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之前用的是台动不动卡死的二手智能机,也没什么时间玩手机,但作为生活在网络发达信息量爆炸时代的年轻人,纪寻还是知道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能大到无法想象。
他没有朋友,不善言辞,最常得到的评价就是阴沉。
有人却能天天带着笑,性格爽朗,不管开心还是生气都直接表现出来,能轻易与陌生人结识,勾肩搭背好像已往来了十年。
他家中一片死寂。
他是最大的负累,赖在家里的寄生虫。养父母抚养他长大已是天大的好人,他不能也无法向疲惫的中年人祈求家庭的温情。
与他一样家世的人非常少。
他见过因读书离家远寄宿在亲戚家的,见过父母在外打工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辈同住的。
没有人和他一样,是被收养的,不知自己来历不知亲生父母也从来没有过类似于亲情概念东西的。
他囿于贫困,在读书上他不是个不用付出努力就能轻松取得好成绩的天才。
必须认真听课,反复刷题,背知识点,一次又一次巩固,他才能稳住第一的名次,拿到学校的补贴。
还需要为了攒大学的生活费等一系列费用去做家教兼职,参加有奖金的竞赛,偶尔打打零工。
他总是缺钱。
不仅想攒好自己的未来所需,也想一口气把欠养父母一家的钱还给他们,把自己这个拖累从家里脱离,让所有人都能放下担子,即便结果是他再也无家可归。
这不是因为他善良。
纪寻自认与这个词沾不上边,他只是想快点从死寂的虚假的家里解脱。
大恩即大仇,他不想再背负这份沉重的恩情了,否则,未来它会变成仇恨的。
有人却生来什么都不缺,富裕的家庭,父母的疼爱,众多的朋友,只有身体稍微差了些。
讽刺的是,这些原本是他的。
只因他自小被保姆居心叵测调换,十九年后被找回家时,反而成了要破坏这个家庭、令所有人都感觉不舒服的那个不和谐的零件。
短短几天,纪寻见识到了自己从未设想过的世界。
房子不是墙皮脱落地砖开裂窗栏生锈的,是精美无暇面积很大看不懂的摆件值他养父母家半套房的。
那些他从没见过的乐器和电子设备,笨拙地在佣人指导下学习使用时,占了他身份的人已对此习以为常,还被上门撑腰的朋友们各种夸赞,表演起来像个优雅的王子。
他不习惯家里的香味,不习惯什么事都有佣人主动来服侍,不习惯过于陌生难以适应的环境。
最不习惯的是他抱以期望的血脉相连的亲生父母,看向他时总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那种带着嫌恶与忍耐又没能掩饰太好的恶心神情。
今天本来是一场家庭聚会。
“这家菜很好吃,哥哥以前应该没吃过,不如爸爸妈妈也一起去,就当是家庭聚餐了,也能帮助哥哥更快融入这个家。”
——见到他后惊吓到被家庭医生看病、但还是很“懂事”先退一步认下他哥哥身份的纪念是这么说的。
于是,一切一如往常。
父亲去公司上班,只需要晚上按时赶来。
母亲要去亲戚家一趟,处理一些事务。
纪念正值大学假期——和他读书时间晚下学期才开始读大一不同,纪念比他高了一级,下学期已是大二学生了——朋友邀约多得日程都排不过来。
只有他,要被母亲约好的形象设计师带去做些礼仪的培训。
把乱糟糟的头发修剪出像个人样的发型。
换一身看得过去不会丢脸的衣服。
最好是学学表情管理,别整天好像别人欠了他一百万。
被陌生的人带领着出入陌生的场合,接受陌生的教导和在脑袋上的摆弄,比起不适,纪寻更多的是屈辱。
他就有这么贫贱吗?
从头到脚没一处好,必须得被铁梳子一层层把自尊、皮肉、灵魂全部刷下来,最后剩下的那点儿才算是勉强入眼?
