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

丁一翼穿着黑色的丝质睡衣,歪七扭八的,一边衣领掖在里面,一边衣领被挠成几条流苏状的图案,下摆一部分束在裤子里,一边皱皱巴巴,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走了出去,转头看了看里面床上沉睡着的人,轻轻地关上了门。

去到了大厅和厨房里,家中仆人和大厨们都心照不宣,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有的在轻手轻脚地打扫房间,有的在做一些发情期夫夫们应该吃的食物餐点。

“这是什么?”丁一翼掀开了一个白瓷烫盅,往里看。

“南瓜粥,”大厨给他看一道又一道饭菜,并且进行讲解,“这是巧克力布丁和草莓奶昔,这是荷塘月色小炒,这个是玉米牛肉羹,都是按照夫人平时喜欢的口味做的。”

“这边正在煮的是罗汉果和甘蔗竹矛水,是清咽润喉的。”

昨晚方盼盼叫了一夜,直到早上才出不了声,Omega厨师特意烹饪了几款对症的药膳。

“都是些零食甜点什么的,看着不是正经的饭啊,”丁一翼问道,“佛跳墙不行吗?他喜欢吃刺身和寿司,还有烤菠萝之类的,都来一点。”

“丁总,您有所不知,这时期的Omega脾胃非常敏感,肠道的消化不好,都得吃流食的。”

“那把佛跳墙榨成汁不行吗?”丁一翼道,“那玩意儿才有营养。”

“可气味不大好,闻了可能会恶心。”厨师们建议,“按照我们的菜谱,保证夫人吃得舒心又开心。”

“好吧。”丁一翼准备听专业人士的安排,虽然他知道,短期内盼盼估计都不会开心了。

“丁总您坐下,为您做好的菜品马上出锅。”

丁一翼没有什么胃口,怔怔地坐在桌子那一头,整个人像是在放空。

方盼盼在里面不分白天黑夜地睡着,即使睡得很沉,眉心仍旧是微微蹙着,哀哀戚戚,很委屈。

而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有些失魂落魄,不像是跟他的夫人新婚燕尔,初尝人事之甜蜜,而是像个山野屠夫,抢了别人的媳妇儿回来凌/辱。

“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大厨打开烤箱,拿出了一个表面有些焦黑的盘子,呆了一下,准备倒掉。

“是夫人昨天在家里烤的蛋糕,已经化了。”

“拿过来。”

蛋糕四周都翘起了焦黄的边儿,底座有些发黑,是烤糊了,但看得出来,原本应该是一个白色奶油蛋糕坯子,中间用巧克力画成的蝴蝶翅膀图案,边缘已经黑得有些模糊不清,那淡黄色奶油画的一朵朵小雏菊,更是融成了一滩果酱,混在了黑色的翅膀图案当中。

丁一翼要来了一个叉子,将这蛋糕划拉成几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夫人昨天在家都做什么了?”他一边吃一边问。

“十点多到的家,跟我们笑呵呵地打了招呼,还帮我掐了豆角、洗了白菜,中午他吃的很简单,只要了一个素菜,然后坐在那里画图,画了一个多小时,又开始准备面粉,使用模具烤蛋糕,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

家仆陈伯,是丁家伺候夫人的老人儿了,盼盼来的第一天,丁一翼就把他介绍给了盼盼,让盼盼在他的照顾下,能够住得更舒服自在些。

丁一翼转头看到贴在冰箱门上面的贴画,是盼盼的手笔,一个栩栩如生的立体蛋糕跃然纸上,蓝黑色蝴蝶的翅膀线条精致利落,每一根羽毛都闪闪发光。

他看了很久很久,心里很难受,盼盼应该很期待跟他的这次团聚,可惜,被他给搞砸了。

昨晚做的事,其实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小施惩戒,但对盼盼来说,绝对堪称是恐吓暴力了。

他无意责怪盼盼娇气,因为这些年来,是他亲手把盼盼宠成这样,盼盼可以自由地发表意见,任性地说“不要”,甚至昨晚盼盼还说了很多很过分、让丁一翼难受得不行的话,早上坐在这里,吃着蛋糕,他已经通通不在乎了,但在昨晚情绪上头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马上服软去哄,而是选择塞住了盼盼的嘴巴。

从和盼盼相恋以来,丁一翼确实隐藏了自己的真实人格,因为从早期的接触,他已经看出来了,盼盼喜欢的人,会是斯文秀气的Alpha,会是情绪稳定的Beta,反正,绝不会是真实的他。

