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闪身躲避,气沉丹田一个飞跃提刀砍向壮汉。被掀飞的桌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自由翻转,成功砸倒躲闪不及的两名官差后,哗啦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燕宵神情凝重,目光紧盯你来我往,身形交错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身上。侍从手中利刃一个翻转贴着壮汉鼻尖砍下,趁他后退躲避当胸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旁边辅助仆役见势就要上前拿人,暗器划破空气引起的振动发出嗖嗖两声,仆役胸口瞬间染上红色。兵器从手里滑落在地,铁器石板相撞铮铮作响,仆役没反应过来扑摔在地,没了动静。
一个穿着灰袍,头发凌乱遮在脸上的干瘪老头,三下两下用手中暗器解决了一干差役。侍从见状边挥刀打落射来的暗器,边向燕宵靠近。
老头见机扯起壮汉,眼中杀气四溢,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攻向侍从。燕宵等人的局势瞬间由占上风变落入下乘,侍从双拳难敌四手,没出三息身上挂彩被踹翻在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燕宵虽然学过六艺,但那都是贵族子弟的必修科目,是用来强健体魄,附庸风雅的。
上虞国因为前几朝出现武将乱政之事,导致国家差点异储。平乱之后帝王对武将多有提防,并大肆重用文官压制武将,周而复始这种风气流传下来,上虞百姓大多都以读书科考为重,习武从军根本不在他们考虑之内。
长久下来国家武力装备下降,引来外敌豪强的觊觎掠夺,直到虞帝登基从新提倡文武并重,武将才重新得以重用。流传上百年的重文思想,岂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燕宵虽不抗拒习武,但也确实没那个天赋。可能是历代上虞君主都是文臣治国,反正动脑子比动武力来的轻松。
侍从挣扎着支起胳膊,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瞧着贼人朝燕宵攻去,目眦欲裂,凄厉叫喊:“大人!”
燕宵后退半步,略微侧身。手中握住刀柄,目光坚定的直面迎击凶匪,丝毫看不出一点胆怯。
提刀向前,刀刃没挨到贼人半片衣角就被壮汉一脚踹飞。筠竹瞧着青竹精气定神闲,不慌不乱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个绝顶高手,留在最后出手。
谁知……好吧,是她想多了!
飞身接住半空的青竹精,两人倒滑三步才把这一脚的力卸完。
筠竹见青竹精咳出一口血,把人扶到一边坐下,眼睛亮亮道:“你刚才那睥睨贼人的架势,我还以为你是个武林高手呢。”
燕宵听到这有些羞赫,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看着跟贼人打作一团的少年郎,“你不去帮帮他吗?”
筠竹抽空把视线从燕宵脸上移开,瞥了一眼打的不分上下的三人,笑颜撩人目光紧抓燕宵朗润是双眸:“不急。”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在哪,今年多大,娶妻了吗?”筠竹凑近燕宵,笑脸盈盈,嘴里霹雳啪啦一阵追问。
燕宵活了十八年,从来没见过像眼前人这般胆大直率的,一时怔楞在当场,呆呆的看着筠竹灿若星尘的眼眸。
“还聊呢?过来帮忙!”筠砚腹部挨了一脚后,躲避着两人的攻势,对着筠竹咬着牙道。
筠竹嘿嘿一笑,拍拍燕宵的肩膀:“瞧着,我去给你报仇。”
话音还犹在耳边,燕宵回神就见刚才拍着自己肩膀的俊朗少年,跟灰衣老头打作一团。筠砚这边有了妹妹加入,形式瞬间轻松大半。筠竹旋转翻身从暗器中间穿过,一脚踹到老头下巴把人飞踢出去,砸碎三张桌子将将停下。
筠砚趁壮汉分神看向被打飞出同伴,一个扫堂腿把人扫到在地,右脚重重踩在他背上任由壮汉挣扎。
灰袍老头见大势已去,噼里啪啦把手中的暗器全都掷向筠竹,飞身奋力朝窗户撞去,瞬间没了身影。
筠竹躲完利刃,紧随其后,单手抓住窗檐翻身上了屋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灰袍老头已经没了踪迹,筠竹站在屋顶居高临下仔细扫视一圈,确定人不见了之后,脚尖一点身形轻若鸿雁,从正门进来。
燕宵揉着阵阵发疼的胸口,挪到侍从跟前。两人难兄难弟,勾肩搭背,你搀我扶的从地上起来。普一抬头见筠竹背着天光,健步沉稳款款而来,燕宵轻眯眼睛。
当空的烈日追逐着少年人的背影,耀眼的日光给筠竹墨色的衣袍点缀上一圈光晕,熠熠生辉。燕宵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觉得之前看的武侠话本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人跑了。待我追出去,人已经不见了。”筠竹站在燕宵跟前,皱着眉跟他道:“他们是什么人?”
燕宵看向还被人踩在脚下的贼凶,同筠竹道:“是杀害柳巷花娘的贼人。”
“你们把他绑好带回大理寺,仔细看押起来。”燕宵对着哎哟哎哟的差役朗声吩咐,差役得命三下两下把人捆成粽子,推推搡搡的压着人走了。
“多谢两位兄台出手相助。”燕宵双手抱拳对筠竹兄妹郑重道谢。
“……哎呦!我的店啊!完了完了全完了啊!我的桌子椅子,我的命啊!”高昂尖细的嗓音在几人耳边炸起,店老板瞧着堂内桌椅板凳的残肢碎屑,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筠竹被突然的凄厉吼声惊了一跳,等听罢,脸色讪讪,“那个……这、怎么办?”
