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种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不出现的时候,各自相安无事,一出现,便能火药味儿冲满天。
张晓武一路跟着南苡过来的,所以他比谁都清楚,曾经的娄银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不屑一顾、一直虎视眈眈想要超越她的小角色罢了。
京大导演系,全国导演系的最高学府,那里头人才济济,靠天分吃饭的人不少,靠努力奋斗吃饭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南苡属于前者,娄银属于后者。
当初两个人同时进校,一个妩媚张扬,一个清纯内敛,专业成绩排名一前一后,还在同一个名师门下,因此总有人爱把他们俩拿出来比较。
南苡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可娄银是个心高气傲的公主脾气,自小当惯了第一名,不愿甘居人之下已是常态。
但是大家都知道娄银比不过南苡。
这一点,单看院里郑老爷子对两人的态度,便能知晓。
郑老是桃李成蹊家喻户晓的电影界大前辈,当初在国内电影刚刚起步的时代,便拿出了不少惊人的成绩,是最早一批走上戛纳国际的导演,曾被好几届上头的领导拿出来做过典型。从郑老门下出去的学生,可以说没哪一个不是行业大亨。
众人皆知郑老每年手里头就三两个学生名额,大一的南苡凭着天赋占了一个,娄银凭着关系占了一个,大二的张晓武因为成绩优异嘴巴甜又占了一个。
张晓武是个没心肺的,看见美女就要贴上去,所以最后就南苡和娄银两个人竞争最激烈。
其实南苡压根就没将娄银放在眼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娄银固执地追逐南苡的脚步,时常还因为二人差距过大耍公主脾气,私下里给南苡添堵使绊子,南苡聪明,总是看破,于是二人大一整学年就这么小打小闹过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大二的时候郑老在席间对着行业内的一众精英说过一句话,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也不至于这样恶化。
当时郑老爷子说的是——
“诸位都睁眼看着吧,南苡这姑娘真是二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只要不走歪路,不愁大红大紫,那娄银虽然优秀努力,但这行这业,终究还是得靠天赋吃饭的。”
就这么一句话,后来让娄银知道了,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就没受过那委屈,于是当天晚上就发作了。
张晓武记得那年京城隆冬盛雪,校园内外的马路上结了一层薄冰,连走路都有些滑脚,他急吼吼地披了件羽绒服去胡同巷口接她的时候,看见她浑身从头到脚都**的,穷风刮过,她被冻得蜷在路边,没了气力。
在张晓武的印象里,南苡一直是个明媚张扬、慵懒洒脱的姑娘,可那天,他第一次见着这么狼狈脆弱的南苡,以至于后来,他都不太敢去回想,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知道后来娄银穿着一身金贵整洁的羊毛大衣跑出来,见到张晓武怀中的南苡后,神色稍有几分未褪的慌乱之外,还掺了几分酸涩。
后来导演系两大美女面心皆不合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人人都以为南苡会是最终胜利的那一个,只是后来没想到命运弄人,人们眼中的鬼才瞬息落幕,自此了无音讯查无此人,反倒是娇蛮任性的小公主,年纪轻轻便拿下了最佳导演奖,一时风光无限。
没人知道她回了这里,她走的时候谁都没说,就连恩师,她也没忍心告知。
那些破烂往事南苡想得有些出神,连温行知走到了她身边都没注意到。
温行知见她愣神,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南苡回过神,有些迟钝,“啊?”
“我问你今晚还加班么?”
“加……”
工作室里顿时哀声连天,南苡正了神砸砸嘴,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也是得让别人休息了。于是抬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便干脆改了口,“这会儿就下班吧,最近淡季没什么工作,明后两天都放假,好好休息。”
明明是她给的福利,一群人以阿航为首,却纷纷都朝着温行知投去感激的笑容,欢呼着,“谢谢行哥!”
“谢谢温老大!”
南苡冷了脸,一群没良心的。
提前下班,张晓武和阿航指定是要和沈青绵乱混的,几个人勾肩搭背地在外面等着他们,沈青绵等得着急,吹了个口哨,催促着,“快点儿啊。”
南苡关好了门,便跟在了他们后面。
温行知白天在外面的时候,都不大与她并肩而行,说是心甘情愿惯着她,可每回这样过后,到了晚上就会报复性地强吻占她便宜。
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朝他的方向踢了一颗石子过去,石子飞出去,滚落在他的脚边,他注意到,微微偏了头过来。
虽不明显,她却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他懒得计较她这些小动作。
她听见他们又说起要去县城的事儿,沈青绵还念念不忘着那个山顶降落伞。
说话间,沈青绵回了个头,问她,“苡姐,降落伞去吗?”
