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梁伯,阿永……?”

两个不知算不算陌生的字眼,自他嘴里脱口而出。

脸颊上突然滑落冰凉,裴宴舟抬手一抹,不知为何竟是流下了眼泪。

裴宴舟抹了一把脸,面色柔和,看着掌心的玉佩,“这是我的?”

梁安拉着小阿永起身,佝偻的身子满是沧桑。

“是少爷的。”

小阿永洋溢着稚嫩的笑,仰头看他,“少爷,你走了之后,那些坏人还找回来,我和爷爷好不容易藏起来的!”

他似乎还是跟小时候那般,满怀天真。

裴宴舟跟着轻笑,“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

裴宴舟与梁伯闲聊几句,才说起此番前来的目的,“梁伯可知我的身份?”

梁伯笑起来,满脸斑驳,“老爷只是交代,让我们时刻提醒少爷,这个玉佩不可弄丢,我想着定是极为重要,便藏了起来。”

聂桑桑伸手,裴宴舟将玉佩递给她,“你能看出什么来?”

“不大能。”

聂桑桑指腹摩擦着玉佩,拿到月光下观摩,“你没发现,这上面刻的是条龙吗?跟咱们拿到那个有点儿像,但又不太相似。”

裴宴舟侧过身子,看着她掌心的玉佩,上面确实雕刻了龙的图样。

龙是象征皇族的祥瑞,他竟然有这个东西……

“梁伯,可知当初我是被谁送来的?”

梁安微微点头,“是安平王爷。”

聂桑桑愕然抬头,与裴宴舟四目相对。

“王爷把你送来,出了事儿之后又将你接走……?”

“老爷与老奴说过,少爷身份不凡,在这家中,一定要隐瞒下来,便声称是老奴同乡的孙儿,一同养在家中。”

聂桑桑将玉佩归还,“还有什么?”

梁安可能年纪大了,想事情也要些时候。

屋内静悄悄,小阿永却伸手拉上裴宴舟的手,“少爷,你的手变得好大啊!”

只是一句戏言,却道出了大家的心酸,他本应该也可以长大的。

聂桑桑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裴宴舟的后背,“现在只有查清事情的真相,才不枉他们身死一场。”

“我知道。”

梁安微微躬身,本就佝偻的身子,显得更矮上几分。

“少爷,老爷没有与我们多说什么,不若您去问问安平王爷?吾等使命已达,不便多留世间……”

突然听到他们要离开,裴宴舟竟是有几分不舍。

侧目看向聂桑桑,眼神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聂桑桑抿了抿唇摇头,“强留于世,已是错过许多,你也不想他们永世不得投胎吧?”

裴宴舟一怔,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他们便在此处徘徊了二十年,等待了二十年,确实该离开了……

“两位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宴舟一定完成。”

梁安摇头,拉着小阿永的手缓缓后退,“只要少爷心事能了,便是吾等心事了却,少爷保重。”

看着他俩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影之中,小阿永还在朝他摆手,“少爷保重!”

直到彻底消失在黑影之中,连带黑影也跟着消失不见,那角落被月光照着,入目仅是一面破败的墙。

裴宴舟握着玉佩的手成拳,紧抿的唇似乎在隐忍什么。

聂桑桑跨步走到他面前,张开双手,“想哭就哭吧,借个肩膀给你!”

看着眼前聂桑桑灵动的眼,眼中并没有对他的怜悯,心头一酸,竟不自觉地伸出双手,环上她的腰身,弯腰埋首在她的脖颈处。

聂桑桑还以为他不会靠近,没想到这么直接,微微一笑,轻轻踮脚,抬手轻抚着他的后脑。

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他们是好人,会投个好胎的。”

裴宴舟没有说话,更没有哽咽,只是这么静静地靠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门外传来一些动静,阿良快步走来,“爷,附近有动静,该离开了。”

“嗯……”

裴宴舟松开双手,在转身时,聂桑桑看到他眼眶微红。

看他面目依旧冷然,聂桑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腰,“走吧,等事情查清之后,咱们再来告慰亡灵。”

顾宴舟背脊倏然挺直,方才的阴郁一扫而散,停下脚步等她靠近,左手再次环上她的腰身,聂桑桑惯性伸出双手搂上他的脖子。

两人贴身距离,裴宴舟侧眼看她,“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

聂桑桑嬉笑一声,“还好吧。”

——

三人回到林中,寻了一处隐秘位置稍作歇脚。

裴宴舟坐在树干上,看着掌心中的玉佩,聂桑桑就在他身旁,双脚晃荡着。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裴宴舟摇头,“记忆中,都是旧宅的回忆,这个玉佩,确实是从小戴着的,但不记得是谁给我的。”

聂桑桑努努嘴,“记得我说过你身上有龙气吧?要不你想想皇家中,有哪个是没了孩子的?”

