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厚厚的“战情汇报书”,交到了于皓南手里,写作者,李若希。
于皓南已经从允中祥那里知道了南安国近况,作为一名军功赫赫的二星中将,允中祥的叙述简明扼要、内容得当、描述准确,如果不是于皓南回水星一趟,回来摇身一变,成为二星上将,允中祥原本无须跟于皓南汇报自己的工作内容,但军队官大一级更是压死人,允中祥这份战情汇报书去得很及时,写得也很好。
但这不足以消弭于皓南的不满。
“我说过,尽量不要暴露李若希人在厄斯的消息,他的行踪更要保密,结果,你弄得人尽皆知。”
“我不认为李若希有隐姓埋名的必要,作为一名水星将军,带兵打仗,是他的职责,他甚至不像你我,还在厄斯头号通缉榜单上,”允中祥不卑不亢地说,“而且,我想拦也拦不住他。”
这确实是一大问题,虽说出发时李若希以允中祥部下的身份出征,但真正碰到需要抉择的问题时,Air人多势众,李若希有发言权和表决权,而允中祥只能起到一个建议和监督的作用。
比如南安国王,乔治十七世的去与留。
每个月的十五日,都是乔治·菲尼国王的祭旗日,所谓祭旗,就是国王顺应民意,以诚意感动天地,乞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仪式。
菲尼国王需要从宫殿第一阶开始跪拜,每一次下跪行礼,拜的都是南安国180郡的驻军军旗,意味着国王愿亲自叩首,祭奠军旗,请各路军队战士,以鲜血铸就疆土,守护人民,扬我国威。
允中祥、李若希等人来到南安国后,曾经秘密混入到喧闹的人群中去,围观了两次国王祭旗。回去后,允中祥和腾达飞以及众多参谋们彻夜不休,观摩王宫地形图,制定了刺杀南安国王的具体计划,并打算挟君子以令诸侯,尽快平定这贯穿峰陀路交通要塞的南安国,以及一系列剿匪杀敌作战方案。
李若希仔细翻看了他们的作战计划书,却未置一词。腾达飞见他似乎有不同意见,问道:“若希,你觉得哪里不妥,可以尽管提,是不是我们排兵布阵上,还有欠缺的地方。”
“不,你们设想的已经很全面了,几乎没有漏洞,只是……”李若希望向允中祥和腾达飞,以及在座的各位将军,“这个国王,是非死不可吗?”
“擒敌关键,在于擒首,南安国虽然经济不甚发达,武器装备也很薄弱,但政权上还算民主,国王威望也很高,”允中祥道,“要想他为我们所用,恐怕很难,不然那么喜欢吞并小国的厄斯酋长国,这些年都没给他拿下。”
“所以,策反这个国王,还不如杀了方便。”腾达飞解释道。
“可杀了以后怎么办?”李若希道,“你们也说了,这个国家虽然贫穷落后,但向心力十足,杀了这个威望高的国王,我们是另立新君,还是自称为王?”
众人心里此刻都不约而同转着同一个念头,只是,谁都不敢宣之于口。徐副将看了看主帅允中祥,又知道这话那腾达飞也说不出口,不得不直言道:“李少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那个传闻:水星政权虽不世袭,但换做异星,便可以入乡随俗了。”
“什么意思?”李若希听他像在打哑谜。
梁咏云轻轻拉着李若希的胳膊肘,让他走远两步,低声对他耳语。
“于皓南要在厄斯做总统。”
“什么?!”李若希一怔之下,几乎失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梁咏云道,“咱们如今到了厄斯的宇航兵,尽归于上将统筹管理,将来真正拿了这厄斯的大权,除了他上位做总统,还有谁能服众?”
