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谁打的你”这个问题,方缇没有回答,但王宇行稍微一猜就能猜出个大概。
以方缇在Aland目前的声望,以及刚刚帮了于皓南那么大的忙,夺回西菻,当然没有人敢打他,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孙舜香却在军中威风惯了,发现自己的好狗范承毅不见了肯定要拿方缇这个主将是问。
一想到方缇竟然挨了他一巴掌,王宇行就在床上不停翻滚拳头捶床,咬牙切齿,狠狠咒骂孙舜香,包括“杀你全家一个不留”“找一万个Alpha把你轮/奸”等等不堪入目的话。
都到了今天,他跟方缇完全赤/裸相见,不用再戴着伪善的面具了,也不用在方缇面前伪装什么了,反正就是随着自己心意疯狂辱骂,方缇听了一会儿简直目瞪口呆,这段时间王宇行脾气非常暴躁,他能够理解,但对自己一直是讽刺挖苦嘲弄,等矛头指向孙舜香时,才暴露他骨子里的狠戾和恐怖。
方缇连连让他闭嘴:“他是我上级,我搞丢了我的副将,又是他的发小,他本来就有资格责罚我,别说打我了,就是把我关起来或是卸下军权,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个白痴!对付我你可有能耐了,对付别人你就是个包子!”
两个人撕了一夜,闹到了凌晨四点多,最后以王宇行歪倒在床上体力不支,最后喘着气,眉头紧皱睡着了为终点。
方缇坐在桌前,对着窗外月亮静坐片刻,拿起笔,写下两份重要的文件。
一份是遗书,一份是遗体捐赠同意书。
从水星出发的远征军们大多临行前写了遗书,因为厄斯战况胶着,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上级军队领导甚至提前让大家都准备一下,别有什么遗漏的,上路都不安心。
当时方缇没有写,一是厄斯有王宇行在,二是厄斯有他哥在,他没想过这次出征后他会面临生死诀别这一刻,毕竟年轻活力有朝气,以为自己能改变全世界。
但今天跟王宇行的交手拉锯后,他灰心丧气,决定还是提早做些准备吧。
尊敬的上级领导、于总、二哥:
我藏匿王宇行这逆贼至今,犯下无数大错,令袁艾青、范承毅无辜枉死,追悔莫及,实在是罪无可恕……
方缇写到这里仍旧低着头,强忍着情绪翻涌,范恒满跟随总统大人20多年,披肝沥胆,积业兴国,是开国功臣,就这么一个儿子承毅跟随自己组建阿波罗军队,没成想不但没有建功立业,还白白送上了性命。艾叔和袁叔,更是当年跟父亲们一同推翻王室、革新立业的肱股之臣,康斯坦丁老爷子膝下孙子袁艾青,才刚刚挑起大梁,坐上了驻地**官,就被自己给搞没了……
即便是以命抵命,都难辞其咎。
方缇继续付诸笔墨。
回忆过往点滴,我与王宇行互相牵绊,各有承诺,本以为能白头偕老,琴瑟和鸣,但我错判了自己的本事,错估了他的邪恶。
现在大错已经铸成,我小葡萄活到今天,19岁,也被人如珍如宝地爱过,没有什么遗憾的。请二哥帮我劝慰家人,不要过于伤怀,对我这种糊涂的人,不值得。我带着他一同去了,不用祭奠。
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了红章以后,又签署了遗体捐赠同意书。他以为他能逆天改命,和王宇行逃出固有的结局,但现在切切实实造成两条人命的损失后,他知道他赔不起,只能再去搏一搏,为找寻范承毅、袁艾青二人做出最后的努力,如果,他们真死王宇行手里了,那他一定和王宇行一起,以命抵命。
写完了信,他装到了给周旋的信封里,拖他转交给二哥,后面如果自己回不来了,二哥也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洗漱完了凑近看了看王宇行,王宇行眉头展开,已经睡得很熟了,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生自己的气,倔强地用后背对着他。
方缇轻手轻脚拉开被子躺了进去,靠着王宇行,却不敢挨着他,前两天他死皮赖脸要跟王宇行抱着睡,王宇行就把他推下了床。
叛徒没有上床的资格。
现在反正王宇行睡熟了,没有知觉,方缇从后面伸手过去,轻轻搂着他的腰。
第二天上午方缇洗了个澡出来,看到王宇行已经在“喀嚓喀嚓”用力晃动铁链锁了,不耐烦地看着他:“还不把我放出来?昂?!”
