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归苦着脸坐在一边，手边还放着林璧的洗脚毛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放在水盆里的双脚。

那脚常年不见日光，白得如同羊脂白玉，细腻光滑，清秀动人。在男生中不算大，但脚趾圆润秀气、脚背纤细秀美，完全就像是被精雕细琢而出的工艺品。

若是他能帮主人洗脚，就可以将这艺术品细细摩挲一番。而且他还会按摩，一定会把主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以报主人的爱护之恩。

然而……主人残忍地拒绝了他。

林璧看见他那眼神就火大，不知道还以为是狗子看见肉骨头才会走不动路了。

“看什么看，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啊？赶紧背你的书，背不会就别睡觉！”

云知归早就背完了，立刻拿着毛巾凑过去，笑意如同艳阳般的说：“我都背完了，主人要不要检查一下？”

林璧才懒得费那个力气，自从他发现云知归根本就是过目不忘后，才明白什么叫做上天的宠儿。检查他背书，那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事干，平白多一道子。

“给我毛巾！”

他原本是想从云知归手中拿过毛巾，却没想到这小子跟护食的猫儿一样用爪子死死地拽住，一双眼睛渴切地看着他，就是不愿意放手。

“我帮主人擦脚。”

“不用！”

林璧气炸了，狠狠地打了一下云知归的手，训斥道：“你还有没有点骨头，还是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贱不贱啊！”

【真以为自己是仆人啊！】

云知归呆呆地看着林璧，清亮的眼睛微微染上了红色。他一直都知道主人对他很好，但越是对他好，他心中就越是愧疚，因为他明明是仆人却什么事都没能为主人做，根本配不上主人花的心思。

他想尽可能地去伺候主人、让主人开心，即使让自己低到泥里也毫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连他都不在乎的事，主人却那么在乎。主人保护他、爱护他，带着他一起成长为参天大树，不求任何回报。

他鼻头一酸，忍不住紧紧握住主人的手，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快要崩溃的情绪。

林璧大力地想要把手缩回，他实在是没办法适应少年这种脆弱的情绪。

“不许哭，不就是说你两句，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吗？！”

【靠，别哭，我让你洗还不行吗？】

云知归忍不住笑了，明明眼角还带着脆弱的微红，却像是雨后初晴显出的彩虹，灿烂又明媚。

原来主人受不了他哭啊……

林璧抽了抽嘴角，哭哭笑笑神经病啊，谁能告诉他这么大的孩子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已经完全蒙圈了。

云知归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微笑着将毛巾递给他：“主人，我去帮你暖床。”

林璧接过毛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

云知归撒欢般地跳到柔软的床上，将被子一卷，睡在了林璧平时最喜欢的位置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不算太凉的被窝。

被子上还带着和林璧身上一样的淡淡香气，如同美好的梦境般，拉扯着云知归一起坠入棉花糖般的云朵中。

他的心像是吃了蜜一般甜，还是少年的他忍不住幻想，如果就这样一直跟主人在一起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替他暖床，看着他入睡，陪着他走遍天涯海角，每一寸光阴都有他的影子，每一抹情绪都有他的存在。

等他老了，还能伺候跟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主人、小小主人，最后躺在主人的身边进入坟墓。

云知归嘿嘿傻笑了起来，即使用被子捂着都挡不住那欢快的声音。

林璧默默地把洗脚水倒掉，看着镜子里自己发愁的眉眼，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他哪做的不对吗？为什么天之骄子应是被他养的跟个傻子一样？？

算了，反正他早已安排好后路，就算云知归将来恨他入骨，他也能保住一条性命。

……

高萌根本就睡不着觉，她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娃娃，将客厅、卧室里的灯全部打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才勉强有点安全感。

她知道头上的大叔死了，听邻居们议论说是半夜死的。可是那个时间她分明听见楼上在剁馅子，甚至还跑上楼去敲门。

想到这，她就恨不得把憨胆大的自己给敲死。

高萌盖上被子，默默地把脑海里那些恐怖的想法都给扔出去。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手机里还播放着电视剧的声音，窗户外的风柔和地吹动着窗帘，工作一天筋疲力尽的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太困了，她只睡一小会儿，一小会儿……

