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立冬,近十年,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开始酝酿,在任三十年的方倾总统,能在席位上再待五年,就打算辞去总统一职,卸任退休,为此早已成立了总统选举委员会,做了一系列准备工作。
只是巴尔干事发,Aland参谋长孙舜香令人瞩目的投毒行动,不但令巴尔干人民震怒,天父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讨公道,更令水星国度受舆论攻讦,先后涌入大批巴尔干人民在医院、法院、警局、政府等各个公共机关游行示威与静坐抗议,更有望风而动的海盗族群与阿泰山等国人加入,也提出了近年来水星总统与总司令“军事行动任意妄为”“恶意侵占他国主权”等等,水星政府饱受批评与责难。
为了回应这些问题,总理章楠夜不能寐,先后出席了国家公众事件新闻发布会,承诺一定会尽快给出回应,并在最高检特调议事通气会上,承诺任何机构任何人,不得干预检察院与法院、警察局三方对该事件的调查,尽快给予巴尔干人民交代。
事件相关人孙舜香,为章楠独子,章楠的承诺比任何人都重要,也更有现身说法的意义。
很多人认为章楠在这个时候应该明哲保身,干脆不参与也不露面甚至不回应,但章楠向来不是个胆小怯懦的人,他的持续发言和正面回应为他增添了不少人气,他甚至踌躇满志地宣布,自己将作为下一届水星总统的候选人,参与竞选总统。他认为“60岁就退休实在是言时过早”,而竞选总统的同时,他将继续争取连任水星总理。
在法尼亚大街1801号别墅里,孙舜香被困其中,不能出去,也不能见人,他数次要求当面向民众回应此事,或者干脆接受调查,承认对投毒的士兵“管理不善”,都被章楠和张吉惟拒绝了。
“你现在不能出去,干脆就说找不到你,不能接受调查,袁艾青不会轻易放过,更不能推诿到你手下小兵身上,那让人更加怀疑,”章楠道,“舆论愈演愈烈,串联起前几年你在厄斯的‘杀婴事件’,传得更是五花八门,眼下必须先避过风头,等舆论平息后,再找替罪羊。”
“这么躲着难道有用?或者我就跟民众说清楚,巴尔干对我们威胁甚大,天父更是不能让他们世代相传,我要跟他们讲道理……”
“民众是朴素善良且有着普世价值观的人,他们不会相信你说的‘道理’,”章楠道,“你堕胎这就是有悖人伦,简直愚蠢得不像我儿子。”
孙舜香低着头,无话可说,还是在厄斯太多年了,战争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他高高在上,任意妄为,已经习以为常,回到水星急于做出成绩来,根本没把赵一宁放在眼里。
“那我坚决不认,就说不是我做的,怎么样?我和赵一宁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动机。”孙舜香在厄斯和贺明许禅大战时就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他不相信会有人敢定他的罪。
“恐怕不行,一是当时不但有咱们的人在,还有巴尔干人在场,李若希是直接质问的于总,还扇了于总一巴掌,很多人看到了,无可抵赖,”张吉惟道,“另外,你也有动机。有传言说你和我结婚多年没有生育,是因为你或者我……自己不能生,所以也容不得别的孩子出生。”
孙舜香现在终于懂了自己是多么声明狼藉,这样离谱的传言,都有很多人信。
事发时就应该第一时间离开水星,现在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只得在家看新闻,看着自己的父亲对外笑脸迎人,笑说“这是个荒谬的新闻”。
只是战火并不是只烧到孙舜香而已,很快的,参议院议事员“乔木和席勒之死”,浮出水面。
这事发生在三年前的秋天,章楠的老对手乔木和席勒联手弹劾他,认为他在政策推行过程中目无法纪,严苛无度,草菅人命,也在积极搜寻章楠涉嫌买凶杀人的罪证,但就在他们厉兵秣马,要与章楠决一死战时,一场车祸,让这二人魂飞升天。
就在孙舜香一案惹得游行不断、舆论沸腾时,乔木和席勒之子忽然披麻戴孝,带着记者,抱着父亲的遗像,去到政府门前哭丧闹事。
章楠在走出议会大厅时,前方骚乱不断,他的属下连忙前去开路,回禀章楠,是那两人的儿子又来搞事,章楠有些疑惑。
等到坐进车里时,他扭头看了一下那两个人,说了一句话:“怎么又来要钱了?”
