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东珩又仔细端详了叶绛星一番：本地傲天的通身杀气还没来得及悉数收敛，所以刚刚叶绛星真的动了杀心。

即使接触非常有限，但综合原主的记忆来看，叶绛星是个相对内敛，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出色政客。如今情绪如此外露，可见他是真的气着了……

嵇东珩是真的好奇的：让翠翠这样的小家碧玉白白占了回便宜，叶绛星或许不会很高兴，也不至于是这种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的反应吧？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把重点放在了那熏香上。

叶绛星单手撑着脸侧，垂下眼帘，努力平复心情。

他自己最是清楚：这熏香配合药茶，他上辈子有所耳闻，乃是出了名的宫中秘药……能让人忘却烦恼但却有碍子嗣！又因为入口无异味，简直防不胜防！

他深吸口气，看着沉稳有度的长子，又想起活泼可爱的大闺女，果然冷静了不少。

虽然两个孩子上辈子都天不假年，但各有原因。

这次他亲自守着儿子女儿，总不会再重蹈上辈子覆辙！退一步说，就算儿子身体不佳，寿数有限，但活个三四十，给他添几个出挑的孙儿孙女总没什么问题。

叶绛星如此思量了一番，平复了些心情，扫了眼此时已经被婆子们牢牢摁住的张氏，心说：若非给他生了双好儿女，今天他就要张氏的命！

他冷着脸吩咐心腹把张氏和翠翠绑了丢进厢房，一会儿他要亲自处置。

张氏被拖走的时候也没有喊冤，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儿子，满心期待儿子为她说话……

可直到被两个婆子彻底拖出门，她也只从儿子那边得到一个平静的注视。就在这一刻，她似乎真的明白了点什么。

却说张氏和翠翠都让婆子押着，但出了房门，翠翠怒火冲天再不忍耐，她抡圆了……一腿踹了过来，大骂出声，“你害我，你等着！”她想要的是和驸马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而不是这样的阴差阳错！

张氏吃痛，流着泪为自己辩解，“是你说你心悦星郎！我是成全你啊……”

她自己不得星郎欢心，才想着扶持一个姨娘帮她。这不就是贵人们常说的“固宠”？翠翠若是生了孩子，她抱过来养……许是比她亲生的那两个更好。

可惜翠翠不识好人心！

翠翠和张氏在院子里弄出这点动静传进屋里，叶绛星冷冷丢出一句“堵嘴”，很快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嵇东珩坐在叶绛星手边，慢条斯理地端起丫头捧来的清茶，轻啜一口。

看着儿子处乱不惊，叶绛星也笑了，“小小年纪，竟如此沉得住气，居然知道不为你母亲求情。我去更衣，你且想想该怎么说。”说完起身就走。

片刻后叶绛星归来，换了件暗纹长袍的他又是那个完美到头发丝的本土傲天了。

嵇东珩也挺服气的：三十出头的人，长相俊朗身材完美品味高级，偏偏毫无油腻感，这家伙保养真有一套。

叶绛星喝了半杯茶才徐徐开口，“大郎怎么看？你觉得谁是幕后黑手。”

嵇东珩答道：“不会是卫大人。下药这种事儿太容易揪出萝卜带出泥，也太犯忌讳。瑞城公主上一任驸马遭遇意外，卫大人都没彻底摘清自己，此番若是再向父亲出手，他今生今世再别想当驸马了。”

心狠手辣也要守规矩的好吧。

连着谋害公主的枕边人，若是让卫瑄如愿尚主，有朝一日公主不顺他的心意，岂不是公主都不放过？

卫瑄再怎么眼界有限，只想依靠裙带关系改善处境，也不至于这么蠢。

“怨恨父亲，也不介意公主府出丑，”嵇东珩悠然道，“儿子只能想到小郡主，而且小郡主说服母亲……不要太容易。”

十五岁不到就有这样的见识，叶绛星欣慰不已，“不错。那大郎再说说，为父接下来该当如何？”

嵇东珩想也不想，“父亲该去找公主诉苦。亏都吃了，怎么也得把补偿要到手啊，光是口头安抚可不成，得落袋为安。”

叶绛星哈哈大笑。

他不在意儿子小小阴阳怪气一回，他这个当父亲的当初的确存了利用之心：儿子这么聪明，缘何被召入京城自是心知肚明。

不管怎么说，单就通透这一点，大儿子就是可造之材，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能青出于蓝。