“于上将绝没有这种心思,”李若希干脆走过来,对允中祥、徐副将等人道,“你们多虑了,未来厄斯如果真的被我们重整江山,现在咱们打下的每一块领土,也都不是于皓南的天下。”
“夫人,你还是跟你夫君商量清楚,再来回答。”
“第一,这种场合,我是李少将,不是任何人的夫人,”李若希变了脸色,对那副参谋长冷声道,“第二,我不用跟任何人商量,现在就可以直说,厄斯人治厄斯人,才是未来长久之计。这个南安国王,每次祭旗到了他王宫内殿,空无一人,他也是跪在那邦邦地磕头,非常虔诚,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这么杀了很可惜。”
“厄斯男人哪有不坏的,何况他是一国之主,每年他也敬献厄斯武士,到咱们水星难道没杀过人?”
孔钟这时也不得不说道:“李少将,这不能以‘我看他像是个好人’来做军事裁断吧?自从我们来到厄斯,这是个多么荒谬的世界,我们都能感觉出来,而南安又是古老国度,传闻很是凶邪,我觉得还是一击致命比较稳妥。”
“是,孔副将是你弟弟的人,说得没错,还是杀了最干净,就算将来挑个厄斯人来管理南安国,眼下咱们不是要用他们的军备耗材和粮食水源吗?大军在30里开外,已经吃不上饭了。他对封腾冲都不投降,难道还会投降给我们水星人?”
“李少将,请您斟酌,这可不是儿戏,关系到我们几万战士的温饱和安全!”
“水星的王室都给推翻了,还管他这一个南安小国的王室,有没有民主和权威吗?”
一众Alpha将领们声音越来越大,他们都认可允中祥的作战方案,觉得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未必灭不了他们的国。
实际上他们潜意识里,也都看不上李若希,觉得他不过一个Omega将领,所谓本事,那都是来自丈夫和父母兄弟,本身是个绣花枕头。原本还能看一看,毕竟非常好看,现在却整日里以蟒皮面具遮脸,神神秘秘。
李若希孤立无援,刚要说话,梁咏云抢先道:“各位自己品一品自己说的话。南安是一个小国,但厄斯国这么多年没有吞并它,乔治·菲尼虽然孱弱、迂腐,但在冷氮枪的威胁下,竟没有投降给封腾冲。这互相之间是不是有矛盾?假设他有什么看家本领没有使出来,咱们又都不知道,那这么贸然开战,几万将士面对的是温饱问题,还是性命之虞?你们又有几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众人被他这么一分析,逐渐寂然无声。
李若希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副将,连连感叹果然还是梁大副逻辑清楚,能说会道。
“若希,你说那南安国王子进到宫殿里,也邦邦磕头,非常虔诚,你是怎么知道的?”允中祥听出一关键问题来。
“实不相瞒,第一次我混进了安检区,进到了王宫里面。那可真是个相当简陋的宮邸,比不上我们水星任何一处古迹……扯远了,我藏在他们的菩萨后面,听到看到他的祷告了。”
“你一个人?!”众人皆惊叹不止,在他们的作战计划书里,混进王宫这件事,前后至少得埋伏上百人。
“是啊,我一个人。”李若希道。
“看来众位将士还不知道,我们主将单兵作战能力以一敌百,在场之人,未必是他对手,”腾达飞转过身,看向李若希,“那天你很晚回来,就是去王宫了?”
“是,那里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可那笨蛋国王还在很认真地磕头祝祷,脑门都磕出血了,如果他只是个会做戏、不爱民的王,何必没人看着的时候,还那么折腾自己。虽然他说的厄斯话口音很重,但我听出来了,他希望下个月还能平安度过,战火不要烧到国境之内。”
“……竟然靠得那么近了,简直……错失了刺杀他的机会。”底下还是有人不甘心地这么说。
“诸位,你们的计划很好,但请先缓缓,让我试一试,”李若希道,“我相信我们既然是带着善意来到南安,就可以跟他直接对话。”
又是一个月的祭旗日,这回李若希拟定方案,只带着梁咏云和腾达飞,成功混进了王宫内殿的神堂里,见到那南安王,仍旧虔诚地磕头祭拜,念念有词。
“崇萍,我记得这个人是他的王妃,”梁咏云低声道,“他一直念叨着白崇萍的名字,说会为了她,努力保护他的国家。”
“那是已经死了?”李若希歪着头问道。
“嘘。”腾达飞全神贯注望着神像之下。
“谁?!”乔治已经感觉出背后有人,刚出声,前排神像忽然发出哗啦啦——声响,自北向南,转动方位!