他没有哪点是被父母喜欢的,他不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他会的那些东西对这个家来说是丢脸、难堪,或者说他这个人的存在就等同于拉低了纪家的层次。
尤其是他回来的并不体面。
父亲给养父母签了张五十万的支票,以示感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而他知道这远远不够——不是说养父母花在他身上的钱超过了五十万,而是养父母一时心软拯救他收养他之后为此承担的漫长压力,是五十万不能抵消的——他忍着巨大的羞耻心,向父亲提出了两百万。
这笔钱,足够养父母在房价低的老家再买几套房,不用那么辛苦工作,生活有了托底,亲生孩子也减轻了压力。
他没对这个男人产生亲情,只是在卑鄙的利用对方先减去自己身上的重担。
他查过,纪家的公司市值上亿,两百万对亲生父母来说不算什么。
父亲支付了。
一种交易的态度。
他像是被买回了纪家。
好恶心。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恶心了。
如果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他怎么能妄想有钱有势的亲生父母是有余裕来爱他的,是能够弥补他情感上始终存在的巨大空缺的,是能为了他找出当年的凶手和曾买卖虐待他的第一个家庭加以惩罚的。
这些爱都是给纪念的。
纪寻,就和他这个回家后被潦草重新起的名字一样,是自己找上门的麻烦,格格不入。
除了他和乐融融的晚餐结束,回来时发生了车祸,他们的车挨得近,不慎追尾。
车窗碎了,副驾驶座的他被划伤了脸,后排的纪念被划伤了小腿。
一家人迅速下车,司机被留下来协助交警处理事故以及车辆保险等事宜,父母担心地带着纪念去求助堵在道上的车辆。
没人在意他。
他看着父母和纪念上了一辆车,又看见那车上下来一个人。
一个只要一出现世界都黯然失色的人。
纪寻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毕竟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爱,可这个人光是存在就否定了这件事。
太喜欢了。
所以太讨厌了。
为什么要这时候出现。
为什么要具备一切令他讨厌的因素,不论是帮了他那些恶心的家人还是像个英雄一样在危险爆发前救人。
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又一看就很有钱很自信从来都不缺爱。
纪寻几乎想把这个吸引了太多人注意的青年用目光一口口咬碎,以此来发泄自己过于激烈到分不清爱恨的情感。
然后,对方朝他走来,把他带走,现在安心地枕在他大腿上睡觉。
这不是个舒服的睡姿,后座的宽敞程度对于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青年男性来说还是不够用,更何况只占了半边。
就这样委屈到让他都觉得不舒服的姿势,黑发青年却睡得如此安详,牵着他的手,仿佛只要有他就足够了。
纪寻知道,这是一个比亲生父母更加可怕的陷阱。
堆着厚厚的浓稠蜂蜜,引诱着他跳下去,底下却扎满了尖刺。
而他哪怕被刺穿透身体,也会在疼痛中舔舐着蜂蜜,沉溺在甜蜜中不肯离开。
被周围车辆避让出一圈空白地带的豪车,想去就去的私人医院,一辆车开走后就有新的车和司机来接的豪横,这些是他那个父亲都做不到的事。
纪寻知道,他又将蒙受阶级与认知差距带来的足以摧毁他的耻辱。
他们本就不相配,而他也不该将对方随便一句话放在心上。
所以……要回去吗?
新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纪寻第一反应是挂断,之后才看了眼上面的来电人——纪家的司机,大概是半路上想起他了。
车辆始终平稳行驶着,感受不到丁点颠簸与不适。既没有以前乘车时常闻到的混杂味道,也没有使人不舒服的香味和空调气味。
他垂眸凝视着睡颜也如此完美的青年,忽而生出了点恶劣心思。
凭什么只有他这么纠结难受,说要养他的不是对方吗,结果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他,还把他交给别人,自己睡得这么开心。
离开?
不,他不会离开的。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对待他,既然伸出了手,他就不允许对方收回。
和养父母不一样,那时候他是为了活下去。
如果养父母哪天承受不起压力选择抛弃他,他能够理解,也不会怨恨,只会觉得这天终于到来了。
因为他们之间只有残酷的生活,没有感情。
但如果这个人要抛弃他……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纪寻颜色本就偏深的眼睛更是变得黑沉无比,像是藏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指腹隔着触感良好的衬衫贴在凸起的锁骨上,小幅度地反复抚摸着。
在这片布料都有点发烫后,主人才反应过来,停下动作。
黑发青年丝毫没有被惊扰到睡眠的迹象。
车停下了。
后车窗被司机老杨礼貌地敲了三下,声音透过不错的隔音模糊传进来,“先生,已经到医院了。”
纪寻往外一看,车停在停车场里,灯光亮如白昼。
老杨身后,是几栋看起来与医院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建筑物,绿化设计也过于精美了。
那种不适感又翻涌上来。
他俯身,贴着黑发青年耳朵唤道:“醒醒。”
没有动静。
牵着的手收紧了些力道,“对我说了那些话,就负起责任来。”
还是没有动静。
睡得也太沉了吧!