想到这里，叶绛星笑过便干脆承认，“公主想让你俩陪郡主读书，而我把你娘也一起弄进公主府，就是怕她在老家为人利用，一时不查惹出大祸……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可她来了公主府仍旧被人利用，还祸害到了您身上，”嵇东珩确定叶绛星听得进建言，于是他继续“耿直”人设，“父亲您太轻敌了，郡主算计您，无非是想让您和公主离婚。”

叶绛星痛快承认，“是……所以大郎别学父亲，以为尽在掌握，结果反被小燕雀啄了眼。”

不愧是傲天，还挺有气量。嵇东珩郑重地应了一声。

总结过不足，叶绛星又道，“不如让你娘去庄子享清福。”

那怎么行？张氏能坑你一次，说不定就能坑你第二次。这就被你打发了，我怎么安排她和你互相折磨？

嵇东珩连忙提议，“父亲，即使您查清始末，还不是不能拿郡主怎么样，那不如……让母亲去照顾郡主？”

叶绛星若有所思。

原本他是应了公主的要求，把一双儿女给郡主当磨刀石。现在看来郡主不仅仅是胆大妄为，更是心狠手辣不计后果，他又被郡主坑得有碍子嗣，不可能再把儿女送到郡主跟前……但张氏似乎也能当磨刀石啊。

叶绛星越想越觉得让张氏过去折腾郡主也好，“我去和公主说。”

嵇东珩心说居然这么顺利，但面上不见喜色，“谢父亲体谅。”

叶绛星语气温柔，“你是为了你妹妹，我清楚得很。你娘再折腾，往后你烦了往书院一躲也就是了，但你妹妹躲不了，出嫁之前总要跟着她学规矩。”

虽然他是个王八蛋，但绝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是个白眼狼，现在看儿子女儿十分亲近，他略觉宽慰。

从叶绛星的院子出来，嵇东珩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有点得意，“张氏再笨也该意识到自己被郡主坑了，郡主借着她的手，害了她的星郎。她心里含怨，八成会天天对着郡主嘤嘤嘤，郡主心烦必定不会忍耐，两个人斗起来一定很有意思。这两人不安生，公主和叶绛星也就安生不了……不枉费我一番心思。娘道娘亲自对付真的很难，她一个孝道甩出来，压不住我却能让小妹难受。天地君亲师，我找了个比‘亲’位阶更高的来，就该她老实了。”

小狐狸已经笑得毛毛乱抖，“夺笋呐！”

却说叶绛星等儿子告辞后静静琢磨了一会儿，就让心腹带上张氏和翠翠，真去找瑞城公主讨个说法。

熏香加药茶，是一套宫中秘药，有舒缓情绪忘却烦恼的效果，但……有碍子嗣。

只是有碍子嗣这一点并非无可挽回，只要仔细调养，短则五年，长则八年就能恢复。叶绛星上辈子听说过这套秘药，所以他意识到自己中招后暴怒不已，旋即想到这药不是无解，再想起一双儿女，可不又冷静了下来。

话说瑞城公主作为公主府真正的主人，不缺耳目，驸马的院子和西北角小院里的动静，她都听说了，更别说驸马叶绛星还特地隔了一会儿才找上门来。

叶绛星进门后，公主一指里间：原来郡主就跪在东次间的蒲团上面壁反省。

叶绛星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说实话，瑞城公主这会儿真有些心力交瘁。

她缓了缓才对叶绛星抱怨起郡主，“她倒是理直气壮！秘药是她从我私库里偷拿的，人我已经罚了，解药我也命人煎上了……”

然而母亲亲自出面为她补救，郡主完全不领情：除了皇帝外祖父和太子舅舅，她谁都敢怼，包括她亲娘，“害你怎么了！你不去死就是错！”

亲生女儿是个愚蠢而不自知的废物！

瑞城公主气急，上前就是一嘴巴，“身为郡主，毒害继父，你合该被拎到宗人府关着去！”

当众被打，郡主又羞又恼，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你做得凭什么我做不得！”

既然是宫中秘药，缘何公主府里会有存货？那自然是公主也用过……还用在了公主前任驸马谢淳风的身上。

瑞城公主第二个孩子之所以会流产，固然和当时的驸马谢淳风去世她哀痛过甚有关，更重要的是谢淳风在和公主生了第一个女儿之后被公主哄着用了宫中秘药，才使得第二个孩子天生不足。

对此公主早就后悔死了。

现在被女儿勾起不堪的这段回忆，她身子猛地一晃……被叶绛星顺手揽在了怀里。

公主就这样靠在第二任丈夫的肩头，泪流满面，“风哥，我好后悔啊！”

