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结了？”
裴慎举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主动道歉:“刚才喝懵说多了，算是我的错，对不住了顾哥。”见顾承骁没反应，他自顾自地轻挑眉梢喝了这杯罚酒，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
这么一则说顾承骁是家中独子，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说不准联姻对象到现在到底确定了没有，总之家里管不着他在外面的私生活，和符云结婚绝对不可能。
二则说顾家门槛是真高，就算云朵真的是个女孩子也入不了封建大家长老太太的法眼，当个小情人在外面养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真娶他？笑话。
可幸是顾承骁没个哥哥弟弟啊。
【……？】
【？？？？】
【不是这男主怎么回事？辜负我对他的信任了哈，还以为对云朵是真爱呢，我要脱粉回踩了】
【看起来挺像真爱那么回事儿】
【这个裴慎不对劲……】
【让云朵当小情人还能是哪门子的真爱？家里一个外头一个，好赖都叫他占了】
【这个世界观本来就歧视同性恋，男主估计也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万一是什么缓兵之计呢？不要看一段变一个想法行不行？】
【缓兵之计:让真爱做情人？】
【笑话！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顾承骁低垂着眸，手里摩挲着那只已经被裴慎添过无数回酒的杯子，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云朵最初乖巧的样子，那个时候……呵，倒比不得现在好。
符云是个防备心很强的人。
他的礼貌乖巧是建立在生疏的基础上的，当时少年捧着热饮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睛来看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分明是疏离的浅笑，他同意了自己的追求，以此来扮演一个完美的爱人，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云朵将他当成了媒介，来展示他逐渐痊愈的精神状态。
他通过自己来告诉外界:我很好。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
可他的演技拙劣，顾承骁能够在他的小动作里看见他的焦虑不安，在符云第二个月坦白自己的病情时，顾承骁故作惊讶地拥抱他，开始慢慢收紧爱意的网，其实那时候比不了现在争吵不休歇斯底里，符云只有这样才是真实的。
是真正软乎乎的小云朵。
而不是居高临下的高空浮云。
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全依赖着他，爱着他永远无法与他分离的云朵，至于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
“顾哥？”
裴慎道:“你电话在响。”
顾承骁恍惚回过神来，他翻开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只停顿微末瞬间又反手搁了回去，悦耳的铃声与现在已经几乎进行到尾的酒局并不相称，十分突兀，所有人都慢慢地停了下来，只听着这道电话铃犹豫着，不知道这种氛围到底该不该继续玩闹。
最后还是裴慎先开口:“不接么？”
顾承骁抬了抬下巴:“继续。”
“接了符云又要发脾气。”
现场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裴慎开了瓶酒自顾自地给自己满上，拿着分酒器到顾承骁跟前:“给你倒点儿吧，喝多了等回去撒个谎解释一下，就说工作局没法子推掉，等会儿散了我送你回，正好今天晚上我得去趟家，顺路。”
顾承骁笑了:“这么巧？”
裴慎收了分酒器，拿起杯子挑眉和顾承骁轻碰了一下，他毫无形象地靠在椅子把手上道:“我也觉得挺巧的，不过咱俩是真没什么亲密关系，这回我送你到家正好还能和……嫂子，解释一下？”
“说开了不就更爱你了？”
顾承骁没做声，他仰头把那杯酒喝下去，却未曾注意到裴慎只盯着他摇晃酒杯，仅仅是笑着轻抿了一下杯口。
“这酒度数是不是高了点儿？”顾承骁自认为酒量还算不错，不说能喝倒一大片倒也不至于一杯倒，有前边那顿酒垫底，再喝完这杯，顾承骁忽然觉得脑子有点蒙，闭上眼就开始晕乎，意识也开始逐渐流失。
裴慎道:“是有点儿。”
“不如就这样？我送你回去？”
他笑吟吟地拿了顾承骁的衣服，和包厢里的这些狐朋狗友一一礼貌道别，裴慎扶着顾承骁的胳膊把人拽出去，毫不客气地把几乎已经丧失了大半意识的人甩上后座就发动了车子，油门嗡鸣震响，夜景从车窗外穿梭而过。
裴慎单手扶着方向盘哼起了歌。
【嗯嗯？酒驾？】
【裴慎好像也喝了吧？】
【什么法外狂徒啊，豪门太子爷就不查酒驾不扣分吗？虚拟京都世界是不存在警察的对吗？那我家狗探头出去扣的那三分算什么？！】
【算你倒霉。】
【最好车祸把那个煞笔男主创死谢谢】
【支持创死他！】
【MD这个裴慎不会对男主有意思吧？一晚上笑嘻嘻的这么殷勤，小云朵快跑有小三！】
【靠，我来看直播就是要看攻妹和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个男人的好吧？这个裴慎几个意思？这不是总攻虐渣文吗？】
【我要举报主播！我要diss他！】
……
……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昏昏黄黄地映照着少年笔尖的混乱画作，符云屈膝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略长的发丝几乎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留在他视线里的只有一部手机和花纸上的潦草线条。