隐约猜到自己可能还是得独自面对,在一个表面上也许对他是善意实则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司机和一群医生护士对待下,完成一次被强制要求过来的极度不愉快的检查。
纪寻恨恨地一口咬上被他呼吸染上些许温度的耳垂,洁白柔软,齿尖轻易地陷下去。
慌张松开后上面就多了个浅浅咬痕,还有丁点濡湿水光。
……明明他没用什么力度。
底下叫也叫不醒的人懒洋洋转了下上半身,往里一躺,从原本的侧睡变成了平躺,脸颊从纪寻嘴唇上擦过。
“唔……”
睡眼朦胧的黑发青年仿佛没察觉到现在过于亲密的距离与刚刚的触碰,眯着的金眸中隐现困倦出来的水光,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让人深刻觉得把他吵醒的人罪大恶极。
纪寻就是这么想的。
顾不得嘴唇上一扫而过后劲良久的酥麻感,原先的心思瞬间丢盔弃甲,消失殆尽。
“不小心把你吵醒了。”他直起身子,用尽量镇定的语气说,“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
安黎开机比较慢,尤其是唯一能正常把他唤醒的人使用的手段太过温柔时。
车窗再次传来的敲击声从他耳中穿过,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愣愣盯了会男朋友紧绷的脸,终于清醒了。
虽然睡意还是无处不在地朝他侵袭而来,告诉他才睡过去一小会儿,但既然男朋友把他叫醒了,肯定就是需要他了。
安黎打了个哈欠,坐起身,顺手揉了两下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压麻的大腿。
越揉越僵硬,拍两下也不管用,但也不挪开,任他揉。
纪寻垂眸,被那只手拍得心脏都跟着七上八下的跳。
那些恐惧和羞耻感忽然就消失了很多——对方并没有抛下他的迹象,即使不理解他的情感,却任何一个动作都能成为对他的回应与安抚。
他平静道:
“真的没什么事,只是到医院了。你要继续睡吗?坐着睡会舒服点。”
不喜欢医院?不对,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应?
安黎看着这地方也不太像医院,有点有钱没处花的味道。
他又打了个哈欠,深觉阴暗蘑菇版男朋友太过可爱。虽然这也代表着被养得不好,但生气归生气,可爱归可爱。
“不用怕,”安黎说,“区区私人医院,我带你去征服它。”
很搞笑的话,很正经又自信的语气。
很莫名其妙的安慰……不,这真的是安慰吗?
纪寻有点想笑,又有些心酸,同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安黎是不一样的。
不会用那些自以为是又恶心的目光来看待他、评判他,只会不讲道理地站在他这边,不会给他任何压力,也不会用这些事来刺痛他。
他可以坦然接受安黎给的一切。
他没问要怎么“征服”一家医院,“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安黎缓慢地眨了眨眼,很理所当然的说:“和你一见如故,忘记还有自我介绍这个环节了。我叫安黎,你呢?”
纪寻又有点想笑了,嘴角不自觉翘起生疏的弧度。
这一定不是个多好看的笑容,但他不害怕被安黎看见。
他郑重道:“我叫纪寻。”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可如果是命中注定他寻找到的人是安黎,那他喜欢被安黎注入的全新意义。
“纪寻。”安黎重复了一遍,“你一下就找到我了。”
“……是的,很幸运。”
两双眼眸对视,空气都变得粘稠热烈起来。
纪寻有点扛不住这个氛围,再这样下去就不想下车了,还有人等着呢。
上车时没注意,下车时才发现找不到车门开关。
他转头问安黎:“门怎么开?”
“摁这个。这里有个隐藏面板,点出来后功能键都在上面。”
安黎趴在纪寻背上,下巴搭在肩上,操作给他看,顺便把其他几个比较模糊分辨不清什么意思的功能键都点了点。
于是,已经开始怀疑少爷和客人是不是都在座位上睡着了的老杨,眼见着车窗摇下去摇上来,车门打开,然后车里灯熄灭了,还放起了歌。
老杨:“……?”