“……”

裴宴舟将玉佩收好,看向星夜长空,“皇上行二,在他之后的两位王爷,都在属地,已经有十年不曾进京。”

“公主呢?”

“没有。”

聂桑桑挑眉,“那皇上这一脉的子嗣单薄啊……等会儿!”

她前倾身子,双手撑着树干,满眼疑惑,“那他前头的大皇子呢?”

闻言,裴宴舟鼻子微微皱动,“听说,当年先太子上奏斥责先帝,甚至鼓动百姓敲响登闻鼓,惹先帝大怒,太子府满门被斩首。”

“咦~~~好残忍!”

满门抄斩,想起裴宴舟家里那几百号人,一夜之间全部斩杀,那鲜血得流成河吧……

“所以如今的皇上顺利登位?”

“嗯。”

聂桑桑撇嘴,“那看来,线索还是太少了……不过你现在有玉佩在手,不过二十载,当年认得这玉佩的人,应该还有人在的吧?”

“老臣大多告老还乡,如今还在朝中的,只有太傅大人。”

“那咱们去找他?”

“暂时不要,”裴宴舟拧眉长叹,“若是贸然去问,只怕会暴露,待我好好想想吧。”

“行。”

两人一时无言,在这夜空显得十分寂静。

须臾,裴宴舟伸手搂上她的腰,轻轻一用力,带着人跳下大树。

“多谢。”

聂桑桑刚站稳,突然听到这话,左脚猜右脚,差点儿给自己扳倒,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才没有闹洋相。

仰头看着他的下颌,“你说啥?”

裴宴舟耳根一红,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侧过脑袋不看她,“多谢,方才……”

聂桑桑眨巴着眼,笑眼一弯,故意靠近他,“怎么跟我说个谢谢,都这么害羞啊?难道你是傲娇型的?”

“什么?”

聂桑桑嘿嘿笑着,“没什么,阿良回来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看她笑得如此别扭,就知方才定是调侃的话,裴宴舟轻咳一声,“走吧。”

聂桑桑翻身上马,阿良飞身而来,“爷,他们盯着旧宅,暂时不能回去。”

“不回去了,继续赶路。”

“是。”

三人继续赶路,马踏声在山林间“哒哒”响起,裴宴舟心底愈发不踏实。

也不知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会如何面对……

——

——

又连续赶了两日路,聂桑桑也渐渐习惯,半路也没有觉得犯困。

已是黄昏,三人牵着马走在小道儿上,来往百姓十分好奇。

毕竟人高马大的两人,其中一人还面带伤疤,看着十分摄人。

一旁跟着一位瘦弱的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拐来的苦命姑娘。

聂桑桑抬手捏捏脸,“还有久啊?”

“绕过前面的山脚就到了。”

阿良在前头引路,他们渐渐远离小道儿,来到一处小山脚下,有一条已经荒废的小路,三人朝上走去,不多时到了一处荒庙。

聂桑桑回身看向山脚下,依稀还能看到那条小路。

那些赶路的百姓偶尔朝这边看,三两成团说着悄悄话。

“这位置确实挺明显的。”

裴宴舟已经走进小破庙内,这里的东西早已荒废,地上还有散落的破旧经书。

“爷,这里有血。”

聂桑桑闻言,忙跑进去,只见在佛像前的供桌一角,发现大量血迹。

地上也有滴滴答答的血迹,蔓延到旁边的地上,是一滩血。

“这人是磕脑袋磕死的吧?”

“聂姑娘怎看出来?那乞丐全身上下都是一些抓伤,只有后脑处有一个窟窿,是致命伤。”

聂桑桑哑语一滞,她就是猜的……

“我看……这地上没有喷洒的血迹,都是大面积堆积,应该就是撞到的……”

裴宴舟蹲下,看着地上血迹,环视一圈儿,只有这里有。

“阿秋说过,当时你身上有血迹。”

聂桑桑也跟着蹲下,伸手摸了一下,血迹早已干透,附近也没有新的脚印,看来大家都忌讳这个地方,反而保留了案发现场。

“我当时就是走出去之后,才被人发现的吧?”

“是。”

阿良四处看着室内,这里落下许多灰,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聂桑桑走出破庙,看着外头晚霞即将褪去,这里树木繁盛,也没有人口居住,夜间游魂野鬼应当很多。

“等晚些时候,我招些鬼来问问。”

裴宴舟侧头看向阿良,阿良领命下山,在离此处五里外,有一处小村庄,去寻些吃食。

两人则在破庙内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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