身无分文的筠竹指指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店老板,向青竹精问道。
不等燕宵开口,侍从非常熟练的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店老板:“这是赔偿,够了吧。”
店老板眼中闪过黄澄澄一物,定睛一看连忙抓在手里。眼泪鼻涕顾不上擦,把东西往嘴里一咬顿时喜笑颜开。
“够了,够了。”
“几位客官,有空再来啊!”店老板送人出门,对着远去几人的背影,搔首弄姿谄媚至极。
筠竹牵着马,跟在燕宵身旁走了一段,突然把缰绳扔给哥哥,蹦跳着凑到燕宵身边,眼睛眯作一团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燕宵听到这话走路的步伐一顿,温润霁月的脸上微微发红,言语颇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仔细答道:“在下姓燕,单名一个宵。”
“住在城东富仁坊,今年乃加冠之年,尚……尚未婚配。”
筠竹听完最后一句,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那可有心上人?”
“……不曾有。”燕宵瞧着笑意盈盈的少年人,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是否娶妻,有无心上人这般在意。
“很好!”筠竹说完便自顾自大笑起来。
瞧着三人面露不解盯着自己,筠竹收敛笑容,轻咳一声向燕宵搭话。
“燕兄,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地方。”
“……你、”燕宵张嘴,想叫对方姓名发觉自己并不知道,转言:“请说。”
“定边将军府,你知道在哪吗?”
燕宵一时未反应过来这‘定边将军府’是哪,身边的红鬃大马突然打了个响鼻,燕宵恍然:“你问的可是今日刚班师回来的筠达,筠将军的府上?”
“嗯嗯嗯!”筠竹兄妹两人齐齐点头,目光亮亮,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知道,与我家相隔不远。可否需要我带路?”
“要!”筠竹可不会错过这个跟燕宵相处的机会。
一路上筠竹小嘴叭叭,把燕宵逗的几次忍俊不禁。燕宵眼含春光嘴角轻轻扬起,看的筠竹眼都直了。
不禁咽了口口水,目光灼灼:“燕兄,你笑起来跟月宫中的仙人似的,把我的魂儿都要勾走了。”
“……你!”侍从听到筠竹那登徒浪子的话,立时就要横眉冷对,燕宵急忙用眼神制止。
嘴边虽然还带着笑意,但听着一个男人对自己说着如此轻薄的话,燕宵眸中带上七分冰冷。但想到此人才刚刚救自己于刀下,强按心中不耐。
“前面拐角进去,往前数第三家就是筠将军的府上。”燕宵嗓音清朗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勾人的眼眸轻轻眯起,美艳的脸上带着危险又迷人的笑容:“在下还要赶回大理寺,就不送二位过去了。以后……有缘再见。”
筠竹面露不舍,对着燕宵的包含遗憾的“啊”了一声。
“那……再见。”筠竹跟燕宵摆手道别,一步一回头的朝家走。
燕宵原本对着两人和煦的笑容,转身后瞬间消失不见,一双流光潋滟的美眸中肃杀一片。
燕宵他娘姬夫人是虞帝出巡带回来的,据说姬夫人年少在溪边浣纱,路过的行人樵夫被她的美貌吸引,常常两人相撞落到河里。虞帝听闻令人寻找,见之倾心带回宫中千恩万宠生下燕宵。
好景不长,姬夫人恩宠太盛遭后宫嫔妃嫉妒,在虞帝体弱多病痴迷巫蛊时,后宫人借机污蔑姬夫人是吸人精魄的狐怪,除之。燕宵早年得盛宠的母亲庇佑,美艳之名出众但无人敢觊觎,母亲去世之后他被牵连,众心捧月的宠妃之子一朝沦为谁都能踢上一脚的落魄皇子,宫里的腌臜泼才总有那不怕死的……好在有娴妃搭救小燕宵才得以保全自己。
打那以后,燕宵特别痛恨别人拿自己的容貌取笑自己。
筠竹兄妹顺着燕宵的话,果然找到了家。筠府管家早早等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人迎进府。
晚间筠达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个了团圆饭。
翌日,筠竹在婢女的小心搀扶下头重脚轻的坐上马车。满头的钗环步摇,不时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筠竹挺着脖子像一只披帛挂彩的大公鸡。
扯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藕粉色衣裙,筠竹清丽娇艳的脸皱成一团。伸出双手端着脑袋,对着旁边的美妇人苦哈哈道:
“娘,我头上一定要顶着这么些吗?”拨拨耳边垂下的流苏,“这要是遇见了敌人,很影响我杀敌的!”
美妇人把筠竹的手扯下,眼眸似水:“好好坐着,别跟身上长了虱子似的。虞京城哪来的敌人,就算有那也有官差衙役,哪用得着你一个小娘子冲在前头。”
“可我的头真的很沉啊~还有这衣裙为何这般长!这京中的布料是不要钱吗?”筠竹一路碎碎念到宫里,在內侍的引导下跟着爹娘哥哥坐下,烦躁的想挠头。
这边手刚一抬起还没摸到头顶,她娘跟背后长了眼似的轻瞥自己,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筠竹很郁闷,手不能挠,背不能弯,头不能低。面上还要时时带笑……她突然很怀恋在边塞一碗牛肉三碗酒,瞪狗一眼狗都抖的肆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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