腾达飞、梁咏云率先跳下高台,乔治拂袖掏出一把枪,指过去时,腾达飞一记高抬腿踢过去,将他手里的枪猛地踢飞!
梁咏云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举起手来,稳稳地接住了枪!
“国王莫慌!”
李若希从神像后面转到前面来,伸手往前一指,“我是……”
“神?!”乔治见他额头光洁,头戴黑纱,恍然间有种神韵,只是微一愣怔,却晃过神儿来,“你是杜芊芊?!”
“杜芊芊是谁?”
李若希跳下高台,走近了他。
“我是水星人,名叫李若希。”
“李若希?”乔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想起军界有关封腾冲的传闻,身后腾达飞和梁咏云一左一右,已经举起枪,戒备地指着他的后脑勺。
乔治国王凛然不惧。
“先把枪放下,”李若希摆手道,“那个,乔治国王,你好,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聊聊。”
他伸手过去,望着这脑门迸血开花的国王。
“若希。”梁咏云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我想您为了国家安定,每个月不惜行此大礼,虔诚祷告,应该不会吝啬给我几分钟,让我阐明我的来意。”
李若希面带微笑,直接伸手过去,握住了乔治冰凉的手,上下晃了晃。
他看出国王对一个戴着蟒皮的人很有敌意,而那“杜芊芊”,可见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好人,所以干脆摘掉了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看吧,我不是杜芊芊。”
乔治国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李若希歉然一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是我就成这样了,唉,还是拜你们厄斯军人所赐。诺斯,你认识这个人吗?”
“上将军,擅于制毒。”
“是是是,”李若希点头道,“他可不止擅于制毒,制炸药也很厉害啊,瞅把我伤的,这脸,还有这手……”
他举起戴着黑皮薄手套的手给他看:“简直惨不忍睹!”
“那跟我国无关,诺斯是厄斯人。”乔治冷漠地说。
“厄斯人跟你国人,不是一种人?”
“当然不是,”乔治眉梢一抹冷寒,表情自嘲道,“我们南安人,是人下人。”
“我说乔治,那个克鲁尼啊……”
“菲尼。”梁咏云连忙纠正道。
“啊对,菲尼,”李若希找了个蒲团儿,直接席地而坐,“你坐下,不要这么紧张,咱们唠一唠。”
“……”
李若希感觉腾达飞、梁咏云和自己三面包抄的站位,不会让这个国王放松警惕,便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后。
国王只得坐于王座上,看着李若希:“如果你是要□□,那么你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
“报仇……地方?”李若希吐着不太流利的厄斯词语,“你能不能说话慢点儿,最好用普通话。学好普通话,走遍全天下。”
“……”
梁咏云立刻给翻译了一遍。
李若希摇了摇头:“我已经为自己报了仇,今天来这里,不是纠结我这张脸的事,而是我们要对你发动战争了。”
李若希的厄斯语还有些磕巴,但发音很清楚,断断续续,乔治菲尼已经听出他的意思了,表情立刻变得充满敌意。
“但是,我暂时按住了我的兄弟,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人还不错,”李若希看着他,“我听到你祷告的话,还看到你哭了……”
他双手在自己眼睛下面点了点,表示“流泪”。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朋友,而不是敌人,”李若希道,“你也很讨厌封腾冲,对吗?”
乔治冷笑了一声:“讨厌?我又不是小孩,哪会用讨厌还是喜欢来评价一个人。我们南安国力甚微,是厄斯国的附属国,自然被封大将军所鱼肉,难道还有得选,可以讨厌还是不讨厌?”
