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鸢飞行如期进行,已经通过了病毒检测、证明身体健康的战士们整齐划一,在校场列队,准备坐上去往汀州火箭发射中心的大巴车,进行第107次飞行。
队伍中掺杂了一些被扣过分的战士们,都是后期训练表现优异,经上级举荐,又被叫回去重新试飞行的宇航战士,能够返回到队伍中,是非常珍惜此次飞行机会。
腾达飞和孔钟坐在了一处,这次距离他们上次飞行,不但隔了一个漫长的冬天,甚至还过了一个年,他们都很感慨,也很悔恨,首飞失利导致这几个月时间的荒废,不但新一届新兵营战士有不少都是拥有六七十次飞行经验的“老宇航员”,甚至还有未成年的童子军成员都名列其中,更是让他们汗颜。
孔钟和不远处的汪雨目光交汇,转眼又错开了。
殿下就是殿下,似乎没有他克服不了的问题,孔钟看过很多次王宇行在离心机底下东倒西歪、连连呕吐的画面,以为他跟宇宙霸主梦想就要失之交臂了,没想到,时隔几月,他在外面联合王室残部,逐渐收拢人心,整顿队伍时,他的殿下在水星鸢基地竟然克服了高空失重眩晕症,成功登上了太空。
“这回飞行竟然一个Omega战士都没带,”腾达飞道,“我猜是不是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我想也是,不然不会单独把你召回,”孔钟道,“我都是临时接到的命令。”
“总感觉这回气氛不对,”杨门光道,“好像于总的表情更严肃了一些。”
“是不是因为近期那个病毒?”范承毅道,“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你知道那是……那是什么病毒,小孩不要瞎说。”
“艾滋病毒呗,通过性接触、血液及母婴传播,最近每天都给我们普及这个知识,”范承毅道,“杨哥,我不是小孩。”
他这么坦白地说了,反而让杨门光感到不自在了。
“要想看是不是执行关键任务,还得看一个人,来没来。”王宇行道。
“谁?”齐思龙小声问道,“于皓南自己吗?”
王宇行摇了摇头:“丁大力。”
“等一下!”
车缓缓地要开出大门时,忽然斜刺里一辆名贵跑车中途拦截了大巴车,司机和副驾驶上的桑红看到是他,才开门放他进来。
“战友们过年好啊!”丁一翼一身喜气洋洋,钻进了车里,朝大伙儿拱手拜年。
“丁总好!”
“新年好!祝丁总所得皆所愿,事业更上一层楼!”
“丁总恭喜发财!”
整个车厢里原本凝重的气氛陡然变了,随着丁一翼的到来完全变成了另外的画风,王宇行也不禁高兴起来了,和齐思龙都有些激动,丁一翼都被于皓南找来了,看来真的有大动作!
“等等!”
丁一翼拜完了年,车准备再次开走时,又有人在外面拍门,桑红疑惑地往外看,是李若希背着行军包,一把推开了门,二话不说拱了进来,踢了踢边上坐着的战士,那战士立刻起身让地方,李若希一屁股坐了上去。
和丁一翼一打照面,俩人都是一愣,双生子同时问对方一个问题。
“名单里有你吗?!”
手握名单的桑红,漠然地看着他们俩,那是谁都没有。
丁一翼道:“我是于黑子特意打电话让我这个时间上车的,你是吗?!”
“我是于黑子昨晚上特意告诉我这个时间上车的,你是吗?!”
俩人各自问完,都没给答案,各自坐回了位置上。
丁一翼小声问孔钟:“哎,你们都……测过了?”
“丁总,我们一身清白,有医学报告可鉴。”孔钟严肃地回答道。
丁一翼放心地点了点头。
桑红没有把他俩任意一人赶走,丁一翼是于总确实打过招呼,说他会上车,而李若希……没接到通知。
经过那次劫法场、救方缇,事后不了了之,Aland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于皓南对他夫人,那是当然不一样的,一般人违抗他的命令,都会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李若希坐到了腾达飞身边,心脏仍旧止不住的砰砰跳。
腾达飞笑着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让他冷静。
“真……能行吗?”李若希小声问。
“没问题。”腾达飞道。
近几个月以来,应该说是自从那次点兵大典之后,李若希便施行了腾达飞对他的建议,接受了腾达飞的献策。
别那么容易和好,十次有八次都要狠下心拒绝他,别那么容易放过于皓南。
“男人这东西,就是犯贱,你脾气太好,他就一而再地试探你的底线,”腾达飞道,“你要是豁出去了,敢跟他提离婚,他反而慌了神了,会奇怪你的反应,进而做出让步。”
“可我……我不敢啊。”李若希踌躇道,“这场恋爱从开始到现在,都好像是我追着他在跑。”
“可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不就是断联,还有离婚,”腾达飞看着他,“他一年半年不联系你,你不都过来了吗?那跟离婚又有什么区别?”