说完更用力地掰动铁链,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力气变得很大,越来越暴躁。
方缇穿着衣服,漠然地看着他:“我不会放你出去的,免得你再作恶。”
“那你能永远锁着我?!”
“怎么不能?实验室里的猴子还是小白鼠,什么时候跑出去过?”
王宇行有些震惊,错愕地看着他,眼神有些不明显的怯意,他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什么Omega啊。
方缇将外面餐车上的早餐端了进来,放到桌上:“提醒你一下,我今天回来得不会太早,你要扔掉不吃,那你就一直饿着!”
“饿着就饿着!”王宇行立刻伸手过去要掀翻,方缇瞅他不注意,绕他背后,朝他肩膀上迅速打了一针。
“什么?什么东西?!”王宇行感觉到一针扎的吃痛,惊叫着往肩膀后面看,“好哇,你终于忍不住对我下毒了!”
“是,我后悔没有更早动手,小时候就该给你嘎了,还能改改你的脾气!”
“士可杀,不可辱!”王宇行气得大喊,握拳用力拍打膝盖,“方缇,你不用浪费你的毒药了,不如一刀捅了我干脆!士可杀!不可……不可……”
眼皮一忽悠地变得很沉很沉,再抬不起来,逐渐的,镇静药效开始起了作用,王宇行的头晃了晃,逐渐失去了知觉。
方缇给他洗了把脸,衣服穿好,半拖半抱到床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让他躺着更舒服。药效时长不过12小时,他要尽早回来,决定跟他是同生还是共死。
门外的锁头换成了一把实心铁锁,沉甸甸的,对付王宇行这种破解密码跟小菜一碟的人,用力挣不开的原始大锁头才最管用。
办好这一切,他一键换装,开着停在郊区不远处兵器库中的蓝色跑车,行驶在103国道上。
一个人的秘密最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他的手机和电脑,王宇行这两样东西都落到了方缇手里,尽管医疗兵的水平有限,但猜王宇行的脑回路方缇还是比较有经验,顺着密码设置的方向破解了一半,就能跟在首都的部队接上头。
“殿下。”擦肩而过的人低声说道。
方缇点了点头,将帽檐往下按了按,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瞳雪白的脸,跟王宇行本人相比都真假难辨。
西菻会战进入3月底和4月初,首都宽迎已被波及,雇佣兵团以丁一翼和王宇行两支队伍为首,现下分属索菲娅和龙思齐代管,虽处于被动地位,一再后撤,但仍控制首都,不肯就范。
4月10日,Aland再次增兵,孙舜香调遣第8,14,16,19空军战队,整合范恒满部下陆军第2团,野战重炮第3旅,第1、第2后备炮兵团等部队共约12万人,登陆首都,迅速在州湾山、漕泾镇、公冉亭等处,包抄龙思齐部下宽迎防线,这一股力量的急剧涌来令驻守宽迎已久的阴兵陷入极大被动,而王宇行的失踪更是令龙思齐心中大乱。
“报!属下截获最新消息,殿下已逃出西菻,在103国道现身,正往宽迎驶来!”
“快去迎驾!”
4月8日晚,龙思齐下令按兵不动,等候指示,就在首都郊区西华港口,与王宇行见面。
“殿下!是我战术有误,身陷沙虎口,被Aland围剿,就要死在于皓南的枪下,是您救了我出来,”龙思齐低头恭敬行王室礼,惶然不敢抬头,“也是我办事不力,没能从西菻找到您!”
“无妨,”王宇行摆手道,“现下首都战况告急,孙舜香领兵十万有余,装备精良,拥有最新生化武器,我们的胜算不大。”
“这都怪方缇小人奸佞,给了咱们空包弹!殿下,您能从西菻全身而退,我实在是……”他缓缓抬头,看向王宇行。
西菻是什么战况他知道,十去九不回,军队内部损兵折将,几乎没人逃出生天,要不是王宇行提前派直升飞机将他带走,恐怕那摞成尸山、当场火葬的冰棍人当中,也有他一个。
“那个小人,不管怎么说,把我救出来了,”王宇行脸色发白,冷冷地道,“眼下兄弟们要紧,咱们下一步要全面从首都撤退,所有部队撤出与Aland的战斗,分两路退向陇东、陇西以及角码湾地区。”
“撤到那里,然后呢?”
“原地解散。”
“解散?”龙思齐冷笑道,“殿下,我们招兵买马在厄斯用时两年有余,相当于在水星的四年,好不容易集结成这样的十万大军,说解散就解散了?”