风哥自然是她第一任驸马谢淳风。

公主也不用叶绛星安抚，抹了把泪就抄起挂在墙上的马鞭，对着亲女儿就是一顿暴抽。

郡主被母亲抽得满地打滚，叶绛星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觉得如何，因为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公主给出的“交代”。

不过比起满腔真心都喂了狗最后伤重而死的谢淳风，他觉得自己还稍微强一点，于是他拿了解药瞅准机会也告辞走人。

公主府正房的热闹，在叶绛星的授意下很快就传到了西北角的小院子里。

嵇东珩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好好守护妹妹可不代表他应该修个万无一失的温室，把妹妹放在里面，不让她经受风吹雨打。

所以今天的“大瓜”他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妹妹。

叶淑敏小姑娘听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嵇东珩揉了揉小姑娘脑袋上的小揪揪，对脑海里的小狐狸道，“公主郡主母女都需要心理医生。”

“明摆着呢。”小狐狸有点好奇，“所以你要好心客串知心大夫吗？”

“我觉得她们母女该再好好经历几次社会的毒打。”嵇东珩说着也笑了，“她们可把叶绛星得罪死了。叶绛星现在不报复不过是实力不足，等他势成，这母女俩外加一个张氏……”

小狐狸眯着眼睛接话，“骨灰都给你扬了哦。”

“然而我又不能让叶绛星真的顺利往上爬。人渣就应该放在一起互相折磨。”嵇东珩看了看依旧恍惚的大妹，“但现成的教学素材，不用白不用。”

他得教会妹妹心明眼亮，不要被表象蒙蔽：叶绛星会温情脉脉，那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张氏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偏还打着一切为你好的旗号。

比较起来，还是觉得张氏更恶心一点：因为叶绛星不轻易拿人当煞笔糊弄；而张氏自己蠢还能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可以控制愚弄其他人。

听了哥哥的解说，大妹忽地抱住哥哥的胳膊，“哥哥你和父亲一样，忽然间就……变了，跟以前不一样！我知道父亲不是真心疼我……但还是想亲近他……”

嵇东珩：跟以前不一样……嗯？他扭头就问小狐狸，“你没个说法？”

小狐狸摇着尾巴道：“要什么说法？傲天是重生的，原主死后看到的就是傲天重生，实现凌云壮志位极人臣的一生。”

也是，没点奇遇叶绛星也不配当傲天了。嵇东珩哄起妹妹，“哥哥心疼你还不行？”

小姑娘低着头，揪着哥哥的袖子擦泪，“哥哥嘴好笨。父亲哄我都会说爹爹的心肝，你别哭了，你要天上哪颗星星啊，爹爹给你摘，还有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答应……”

嵇东珩拿帕子给妹妹擦了擦小脸，“傻丫头，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大都出自渣男之口。”比如大名鼎鼎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叶淑敏的小脑袋顶在哥哥肩头，半晌后她才小声嘀咕，“哥哥你说得好有道理。”

话说叶绛星在公主府中招都不耽误他第二天如常出门去翰林院……论敬业，傲天真没得说。

下午回府，他成功劝说公主，让张氏学学规矩就去伺候郡主。

瑞城公主如今心态挺好猜的：女儿让她想起最为不堪回首的那段时光，那么能让女儿也不开心但又不至于真伤到女儿的请求或者建议，她都会答应。

张氏让公主跟前的嬷嬷教导了三天，就被丢过去近前伺候郡主了。

郡主正和母亲置气，来了个下人——这个下人还和母亲现任的丈夫生了两个孩子，她就拿这个下人宣泄情绪，故意把人使唤得团团转……

她不是不想动手，只是她吩咐要打人，压根没有人动弹，她想亲自动手都会被嬷嬷阻止。

然而张氏也有她自己的生存之道。

张氏“老老实实”在屋里伺候了半天，郡主就永远地失去了她心爱的几个玉摆件——珍贵算不上，但这几样小摆件都是卫瑄送给她的。

郡主快气炸了，就让张氏到院子里跪着。

张氏委屈得不行，跪在地上一直哭——在她三十年的人生里早就练就“随时随地落泪，眼泪一流一整天”的逆天技能。

被嘤嘤嘤精神污染了一个时辰，郡主快要疯了。可郡主再跳再闹，她就是不能把张氏赶走。

伺候郡主的嬷嬷和丫头知道公主下了狠心要磨磨郡主的性子，郡主说话她们听归听但很多事儿都不肯照办。

到了晚上，粗茶淡饭摆上来，终于意识到母亲这次来真的，郡主有点慌神。

宫里来的嬷嬷更是找机会严肃地教导她，“郡主之所以尊贵，皆是因为公主。”

