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曦头埋得低低的，跟着服务员前往休息室，回复跟上来的周翊说：“我没受伤，但我裙子脏了。”

她还挺喜欢这条的。

周翊听完轻笑了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陆曦便又离开了。

陆曦在休息室的洗手间内，脱下浸湿了的针织衫外套，梳理着已经打结的头发，对着镜子不停地叹气，她已经够惨的了，为什么还要有人不停地找她麻烦。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突然打开，陆曦惊呼地往洗手间内部退。

而进来的李述延倒是镇定自若，看着慌张又诧异的陆曦，又瞥了眼旁边放着的男士外套，语气听不出来情绪：“来的不是周翊，所以吓到你了？”

看清楚来人后，陆曦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你怎么也在这里。”

啧，看样子是还没发现他也在会场。

“我周二不是问过你这周六有没有空吗？”他说。

陆曦这才反应过来，耐心解释道：“那个时候我是准备周末继续待在家的，可后来是我姑妈一直劝我来这个活动看看的，我不想让她担心就来了。”

“我不知道你也是要参加的这个活动，不然我肯定和你一起来的。”

她靠近李述延，拉着他的手掌，带有讨好的意味，但是头却低着，望向他铮亮的鞋面。

李述延是她大学以来的男朋友，比她大两岁。

陆家出事这段时间，李述延帮了陆曦许多忙，为她探听了很多消息，还帮她和律师沟通。在她父亲离开的这个阶段，重新为陆氏注入资金，帮助她姑父稳住陆氏的局面。

但这一切都是陆曦抛弃脸面求过来的，因为陆家出事之前，他们已经分手了。

至于分手的原因是陆曦单方面受不了李述延的冷暴力。

她自小养尊处优，加之谈恋爱初期李述延一切都让着她哄着她，以她为中心。

所以在后来李述延频繁消失不见而且态度大变，变得格外冷漠，像是换了一个人，这引得陆曦仿佛从天上掉到了地狱，遂提出了分手。

因此，陆曦现在只是不得不装作很顺从，低眉顺眼的，不像以前控制不了情绪就会乱发脾气。

陆曦说着说着，豆大的眼珠啪嗒啪嗒，说流就流，一连串掉落到李述延的鞋面上。她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像是落水小狗。

李述延单手托起她的下巴，想看看她现在的状况。

但陆曦不想与他对视，紧紧拥着李述延，脑袋埋在他胸膛里。她能感受到，李述延在轻拍她的后背。

陆曦拥紧李述延的脖子，脑海中又想到刚刚在众人面前的难堪，所有人都盯着她，那些眼神好像在说她是个惹祸精。

“你觉得现在还需要我哄着你吗。”他的声音冷沉，带着点薄凉。

陆曦听到后有点僵硬。

她倒是还真怀念刚开始交往时的那个李述延，如沐春风，温柔和煦。

她很难不怀疑，李述延这是在刻意报复她，只因他们相处时，陆曦付出的不那么多，而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好。

回去的路上，陆曦没跟姑父他们一起，而是坐李述延的车去了他的住处，在市郊的别墅区。

事实上陆曦也是刚知道这个地方不久。他们大学时期一直住的公寓是陆曦名下的。陆曦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能耐。

当初能在一起，也只是因为陆曦觉得他很好看，对她也很好。

看着旁边西装革履的李述延，陆曦压下了倾诉欲，如果是以前，她定会把那两个女生找茬的事，碎碎念的就讲出来，让他评评理。

本来是个话痨的，有什么恼火的就说的，现在只能憋在心里当哑巴。

“周煜回来了。”李述延率先开口，“这几周他爸一直把他带出来，跟他家谈合作的时候，他也在场，看样子是要留在国内了。”

“啊，我，我不太清楚，我也是今天聚会上才碰见他。”陆曦回复，她隐约觉得这是李述延在试探她。

陆曦大二的时候，周翊来学校找过她。那时周翊是在国外上的大学，放假回国找她玩。他俩坐高铁去隔壁市坐滑翔伞，还在外过夜了。

李述延当时正在一个项目里忙得不可开交，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们已经快回A市了。但李述延还是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要去高铁站接她。