“不然能怎样,你们难道能打败A军?”王宇行道,“除非范承毅能为我军所用,做我们的急先锋。”
“哈哈哈哈!”龙思齐仰天大笑,“露出狐狸尾巴了,方缇!你根本是来找那卷毛狗的,是不是?!我们殿下哪儿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龙思齐伸手数人举枪之际,方缇身后欧泽强、江耿鸿已经人手一颗银色铅球,高高地举在空中!
“龙思齐!事到临头你还想反抗?!”方缇厉声喊道,“范承毅被你藏哪儿了?!”
“好你个方缇,殿下白对你好了,你真是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龙思齐喝骂道,“你这张面具无懈可击,但你知道我为什么看出来你不是殿下吗?”
方缇不懂,他在模仿王宇行的技术上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因为我骂你是小人的时候,你没反驳,”龙思齐道,“可我以前每次当他面骂你,他都要狠狠打我!”
说着枪口已经举了起来,方缇一瞬的愣怔之中,已经被欧泽强用力推到一边去,双方立刻交火!
“别伤他性命!”方缇连声喊道。
“思齐,我与你殿下相识一场,你也帮过我,我不会要你性命,现在只要你能束手就擒,交出承毅,后面我会尽力……”
龙思齐反手给他一梭子子弹,打到他胸前的防弹衣上。
“方总,你还跟他废什么话?!”
江耿鸿将他拽到一边,想要上冷炮。
“不行!”方缇拦住了,不能用冷炮,因为把他们冻成冰棍事小,又得耽误三天化冻时间事大,范承毅还能不能再等三天,都是个问题。
正在双方人马从楼里打到了外面地面,难分伯仲时,A军大部队从远处赶来了,战斗机在天上扫射示警,地面部队人数激增,势如破竹,方缇回头一看,除了阿波罗此次行动被他带来200人左右,更有孙舜香大部队急速赶来,分海陆空三线,对龙思齐穷追不舍。
“这就是你说的,不要我性命?”龙思齐望着方缇,眼含讥讽,笑道,“果然是方家人,一样虚伪狡诈!”
“孙舜香!”
方缇回头想要叫停他,可孙舜香哪管那套,未等战斗彻底结束,便挥旗下令:“放倾炮!”
倾炮是后面他专门跟总统申请的一批军备,拿来就是打水星人用的,果然,药到病除。
龙思齐那边掏出了白旗,想要和谈,第一句话问的却是:“我殿下在哪儿了?!交换!”
“你先把范承毅交出来!”孙舜香握着倾炮从炮车里走下来,如果不是涉及范承毅,他作为Aland参谋长也不会甘冒这种风险,现身战场,张吉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看到易容后的方缇有些发愣。
“你先把我殿下带过来!”龙思齐喊道。
“殿下,不在那儿吗?”孙舜香指着方缇。
“……你们真是一路货色,”龙思齐愤怒道,“看着你们就想到你们的父亲,当初是怎么狼狈为奸,窃国篡位,残害我们这些忠臣之辈!”
“放你爹的屁!”孙舜香骂道,“是你爹识人不清,助纣为虐,贪图荣华富贵!不但自己啷当入狱,害得我烟叔白等20年,更生出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小杂种来!”
“我是不懂事,我永远也不会懂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是怎么苟活的,你们根本没有人性……”
“人性是什么?”孙舜香反问道,“为了政治而战斗我只认政治性,龙思齐,你自作孽不可活,书都白读了!”
“那你也别想知道范承毅的下落,死条狗而已,你会有感觉吗?你不过是个杀人机器!”
“机器,”孙舜香冷笑一声,“真能成为一个政治机器,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来人,给我逮住他,我要活的!”
Aland战士们一拥而上,龙思齐见兵临城下,用枪口指向了自己,他不想他的殿下再用什么东西来拯救自己了,那不值得。
“思齐,王宇行没死!”方缇连忙叫住了他,“你也知道他的朋友不多,不要连你都离开他。”
“你不要跟我说话!都是你害的!”龙思齐厉声大喊道,“第一次见你就该杀了你,就是你,乱了我们殿下的心志!”