“有啊,我来了,”李若希拍了拍胸脯,“我就不会把你做成鱼肉。简单来说,我们不是来侵略你们的,而是来帮助你们解放的。乔治,我知道你们每年必须进贡大量武士和美女以及金银财宝等等,送给厄斯国,可凭什么,他给你们带来安宁了吗?如今我水星人来了,就在此地,将你格杀,屠戮你的人民,你这108拜还有用吗?!左右不是个死。”
“死于厄斯国手下,几乎是我们异国他邦所有人的宿命,可也总比死于你们水星人手里要好得多,你,想让我堂堂君主做你的奴仆,当叛国贼,那是万万不可能!”
“你瞅瞅你,还气急了,”李若希见他胸膛起伏、脸色发白,忍不住笑了,“我什么时候要你做奴仆了,我们不是封建社会。”
“你们远赴外星来侵略我们,害得我们年年进贡将士,还好意思大言不惭……”
“等等!这话可是说反了,是你们先来我们星球找事的,我们才不得不跟你们讲理好不好?”李若希掏出一阳历计时指针,扔给了乔治国王。
“咱们两个星球计时方式不一样,但在我知道外星人来水星时,那都是我上大学以后的事了,往后倒推,至少七年前,相当于你们三年半。而你们从哪年开始进贡武士给摩洛哥大王,说是远赴外星作战,你还记得吗?”
乔治看着这具有编年史作用的计时针,有些怔然,早在父亲还在世时,他们就不得不为了“迎战水星”,而源源不断输出壮年劳动力出征了。
“一派胡言。”他将计时针扔还给了李若希,“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说吧,是钱还是权,是武器、还是金银、美女,我们都所剩无几了!”
“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李若希道,“希望以后我们两军开战,你们能在边上看着,谁也不帮。”
“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们泥菩萨难保,谁又顾得了谁。”
“我是真心实意的,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李若希站起身来,竟就招呼自己两个副将,大摇大摆地走了。
出了大门,腾达飞脸色发白,梁咏云也是伏在李若希肩头,连连喘气。
“你们怎么了?!”
“那国王的权杖里,有蛇!”
“什么?!”
“是秘鲁土蛇,我在南安古书上看到过,”腾达飞道,“还以为只是一种民族图腾,没想到真的有那东西,蓝色的舌头,红色的蛇芯,只要舔舐一口,就能让人当场毙命!”
“我看到它在国王手持的权杖里露出头来了,只是刚出来,那乔治便用手轻拍了一下,让它缩进去了,天哪,要是他真的放出那里面的蛇来,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至于为什么没放出来,腾达飞和梁咏云对视一眼,全在他们没心眼的主将上,国王明明准备玉石俱焚,可李若希言谈举止,大大咧咧,毫不设防,也毫无恶意。
这种完全没有防备地在蒲团上盘腿打坐,说话自如的样子,不但让乔治感到奇怪,甚至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地,让他放下了警惕。
而腾达飞和梁咏云更是呼吸都凝滞了一般,紧张地观察着俩人动作,直到李若希挥手说走,他们远远地看着那国王的动作,才一步步倒退着离开险境。
“太可怕了,怪不得封腾冲不敢硬冲此地,”腾达飞道,“若希,还好大家听你的了,不然此一役伤亡惨重!”
“他没放蛇咬我,”李若希大喜过望,一拍大腿,“这事有戏!”
接下来,他也不带他的左膀右臂了,反正看那乔治克鲁尼脾气挺好的,也能跟他聊天,逐渐打开心扉。
李若希家学渊源,既继承了李茉莉的天生马大哈,也继承了丁一劭说话做事以及做生意的豪爽和潇洒,只要他决定交这个朋友,那就非交不可了,他也不信这国王真的会杀他。
只是再次聊天时,他提到了国王的那位夫人,白崇萍。
“她死了,被掳走的当天,就吻蛇自尽了。”乔治手中金色权柄、方型笼子里的花皮细条毒蛇,偶尔钻出五六条来,探头探脑地看着李若希。
“进去。”乔治一一拍它们的头。
“什么是蛇吻?”