“还不回来吗？”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连续未接听的十几通电话，手指轻点再次将电话拨了出去，熟悉的铃声听到烦腻，符云盯着电话界面的名字，忍不住低头咬起了指甲，他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于是只短短片刻，少年牙齿的攻击方向就转向了指尖。
这是焦虑的表现。
【主播演技没得说。】
【这个剧情我存疑，是不是故意给我们观众找不痛快啊？演技确实不错，很沉浸。】
符云忽然抬起眼睛:“谢谢啊。”
“其实我的工作态度一直很不错的，看起来很努力了对吧？”符云弯起眼睛朝着直播界面笑了笑:“我怀疑上司对我有意见。”
【主播居然没屏蔽我们？？】
【主播居然还是活的！哎活的耶！】
【剧情进行中竟然还能和观众互动！互动感也太强了，活人！时空管理局第一个活的任务者！】
【所以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慎不会真的要当男小三吧？我在这里不是要看攻妹和别的男人抢受的，恶心死了，云朵就要最好的好吗？】
“放心吧。”
符云转身看向门口:“相信我。”
发动机的嗡鸣响声越来越近，院子里的感应杆“滴”地一声抬起来，刺眼的车灯投射到窗子上，又迅速渗入房间里，这些光线打落下来，照在了垂眸站在窗前的符云身上，他慢慢地拉起窗帘，将自己的身躯藏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底下院子里的车门打开。
顾承骁，裴慎。
车灯熄灭，少年的面容再次浸入沉沉的夜色之中，符云转身去拿了把美工刀，反手藏在了袖口中。
“叮咚。”
门铃声骤然响起，符云低眸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他听见门外有人在低声问话，大概是询问大门密码什么的，另一道声音含糊不清，听不见到底说了什么——大概是醉话。
不开门吗？
当然不开了。
虽说符云的确是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像只鬼一样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一言不发，几乎完全融入黑暗之中，但顾承骁再醉也不会忘记自家大门的密码，再不济还有指纹呢，随着两次密码错误提示音响起，第三次，门终于被打开了。
“你还知道回……？”
符云抬起眼睛，瞳孔骤然紧缩，他站起身来走到昏昏沉沉的顾承骁身边想要接过他，裴慎却丝毫不放，符云咬了咬牙根:“你是谁？”
裴慎弯起眼睛:“我们见过。”
像符云这种边界感极强的，他们的眼里只有三类人，一是他自己，二是爱人，三是其他人，对于被分到“其他人”种类重的裴慎，即使有过那么一面两面的缘分，自然也不值得他用脑子去记住。
“你看，顾哥今天忙工作忙疯了，那个什么工作酒局，上头老板刻意刁难他这个年轻人，喝成这样也正常对吧？”裴慎把顾承骁扶道沙发上，又拿了个抱枕叫他靠着，一边向符云解释道:“要继承家业的人就这点不好，被家里放外头历练，也顾不住自己的，人生。”
符云握紧袖口中的美工刀:“走。”
裴慎挑眉:“什么？”
符云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裴慎问:“不用我帮忙照顾一下？”
符云呛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罢转身去看沙发上昏沉的顾承骁，少年坐在边上低头，伸手摸了把男人的额头，又不放心地凑上去用自己的额心贴了贴，精致眉目间尽显担忧:“顾承骁？”
“……乖云朵。”
符云:“嗯。”
“小云朵。”
符云沉默片刻:“怎么啦？”
少年眉目精致，睫羽似蝴蝶，轻轻皱起眉来的时候简直像是惹人怜爱的病弱西施，他浅浅抿着唇，明明看起来是心疼的模样，身体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袖口里的指节僵冷无比。
美工刀，一寸一寸探出。
顾承骁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少年的脸颊捧住，他的脑子昏沉无比，本来就已经喝醉了，路上再被风一吹更加难受，他忍下喉咙里的涩意:“云朵乖乖，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符云一言不发，刀尖倒转方向。
“不生气乖乖。”
他笑着讨饶:“我爱你。”
“最爱你了，云朵。”
“……”
符云歪了歪头靠近他:“只爱我？”
顾承骁:“当然了，只爱云朵。”
少年轻轻地眯起眸子，乖巧地在顾承骁脸颊处贴了贴，他悄悄地放下手里的刀，不动声色将利刃踢到沙发底下，贴近顾承骁的耳朵轻声道:“再相信你一次哦。”
“我去给老公沾毛巾，等我。”
浴室中还残留着方才他洗过澡后的水雾，符云撸起衬衫的袖子，低眸看着手底下潺潺流水冲刷过他指尖的伤口，灯光镜上的雾气沾了冷意慢慢地凝聚成水珠，滴滴答答地坠落下来，打在符云伤痕遍布的腕间。
他回神抬手擦去镜子上的模糊雾气，指尖未落下，却先在镜中陡然看见了一个本应该早就离开的人，静静地笑吟吟地站在他的身后。
“你怎么还不走？”
裴慎道:“你让我走我就走？”
符云:“这是我家。”
裴慎笑了笑:“我知道啊，符云。”
“小云朵，对吧？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真凶得很，吓了我好几天，幸好今天顾承骁醉了，他现在就在外面躺着呢。”裴慎笑眯眯地反手锁上了门，嘴上话锋一转:“你知道他会结婚吗？”
符云张了张嘴:“什么？”
裴慎慢慢靠近:“顾承骁是一定会和某家大小姐联姻的，谁叫他是独生子呢？但是我不需要结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呢？提前找个下家。”
“好不好？嫂嫂。”
嫂嫂就是嫂嫂啊，嫂嫂是不能变成妻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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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避焦虑一体机攻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