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雷声、雨声、虫声、鹰唳声,不绝于耳。
树屋关着门窗,将那些喧闹都隔绝在外。
树屋里是安静的、温暖的。
她伏在他身上,一下一下,轻巧地啄着他的唇。
起先,池远浑身僵硬,闭着眼睛不敢看她。
可倏地,大小姐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不解,睁开眼睛看她。
她的眼睛却像含了一汪春水,脉脉地看着他。
长长的睫毛垂下,泄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快叫他沉沦其中。
他的黑色T恤包裹着她窈窕的身形,她与他只有这一层薄薄的布料之隔——他喉咙发干、心跳如雷,都不敢再往下想。
“池远。”林嫣故意贴他近了些:“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也要记住,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不许退缩。”
她说的“那么一天”,池远并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
他且当做,他能够堂堂正正喜欢她的那一天。
他眼窝发热,上身微微探起,跟她说:“早知这样,还不如……到你房间去睡,至少你还自在些。”
箭在弦上,他这时候还在顾虑她的感受。
林嫣被他逗笑,说:“高床软枕,哪有荒野树屋来得刺激?”
池远无言,重新吻住她。
窗外的雨渐渐歇了。
万籁俱寂,只剩两个人灼热的呼吸。
一室旖旎,林嫣就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半,太阳早从海平面出来,升到半空中了。
她站起身舒展舒展,眼前弹出系统弹窗: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好感度上升。攻略进度:55%。】
【获得攻略对象人物设定碎片*1。】
她掏出手机开机,连上信号的瞬间,数不清的微信、短信和电话提醒弹了出来。
郑栖梧醒了,京市肯定是乱套了。
她家里,大概也乱套了。
她粗略地划过那些提醒——居然没有一条是郑栖梧发过来的。
她回到系统中,点击“兑换人物碎片”。
这次的碎片,讲的是池远的身世。
原文中,郑栖梧的父亲郑培风,在迎娶郑太太闫秀春之前,曾经与人私定终身,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
在跟闫秀春结婚后,他向妻子坦白了这件事,希望能把儿子接回郑家来抚养。
闫秀春骄纵跋扈,说什么也不肯多一个孩子来分她儿子的家产,死活不同意。
郑培风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承诺只把儿子接来,交给管家池叔抚养,不与儿子相认。
他这个私生子,就是池远。
林嫣关掉系统界面,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心里有些沉重。
怪不得,原文里,闫秀春总是“野种”“野种”地叫他。
也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池远身上有郑栖梧的影子。
原来他们俩,分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知道池远知道了真相,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池远从树屋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心下一惊,忙爬起来,也顾不上爬梯子,长腿一迈,几步跳下树屋。
走了没几步,他看到林嫣正站在山路上望着远处,这才放下心。
林嫣背对着他,静静站在蓝天白云碧水之中。
他们错过了日出,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昨夜,暴雨冲刷过的礁石泛着青灰色的光泽,被阳光晒得发烫,碎金般的浪涛拍在上面,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浪尖悦动的金芒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几缕发丝粘在颈间,堪堪遮住锁骨处鲜活的红痕。
那抹红色在她雪白晶莹的皮肤上,分外耀眼。
池远久久地望着她,目光划过她的发丝,停留在那小小的吻痕。
昨晚,像梦一般。
但现在梦醒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林嫣乘坐的飞机在傍晚落地。
她回到老宅的时候,她母亲龚沛琴、弟弟林嘉实和妹妹林宁宣已经都在家了。
看到她带着池远风尘仆仆回来,三个人一窝蜂涌了上来。
“小嫣,你怎么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可把我愁死了!”龚沛琴首先拉住她,随后又抬眼看了下池远,仿佛忌惮他是郑家人一般。
池远立刻读懂她的眼神,转身走出别墅。
“我说,”龚沛琴眉头拧得紧紧的:“你不在这几天,闫秀春来了好几次,说要跟我商量个黄道吉日,让你们赶紧结婚。我……我听说郑栖梧那小子一脚踏两船?我又不敢戳破。你说这婚事,是答应,还是反悔啊?”
没等龚沛琴说完,妹妹林宁宣立刻插话:“姐,我听说我未来姐夫是让她前女友促醒的?我还听说,是你把他前女友叫回来的?是真的吗?”
林嘉实也不甘于人后:“我看你把我准姐夫那保镖带回来了,你是——你不会是想包养远哥,跟我准姐夫各玩儿各的吧?开放式婚姻?”
问题像雪片一样往下砸,林嫣还没来得及回答,龚沛琴伸手给了林嘉实一下:“你从哪听的这些屁话,一个小屁孩,脑子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林嫣问:“郑栖梧那前女友的事儿,你们听谁说的?”