李若希咬着下唇,看着他。
确实如他所说,于皓南在他们二人的爱情中始终是来去自如的,而他没有那么自由,因为他太爱,太放不下。
“豁出去试试,最坏的结果你也能承受,那就没什么怕的了,”腾达飞道,“相信我,你变得捉摸不定以后,他反而会用力捉住你。”
后来,经过几次和于皓南的推拉,果然很有成效,只是在暴露出“一年去航空局128次”事件后,李若希有些慌张地对腾达飞道:“糟了,他猜出是你或者咏云给我支招了,还要……还要……刀了你们。”
“哈哈,我不怕,”腾达飞朗声笑道,“于总既然如此盛怒,那说明他还是中计了。若希,爱情跟战争没什么区别,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是不二真言。你就是给他太多安全感了,他才会肆意伤害你。不要担心我们的安危。”
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所以,即使在点兵大典结束后,于皓南抓着他的手腕要他回家,低声下气地哄他,捉他上了车,又买橘子买花,小心看他脸色,李若希都坚决不给个好脸。
惹得于皓南很烦躁,还生气喊道:“怎么哄还都哄不好了?!”
“可是……可是我有时候忍不住就心软了,怎么办啊?”李若希觉得一直僵持下去很难,以前在新兵营的时候,即使于皓南挥刀割破了他的丝袜,莫名其妙发火,甚至说了分手,几个月断联等等,只要后来他又沉默不语地过来,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李若希就忍不住想抬手摸摸他的头。
别看只差两岁,李若希是把他既视作恋人,又当作弟弟疼爱。
“你忍不住,当然可以就着台阶下来啊,”腾达飞笑道,“目的不是真的跟他分手,而是让他知道,你是随时会走的人。”
李若希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一片赤诚之心待人,以为只要这样便会“真心换真心”,没想到对自己最爱的人,都要耍这种心眼。
腾达飞从他的无奈中看出他的伤感,同病相怜道:“世间人情世故,大抵如此,真心最难得,但真心也最廉价。”
车将要开动的那一刹间,李若希还是有些紧张地往窗外望。
“今天他不在基地,”腾达飞道,“我猜已经先一步去汀州了,我的召回书在一周前下发,猜测要不是病毒搞的,这次飞行要至少提前三天。”
李若希点了点头,更集中精神,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这次一定要圆满完成任务。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队伍终于到了火箭发射中心汀州,还像以前一样,战士们统一列队,进入水星鸢设备中心处,去到门口,一一过安检,Aland负责统计和过审人数的韩仓术,站在闸门中间,手持电动装置,一个个战士通过他进去。
他看到了名单上没有出现的李若希,疑惑地看向桑红。
“丁一翼有报备。”
“那李若希……”
“他说于总让他来的,谁知道……”桑红低声道,“你先把他放进去,看于总怎么说。”
“于总不一定上机啊!”
“后面不还有老许吗?咱们先别管!”
韩仓术将李若希放了进去,等到去拿宇航服的时候,熊东光看向忽然出现的李若希,又回头看了看提前装置好的宇航服,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李少将,这次名单里没有你,我提前检查好的宇航服,也没带你的份儿。”
“那你就去问于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若希抱着双臂看着他,“我来都来了,难道还让我回去吗?!”
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似气焰嚣张,其实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只是腾达飞听他将方缇的事一五一十地复述后,让他勇敢过来冒个险,就看能不能闯关成功。
熊东光没有去请示于皓南,箭在弦上,战士们已经都在外面等着了,这次行动有一万三千四百五十六人,不能就因为李若希自己,停在这里不动。
他立刻进去把李若希的作战服拿了出来,好在李若希本来就是Omega当中身高最高的一个,他的宇航服既瘦又长,平时为了调配方便,没有给别人穿过,拿出来就能用。
“谢谢!”李若希喜笑颜开,连忙去换了衣服,走了出来,进到了队伍中。
当日下午1点,执行此次发射任务的难亦行二号遥十火箭即将开始加注推进剂。任务以白皮书形式落到了每个人的手中,在上机之前,各位战士才能拿到它,一是保证任务的军事机密性,以防被厄斯间谍窃取;二是时局千变万化,可以随时调整方向。而在看到任务书落款处的期限时,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水星鸢一号将在轨飞行7天!
以往最长时段也就三天来去,这次忽然加码到了7天,难道是要降落厄斯星球?!
众人都心潮起伏,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养兵数年、用兵一时,他们为了这一天已经磨练了很久!
李若希感激地看了腾达飞一眼,还好这次跟着来了,不然将会错过太多,而保质期只有三天的王宇行,想到兜里多揣的几颗药,也毫不怯懦。
“都看好了吗?”Aland许子昕少将进入船舱,问询众人。
“看好了!”战士们齐声喝道。
“……”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许子昕身穿厚重宇航服,仍能辨别他的声音,一眼望去,看到是李若希,非常震惊。
“你怎么在这里?!”
“于总让我来的!”李若希嗓门比他还大。
……瞎话说的次数多了,后面会真的以为不是瞎话。
“这次任务不能加Omega战士,这是规定!”