温行知也跟着看了过来,平平淡淡的,像看一个普通朋友。
她愣了愣,“不去,恐高。”
“噢,那正好,行哥也恐高,你们俩凑一对,漂流去吧。”
“南楠初三了,我不去。”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而且秋天了,谁没事儿漂流?
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快,沈青绵一时无言,转头看着温行知,温行知也抬头她看了几秒,略略沉思一番后,“我没兴趣,你们去吧。”
话音刚落,南苡手机就进来了一条消息。
碰巧沈青绵又换了个提议,“那今天上我那儿搞烤肉party去?我哪儿有个大顶楼。苡姐,去不去?”
南苡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有点迟疑,只见四个男人都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翘首以盼地。
她小心翼翼开口,“晚上有个饭局……可能也去不了。”
沈青绵彻底被扫了兴,直觉她这么别扭的原因就是因为旁边的人,干脆怒视着温行知,“怎么回事儿啊行哥?最近苡姐都不跟咱们玩了,是不是你又惹人家生气了?”
温行知冷嗤,“关我屁事。”
南苡没说,其实是镇长叫她晚上去吃饭,说一定要感谢她的倾情创作,而且特别声明了只让她一个人去。
这种局一般拒绝不了,她还想以后能有活儿呢,镇长再过几年就调任了,到时候牵线帮忙拿一些项目,也总比她自己哼哧哼哧埋头苦干的强。
沈青绵和张晓武几个人就这么散去,温行知一路无言,等到快要进家门的时候,他直接伸手将人扯进了怀里,拥着她便进了自己家里。
“嘭”地一声门关上,温行知把人抱起放在玄关低柜上,撑着手在她两侧,“晚上又要去哪儿?”
语气有点冲。
她就知道,冲他撒着娇,“镇长叫吃饭呢,不能不去。”
“我不是还有两天假么,都陪你,好不好?”
说着,她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领,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骨上琵琶。
小妖精又勾引人,那点怨气霎时便被熄灭了。
温行知倏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呵出的热气喷在她手背上,“这算什么?只让看不让吃?”
又开始不正经。
她收回了手,嗔他一眼,足尖轻蹭他的腿侧,想转移话题,“我渴了,要喝水。”
谁知道他不吃这一套,哼笑着直接怼她,“你要喝水关我什么事儿?”
她气,“你家来客了不得给人倒杯水啊?!”
“谁乐意给你倒?”温行知将她从柜子上抱下来,咬她耳朵一口,“小没良心的。”
她忿忿地在后面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你以前也这么欺负你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男人没有回应。
气氛停顿得刻意,南苡嗅出了一丝异常。
她从没听沈青绵他们说起过温行知身边有过什么女人,也没从张晓武打听到的事情里听说过,可她从一开始试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身经百战的人。
好像对他的了解,都是从点点滴滴的痕迹里推敲出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试探算不算徒劳,明知他不会开口告诉她,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好奇心。
大概是因为对一个人有兴趣,便会忍不住地四处打探。
她甚至期望温行知告诉她,张晓武先前打探的那些事儿,那些他犯过事儿来避风头的话,都是瞎编乱造的。
都是假的。
温行知进了厨房给她端了一杯水,递给她时,她故意没接,坐在沙发下面的软垫子上,抬头问道,“心虚啦?”
他貌似很介意这种问题,把杯子放在一边,在她面前蹲下,“是不是欠?”
又开始凶她了。
可惜她今天偏偏是铁了心要一个答案,于是便发了狠,朝着他扑过去,温行知重心不稳,被她压在了身后的沙发垫上,只见她居高临下地扬了下巴,质问道,“说不说?”
“是不是不敢说?”
他气笑了,“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是不是沈青绵?”她凑近他。
温行知:“?”
南苡轻啧,很是笃定,俯下身,“你当年不是差点被指婚给他么?”
“大大方方承认怎么了?我又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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