之前已经妥善解决,稳住了他们的后代,给了大笔的封口费,没想到过了三年趁着孙舜香出事,他们竟然又想来分一杯羹,实在贪得无厌。
身前开车的司机窃听了这句话后,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又来要钱了”,这句来自章楠的音频,第二天,登上了热门词条第一高位。
章楠多年来以王室坚决的反对者和王宇行集团扫灭者的名号激励了很多年轻人,他是很多人的偶像,颇得人心,可这句话却暴露出章楠习惯性以钱财收买人命、拿钱平事的本性,实在是言行不一,恐怖至极,最新民意测验,章楠的声望呈急速下降趋势,难以挽回局面。
总统幕僚和章楠的属下们心急如焚,检察院检察长艾登顶不住法院执行法官袁艾青一再催促,要求警局尽快下发拘捕令,全国通缉孙舜香,尽快将其捉拿归案,接受调查。
可想保孙舜香的人,一心维护他的政治生涯,无论目前章楠孙舜香父子在国内的处境多么艰难,一切都会过去,哪怕不择手段,也要保住他们的政治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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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吉惟连夜去往水星鸢发射基地,要求登机,去往厄斯。
负责通关口登记排查布控的刑侦队大队长梁孝铮,出示证件,要求查箱。
“张总,时隔多年再见,别来无恙啊。”
“您好,梁队长,”张吉惟笑着与他握手,“您的爱妻这会儿还在厄斯边关驻防,没有随我们一道回来,我要尽快登机,与大部队汇合。”
“这可出人意料了,您的爱妻这会儿备受全国人民关注,您不在他身边守护,还要一个人去往厄斯?”
“这您有所不知了,”张吉惟低头凑近他,“其实我们参谋长根本就没回来,眼下巴尔干天父赵一宁是空口白牙,平白诬陷,我们正要去厄斯请孙参谋回来,正面回应此事,以正视听。”
梁孝铮愣了愣,虽然孙舜香从厄斯回国发现自己不是“国防七子”中的一个,就已经是勃然大怒,避不见客,等到跟随于皓南去往巴尔干时,那是他回到水星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再没公开露面。
可李若希、方缇作为案件证人已经到警局录过口供,张吉惟竟然根本不承认他回来过。
“这事于总也这么说?孙舜香没回来?!”
“是啊,不信您问他去。”张吉惟侧过身准备往前走,梁孝铮却按住了他的箱子。
“张总,我们各个通关闸口都已备好警力,没有人能够不安检就放行,何况你是嫌疑人的丈夫,”梁孝铮道,“这边得罪了,请开箱接受检查。”
“您是觉得孙参谋长,藏在我的行李箱里?!”
“我难道不可以这么认为吗?”
“我是Aland空军三星中将,麾下二十万士兵任我调派,这箱里藏有重要军事机密,我从来上水星鸢都不接受内部安检,何况你。”
梁孝铮嗤笑一声:“水星鸢虽属军用航载工具,但我是国际刑警,现在肩负重案,不受军方制约,请您开箱吧。”
“恕难从命!”
二人竟然当场互相推搡几欲动手,梁孝铮手下警察听他号令一拥而上,张吉惟寡不敌众很快被抢走了箱子,箱子当场被暴力破开!
刺啦一声,掉出一些衣物和一个笔记本电脑,梁孝铮还不死心,低头猛扒拉,可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梁队长!”张吉惟面色发青,神情严肃,整理了一下领带,“我将记下你的警号,追究你的责任,告诉你在厄斯的老婆!”