皇帝喜欢的是长得像他，又贴心又有分寸，能和他像寻常人家父女一般自在相处的瑞城公主，而不是长得像女婿脑子还有坑的郡主。

宫里来的嬷嬷就差直接告诉郡主：陛下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加一起好几十个，没了公主的宠爱，你屁都不是。

郡主这次终于听进去了，她居然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起来，因为没睡好而更没好气的郡主不想向母亲低头，便写信向卫瑄诉苦：希望卫瑄救她出门，如果办不到就去求她的几个手帕交。

想出门送信的小丫头让瑞城公主的侍卫拦了个正着。

公主看完信，就跟自小就伺候她的嬷嬷哭了一回，哭完就坚定道，“嬷嬷，这次我得下狠心扳扳这孩子的性子！若我忽然又舍不得，嬷嬷可要拦住我。”

这嬷嬷待公主一片赤诚，就建议说，“恕老奴多嘴，您若是舍得，就把郡主送到昭阳公主身边，吃上几年苦头……自然就好了。”

昭阳公主是皇帝的小姑姑，大概可以类比嵇东珩老家那位以军礼下葬的平阳昭公主。

大梁宗室因为几次内斗，人口不多，所以不止公主以及郡主限制比较少，她们的丈夫仕途前程也不像其他朝代那样上限极低。

嬷嬷的话一下子提醒了瑞城公主，“对！回头我跟父皇说说，求求小姑姑，哪怕小姑姑给我支两招也行啊。”

嬷嬷见公主一下子来了精神，也笑了起来。

自打谢驸马去世，公主就心如死灰，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精神来。公主对谢驸马十分真心，但对郡主……嬷嬷说句心里话，也不过是宠而不养。

上一位谢驸马大多数时候都在大营中值守，公主难耐相思之苦，便常去探望驸马，小郡主就留在公主府里，所以郡主幼时和驸马公主相处有限。

驸马和公主因此对女儿心存愧疚，于是小郡主想要什么，驸马和公主都依着她，再有人有心挑唆，郡主就养成了恣意妄为唯我独尊的性子。

说起来，郡主会心悦卫大人，一方面是受人挑唆，故意想和公主作对，另一方面……只怕有依恋父亲，也就是拿卫大人当父亲的意思在里面。只是这话嬷嬷并不敢对公主直言。

接下来公主府里平静了好些天。

郡主求救无门，闹腾几天自己先受不住，就……蔫了。

蔫了的郡主也懒得使唤“嘤来嘤去”的张氏。

张氏自觉郡主不苛待她就是知道了她的好，开始自来熟地试着劝解郡主。

张氏絮絮叨叨，“公主还要指望您养老，哪能有隔夜仇？想让公主放心，您……寻个好女婿，公主也会心中大慰。您是郡主，什么好女婿没有？您若是看到好的，也为我家大丫头挑一挑看一看。”

心中大慰这词儿还是她新学的。

郡主正心不在焉地翻着话本，听张氏说起“寻个好女婿”，她心中一动：算计了叶绛星，母亲都不想和叶绛星和离，那她要是毁了叶绛星的一双儿女呢？叶绛星忍不了想和母亲分开……总行了吧？

三天后，嵇东珩和妹妹叶淑敏应约出门，和新结识的朋友们一起到郊外庄子游园喝茶。

散席回城的路上，嵇东珩兄妹俩的马车被十二个黑衣人截住了。

嵇东珩盘算了一下，刚穿过来的时候自己一拳过后就要眼前发黑，如今修身养性半个多月，实力已经进化到三到五拳才会躺倒。

但不管是比较乐观的五拳还是比较悲观的三拳，都处置不来这十二个健壮的黑衣人，所以他先老实待着吧。

幸好对方没有太多恶意。

于是他没有反抗，和妹妹都被蒙面黑衣人利落地绑起来，丢到车厢角落。

大妹叶淑敏自是惊恐，但见到哥哥一如既往面带微笑，她忽然就不怕了。

马车七转八转走了好半天，换一般人可能早晕了，但嵇东珩有系统小狐狸。

绕一万个圈都瞒不过自带定位功能的小狐狸，“虽然一直在打转，但也就是从刚才的庄子走到了另一座山上的庄子而已。”