高铁站那次是李述延第一次见到周翊。李述延堪堪扫了眼他，就伸手去接陆曦的行李，问她好不好玩。

陆曦很开心地给李述延介绍周翊，他俩也只是礼貌性的问好。

开车的一路上，陆曦还积极地让李述延第二天将周翊送去机场。周翊拒绝了，但李述延也没主动去揽下这个事情。

车上只有陆曦在很开心地翻着玩滑翔伞时的照片，边翻边说：“拍的太丑了，但是表情蛮搞笑的。”

周翊回复说：“不会啊，很可爱，和你小时候一样。”

李述延闻言，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周翊，冷淡且不满。男人之间的交锋，周翊当然注意到了，但是并没在意。

从那以后，李述时常带她去A城周边的风景区，游乐场所，几乎把所有的娱乐项目都体验了一遍。

陆曦大概也是从那时开始，渐渐疏远了身边的朋友，世界里只有一个李述延，享受着他的安排和照顾。

到了李述延的住处后，天色才真正的变晚。

陆曦很意外，李述延居然会主动帮她洗头发，还给她按摩。大腿外侧，瓷白的肌肤上浮现拳头大的淤青，他用热毛巾，轻轻按压那处。

李述延蹲坐在陆曦的腿边，手指也因为毛巾变得炙热，他边抚摸着那片青紫，一边吹气，还不时地亲了亲。

陆曦已经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做在浴池边上，扶着李述延的肩膀。

她突然恍惚，他好像还是她最初见到的那个温柔的李述延。

李述延抬头，迎上陆曦盈满笑意的眼神，但他眼里只有不礼貌的扫视。

陆曦双手捧起李述延的脸，他五官深邃且精致，眉弓立体，鼻梁窄挺。

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蹭他的鼻尖，又亲了亲他的嘴唇。

李述延并未回应，任由她这么做。

不知怎的，陆曦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她抵着李述延的额头，小声说：“我觉得自己好可怜。”

李述延皱起眉头，因她泪和鼻涕蹭了他一脸。但他还是一点一点擦干陆曦脸上的泪珠，又拿起纸巾给她擤了鼻涕。

“跟着你爸投资的那群人才可怜，有几个本来能风光过一辈子的，现在负债到他们个个想去跳楼。”

他声音平淡，却说着格外残酷的话，拉扯着陆曦的神经。陆曦这才停止了她那突如其来的悲伤，自责的垂下眼，

接着陆曦被李述延带着洗了一次澡，她本想就这么随他摆弄，可中间李述延不满她像木头一样的状态，拧了下她腰上的软肉，陆曦才反应过来，积极回应他。

后来，他两都神清气爽的躺在床上。陆曦不敢背对着他，怕他以为是在给他看脸色。

侧躺着看他，柔软的手指顺着李述延脸的形状在描摹，从他的眼睛划过鼻子，李述延觉得痒就捉住她的手指含进嘴里，陆曦再次觉得像触电一般。

这个感觉从手指传到了她的后脊梁，像电流经过。

直到陆曦累得不行，沉沉睡着后，李述延才看向床头柜，在办事时就不断闪烁的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

他的好友袁韩找他去俱乐部。李述延重新穿好衣服后，又开车到达了新的场地。

陆曦听到李述延离开的关门声后，才缓慢地张开眼，这段时间来，她睡眠一直不好，对褪黑素极度依赖。

“每周六晚八点聚啊，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定的规矩吗？”袁韩看到李述延进了包厢后率先发声，周围人也开始起哄，让李述延罚酒。

李述延并未拒绝，而是懒洋洋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似心情很好。

这确实是李述延定下的，他们是科技公司，手底下一大帮技术人才，定下了休息日要聚会的规矩。他如果没有应酬的话，一般都会来。

“拖那么久，是和女朋友一起？”众人平常只知道李述延忙于工作，对于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女人，几乎眉头都不抬一下。