为了得到盼盼,他不得不伪装,可只要有伪装,就有露馅的那天。高三相遇,进到军校之前,以及大学毕业,进到新兵营之前,他们曾经有过数月频繁的交往,丁一翼自认表现得很好。

盼盼的生活很有规律,自从辞了舞蹈演员的工作,每天在家里,他清早五点,起床、洗漱、更衣,然后在院子里吊嗓子、拉筋、做瑜伽,跳几段舞蹈后,吃完了早饭,便练习写作,写作的间隙用来看书,看书看累了,就在窗口画画,画得烦了,偶尔练一练书法,或是窝在沙发一角里,沉浸式看书听歌或是看电影,再就是沐浴熏香,在那玩一种名叫“打香篆”的玩意儿。

“翅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一个铁盒子。”

方盼盼笑了笑:“这是实心采铜烧蓝,你看我给你打一个香篆。”

在总统隔壁别墅的院子里,亭外下着小雪,方盼盼穿着是一身道袍似的棉袄和中衣,下面穿着黑色棉布马面裙,在那用力搓着一小坨香灰。

丁一翼见他似乎很乐在其中,便坐在旁边仔细地看。

方盼盼依次摆好了他的瓶瓶罐罐,仔细擦了擦那雕刻工艺精美十足的香具,添了白色香灰,用铜器一一压平后,将一个山水墨画的篆模小心地嵌入了灰中,又用小刷子一一扫去浮灰,香铲将篆模提了起来,香粉瞬间脱模。

方盼盼眼前一亮,似乎很满意这个落成的图案,接着,用一个点燃的线香来引燃他用香灰做的水墨画,香篆便开始烧了起来,鹅梨帐中香的味道沁人心脾,萦绕了整个小亭子。

“怎么样,好玩吗?”方盼盼笑意盈盈地转头看他。

“好玩,好玩。”

丁一翼心中很是不理解,忙活了近一个小时,冻成了狗一样,最后就是为了烧这么一炉子香,感觉跟小时候撒尿和泥巴,也没有不大区别。

但他不会粗俗地表达他的真实想法,免得盼盼讨厌,而是急不可耐地甩着心中的狼尾巴,心猿意马,只盼望盼盼玩完了香灰,可以进屋里去,俩人贴在一起,享受肌肤之亲。

丁一翼一直很怕方盼盼讨厌他。

在别墅里陪过他十几天,看出来方盼盼每天给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看书、写作、听歌、弹琴、绘画,别说打香篆了,方盼盼甚至买过织布机在家学织布,还给丁一翼织过几件毛衣。

他是个自己跟自己玩得很好的人,内心世界充沛丰盈,丁一翼偶尔过来想要参与一把,都像是在打扰方盼盼富有文艺气息的生活。

有时方盼盼对频繁出去约会,到高端场所花钱,觉得腻了,便告诉丁一翼,让他去忙他的,他要在家休息休息了。

但爱一个人,就很难不去见他,参与进他的生活当中去。丁一翼在外面习惯性地作奸犯科、打打杀杀、谈几笔生意后,会很想他温柔恬静的老婆,便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去盼盼的家。

有一次院子里挺热闹的,像是有不少人,丁一翼停了车,推开了门,发现方盼盼正在家里宴请好友,有他出版社里结交的编辑、作者朋友,还有画室和舞蹈室的朋友,加上方盼盼自己有七八个人,正在忙活着好像要烧烤,Omega们齐心协力,才在院子里搞了一个小火炉子,点燃了炭火,上面放了一张铁丝网。

还有人在洗水果,有人在插花,看到他这个不速之客忽然进来,都有些愣怔。

“这是我的男朋友,丁一翼。”方盼盼大大方方地给朋友们介绍。

丁一翼一一点头微笑,跟他的朋友们热情打招呼,自我介绍。

看他们费劲巴力地弄着火炭,围着这么个屁大的小炉子,丁一翼忍不住说道:“这炉子也太小了,够烤几串大腰子啊?还不如整个长条大炉子,那烤起来才方便。”

几人微微一愣,随即都忍不住低头或捂着嘴笑了起来。

等到准备好了食材拿出来,他才知道,这不是在烤肉,而是在“围炉烹茶”,风雅之事,烤的只是几个小栗子、花生和橘子而已,煮茶也是次要的,重点是他们这些文艺青年们要在一起聚会聊天,聊的是文艺界的新鲜事。

丁一翼闹了个笑话,出了个大洋相,后续根本不敢说话,听在座的各位,又都是崭露头角的文化人,更是非常惭愧,他很担心方盼盼会有想法,或是责怪他,但方盼盼没有。

只是后来看到方盼盼的手机定位在驻地一个画室时,外面天色又不早了,他便主动开车去接,到了走廊里,挨个门去看,听到有人去喊正在画画的方盼盼。

“盼盼,你那烤腰子的男朋友来了!”

