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犹如水滴从高处掉落并砸在石头般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将陆寒舟从沉睡中唤醒。

他艰难的掀了掀眼皮，先是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夜空，他猛然懵了一瞬。

他原先不是在那屋子里的么？怎么现在他醒了就天黑了？他坐起来扶着额头，

“系统？系统？”

喊了半晌，始终没有那个欠欠的声音回他。

不应该啊，要是积分上的事情系统不理他也很正常，可现在他莫名来到了这个地方，系统怎么说也会出来说个几句话。

可一声不吭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陆寒舟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眉心也更加烦躁了，捏了捏后索性将这些都抛在脑后，自我安慰般。

反正有系统在和没系统也没什么区别。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却被这一景象彻底呆住。

这像是个四方有限的空间，上、左、右面全都像是铺满了黑色的幕布般幽暗。

而他低头去看，脚下的是一片黑海，毫无生命毫无波动起伏。

他的脚面与海面像是隔了层膜，一脚踩下去那黑色的海面上竟还会出现圈圈涟漪并向外波动。

“艹！！！这到底什么情况？这是哪儿？”

他揉了揉双眼，只觉得在没有任何答案的情况下心里烦躁的情绪更甚。

陆寒舟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的双眸血红，论是谁来一看都会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这里的空间是会逐渐影响渗透人心中最极端的情绪，也是诱导死亡存在的关键之所。

悲伤的会越悲伤。

恐惧的会更恐惧。

忧虑的会更忧虑。

作为人类的本能——心防，在这里不堪一击。

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先感觉到疑惑，孤独，演变成愤恨，以至于无端的恐惧。

最后落得永恒的死亡。

可这一切被隔绝在外的系统知道，却又没有办法将其告诉宿主，更没有其他的办法出手相救。

只能一脸焦虑地双手合十祈祷宿主能够安全无事的回来。

……

陆寒舟在这片空间里被关了不知道多久，眸中满是血丝，眼底都熬出了青黑色，他向那黑色的天空比了个中指，无力地发出了一句不甘的怒吼。

“艹！！！！！”

“有本事就别躲在暗处，出来和老子单挑啊！我可不怕你！”

陆寒舟自暴自弃躺在海面上，在说出这句话时额头上满是汗，就在他以为自己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是吗？”

他浑身一僵，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看到那熟悉的面容后他先是讶异了一番，随后便是跑到师尊旁惊喜道：

“师尊？你怎么也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谢瑾原本就清冷的面容看向他时丝毫没有情绪，眼底是一片冰冷。

他看着挽上自己右臂的陆寒舟，吐出的话犹如千年冰窖般的寒冷：“是啊。”

陆寒舟在听到这句话时愣了愣，准备偏身去仔细看看师尊，嘴里一边还在不解嘟囔着：“师尊，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如此不对劲？”

平常虽说师尊的性子很冷，可面对自己他也从未用过如此冷漠的语气，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般，这个解释看上去似乎更合理些，但是他总觉得隐隐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却怎么都抓不住重点。

正当他转过身子正对着谢瑾时，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从后者的掌心中显现，一个猛然直直准备刺向了他的胸膛，动作利落干脆，下手剑剑致命。

陆寒舟下意识的躲了躲，以至于那不悔剑刺入的位置并不是致命的心口处，而是偏移了几分落在了他的肩膀处。

“噗嗤——”

由于剑身还插在他的肩膀上，所以鲜血不会流的太快，反而是在剑身周围缓慢染上刺眼的红，他这一身黑衣却正好将那抹红彻底遮掩住。

可最痛的不是剑身反复钻碾的伤口处，而是陆寒舟的心。

他呆呆怔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右手缓慢抬起抚摸上了那把不悔剑剑刃，几息反应之后他才抬头看向师尊，眼里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不解和疑惑。

“为什么……”

谢瑾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眼神犀利冰冷，看向他的眼神中不再带有宠溺。

陆寒舟看清楚了，师尊的眸中是恨意和痛苦……

为什么……

会这样……

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

“你还不明白吗？一直以来你都在隐瞒我，欺骗我。”