在场的大都是男人，大部分是李述延公司的骨干员工还有他的好友。

李述延不置可否，接过了袁韩的烟就开始抽起来了。在这里抽烟可以不用顾及任何人。

众人见他没有回答，便继续聊其他话题，场子上又开始嘈杂起来。

只有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裙的靓丽女子，和李述延右侧的人交换了下座位。

她是李述延的助理之一，跟着李述延参加过几次应酬，在酒局上十分能察言观色，倒是让李述延有点刮目相看。

“李总晚上好。”容颖笑的很乖巧，偏头向李述延敬酒。

李述延情绪不明，没有对视，带着点慵懒的倦意，掐着烟的那只手端起酒杯碰了下她的杯子。

容颖刚好入职三个月，是李述延的行程安排秘书，知晓他工作上的大部分动态。每每站到在李述延旁，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她都格外仰慕钦佩。商场上风云人物众多，但少有像李述延一样的青年才俊。

当然她也在应酬时，看到很多不自量力的女人，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上李述延面前毛遂自荐，被李述延轻蔑地拒绝。

“李总待会要去吃夜宵吗，距离吃晚饭已经过去好久了，饿得很。”容颖诚恳地说道。表情带了点饿了很久的怨气，显得可怜巴巴的。

李述延这才偏头看了旁边的女人，因为室内冷气十足，她穿着裙子暴露了很多皮肤，看起来很瑟缩。

“可以啊。”李述延好像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陆曦大二时，他就已经在外经营公司了。有次约好去新开的餐厅，他因为工作太忙迟到了半小时，就看见陆曦坐在那幽怨地说饿死了。李述延轻笑着问她怎么不先点菜，陆曦拉着他的衣袖说要和他一起看一起点。

那时候她虽然娇气了点，但有时还是挺乖的。

李述延抖了抖烟灰，转头对着好友袁韩说：“夜宵，你去吗，就我们大学旁边的那一条街。”

袁韩顿了顿，“好啊。”

散场后，已经大概是半夜两点。不过小吃街还是灯火通明的，沿街有很多桌子，坐着很多人，在吹啤酒瓶。

从车上下来时，李述延给容颖递了外套，是件黑色西装，并不是李述延现在的穿着。

容颖很感激，欣然接过，微笑着说谢谢。

在烧烤摊旁落座时，容颖裙子很短，便将西装外套搭在腿上。

一晚上，李述延也只和袁韩聊了聊工作上的内容，以及A市最近的大背景和政策等。

容颖没说话坐在旁边，时不时地为他们倒饮料，还细致地剥好龙虾，往李述延的碗里放。对于容颖的行为，李述延不甚在乎，倒是引得袁韩频频注视。

李述延把容颖送到了她的住处后，容颖下车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跑回来拍还没来得及走的车窗，说：“外套，我干洗完，在上班的时候送给您。”

“不需要，你留下或者扔掉都可以。”李述延微躺在后座，慵懒地说道：“晚安。”面带微笑，这是一个很程式化的笑容。

容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奖励，道：“您也是，晚安！”

回到住处，李述延又洗了一遍澡，出来时，发现陆曦还安然地睡着，窄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衬得乖巧精致。

他轻手轻脚地躺进被子里，亲了亲陆曦的脸颊，没了白日里的冷漠。

第二天，还是李述延先醒了过来，转头看看那位，还没醒，他看了看手机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李述延不想再让陆曦睡下去了，捏着她的鼻子就要把她弄醒。陆曦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拍打着李述延的手，接着一个转身，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述延还想再逗她一会，但是侧头发现了她的手机频繁弹出对话框。

看了看还在闭着眼睛的陆曦，李述延长手一横，越过陆曦头顶去拿她的手机看。

里面的其他消息都正常，大部分是女生同学在安慰她的，不过最上面的那条赫然是周翊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