人群熙熙攘攘,排队过安检,这两年能够去往厄斯的人,军人不大多,工商业等从业者反而是多数,一是有助于恢复厄斯经济,通商往来,比较密切,二是最新科技互相学习与采纳,信息交流。随着厄斯与水星双边逐步放开,两边信息互通,术业有专攻者常常取长补短,两边走访。
“第A18座1-13口,正常。”
“第C11座7-14口,正常。”
一位A军战士身穿军服,站在通关闸口,左右巡视,耳中带着通讯器。
“第D14座1-8口,正常。啊我好激动啊,很久没有穿军服了!”
“Aland军服有什么好看的,白惨惨的,”梁咏云道,“注意集中精神。”
“知道啦,我都快把人盯出窟窿来了,”孔琏道,“还是我们Alice军服最好看,据说是现在最流行的安哥拉红色呢,穿上特别显白。”
“回头若希也许能够给我们一套。”梁咏云道。
“真的吗?!”
“第E17座13口……一件不规则异形物体上了传送带,就是他了!”
梁咏云忽然朝那个方向跑去,紧急吹着胸前挂着的口哨,引起那边梁孝铮的注意。
“目标人物已出现!”
他急促地吹着口哨,远远地向哥哥示意。
“哎,你站住,你还没给我收拾起来……”张吉惟连忙去拽梁孝铮的手臂,可梁孝铮转身跳过闸门口,飞快地朝第E17座13口狂奔而去。
行李传送带骤然被关停,噼里啪啦的箱子挤在一起,掉了一地。
其中一个迷彩大包掉到地上扭曲了一下,连忙复位,一动不动。
可梁孝铮双眼如炬,不会放过任何细节,立刻扑过去将那大包双手紧紧摁住:“不准动!”
他连忙向后,去看那吹口哨的人,可一晃之间,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低头就要拉开拉链,里面一声清脆嗓音提醒他道:“等会儿!这外面都是巴尔干人,你能保证安全带我出去吗?!”
“那可由不得你了!”
呲啦一声,梁孝铮打开了拉链,孙舜香坐在地上,众目睽睽,来往的人都站住不动,惊愕地看着他。
张吉惟走过去急忙扶起了孙舜香,这会儿也不顾着他的行李,侧着身子挡住了他。
周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孙参谋,”梁孝铮看着从袋子里站起来的人,不禁好笑道,“你可真是灵活多变。”
他拿出了手铐,走到他面前:“如果是别的将军,可能就免了,但你太狡猾,我免不了。”
咔哒一声响,孙舜香双手被银色的手铐给拷了起来。
“梁队长,你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孙舜香揉了揉摔痛的手肘,咬着牙说道。
“不后悔,为了千千万万无辜儿童,我都不会后悔。”
孙舜香一路无话,坐在警车里,去了警局,在里面坐着,既要吃的,也要水喝,甚至在梁孝铮询问是否聘请律师时,也只摇了摇头,说道:“我刚下了水星鸢,听说巴尔干族人对我有误会,在外面游行,想把我烧死,我才用特殊手段回来,想要我丈夫把我接走,谁曾想你这么劳师动众,非把我摔下来不可。”
“你刚回来?”梁孝铮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刚刚坐着水星鸢回来?”
“是啊!”孙舜香一边慢条斯理整理袖口,一边理直气壮道。
一个小时后,于皓南来了。
他手持水星鸢来回往返记录与孙舜香厄斯登机、水星下机,走向传送带的监控视频,前来要人。
“你们搞错了。”
他老神在在坐在审讯室里,所有人证、物证准备充分,以水星鸢总指挥、远征军第一首领、孙舜香主将的身份,前来保释他的参谋长出去。
“于皓南,”梁孝铮将一份口供拍在他的面前,“你的前妻、你的亲弟,都作证孙舜香随你去过巴尔干,给赵一宁投毒,现在,你告诉我,他根本不在水星。那你想说你前妻,你亲弟,他们都是做假证了呗?!”