隐瞒、欺骗……他的事？

陆寒舟想了一会，脑海中飞速掠过一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白了白。

不，不，这不可能，师尊怎么可能知道关于他和系统的事？

他无力扯起唇，看着他艰难出声道：“师尊，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噗嗤——”

剑离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剑。

谢瑾的神色中已不再有悲伤，对着自己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他浅淡的唇轻启，清冷的嗓音立刻传到了陆寒舟的耳旁，将他直直打个粉碎。

“或者说，你接近我，到底是有何目的？这也需要本尊一一为你说清么？”

谢瑾每说半句，陆寒舟的脸色便苍白了几分，直至最后他脸上的血色犹如潮水般退去，只留有几分失魂落魄。

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师尊，他已经知道了全部事情，知道了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利用他的男主气运继续活下去。

他利用男主，努力去刷他对自己的好感值，缠在他身边做任务赚取积分，只为了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如今他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垂眸等待着男主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他曾经做下来的选择，所以自己活该。

谢瑾看着他失魂落魄、什么都不肯向自己解释的样子，怔了怔，随后手中的不悔剑便化作一散星光飘向远处。

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又为何沉默？

只要他愿意说，哪怕是骗局，自己也会相信他。

他双手捧起陆寒舟的脸，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此刻也染上了几分悲伤，清泪只不过片刻便悄然滑下眼尾。

就连声音也带着些颤抖和哽咽：

“为什么，要利用我的感情……”

他想说的很多很多，却又止步于这里。

他想问问他的徒弟，为什么利用自己的感情，将自己所有的气运掠走后又能心安理得、毫无牵挂的离开这个世界。

自己对于他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工具么？

一个可以让他回到另一个世界的工具……

陆寒舟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以为这只是小说世界，如同虚拟游戏般不值得他投入全部的身心，只需要完成系统的任务攒够积分后就能回到真正属于他的现实世界，那里有他的爸妈还有弟弟，所以他从来都是压抑住自己，不向往不留恋。

可唯独谢瑾一人不同。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与这位清冷师尊的距离也慢慢拉近，处于两人之间的薄膜他一点都不敢触碰，生怕自己约过了雷池触犯了某些禁忌。

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他想回家，可却又放弃不了这位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宠着自己的师尊。

承认吧，你爱上他了。

那么，回家……还重要么？

“师尊……”

谢瑾时隔多年终于听到了那句熟悉的称呼，心不免被深深触动了一番，他在这里待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可能下一瞬就会被传送到原来的世界，和之前一样，和他的徒弟隔着两界永不再见。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面前的人说。

他是来着另一个世界十年后的谢瑾，和这个世界的走向一样，只不过十年后的他爱上了自己的徒弟，被一番利用完却落得被人抛弃的下场。

另一个世界中，陆寒舟从他的身上夺走了属于自己的气运，也得到了自己对他百分百的爱意，可最终他心爱的徒弟却还是抛弃了自己踏上了属于他的世界的路程。

那个世界很孤独，很冷清，谢瑾不明白为何他心爱之人如此狠心，明明上一刻还在吻着自己的额头说爱，可下一刻却又放弃了自己独自离开。

他什么都没有了，满腔的爱意不知该往何处安放，只有在一个个孤独漆黑的夜里将恨意埋藏在心里。

他想着，终有一天，如果他能见到那个负心人，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只一面他就想念到不行，只想上前抱住他问个清楚，为何什么都不说请就要离开，独自留下他一人在那个世界……

“师尊，抱歉……”

谢瑾终于得到了他的答案，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抱歉。

他凄凄笑着，笑得肆意，又红着眼看面前的人，两行泪滑落至面庞。

谢瑾没有再继续伤陆寒舟，反而是向他靠近了距离，将自己的侧脸贴紧后者的心口，双手从正面搂住他的腰，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找寻着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证据。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可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以为你走后是会怨恨你的，苦苦等待，几十年的孤寂，在此刻相见，我才终于得知，爱你胜过一切，如今能再见你一面，此生无憾。

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的是，我始终都相信你啊。

我知晓你有苦衷，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可在你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后，我还是心痛难忍。

算了，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就原谅你了。

负心汉，下辈子，记得别再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