“我保证,你的殿下活着,你也不会死,”方缇举起了手,郑重发誓,“不然我不得好死。王宇行没有几个朋友了,他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求求你活下来,你也知道,你在他心里多重要。”
两行清泪,在龙思齐眼眶中缓缓滚落下来。
王宇行真待他不薄,别说吃穿用度金银武器,或是带兵打仗真正握在手里的兵权,王宇行重用他,对他从没有半分不舍,他想要,他就给。他曾经被追杀导致烧毁的脸,都是王宇行在玛利亚医院转了一圈儿,亲自挑中的整形医生,为他换了张帅脸。更别提他身陷西菻时,是王宇行率领空军盘旋在核武基地之上,用炮弹轰击核弹,来逼退于皓南。
他不后悔追随王宇行,就像他的父亲也从不后悔追随凯文逊。
“看着我,大龙,”方缇一步步靠近了他,用王宇行的脸,轻声劝他,“战斗还没结束,我不甘心,没有结束之前,你要一直陪着我。”
龙俊杰望着他,恍惚之间,被方缇一记方枪,就地放倒。
“给我把他拿下!”孙舜香一声令下,Aland战士们一起涌了上来。
“慢着!”方缇转过头,看向孙舜香,“我答应了他不能死,他就必须不能死!”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
“我没有,”方缇拽下龙思齐的军令牌,“但你想不想范承毅活。”
“你能确定他活着?!”
“确定,我是正经心理学科班出身,刚刚跟他的对话里,谈到范承毅,我觉得另有文章。”
以他都想去死了还没说出范承毅的下落来,说明……范承毅不在他手里。
“孙参谋,还是让方总去找,”张吉惟道,“他比我们都熟,不管是对这个姓龙的,还是……王宇行。”
孙舜香一步一回头,被张吉惟拽着离开了,这几天他一边被首都的战事军情充斥着,一边想起范承毅就浑身遽痛难忍。
“像我的亲弟弟一样。”
手里攥着一条红色樱桃石子手串,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我知道。”张吉惟充满怜惜地看着他,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痛苦。
“我恨不得掐死方缇,就不该,让承毅跟他走,做他的副将。”
“嗯,我知道你们一块儿长大,情谊很深。”
章楠和范恒满同为总统做事,从小俩孩子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常常见面,范承毅是孙舜香的小跟班。
“这都是方缇瞎了眼,看上王宇行造成的,白白把我的承毅,送了进去……”孙舜香握着手串,捂着眼睛。
“报!跟踪方缇的侦察兵在郊区发现了龙思齐!”
孙舜香一个麻利挺身,立刻追了出去。
他都不用费劲去找龙思齐,因为他知道,方缇能找到。
A军由金山寺周围迅速入侵,包围了整个堪州渡和松伯江,龙思齐已被俘,Aland军队第六、七军奉命增援,将龙思齐的十万大军全都有效控制在了米加渡的西门外,没动一枪一炮。
战俘众,而主帅降,军队有令,不杀俘虏。
方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投降总比打仗好,活着,比什么都好。他就大咧咧地以王宇行的面貌站在他们投降的人面前,望着一个个惊愕看着他的所谓阴兵团战士,不知他们内心所思所想。
“你、你,还有你,”方缇在里面点了三个面孔熟悉的人,去到营帐中,“别害怕,眼前的失败……不是失败,活着就是胜利。”
他也不知道王宇行在受挫时会怎么安慰他的部下,他那个人就好像不会平静地接受失败。
“范承毅在哪了?交出他,我们都会……都会好过一点儿。”
“殿下,”四人左看右看,忽然,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您当日要求我们放了,我们是真的打算给他放了,但牵扯到那位法官的生死,龙总让我们先留着范承毅,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就把他绑在了沙河湾王母娘娘庙里,谁知道前些天我们龙总被困西菻,我们要去拿范承毅来换,却发现……”
“发现什么?!”
“他跑了!”
方缇立刻派人去找,孙舜香一同前去,关押范承毅的房间找到了,一个漆黑的小屋和铁板凳、铁链锁,让他们二人感到放心的是,地上没有血,只有被暴力扯断掉落一地的铁链条。
追踪到这里就再无线索,方缇和孙舜香都派了人在周围找,只是龙思齐属下另一句话让方缇仿佛坠入了深渊当中。
“放出了范承毅,他们很快就知道袁艾青死了。”
“艾青为什么要死,你们为什么杀了他?!”方缇忍不住问道。
“殿下,不是你杀的吗?你说他抢你未婚妻。”
“……”
方缇眼眶发黑,浑浑噩噩,失魂落魄,整个人没有个人样儿,一身疲惫地往回走,去到医院,忽然看到楼下停了好几辆Aland军车。
他明白了,调虎离山!