“或许,你听说过人/皮面具吗?”于皓南反问道,“你要能证明厄斯登机的那个孙舜香是假的,也许,我能相信你说去了巴尔干的孙舜香是真的;或者,你能证明去巴尔干的那个是假的,这个刚回来的,才是真的?你是警察,你负责辨别真伪,他们是不是做假证,需要你给我答案。”
“……”梁孝铮瞪着他,心里一万句脏话。
“梁队长,你是警察,只管抓人,我是军人,只管守护一方和平。咱们各在其位,各谋其政,”于皓南道,“孙舜香这样的人,我是把他放在厄斯,贻害百年,保我水星百年平安,还是把他交给你,坐个几年牢,出来仍旧富贵散人,这步棋,你来下。当然,你从小就是个臭棋篓子,向来下不过我。”
“……”
“这是他们主副将三人做的局,”袁艾青看过证据后指出,“水星鸢登机口和下机口装潢一模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只有驻守的Aland小兵,你看视频里,孙舜香登机处的兵和现在厄斯登记处的兵,是不是一样的人。”
“是一样的啊!我特意调了现在厄斯那边登机口的实时监控录像,就是这个人!”
“Aland李西彤掌握了人/皮面具的本领,是方缇教的。此案关键点,在于孙舜香出现在传送带上,是回来,还是出去,只是当时你和张吉惟在安检处大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你们,他从哪个方向上的传送带,没人作证,也因为这个,他们才故意选了你当证人。”
梁孝铮狠拍自己大腿:“我知道了,那个吹哨人!”
当时只有吹哨人是第一个发现孙舜香从传送带上出现,他应该看到了进出口方向,他能够作证!
于是立刻向外紧急发布警讯,请当日在安检口巡逻的士兵出来作证,48小时内,必须出来作证。
梁咏云看到了警讯,可偏偏是他,根本无法现身作证。
“那是个身穿Alnad军服的人……”梁孝铮苦寻无果,只得叹气。
张吉惟大闹安检口的那一幕,就是故意要吸引梁孝铮的注意,只要他当场捉住了传送带下面的孙舜香,那他自动变成了孙舜香刚从厄斯回来的证人。
没有人能拿出证据,证明巴尔干那个孙舜香是真的,也没有人能证明,孙舜香是不是刚从厄斯回来,毕竟于皓南提供的监控证据里,是有小兵扛着装有孙舜香的迷彩大包去往安检口传送带上放行李,登上水星鸢,而这边梁孝铮从传送带里发现孙舜香,一切合情合理,证据链是对应上的,甚至是梁孝铮作为证人,亲自看到了孙舜香出现在从厄斯回到水星的传送带上。
48小时后,孙舜香无罪释放。
咔哒一声响,孙舜香的手铐被解了下来,他扭了扭手腕被凉到的地方,看着垂头丧气的梁孝铮,忍不住想笑。
走出警局大门,于皓南背对着他,站在楼梯上,冬日的风呼啸而过,扬起了他的衣摆。
孙舜香走到他的身边,看到他叼着一根冒着火星的雪茄,烟气缭绕,斜着眼看他。
“谨遵主帅命令!我停职反省,一定好好反省。”
孙舜香抬起手臂到太阳穴,笑着向他行军礼,于皓南白了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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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孙舜香终于出现在了新闻发布会现场,他笑着学着他的父亲,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我刚刚下机,听说了这事,这真是个无比荒谬的新闻。”
他以“根本不在”这样耍赖皮的应对方式,回应了这一丑闻,不但震慑了整个军界,把水星人民搞得糊里糊涂,更是颠覆了赵一宁甚至方缇和李若希的认知。
于黑子,真是黑得不行了!
“殿下,让我来,”赵一宁道,“我要抱着孩子**,就不信讨不来公道!”
“打住,这事就到这里,”王宇行道,“收手吧。”
“殿下,都怪我,是我没法现身作证,才让孙舜香侥幸过关。”梁咏云眼见着棋差一招,简直痛心疾首。
“没关系,这只是开始,”王宇行笑了笑,“这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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