“程钧那小子说的呗。”龚沛琴一个白眼翻过去,说:“他来得比闫秀春还勤,三天两头跑来问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都烦死了。”
林嘉实说:“我不烦他。我钧哥篮球打得好,我乐意跟他玩儿。”
说完,他还拉了拉林嫣的衣服:“姐,不然你跟郑栖梧分手,跟钧哥在一块得了。他比郑栖梧好多了。”
林嫣斜眼瞥他:“程钧给你多少好处?”
林嘉实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林嫣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郑栖梧发来的消息。
在原文中,原主一知道郑栖梧被谭悦宜唤醒了,就到郑家大闹了一场,一群人还闹去了康复中心。
郑栖梧当场就说出了要退婚这句话。
可现在,林嫣穿越来,对这件事做了冷处理。
郑栖梧醒来快一整天,都没来消息,就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要跟她说什么。
想来,两家人没闹翻,而且闫秀春跟郑培风还都想要林家的钱,在这种情况下,郑栖梧这句“退婚”,是没那么好说出口的。
那么,林嫣就可以先发难了。
只是,她还缺一样东西。
郑家的财报。
林嫣敛容正色,跟龚沛琴说:“妈,郑栖梧才刚醒没多久,好多事儿还没法下定论。我先在家里呆几天,对外你就说我从科佩兰岛回来就病了,谁也不见。”
龚沛琴看了看女儿,点头答应。
此时此刻,康复中心,郑栖梧正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助理发来的简短的微信:
“林嫣回国了。”
谭悦宜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刚刚切好的杨桃。
郑栖梧抬眼看了看她,将手机锁屏放在一旁。
“今天好点了么?”谭悦宜把盘子放在茶几上,递给他一片:“头还晕么?”
郑栖梧不语,只是简单摇了摇头。
沉默半晌,他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啊?”谭悦宜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平常的样子:“我不是说了,是程钧告诉我的。”
郑栖梧颔首:“他告诉你我病了,你就辞了工作回国了?”
“他……”谭悦宜抿紧唇线,思索半晌,从包里把那个挂坠拿了出来:“他说,你是为了这个,才回到火场的。当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赶紧回来看你。”
郑栖梧接过那个吊坠,仔细端详:“你没问他,这吊坠是哪来的?”
谭悦宜说:“程钧告诉我,是从火场里捡回来的。”
郑栖梧不再说话,目光紧紧落在那吊坠上。
半晌,他抬起眼帘,直视着谭悦宜的脸。
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笑声,显得有些刻意,甚至……透着一些荒唐。
谭悦宜心头一紧,问他:“怎么了?栖梧?他是骗我的吗?”
“他倒是没骗你。不过……你不觉得这个挂件少了点什么吗?”郑栖梧用指尖捏着钥匙环,小汽车半边烧得焦黑,垂在下面缓缓转圈。
谭悦宜看着它,看了半天,问他:“丢了什么吗?”
“这上头,没有你名字的首字母。TYY。”郑栖梧收敛了笑,把小汽车扔到她怀里:“谭悦宜。”
谭悦宜的脊背瞬间僵硬。
她把杨桃放回盘子里,拿起小汽车端详。
大概是时间过得太久,她都忘了这个挂件的细节,甚至忘了,那三个字母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她蹙起眉头:“如果这不是我送你的那个,那……这是什么?程钧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钧才没有那个脑子。”郑栖梧垂下眼帘,嘴里浅浅噙着一个名字,却没有念出口。
林嫣。
可是,又是谁将这些事,告诉林嫣的?
他合上眼睛,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谭悦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事。
几年前分手时的那种别扭、隔阂,仿佛重新回到她跟郑栖梧中间。
瞬间冲散了她见到他时的那种劫后余生、久别重逢的喜悦。
待她关上门,郑栖梧重新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出去:
“嫣嫣,我想见你。”
而林嫣,终于收到他的微信,却只觉得晦气。她哪有功夫理他?她还得想想办法,弄一间小黑屋,赶快把池远的好感度提上去呢。
那么既然是装病,就得好好养病,自然没那么多精力回微信——她干脆把郑栖梧的微信、短信、电话都设置成了免打扰。
这两三天,见林嫣根本没露面,闫秀春也坐不住,给龚沛琴打了好几个电话,说郑栖梧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非要着带他去医院探望林嫣,也让龚沛琴回绝了。
郑家那边只好差了好几拨人,送了一大堆的补品过来,每次一来就是一通瞎打听。可林家的人口风太紧,一个个都说大小姐病了还没出院,郑家也没办法。
这天下午,吃完午饭,池远来敲她的房门,说程钧差人送了一个U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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