“那你怎么在这儿,身穿防护服,难道你不是Omega?!”
众人鸦雀无声,许子昕和他对视片刻,扭头出去了。
丁一翼感觉到不对了,立刻挤开了腾达飞,坐在李若希身边。
“哥!你没有得到允许就敢进来,也不怕于皓南一撅子把你掀出基地!”
“他敢?!”李若希豁出去了,“反正我这次就要参加,我看看他能怎么着!”
按照预定程序,运载车先后与火箭一号进行1次自动轮转对接和1次航天员手控交会对接。
在运载车组合体飞行之前,航天员们一个挨着一个进驻天宫一号,并等候火箭轮舱开启,宇宙飞船水星鸢,即刻进入太空。
杨门光为首的这支队伍从运载车下来后,迎上他们的是Aland航空精锐部队,李若希终于和于皓南对上了。
他还从没见过目前已经有“战斗资质”的Aland航天战士们是什么样子,眼瞅着他们的队伍包含上万人,身高竟然都差不多,整体在一米九五以上,各个身材彪悍,人高马大,气势恢宏,手上各个持有重量在40斤左右的冷氮枪。
而于皓南走在最前面第一个,穿的虽是同样材质的宇航服,只露出一双幽蓝色沉静悠远的眼睛,但看起来……在李若希看起来,真是帅得人神共愤。
和他们的队伍刚刚并行,丁一翼便被他一挥手,招了进去。
作为部队的先谴冲锋军,此次李若希所跟随的队伍,有战斗能力且体力够格的人,只有丁一翼,杨门光他们年纪虽然合适,但作战经验不足。
只是李若希低头在腾达飞的掩护下,匆匆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于皓南还是往左一瞥,看到了他。
“……”
李若希的心快跳了出来,在心里狂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胆战心惊地混了过去,只是许子昕已经站到了于皓南身边,踮脚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想来,是在告状。
时间快快飞走吧!
李若希在心里祈祷。
坐进火箭内舱时,他整个人的手心都在发麻,只抬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倒数的时间。
十秒之后,他就要随着火箭进入水星鸢,冲进太空了!
而十秒之中,于皓南也可以随时把他叫下去,一脚将他踢走。
救命啊!神佛保佑!
他在这心里翻江倒海时,腾达飞坐在他的对面,沉默地看着他。
五、四、三、二、一!
哈哈!我跑啦!
李若希简直想蹦起来,只是座椅安全带绑缚太紧,蹦不起来,他高兴地看向对面,腾达飞也笑着看着他,虽然他们彼此都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而此刻在他们的心里,都为这次“偷跑成功”,而欢呼雀跃。
“于总,难亦行十号火箭顺利发射,水星鸢一号正常运行。”
“在预定的交会对接轨道上状态平稳,设备工作一切正常。”
“推进剂消耗性资源充足,满□□会对接任务要求和航天员进驻生活条件。”
“执行飞行任务各项系统已完成综合自测,现往厄斯星球方向逐渐挺进。”
“航天员飞行乘组状态良好,战士们状态正常,发射后各项战斗准备已就绪。Over!Over!”
“收到。”于皓南一一回复,坐在水星鸢驾驶舱,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浩渺太空。
“于总,来自地下发射中心的紧急来电,您是否需要立刻接通?”
于皓南微微皱眉,这时候来电只怕没有好事,他立刻选择了接听。
“于总。”孙舜香的声音响了起来。
“结果出来了吗?”
“七名战士因为在黄金12小时之内有效服用了阻断剂,目前都没有感染上艾滋病毒。”
于皓南心里一松:“好的,继续筛查。”
“是。”
听到于皓南要挂断,孙舜香继续说道:“还有一事禀报。李若希不顾劝阻硬要登上水星鸢,恐怕此刻已经在队伍之中了,您打算怎么办?”
“我看到他了。”
“……就完了?”孙舜香迟迟听不到下面的话,有些急了,“他不顾你我命令放下方缇,ok,那是你弟弟,我理解你的心疼。可你是不是也该给个说法?难道黑不提白不提就算了?!我们的命令就由着他违抗?那以后基地还怎么管?!”
“梁sir已经进基地了,只是这事不宜声张,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给我答案。”
“……那也不是你不惩治李若希的理由!于中将,我希望你能做出表率,公事公办,拿出你的正确态度来,不能任由李若希为所欲为!”
“我能怎么着啊?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把他赶出去?我不会犯我爸的错误。而且哄他太麻烦了。”于皓南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孙舜香冰雪聪明,怎么还在这种问题上跟他较真。
“哄他?!”孙舜香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在迅速结冰、下沉,“我的于总,于中将,于皓南,你竟然也会哄人???!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情绪啊!”
“我为什么不哄、不在意?”于皓南奇怪道,“那是我老婆。”
一看时间,他们竟然远程高空对话了五分钟,还是这种废话。
竟浪费时间金钱给我说这个。
“桑红,把这次通信的燃油费记下来,从孙参谋工资里扣除。”
“……是。”
于皓南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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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第 2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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