的小厮被马匹的余力甩到在地,车外的宁献风,点翠同青莺都被惊狂的马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等马车平稳,献风脸上着急赶忙车帘:“夫人,您没事吧!”
筠竹脊背抵着车壁,怀中紧紧抱着她娘待风波一平息,把她娘从怀中扯到眼前,上下其手摸着关榆柳的脊背关节,边确认边开口:“有没有事,可有哪里撞到了。”
关榆柳捂着胸口,脸上发白的摇头。
“无碍,别担心。”随后朝宁献风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会惊了马?”
“嬷嬷你上来扶着我娘。”筠竹脸色黑沉一片,全无平日半点嬉笑模样。
宁献风进来扶住关榆柳,筠竹抬手掀开车帘,一双明眸带上寒意,死死盯住横挡在马车前的身影上。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当街拦定边将军府的马车,还不快快退开!”点翠受惊未定,用尽力气强撑呵斥前面的拦路者。
王一一脸□□的盯着点翠,不时用手摸着下巴浑浊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过点翠的全身。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王淳于在王二的陪同下,款步信来。王一一瞧赶忙弯腰上前,脸上笑的讨巧:“公子,马车小人给你拦下了。“”
“好。”王淳于一声高叫,合上折扇敲了敲王一的脑袋:“等回府了本公子重重有赏。去,把那个女的给我带过来。”
青莺在王一刚拦马的时候就认出了他,心下害怕躲在马车一侧。现下看见王淳于那个纨绔出现在眼前,指使人来抓自己,在没有半分自欺欺人。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青莺一边后退,一点大声尖叫。
筠竹单手挑帘,看着马车前的三人,偏头朝里问:“嬷嬷这人你可认识,他同咱们家可是有过节?”
宁献风大眼往外一扫,重重一哼气:“王淳于,王相的长孙,王皇后的侄子。平日里就在京城横行霸道,仗着他的身份肆意胡来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但向来跟咱们将军府进水不犯河水,今日拦下咱们府上的马车是何意思,老奴下去问问他!”
筠竹听完嬷嬷的介绍,开口唤了声:“娘,”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关榆柳厌恶的撇了一眼车外:“去吧,只要别打死了,都能兜得住,此番咱们占理。”
筠竹咧嘴一笑,轻巧飞身出去,一把攥住伸向青莺的那只脏手,手下十分力气的咔嚓一声捏断了王一的胳膊。随后一脚把他踹到王淳于的身前,满眼挑衅的盯住他。
“哪里来的疯狗挡路,连我定边将军府的马车也敢拦,还当众对我将军府上的女眷出手,你有几个脑袋够我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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