接着连忙往自己的宿舍楼里跑,只见诊疗室外面一颗大锁头掉在地上,门是敞开着。
孙舜香站在了正中央。
方缇抚着门框,勉强站住了,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缓缓往里面看去,只觉得心往下坠,五内俱焚。
他怕王宇行已经死在了孙舜香的手里。
“你这屋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孙舜香环顾一圈儿。
里面所有东西,被抢劫一空,包括方缇的被子枕头水杯书包行李箱和所有衣服电脑等等,以及,王宇行的人,和王宇行的剑。
王宇行跑了。
他又岂是一块铁打的锁头、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就能困住的人?
方缇的房间被孙舜香里里外外抄了三次,也没找到一点儿线索,最终离开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气味,对医学家来说,也是线索。
方缇提炼了窗帘上的气味细胞,进行了分解判断,85%,属玉兰科目。
是梁咏云来了。
王宇行跟着一片云跑了。
方缇说不出他心里的感受,既庆幸他跑了,又怨恨他跑了,还是跟别人跑了。
也既庆幸他对这段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又庆幸他是真的放下了。
仇恨,燃烧着他的眼睛,将它烧成一片赤红,终究没有被所谓庸俗的爱情所蒙蔽。
他发誓他好了以后会杀方缇全家,包括方缇本人,来报这西菻血仇。
方缇拭目以待。
接下来三天,首都宽迎里无论大街小巷,都播放着一首奇怪的儿歌,唱得走调不说,还魔音入耳,听着非常难受。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大,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叮咚咚叽里呱啦,葫芦娃,叮叮咚咚嘁哩喀喳,葫芦娃,本领大,都不怕,啦啦啦啦!”
“孙参谋长,这有用吗?”
“有用,”孙舜香站在厄斯喷泉广场处,翘首以待,“小时候我接承毅放学,就是在驻地人民广场中心等他,那里夜市有卖小喇叭,我闲着无聊买了一个,唱起了儿歌,把整个夜市的生意都影响了一大半……”
“确实……能理解。”张吉惟好笑道,这广播挨家挨户播放下来,别说厄斯人了,就是A军,都忍不住想戴上耳塞。
“香香!”
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野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浑身污泥带水,光着一双大脚,头发乱七八糟都是卷卷。
“站住!”A军以为是个野人出现了,立刻举枪。
“承毅!”孙舜香一转头,看到了他,当即叫着他的名字,向他飞奔而去。
“你死哪儿去了!”
一向怕脏的孙舜香扑到范承毅的怀里,拍打着他带着泥巴的脸。
“我让人关起来了我!”范承毅委屈地叫道,“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想先去找袁**官,那交给我保护的人被我丢了可怎么行?!结果顺着沧澜江往下,听说有人在那捉泥鳅,就捉过一个男人,我怎么听,怎么像艾青,就去潜伏了,这一潜伏不得了,我发现了索菲娅……!”
“你个混蛋不知道先联系你的主将?!”
“我手机丢了!”
“买啊!”
“哪有钱?!”
孙舜香啪的一下打他的头,震下了一片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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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娃,葫芦娃,本领大,都不怕,啦啦啦啦……”
“什么死动静?!”
索菲娅非常惊觉,一仔细听,坏菜了,那熊玩意儿来了!
“报告大王,孙舜香一上首都,可不得了,指挥张吉惟率领千军万马与龙军团展开血战,战况十分激烈!据说那龙军长已经被他拿下了,接着就要往咱们地方来了!”
“老大,我们怎么办?!”
“要不要跟他打?!”
“打你个头!不杀A军,是我们的原则!”索菲娅道,“他们要往西走,咱们就往东边跑,他们要是往东……那咱们就往西!”
“可被他抓到怎么办啊?Aland在西菻屠了十几万人,来到首都又拿下了龙总,不会轻饶我们的!”
索菲娅望着天边日落红霞,叹了口气。王宇行丁一翼接连失联,于皓南大军过境,杀遍西菻,又来首都,难道厄斯,都躲不过是于家天下吗?
“逃吧,兄弟们,能逃一天是一天!”
索菲娅将袁艾青放到医院一个房间里,关上了门。
方缇接到了孙舜香的消息,范承毅已经找到了,他推开门出去,只见地上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小葡萄粒。
他把它捡了起来,往前走,又看到一颗。
就这样一颗颗捡葡萄粒,他被带到了一间医疗室外。
等到用门禁卡打开了门,往里一看,是袁艾青,被绑在了轮椅上,背对着他,身上还披着索菲娅留下的红格围巾。
方缇扑上前去,将他转了过来:“艾青!”
俩人四目相望,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走了?”
“嗯,”方缇点了点头,“她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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