“这蛇跟主人是不吐毒芯的,但她一心赴死,下了命令,蛇便会开口吻她,直到让她昏迷死亡。只是我很无能,就连她的尸身也没有保住,眼睁睁看着她被封腾冲的军队掳走……”
“封腾冲也太没有节操了,简直是个变态!就算他们是所谓酋长国,就能这么践踏别的国家吗?!”
“落后就要挨打,尊严也会被践踏,我内人是我的王妃,当然会让他更有折磨的趣味,”乔治冷声道,“就像你是于皓南的夫人,他也对你感兴趣一样。崇萍也是不愿我被封腾冲要挟,更加割地赔款,送更多的族人前去受辱,才头也不回地去死。”
“封腾冲这恶臭的东西……早晚死我手里去!”
乔治坐在神堂之下,哀默犹如心死,他权杖中的小蛇感应到了主人的哀伤,都忍不住探出头来,轻轻依偎他的手腕。
乔治将权杖挪到另一边。
“我不怕,还挺可爱的,”李若希望着那花皮小蛇,“我可以摸摸吗?”
“你怎么不怕?”乔治看着李若希逐渐凑近,感觉他虽然远看威风飒飒,但近看除了烫伤的疤以外,长得有些像个女孩子。
“我家里是养蜥蜴的,双头蜥蜴你见过吗,砍砍,是我的宠物,我经常喂蛇给它吃。”
乔治将权杖递过去,蛇只是闭紧嘴巴,看了看李若希,伸头过去,冰凉湿润地贴了贴李若希的指腹。
也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乔治就发现他的蛇对李若希一点敌意都没有,才相信头蒙着花蟒皮的李若希,危险程度也极低。
“白崇萍没死。”
回到军营中,李若希非常肯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乔治明明说毒蛇吻了那王妃。”
“那蛇是认主人的,连我是他的朋友都没进攻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主人,”李若希道,“我怀疑白崇萍假死,只为了让乔治守住他的国土,不受封腾冲威胁。”
“你是意思是……”
“去找她。”
李若希率兵千人,悄悄地潜进了首都宽迎。他们的目的不是探听敌情,而是专门在难民集中营里,搜索王妃白崇萍的下落。
浮华的城市下,暗地里的角落腐化堕落,集中营那地方收纳的是将死不死之人,到处污秽不堪。白崇萍离家三年了,以王妃身份受辱,只怕如今即使找到了,也不成样子。
可李若希没有放弃,挨个儿地盘去找,他扮做女人驾轻就熟,因为“毁容”而跟其他难民没有什么距离感,没过多久,就从其他难民那里打听到一个“中了蛇毒”的女人,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生命垂危,而其他难民为了不染她的病,都离她很远。
李若希找到白崇萍的时候,她脸上布满刀伤,右脸甚至还有弹孔的圆形伤疤,而在围马场外面的营房一角,正在用小石头刻着南安家乡的名字,还有她和乔治缔结婚约时,共同绘制的蛇徽、蛇标,南安图腾。
“我,是你丈夫的,朋友!”李若希连比划带说地给她讲解,她浑身都是伤,衣服破烂不堪,惊恐地摇头,被李若希直接横抱着带走,送回了南安国。
一路上梁咏云和腾达飞都暗自担心,不知道这已经容颜受损、身怀六甲、不知为多少人诞下孩子,疯癫不堪且浑身飞出苍蝇蚂蚁的王妃,乔治国王还会不会要,只李若希用军服裹住了她,一路上都充满了憧憬和希望。
“崇萍!”