“去你的!”

画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方盼盼丢下了画笔,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丁一翼的怀里。

回家的路上,丁一翼问过盼盼,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感到丢脸,方盼盼摇了摇头,说各有各的爱好和才能,无所谓的,让他不要多想。

可丁一翼是个无法不多想的人,他本来就极爱面子,更特别在乎方盼盼对他的看法,那些嬉皮笑脸、自诩才子的人,他都想一拳一个打死。

后来又有一次方盼盼出现在陌生的地方,丁一翼循着地址找了过去,发现竟然是在一家破旧的小戏院里,他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人,忽听台上之人画着粉黛,婷婷袅袅,提声高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莺啼婉转,细腻多情,即便是掩藏在浓妆之下,丁一翼都看得出来,那是他的盼盼。

一曲落幕,方盼盼回到后台,一边卸妆,一边跟戏友们聊天说笑,丁一翼才知道方盼盼是有这样玩票的乐趣的,常常应朋友邀约,过来唱上两曲,说是曲艺杂谈不分家,文艺原本都是一国的。

丁一翼学聪明了,这回为了不露怯,干脆不去里面,就在外面站着等着。

可他人高马大,站哪儿都显眼,都碍事,长相又锋芒外露,在那暗影处站着,都不时地被过往的人上下打量,不一会儿,几个穿着大马褂的花脸老爷子认出了他,急忙奔过来,指着他大骂。

“丁总!我们这小破院儿竟劳烦您亲自跑来要租金了?!”

“丁一翼,我们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你赶我们走不成,还要亲自来拆我们戏台吗?!”

丁一翼:“……”

他站在那里一头雾水,看了看地段,才明白了过来,这是他的道翼建筑集团最近快要动工的地产项目,戏园子里的收入太少,又拖着不交租金,集团目前开始了催缴、催收的暴力手段,逐渐就要给他们断水断电,赶他们出门。

方盼盼听到外面的呼喝声,赶紧跑了出来,看到狼狈要逃的那个背影,喊了一声翅膀。

丁一翼顿时站住了,只得转过了脸来。

那些“黑脸的包公、红脸的关公们”,都围着方盼盼告状。

“这位丁总手段毒辣,暴力催收!”

“他手下一堆小喽啰们,都是跑堂会的,没有一个是好人!”

“他将我们这些老人们赶尽杀绝!不让我们在这唱戏了!”

“他是戏曲界的刽子手,是疯狂吸血的资本家!”

……丁一翼的拳头硬了,望着他们一张张花里胡哨的脸,只想一拳打死一个。

方盼盼没有说什么,但坐着他的车,回家的路上,一言不发。

丁一翼如芒在背一般,只得主动为自己洗脱罪名:“那块地段,靠着南边商业城,想是盖一家电影院,可能……收获利润,要比那戏院强。”

方盼盼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

这句话在丁一翼听来更是恐怖至极,像是在说,疯狂吸血的资本家他本人,“你去死吧”。

方盼盼到了家门口,就拎包下车,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没有邀丁一翼回家里坐一坐,态度冷淡至极。

丁一翼回去后坐立难安,打电话给集团内部,要求暂时叫停这个项目,项目经理不明白,说是马上就要搞定了,怎么临门一脚要停了?丁一翼只烦躁地说先不要催缴了,缓一缓,缓一缓再说。

可到后面几天,项目经理却主动打电话给他,说是戏剧院交上了房租不说,还翻了一倍价格要续签后面三年的租约,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一翼侧面一打听,原来是方盼盼出手了,他请爷爷青羚出面,保住了戏曲界这最后一片净土,从盈利性质的事业单位,改成了公益性质的艺术展现舞台。

虽然表面上方盼盼没有再提这件事,但对丁一翼来说,暗潮涌动,惊心动魄,方盼盼是在默默地跟他掰了一次手腕,他不提,也不反驳,但不表示他不想管。

丁一翼从不敢小瞧了方盼盼,那样家世长大的孩子,于浩海亲自教养,又看得出来,总统宠他宠得厉害,每到重要的演出时刻,方倾是一定会出席的,这样的殊荣,那孤儿院里的葡萄是没有的,只怕是于皓南,也没有被总统这样重视过。