因为还没来得及把冬被换下，此时的高萌热得有些发慌，忍不住把腿伸出被子外透透气。

就在此时突然一只黑色的爪子伸出来摸在了高萌雪白的脚踝上，她还睡得深沉，只是迷迷糊糊地感觉脚有些凉，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

那只手赶紧不动了，许久，见她又睡了过去，才顺着小腿不断地被子里摸去。

高萌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噩梦，她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门被牢牢锁住，可是却总觉得有人从门缝里用可怕的眼神盯着她。

她很害怕，慌乱地用身体压着门，不让窥探的人进来，然而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阻止那推挤门的强力。

她绝望地流着眼泪，汗水顺着额头不断下，张开嘴想要大声呼救，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绝望如同潮水般漫延，拖拽着她的身体朝黑色的海水深处沉去，下坠，淹没，窒息。

高萌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仿佛真的窒息了一般，心跳得咚咚巨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清晰如雷。

许久她才缓过气来，无力地靠在柔软的靠枕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高萌一下子清醒了，再不起床她就要上班迟到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正准备从床上爬下来，却觉得下面疼痛难忍，双腿又酸又软。

高萌低下头看了一眼，床单上一抹猩红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无力地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宛如见鬼一样不断后退，直到撞到墙壁。

……

林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起床气很大的他脸色阴沉地坐起来伸手勾过手机，然而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再大的火气也消散了。

“王警官，什么事？”

白果树小区又死人了，前后不过间隔一天，同样是喉管的一刀毙命，死的是六楼的年轻男子李远浩。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却是个啃老的宅男，靠着父母的接济住在六楼。每天连门都不会出，不工作，不运动，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打游戏、看美女直播之类的。

因为第一件案子的发生，警方在小区周围增加了不少摄像头，还安排的有人保护案发现场。

可是不论是监控还是工作人员，当天晚上都没有看见任何可疑之人进出。楼内居住的人他们也排查过一遍，同样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王警官又一次怀疑到了魂煞身上，可石路却说绝对不可能。

不仅仅是因为第二位死者也同样没用缺少血肉，更是因为现场太干净了，别说是痕迹、毛发，就连气味都没用留下一丝，这根本不符合魂煞的作案习惯。

不过石路现在也不自信了，犹豫再三还是让王警官把林璧请来看看。

林璧没用意见，同王警官约定时间后就准备起床。

床下的被子早已整整齐齐地叠好，云知归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林璧知道他醒得早，但每次自己一睁眼都能看见少年就坐在床旁边，一脸灿笑地看着他。

第一次林璧差点没被吓死，勒令他不准再这样。可少年也就消停了一天，往后依旧如此，磨得他也是没脾气，只好随他去了。

他伸了个懒腰，不用被人盯着的早晨果然美好许多。

“主人？主人！！”

正坐着马桶，林璧就听见了外面的鬼哭狼嚎，只觉得额头上的筋儿突突直跳。

叫魂呢！他一个大活人难道还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力了？

听着云知归越来急切凄厉的声音，他厉声呵斥道：“我在这，发什么疯！”

接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云知归的影子映在了门板上，门把手一转，这家伙竟是要闯进来。

“云、知、归！”

林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暗暗发誓云知归要是敢进来，一定打爆他的头！

云知归委委屈屈停了动作，像是可怜的小仓鼠一般靠在门上，脸都被挤得变形了，恨不得透过门看看主人的情况。

他每天早上五点就会起来跑步、练武，然后洗澡、收拾主人一天要用的东西。等到七点半主人快要醒的时候回来，让主人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能够看到他。

可是今天他端着早餐过来，却发现主人不见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也跟着不见了一般，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窜，根本慌得连基本理智都不复存在。

“主人，你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

林璧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机器人，还不能早起一次了！

暴躁地按下冲水键，他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

“你管我！以后再敢这么冒冒失失，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云知归乖乖应是，但心里却没当回事。主人就是太害羞了，他又不嫌弃，干嘛这么紧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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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