乔治在看到李若希呈上的“国宝”时,不禁双目圆睁,整个人怔住了。
随即高喊了一声,踉跄飞奔而去,叫着她的名字,扑到了她的身前,俩人相对泣泪,紧紧地抱在一起。
“若希,你不能哭。”梁咏云连忙把一包纸巾递过去,让他放在眼睛下面,接着那滚滚落下的热泪,唯恐伤了他脸上的旧伤疤。
在南安国王献上手持权杖,宣布对水星A军无条件、不抵抗投降时,李若希的直觉,终于对了一次。
“他磕头的时候很虔诚。”这是李若希唯一站得住脚的论据。
而在A军陆续进驻南安国后,发现他们南安军队虽然人少,但自从王妃失踪,乔治便下令人人家养认主毒蛇,直到这一刻,A军将领才汗颜和后怕,还好听信了李若希的话,不然封腾冲的百万军队,能狠命屠了这个小国,但A军这区区几万人,用来喂蛇还不够的!
李若希麾下军医周旋,前去陪护治疗,回来说那王妃腹中之子,已经有八个月大了,父亲竟然是难民营不知名的一个难民,而白崇萍在军中用蛇毒死两名军官后,就被打得双腿残疾,容貌俱毁,扔到外面去了。
如果她不是厄斯稀罕物之一——女人,恐怕早死了,只因为是女人,还有剩余价值,才辗转几家难民营,流落至今。
而她和丈夫养的蛇,在最后也没有真正毒害她,才在半路上,让她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乔治拒绝了引产,恐怕对母体有危险,从容地接纳这个生命,只是为了白崇萍不再受害,没有公布王妃回归的消息。
李若希将“国宝”还给了他,他就决定从此听从A军号令,跟厄斯政权,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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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李若希只有美/色可以诱敌,却不知道南安国王和王妃,多年夫妻,情深意笃。”
允中祥义正词严:“你以为我为了立功,不惜透露李若希行踪,让他用美/色劝降南安国王,却不知道,真诚才是李少将的必杀技!”
“……所以呢?你不还是泄露了他的行踪,”于皓南道,“我也真诚地劝你,不要惹上他这个麻烦精,赶紧把他撵出去。”
“撵出去,然后被你藏起来,藏在医院里,被潜伏的厄斯军人炸开花,是吗?”
“……”
“于上将,他是我得力干将,我绝不会把他赶走,”允中祥同样态度坚决,“只有在我的手下,他才会发光发热!”
于皓南摔了电话。
老爷机扛不住他那么大的力气,立刻变得粉碎。
不过眼前允中祥提交的军情战报书,就显得很碍眼了,他立刻发电给梁咏云,要求他的主将亲自写汇报,交代南安国一战。
“我领导允中将不是写了吗?!真是多此一举。”
李若希最怕写这玩意了,在新兵营里每次都是不合格。
只是于皓南官威十足,直接打回了允中祥的战报书,非要他写,李若希只好挑灯夜战,写了几个小时,才勉强交差。
到了于皓南手里,就厚得有20多页,事无巨细,密密麻麻,没有简单和详细的区别,而是全部都交代了,中间还穿插着诸如“结果你猜怎么着?”,“你是不是也很震惊啊”之类的口语,不像战报书,倒像是给于皓南的一封家书。
不过,烽火连天日,家书抵万金。
于皓南拿出笔来,仔仔细细修改李若希交来的东西,以军情战报书的格式,圈圈点点,勾画与校对他的文字。
在国王和王妃重逢的那一段里,李若希详细地描述了国王如何“哭得像猪叫”,王妃如何浑身颤抖,“抖得像筛糠”云云,于皓南只圈出来,用了“情伤难抑”四个字,简单来概括。只是后来,他们类比南安国事件后,才知道那简单的四个字,根本无法比喻。
“你不来吗?”李若希接到了校对后布满红字的战报书,打电话询问于皓南。
“不去,忙。”
“那你的参谋怎么来了又走了?”
“他去溜达不行吗?”
“哼!”李若希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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