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冯怀鹤的笑容,祝清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没有生气。
想想也是,只是来迟了而已,犯不上与她生气。
只是今日与张隐在一起的事……祝清思索,张隐到底是他的情敌,还是不说的好。
祝清便道:“我与三哥还有邻居家的姐姐,上集市去买了些纸笔,这才来晚了。让你等久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没等多久,”冯怀鹤浅浅地答,不过是从晨起便开始等,到了中午不见人,担心她是来的途中出了什么变故,是以亲自前往清溪村一探究竟,却撞见她与张隐在一起而已。
仅这点儿事。
没算什么。
冯怀鹤像寻常聊天那般,随意问:“除了买纸笔,可还有做其他的?比如,遇见什么人,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之类的。”
祝清仔细想了想,“没什么有趣的事,去镇上用了午饭。”怕他问,补充道:“吃了羊肉泡锅。”
“除了三哥和桑果,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
“哦,”冯怀鹤笑容愈浓,半开玩笑道:“跟别人在一起,就把我给忘了。”
好像错觉,祝清感觉‘在一起’三个字他咬得很重。
但看看桌上的罂/粟药壳,估摸着他是生病了,讲话不顺溜了吧。
祝清尴尬地摸了摸后脑:“也没忘吧,我这不是来了吗?花种呢,赶紧种了,我好回家……”
“你急什么?”
冯怀鹤从桌边起身,慢慢走近祝清。
他生得高大,打破了祝清对文人墨客的刻板印象,逼近面前时,像山一般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挡住了不多的夕阳光,投下朦胧的阴影。
祝清被罩在阴影里,抬起头望,隐隐觉出了一丝丝不正常。
冯怀鹤背光而立,虽然在笑,眼睛里没有温度。
祝清不由得后退。
他还在逼近:“你与他在人挤人的文墨坊外都能聊这么久,我这掌书记院安静听风,你却急着回家?”
“……”
“怎么会没有趣的事呢?”他还在说:“你原与张隐现在就认识了……”
竟然比他以为的早了那么久,不过是求学前后脚的事而已。
他还以为,是祝清后来去晋国才遇见的张隐,与之成亲。
前世在她刚来求学时,他究竟有多不关注祝清,竟连这都不清楚。
“他住在你家中,穿你二哥的衣裳,与你共同游街,买笔墨纸砚,有人撞到你,他还抱了你。这些,不够有趣吗?”
祝清被逼得一步步后退:“你你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我也是为了你考虑,毕竟张隐他……”
‘哐当——’
祝清的后背猛一撞到花架,花瓶应声摔在脚边碎裂,她被吓了一跳,匆匆扫一眼脚边的泥土和碎瓷片,就急忙去看冯怀鹤,他已经逼到近前,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住。
“怎么突然承认了?”
“我……”
“你方才不是说,除了祝飞川和陈桑果就没有其他人吗?”
冯怀鹤骤然拔高音量打断她,昔日里好看温和的俊雅面容爬满了戾气,“你方才不是说,除了祝飞川和陈桑果没有其他人吗?那么张隐是谁,他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们究竟何时认识的?比我还早吗?我可是五岁就认识你了…”
“你能不能讲理一点!”祝清忍不住恼了,她做牛马二十多年,来到这儿还是牛马,竟然休沐日还要来‘加班’,她已经很忍耐他了!
他太高,祝清不得不仰起头,恶狠狠瞪他,大声道:“我只是来晚了而已,都给你致歉了,还想我怎么做?”
“你还不服气?”冯怀鹤气得浑身发抖,额上青筋跳起,他伸手指着窗外日落的夕阳,“只是来晚了而已?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整日!”
“今日休沐,我也有自己的事,又不是没来,难道你没点儿自己的事吗,谁让你干等着我了!”
祝清毫不示弱,双手并用地把他推远,“别离我这么近,一米八了不起?再说,你只是说休沐日来种花,并没有与我约定时辰,按理说,我不算迟到。我已经来了,你到底种不种花,不种我走了!”
“好好好,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是!”
冯怀鹤气得头晕眼花,近乎要晕厥过去,“可为何你一看见张隐,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啊,何止是九霄云外,简直是罗汉天边!难怪迎春花姑娘不喜欢你,你活该输给张隐,动不动就发脾气,你……”
“闭嘴!”
冯怀鹤的胸口剧烈起伏,竟然拿他跟张隐比较?张隐现在什么都不是,等回头,他找人追到张隐,一刀杀了他!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祝清的手,怒声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你来是干什么的,是给你种迎春花的……”
“装什么装,分明是你自己要种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来,我种给谁?”
“我又没让你种给我!”
“……”
冯怀鹤不知怎的没接话,激烈的争吵戛然而止,四周落针可闻一般,静悄悄的。
吵得太急了,祝清微微喘息,心想大多数领导都与冯怀鹤一样,有病!
听他讲话的逻辑颠三倒四,什么叫种给她看的?不是他自己为了暗恋的姑娘种的吗,神经病!
她翻了个白眼,警惕地盯着冯怀鹤。
他动了动。
祝清立即戒备:“你想干嘛?”
冯怀鹤再一次走近她。
逼至近前,与她仅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只要低头,就能亲吻到她的乌发。
他身上的墨香味儿还有罂/粟的清苦味儿一起扑到面上,祝清皱了皱眉,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的逼仄感让她很不舒服,就跟待宰的羔羊似的。
祝清想要避开,他却忽然朝伸手过来。
祝清吓得急急警告:“我可警告你别乱来啊,我现在可是田公公钦点的判官,跟你平起平坐的,你……”
冯怀鹤伸手向她头顶,取下墙面上的弓箭。
祝清脑袋一嗡。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犯得着杀她吗?
冯怀鹤神色镇静,目光泛冷,慢条斯理的拉弓搭箭,慢慢举高。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祝清抓住他欲举弓箭的手,嗓音带上哭腔:“我不该顶撞您的,再怎么说您也是幕府的头儿,虽然我们没有约定时辰但我也该考虑你的心情来早一点儿的,隐瞒你张隐的事也是我不对……”
祝清双手合十,弯腰朝他一拜再拜,眼泪汪汪看着他:“还有,你那间暗室我也不是故意要闯的,我发誓,我绝对会保密,绝对不会往外说的,求您饶了我吧求求了!”
冯怀鹤淡淡看她一眼,没吭声。
他轻轻甩开祝清抓住他袖子的手,高举起弓箭,转了个身,对准圆月窗外。
‘咻——’
箭矢从他的弓里脱出,祝清屏住气息,箭矢从她眼前飞过,射向圆月窗外的院子里,直接、精准地刺入那不知何时到来的人的喉咙。
鲜血从他喉咙里迸出,远远地,祝清见他直挺挺倒下。
那人穿着从事的衣裳。
祝清双腿一软,冯怀鹤伸手扶住她,没让她跌倒。
祝清此生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百步穿杨’的射击术,却不感震撼,只觉惊悚。
她竟然敢跟冯怀鹤吵架……领导不高兴,她就是一破打工的,还能怎么办?不哄着供着,难道等着被他一箭射死?
祝清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射杀那个人给她看,杀鸡儆猴的!
她一面抓住冯怀鹤的手臂,慢慢站直,一面仰头看他。
冯怀鹤斜眼睨她,清清冷冷的模样:“你方才说什么?”
暗室?
她去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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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嫉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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