嵇东珩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还来得及回家吃晚饭。”

此时马车停稳，嵇东珩就听前面的黑衣人招呼了一声，“大当家，有人联系咱们，说把人扣几天就成……到时候咱把人打发得远远的就是。”

接下来又有人说，“咱可牢牢记得大当家约法三章，不略卖人口。”

然后车门大开，嵇东珩眼前一亮，整个儿被拎了起来，他倒是还有余裕说话，“别伤着我妹妹。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前半句没什么，后半句在土著们听起来有点怪，但话里的威胁之意是人都听得懂。

拎着嵇东珩的大汉嘿嘿一笑，“俊俏小后生，一会儿爷爷就教教你规矩。”

原主又高又瘦，生得又美，还自带病气，整个人完全谈不上攻击性。

嵇东珩也笑了笑，“我这人很守规矩，言语冒犯我其实不太放在心上。”

大汉大概是懒得跟他计较，把嵇东珩往地上一扔，而妹妹倒是让另一个小青年轻轻放到了地上。

嵇东珩灵活地让自己翻了个面，仰面扫视了一圈，正好和这寨子里的大当家对了个正脸。

大当家嘛，通常是打扮得最像样，气质也最不一般的那个。

这位大当家从额头到太阳穴再到脸颊，有一大片烧伤，连带着半张脸上的无关都不同程度的扭曲变形，但仍然能看出这位大当家年轻时风采卓然——小郡主性别转换后应该就长这样。

嵇东珩都惊了，“谢淳风没死？”

小狐狸连忙道：“剧情外的人和事我不比你知道得多！”

嵇东珩干脆开口直接问：“谢淳风？”

对方并不理会，只对手下说，“他们两个看见咱们的相貌了。”

那汉子恭敬道：“听说是不得宠的庶子还是外室子来着，家里主母想毁了名声再打发掉……我寻思着何须如此？关上几天，再给他们点银子，打发走就是。”

大当家摇了摇头，“你把人家害苦了。”

他身边的清秀汉子接话道：“不行就让他俩也入伙呗。”

嵇东珩：……你们这山寨现在没黄就离谱。

差不多搞清楚状况，尤其是大当家的相貌让他不想再耽误时间，于是他略一用力，绳子应声落地，再一蓄力直接跳了起来，飞扑大当家而去。

等这些汉子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嵇东珩已经死死扣住了大当家的喉咙。

而大当家反应也不差，手中长剑直接架在了嵇东珩的肩膀上。

汉子们只来得及摁住大妹叶淑敏，别的……就不敢再动。

嵇东珩看到他们没有伤到大妹，便有气无力地问，“你真不记得你是谁？我是你前妻现任丈夫和不算妻也不算妾的女子生的儿子。”

众人：……

这复杂的关系他们理清楚后都一脸震惊，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大当家再次皱起眉头，“什么前妻？”

嵇东珩了然，“看来你是失忆了。”他敢保证他不会认错人，长相、年纪和微跛的右腿可全都对上了，但怎么引导谢淳风忆起往事……他就没有头绪了。

脑海里的小狐狸此时忽然说：“你给他一拳，有奇效，你信我！”

嵇东珩自知这蓄满力的一拳下去人八成得凉，就集中精力但收敛力气，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了过去。

大当家仰面就倒，数息后鲜血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嵇东珩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拳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众人直接围了上来，刀剑先后架在嵇东珩颈肩。

“退下！”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猛地坐起身来的大当家。

大当家利落地抹了把额头的血，站起身再次吩咐手下们，“都退下！”

嵇东珩笑了，“想起来了？”

谢淳风“嗯”了一声，“瑞城公主和卫瑄都没死，我还不能咽气。”说完他端详了嵇东珩片刻，“这力道我喜欢。你和你妹妹先回去，还赶得上回家吃饭。”

嵇东珩大笑，“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瑞城公主会喜欢你了。”

他内心在疯狂刷屏：他还真想起来了？那我这招算什么？“还我理智拳”吗？

小狐狸及时道：“你要自信一点，你不特别，我凭什么和你绑定。”

郡主从公主的库房里偷了秘药，撺掇张氏给叶绛星用，想借此让公主和叶绛星离婚。

然而她不知道公主和叶绛星是契约夫妇……还是得了圣旨的契约夫妇，轻易不会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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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总的最强金手指就是“还我清醒拳”，一拳一个精神病，我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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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傲天爹娘道娘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