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袁皇后(二)

直到身边的侍女提醒,皇后才发觉自己已经坐了好一会儿,夜已经深了。

后半夜,天气凉爽了许多,皇后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她听到有茶杯打翻在地的声音,她勉强地张开眼,看到一个少年,身着大红色的喜服,微笑着看着她,他伸过手来,把糕点递给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这一天累坏了吧,本想连着茶水点心一起给你的,都怪我笨手笨脚的。”皇后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她低头盯着手中的糕点,拿起一块放进口中,是苦的。眼前的少年消失了,旋即身旁有侍女端来两碟菜,苦口婆心地劝着:“这男人哪有不纳妾的,在王爷心里,王妃是最重要的,其他些个妾氏只不过要传宗接代才纳的,王妃还是想开点好。”她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身体好冷,好像坠入了冰窖。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嗖,后来就醒了。她又做梦了,梦到了自己大婚时的场景,梦到了陛下第一次纳妾的那晚,那晚下着大雪,她就站在自己的殿门前,看向远处的主殿,纳妾没有娶妻那般郑重,可到底还是张灯结彩了。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站了一夜。

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的,可是那晚却怎么都挪不开脚步。他已经对自己够好了,什么都是紧着她先,自己是皇后,还有什么好希求的呢?

今夜跟往常一样,皇后只睡了两个时辰。

潘淑妃的宫殿处,二殿下正在和母亲说话,“儿子尽力了,可太子殿下说都是母亲害的皇后娘娘病得那么重,不愿意与儿子结交。”说着,便撅起了嘴。二殿下刘浚,第二子,比太子小了一岁。潘淑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再去试试,便打发他走了。老嬷嬷瞧见殿下走远了,便说:“当年的事怪不得娘娘,皇后想要试验陛下真心,便以您的名义索要三十万钱,陛下给了,怎么能怪到您头上来呢?”说着,眉头都皱了起来。潘淑妃站了起来,“你不知道,陛下生性节俭,皇后也是如此,从前袁父为官清廉,家中并无多少积蓄,皇后每每向陛下讨要,陛下也才几万钱十几匹布地给,如今用我的名义陛下大方地给了三十万钱,换谁都得生气。”潘淑妃对皇后一向没什么敌意,都是后宫女人,如今能有这地位,都靠陛下宠爱,可如果有一天宠爱消失了呢,她都不敢想自己是否有皇后一半的骨气。她让自己的儿子与太子结交,一方面向消消皇后的怒气,一方面怕太子继位后对自己不利。她很清楚自己儿子的德行,免不了要闯祸,若是有了太子的照拂,日子总会好过许多。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脏总是噗噗地跳。老嬷嬷扶着贵妃坐了下来,劝谏她不要思虑过多。

太子刘劭在东宫中有一静室,专门用来修习道术。

“母亲久病不愈,我想在静室中为母亲求福。你们在门口守着,莫让人打扰。”左右侍人纷纷退下,阖上门。静室很宽大,布置得也十分华丽,与其说是静室华丽,不如说是整个东宫都很华丽。刘劭是皇后长子,也是皇帝的长子,这份特殊的恩宠从刘劭诞生起便有了,宫室都是专门为其建造的,规模巨大,庄严华丽。他诚心诚意地点染一支香,行八拜之礼,九扣头,“一愿母亲能平安健康。”刘勋一边说一边上香,一愿一香,眼下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愿,所以他就上了一柱香。出了静室,一侍从来报,说二殿下来访。刘勋不耐烦地回了句:“我素来与之不合,把他赶回去。”侍从好像事先知道太子殿下会拒绝一样,连忙补充道:“二殿下说他认识几个道士,颇有些本事,想引荐给殿下。”刘劭本想赶人,但是听到侍从这样说,瞬间改变了心意,传了道士进来,但不见刘浚。刘浚在殿外观望,知道刘劭传召了道士,高兴的回去了。