……
这家医院确实跟纪寻记忆里的医院大相径庭。
他没怎么生过病。
一些小病要么自己挺过去,要么在诊所药店随便买点药吃吃就行了,再严重就打个针吊个水,用不着来医院。
仅有一次来医院的经历,是养父生病住院他来照顾。
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很忙的医生、很难排的队、同病房痛苦的病人和到处都是的消毒水味道。
医院和其他地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拥有着这座建筑物里才有的秩序,类似于学校、商店、街道。
但伤病的含量又太高,纵使没见到多少死气沉沉的病人,也萦绕着一种莫名屏息的氛围。
现在这所医院,宽敞到近乎空旷,几乎没见到其他病人。
医护人员与服务人员的数量多到每个人看起来都很闲,和繁忙这个词沾不上边。
态度良好的招待与指引更是脱离了纪寻的想象,令他想到上午时做发型那个店里的发型师和服务员。
然而那些人态度还没这么好,似乎用一双利眼看透他不是什么尊贵角色,就带了点傲气和鄙夷。
可自惭形秽这种事,反而是这些人态度越好、越平静、越表现出体谅和尊重,就越容易感到不适——纪寻现在却没有这些心思了。
他依然对这一切很陌生,很不适应金钱堆砌出来的以往从没有经历过的特殊待遇。
但安黎牵着他的手始终在旁边陪着他。
刚吃过晚饭没多久,一些需要空腹的检查做不了。
其余项目做下来,除了一些常见的毛病和有些营养不良外,身体没多大问题,也没有因车祸受到内伤。
脸上的伤比较浅,不用缝针,后续不会留疤。
安黎的陪是真的陪。
纪寻做的检查他全做了一份,身体素质良好到令人震惊,健康程度更是不用多说,把只有点小毛病的纪寻都快衬得天差地别了。
倒是从这个角度上征服了医院。
毕竟照医生的话来说,不分哪个年龄段,能身体这么好的非常少见。
倒是给纪寻开了份药膳单子,可以温和地补身体,其它的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心情放松就行了。
剩余体检项目等下次空腹了再来补上。
纪寻拿着单子和安黎离开医院,回到安黎的家,一栋豪华别墅。
安黎对这地方和纪寻是同等的陌生,好在家里有个万能的管家,不仅药膳单子可以交给对方,找到自己卧室也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
本想直接定下纪寻和自己同睡卧室,才想起来他俩不久前还是要自我介绍的关系。
敏感版男友需要更多悉心呵护,也可能需要更多**空间。
纪寻的房间就是安黎卧室旁边那个了。
安排管家把房间布置好,再给纪寻准备好常住的日用品和衣物。
见纪寻没有其他需求,管家去工作,安黎拉着纪寻来了个别墅探秘。
他自己不需要认识这些房间,只要知道卧室在哪餐厅在哪基本就够他生活了。
但他只有五个小时,纪寻有二十四个小时。
对纪寻来说,能快速了解到一个陌生地方的每一处,才能建立起家的熟悉感和安全感吧。
安黎没在前头带路,像个人形抱抱熊趴在纪寻背上,让初来乍到的人自己从第一层开始探索。
他丝毫看不出来跟这别墅不熟,说话理直气壮: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说不定你用到一些设施和房间的时间比我还长,当然得好好了解了。而且自己看一下才知道缺什么不喜欢什么,才好调整,对吧?”
至于房间钥匙,早在进入别墅见到管家时,就把纪寻信息录入别墅智能安保系统了。
权限给的和安黎一样,都是最高。
以防万一的实体钥匙也都给了纪寻一份。
纪寻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是比纪家还要豪华太多的住宅,却对他毫无排斥,写满了欢迎入住,只因安黎真的想好好养他。
他一间间看过去,很多不认识的新奇东西。
有几个房间是专门的琴房和画室,整体来说艺术氛围很浓厚。
衣帽间比他以前整个家还大,里面多是各种时尚又优雅的正装,和安黎身上这身白色西装一样。
纪寻却觉得以安黎并不多么讲究礼仪的行事作风,喜欢的应该是更加宽松舒适的风格。
还有电影院般大屏幕的家庭影院,地下存满了不知道什么酒的酒窖,健身器材琳琅满目的健身房,游戏设备齐全的娱乐室,摆满一整面墙书架的书房,整齐干净的厨房……
别墅面积很大,划分出来的每个地方都很大,不再因为空间狭小而将各类东西压缩在一处,对他过往生活来说的非必需品多到可怕。
很多功能房不知道是打扫的太干净还是本来就没怎么使用过,散发着一股新味,像是只为了“可以不用不能没有”而存在的。
总体来说,很符合纪寻阶级相差太远想象不出来却又很刻板印象里的那种非常有钱人的房屋。
说安黎是这栋别墅主人的话,他又敏锐觉得这房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特别是那个风格偏艺术又有点冷感的主卧。
纪寻很疑惑,但他没有说出来。
把别墅里每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东西都上手试过后,学习能力还可以的纪寻很快掌握了这些设备的用法,记忆里纪家森冷的光环也被一层层剥除。
原来,仅仅如此而已。
……那他们在傲慢些什么?
带着些许疑惑与嘲弄的心思一闪而过,纪寻并不愿在安黎以外的人身上费心多想,哪怕那是他的亲生父母。
这里很好。
不是因为它贵,是因为安黎在这里。
唯一不好的就是安黎不让他住到主卧去。
他不想和安黎分开。这个信号似乎也不太妙。
他以为他们之间是那种一见钟情天经地义就该在一起的关系,难道安黎真就是把他当捡回来的可怜小弟弟养?
不对吧,安黎都快把他当人形坐骑了,挂在他身上的样子跟好哥哥可没什么关系。
但没关系,安黎睡觉很沉,卧室的门他也可以开。
——这是他家,他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安黎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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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二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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