……如今却气息奄奄地折在他的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完了饭,丁一翼看了看时间,三个多小时过去,按照发情期每六七个小时发作一次来算,他就要再一次享用方盼盼了,这时候他心中甚至是暗暗高兴的,还好Omega的身体结构是这样的,发情期就由不得你自己了,又烫又热又神志不清,只得躺在那里眼中含泪,等待Alpha丈夫的拯救。

他因为被老婆嫌弃肮脏,去洗了个彻底干净的澡,把身上的每一块硕大的腱子肉都搓得发红了,地上一大堆湿漉漉香香的泡泡,胡子也刮好了,对着镜子,丁一翼自照,真是生来都没有这么干净英俊过。

然后腰间披上一片白色浴巾,走出了浴室,豪气万丈地去到了卧室,推开了门,准备开始第二轮。

却见方盼盼已经扶着腰坐起来了,正摆弄着睡衣的残片,穿在了身上,又踩着鞋,伸手去捡地上那驼色的披肩。

“你去哪儿啊?”丁一翼抢步走了过去,低头握住了方盼盼的手。

方盼盼一把甩开了他。

“我要回家。”

“回家?”

丁一翼愣了一下,大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这一会儿就要热了,回家干什么?”

方盼盼又一次无力但坚决地躲开了他的手。

一股邪火噌得一下冲上了头顶,丁一翼握着拳头,闭了闭眼睛,努力平息了一口气,才伸手将方盼盼推回了枕头上。

“你还想怎么样?!”方盼盼嘶哑的声音问道。

“……我想怎么样你知道,”丁一翼单膝跪到他的腰侧,一掌摁在他的脸庞,“别逼我,我真不想跟你动粗。”

“你已经动了!”方盼盼踢着腿喊道,“我们的爱情脏了,完了!”

“怎么完了,我洗干净了!”丁一翼气得嘴唇发抖,低头狠狠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垂眸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我老婆,一直不给我,这像话吗?!”

“我想给就给,不想给你不能强迫,”方盼盼眼睛通红的,声音一会有,一会儿没有,“我讨厌你,你给我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你太任性了,”丁一翼抬起一手,轻柔地摸了一把他的脸,“别的事我都惯着你,但我有我的底线,你不能太欺负人。”

“谁欺负谁?我就不想跟你做这样的事,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才骗了我。”

“你以前没有拒绝的,刚毕业那会儿,我第一次来你家里,你是同意的,怎么现在变了?”丁一翼不明白,“难道我进了军营,你的爱情就流到别的地方去了?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会为了我转行进军营?你是爱我的啊!”

“因为你不交出红贡弹,”方盼盼一字一顿道,“你意图谋反。”

“……”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一样砸进了他的心里。

他和方盼盼从没有就两家的关系和未来探讨过,一句话都没有,因为那太敏感,他们也都避讳着这样的问题。

“盼盼,”丁一翼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不顾他皱眉的样子,强行将他搂紧在怀里,“有些话到今天,我不得不说了。你不能被你爷爷洗脑,来我的家里,做我的夫人的同时,还做你们Angel的间谍。”

方盼盼一下下眨着眼睛,望着他。

丁一翼低头吻了他一口。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觉得……俊王妃怎么样?”

“是位英雄。”方盼盼回答道。

丁一翼轻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我能理解王宇行连去扫墓都不去看他生父一眼的心情,作为军人,他似乎选择正确,但作为夫人和孩子爸爸,他都是愚不可及的。”

“你真狭隘。”方盼盼毫不客气道。

“你先听我跟你说,你爷爷让你来问红贡弹,那好吧,我让你也回家打听一件事,”丁一翼道,“冷氮枪的制作,估计总统或是你爸,你二弟,都已经提上日程了吧?你把秘方把我要来。”

“不要脸。”方盼盼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为什么这就不答应?!只听你爷爷的不听我的?我才是你携手一生的人!”丁一翼抱着他柔软的身体,晃了晃他的头,“你要想清楚,你家里人养你二十几岁而已,你嫁人了就是我的人,我们要在一起至少六十年!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我再举个例子,你看我爸,李上将,在你爸要撤下Air军牌的时候,李上将可是不同意的,站在了我们父子一边;你再看你爸,总统是不是在关键时刻都是站在于总一边,他怎么不向着他的主将凯文逊?你再看我墨菲叔叔,是不是一直以我豹叔利益为重,再看我明月叔叔,是不是因为瀚洋而没有跟总统他们彻底闹掰啊?!”