元嘉十六年冬,太子举行加冠礼。

元嘉十七年的秋天,显阳宫内,刘劭看着床上的母亲,从侍女手中端来一碗汤药,伏在床侧,“孩儿特意为母后求取的仙药,母后喝了就没事了。”刘劭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皇后此时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人消瘦得不成样子,什么汤药都灌不进去。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着刘勋的脸蛋,“说来不怕你笑话,你出生时,母后还觉得你长的奇怪,还想把你扔了,是你父皇苦苦劝说,母后才留下的你。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大了,真好啊。”这几句话,仿佛都用尽了力气,她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了鸳鸯绣枕上。

“皇后病得如此严重,怎么不告诉朕!”皇帝下了朝匆匆地朝显阳殿敢去。旁边的侍从也在车架后面一路小跑的,不知道回什么好,其实是皇后命令的,不准告诉陛下,眼下人都快没了,顾不得这么多了,就来汇报了。“是奴才该死,陛下还是先去看看娘娘,再责罚奴才也不迟。”不一会儿,皇帝来到了显阳殿,这次没有人拦着他了。他大步走进殿中,看到了皇后。此时也顾不得体面,跪在在皇后身侧,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可皇后没有睁开眼睛看他。皇帝拉着她的手,像是要怪罪她,可也舍不得说重话,“病得这么严重,应当早点与我说的。”皇后还是没睁开眼。皇帝随即屏退左右侍从,只留太子一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与我的气总该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皇后的手背上。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和梦里的不太一样,更加成熟与稳重了。是啊,当了这么多的皇帝,总该和之前的不一样了。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皇帝脸上已经没有昔日少年的纯真和热情,她可以接受三宫六院,可是无法接受自己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场试探,知道结果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可笑。罢了,都过去了。愿来生不复相见。

她用尽力气甩开了皇帝的手,拉上被子盖住了脸。

弥留之际,她又想起来宜都王府中的合欢树,他说她这么喜欢这棵树,干脆移植到宫中吧。少年束冠明眸皓齿,少女浅笑举世无双,他们相携着来到树下,合欢花没命地开着,仿佛是最后一次一样。”皇后在心中默念着,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皇后病死在显阳殿,时年三十六岁。

文帝隆统治时期,是南宋朝难得的安稳时期,他十分重视农业生产,元嘉二十年亲自参加籍田之礼。

自皇后病逝,已经过去十年,刘劭对潘淑妃母子愈加厌恶,他信奉道教,在母亲病死后更加痴迷于修仙之术,时常服用五石散用来忘却丧母之痛。刘浚时常上门与之探讨炼丹之法,为其出谋划策,极尽谄媚。而皇上本就宠爱这两个儿子,以至于两人行事愈发娇纵。

太极殿内,一黄门侍郎上殿称潘淑妃殿中出了事。皇帝刚处理完一批政事,想休息一会来着。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摆驾去了潘淑妃处。

眼前的场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只见潘淑妃,刘浚跪在殿门口,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气呼呼地指着一个女子大骂,那名女子的衣带都扯烂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隐约能看到红彤彤的手掌印。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皇帝从车撵上下来,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女子不是自己的女儿海盐公主么。

年轻男子大步上前,跪倒在皇帝面前,“臣赵倩叩见陛下。”文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拉起赵倩,赵倩却坚决不起,“臣自问迎娶公主以来,从未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可公主却与二殿下私通,臣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就打了公主,请陛下赐臣死罪。”说完,便又深深伏倒在陛下跟前。文帝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向刘浚,被潘淑妃挡住了,才没踹下去。“是本宫的不好,实在是太娇纵浚儿,陛下要打要罚都好,只求给浚儿改过的机会。”潘淑妃哭得梨花带雨,边哭边拉着刘浚磕头。

皇帝又瞥向海盐公主,海盐公主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当众捉奸,颜面无光,她恶狠狠地瞪着赵倩。文帝命人将公主带了下去。然后深呼吸了一口,说道:“你与公主既然没有了感情,朕就赐你们离婚,这件事就过去了,你殴打公主也是事出有因,朕也不罚你,散了吧。”文帝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脚底像是被热油烫到般,迅速坐上车子便离开了。

第二日,皇上下了诏书,此赵倩与海盐公主离婚。另外公主生母蒋美人教养不当,被赐死。

南朝宋时公主行事多很乖张,很多世家才子都是不愿意尚公主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袁皇后(二)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