“你要搞清楚!”丁一翼控制着力度还是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要做间谍也行,做我的,而不是你家里人的。盼盼,你不要犯傻,不要让俊王妃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抛夫弃子,他是一死了之,去做英雄了,可他的家人又落得个什么下场?普天之下,在我们孩子没出生之前,你,都要以我为重!”

方盼盼倚靠着丁一翼的怀里,却凄然地笑了起来,到了今天,他们已经有了夫夫之实了,他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丁一翼,你留着红贡弹要做什么,是要叛乱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拿我跟俊王妃相比,Air和Angel已经站到了对立面吗?”

“……没有,但我怕有那么一天。”

“你为什么怕?别的A军都怕吗?”

“因为我们Air实力最强,”丁一翼只得说实话,“我们有干翻你们家统治的可能。”

“所以我们及时收回你们非法持有的武器,有错吗?”

“……”

“如果你们是我们,你们会容许我们自制冷氮枪,我们私藏红贡弹吗?”

“……”

“十六年都平静地过去了,现在厄斯人来了,你觉得Air的机会也跟着来了,是吗?”

“……”

连续三个问题,丁一翼一个都答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方盼盼,像是抱着他珍视的一切。

他这一刻无法做伪,因为他明白,任何狡辩,都是诡辩。

方盼盼心里一阵阵哆嗦,狼子野心,近在眼前,竟是他的痴心爱人。丁一翼根本不像他家人们所期待的、像他所表现的那样,跟丁一劭一样,是绝对的恋爱脑。

“我想回家了。”

“你不想。”丁一翼低着头,额头用力抵着他的,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我只是不想被打倒,不想被你弟弟领导和镇压,我有错吗?!”

“你没有错,是我看错……”

方盼盼的声音逐渐变小,下一轮的热潮不期而至,他逃不掉,也动不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不停摇晃的天花板,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巾上。

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好像看到丁一翼起来了,背对着他,站在窗口。

偌大的身型,遮天蔽日一般,站在那里把外面的晨昏都挡住了,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

他好像接了个重要的电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捂着听筒,回头看了一眼方盼盼,推门出去。

他再也不会心无旁骛地让方盼盼听他的公事了。

“喂,大哥,我是索菲娅!”

“干嘛?”

“我在你家了,忽然来人把我拦住了,说我不能去你院子方圆多少公里以内,嘿,可真是逗了,你在屋里干嘛啊?!”

“你等会儿。”

丁一翼披了个外套走了出去,去到了院子中间,看到了索菲娅。

“那个……咳,我简单说哈,加工厂落在我们岛上了,但是要求精确度挺高的,丁叔没给我说明白,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先别生产,这东西咱们要至少三个备用方案,”丁一翼道,“不能让雅叔一个人的设想成真,还得让另外两个高手的秘方混在里面。”

“这是为什么啊?”索菲娅没懂,“不是爆破效果很好了,还得加码?”

“不是加码的事,雅叔也好,总统也好,他们做毒的人都会在制毒的过程造出解药来,”丁一翼道,“为了防止雅叔把解药给别人,咱们要在一开始,就把配方搞浑,三人参与。”

“明白了,这样三人都不知道最终解药是什么了,”索菲娅脑瓜一转,顿时笑了,“大哥,你这脑子是咋长的,也太聪明了!”

说完笑着从兜里掏出雪茄龙来,给丁一翼分烟。

“不要,你也别抽,”丁一翼一把拿走她叼在嘴里的烟,“别弄脏我的气味。”

“……”索菲娅瞅着他简直想乐,他跟个摇晃的巨型野菊花似的飘过来,还怕别人搞脏他的气味。

“没事我回了。”丁一翼转头就走。

“哎大哥!我听说你在那造庙呢,能不能让小妹参与一把?!”索菲娅问道,“你让我刨人家的祖坟我心里不踏实,觉都睡不好!”

“找我施工队去。”

“噢噢,是把谁造成了佛啊?你肯定有点儿什么讲究。”

“乔薇。”

索菲娅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纳闷起来。

刨的坟是乔薇的,造的佛也是乔薇,大哥,你是不破不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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