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芩晚,林炔羽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可他现在被困阵中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方乐白不让芩晚分心。
他跑到方乐白身边查看他的情况,春觉剑被随意的放在一旁,剑身似乎有所感应能通晓主人的心意,在林炔羽惊讶的目光下撑出一道结界,将蜷缩成一个团的小蛇给笼罩在了其中。
见方乐白没事林炔羽放松了心神,可随之而来的眩晕感差点让他也倒下,单手撑地,少年好看的眉不由得蹙起,他倒是差点忘了自己也是妖。
可他又觉得有些疑惑,方乐白如此高深的修为在阵中还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到他这除了脑海中的一点眩晕外,竟没有感受到除此之外的任何不适。
被春觉剑撑出的结界护着,方乐白明显感觉自身的妖力流失减少了许多。
他看向诛邪阵外的情况,当看到站在蒙彧面前与其对峙的芩晚时,他的喉咙一阵发紧,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终于等到了能为他撑腰的大人,浑身委屈的只想哭,他就知道芩晚那木头不会不管他的。
而被芩晚盯着的蒙彧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当着魔界翙栩的面,正道的仙门第一竟然说她养了一条蛇妖当灵宠,而且还是一条千年的蛇妖。
现在为了这条蛇妖更是要让他违背蓬莱的戒律,放了那只妖。
见蒙彧扫了他一眼,翙栩收回关注着方乐白的视线,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可以证明他是芩晚的灵宠,之前在羲和峰时那条蠢蛇可没少和我吵架。”
哪个要你证明了!!
付尘瞪了翙栩一眼,阴着脸道:“这是仙门中的事,魔界的将军还是回避为好。”
“付掌门这是说的什么话,”翙栩似笑非笑,“自万年前妖主率众妖投奔魔界后,妖界便成了魔界的麾下。今日之事虽是仙门之事,只不过其中牵扯着妖,我自然不能抽身离去,况且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何必出口就赶我走呢。”
这一番话差点把付尘给气笑了,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理有据的,他也实在是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借口。
蒙彧的缄口不言让芩晚的耐心逐渐耗尽,在她握紧手中的碎寒正准备有所动作时。
蒙彧说道:“还望仙长赎罪,蓬莱先祖曾留下戒律,擅闯蓬莱岛诛邪阵的妖物,蓬莱弟子皆不可为其解除阵法。”
芩晚握紧碎寒,那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中凝结出点点寒意,问道:“若外人毁阵便可以救他们,是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由得哗然。
犹为蒙彧最甚,他又惊又怕,眼睛紧紧的盯着芩晚,强自压下心中的杂乱思绪,问:“仙长今日难道要为了一届妖物,而毁坏我蓬莱先祖遗留下来的阵法吗?!”
“为救人我别无他法,”芩晚拇指微推剑柄,原本三月中本是春景繁盛的时节竟洋洋洒洒的飘下了雪花,看着蒙彧明显被吓到的样子,她问道,“是让我亲自破阵还是蒙掌门你解除阵法?”
蒙彧:“…………”
雪花飘落在他的手上,落在众人的身上,迎着各门派掌门长老还有弟子们的目光,他想退却又害怕要是退了,今后各门派恐怕会以断尘门马首是瞻,那他这百年间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只有冬日才会出现的寒意席卷了整个蓬莱,屋檐处凝结出冰锥,院中的花草叶子也被寒霜凝结,明明芩晚才刚对蒙彧发难,此时的院中却已经是妥妥的一副寒冬景象。
这样的情景让不少人感到内心发寒,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只是一届妖物竟能引得仙门第一出手。
“下雪了……”
“竟然下雪了,芩仙长的修为竟能影响到天气。”
“我还从未见到过如此高深的修为……”
众人小声嚷嚷的讨论着,他们看向芩晚的目光并非是白日的崇拜和尊敬,反而变成了畏惧,害怕。有几个离芩晚近些的弟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仙门第一,而是会随时露出獠牙将他们吞吃入腹的猛兽。
在这些人中见过芩晚真正出手的人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而其他人还没见到芩晚出手,只见到了她散出真气影响天气的样子就已经怕成了这个样子。
若她真出手,这些人还不知会做何举动。
如此高深的修为,在修仙界的历史上都找不出一人能与她比肩,芩晚实力之强在如今的仙门中就算众人合力也无法掣肘于她。
若是有一天她与仙门闹翻……
蒙彧不敢想,其他人更不敢想。
他们怕芩晚,却又不得不用芩晚。
怕有一天她会做出危害仙门之事,但又不得不用她来掣肘魔界。
若无芩晚,恐怕今日的翙栩也不会同他们在这里废话,以他们之间的仇恨,翙栩不灭仙门定不罢休。
这个道理蒙彧懂,莫桐懂,其他人更懂。
可有一人就算懂她也会装作不懂。
苏沉玉笑着问:“怎么,芩仙长是要以武力压迫蓬莱掌门吗?”
能看芩晚与仙门之间出现隔阂,这可是让她求之不得的好戏。
“是,又如何。”芩晚陈述着这句话,她撇了一眼苏沉玉承认的异常痛快。
说完,她看向蒙彧,她自觉已经给了蒙彧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可还未等她问出声,苏沉玉又道:“芩仙长承认的如此痛快,倒是让我不得不怀疑一件事。”
“什么事?”一小门派的掌门问。
苏沉玉向前几步,一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芩晚,一字一句的问道:“仙长你是否已经和妖界有所勾连?”
众人皆震惊的看向芩晚。
他们先不论此话是否可信,只是这话中的信息量就足够让他们震惊。
“苏掌门说话可有证据?!”付尘指向苏沉玉,脸上的怒气不言而喻,“若是没有证据,污蔑仙门的中流砥柱这罪责可不小。”
“这一切皆是我按照今日之事所做的猜测,若说仙长没有勾结妖族,”苏沉玉顿了顿,“那她又为何要如此的维护那蛇妖?”
莫桐看不下去苏沉玉如此咄咄逼人,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大事,他上前打圆场道:“苏掌门怕是吃醉了酒,神思不清醒,莫不如回房间休息一下,我让弟子送一碗醒酒汤过去。”
“呵——”苏沉玉嗤笑出声,她并未理会莫桐,接着讽刺道,“三百年前为了一个妖兽毁了自家的法阵,现在又是为了一个妖物还想要毁掉别人家的法阵,芩晚,若说你没有与妖界勾连,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她显然是不愿意如此轻易的揭过,情急之下竟叫出了芩晚的全名。
苏沉玉于芩晚而言是晚辈,而晚辈直呼长辈的名讳则视为大不敬,更何况她直呼的还是站在仙门顶端之人的名讳,芩晚就算再心思宽广,也容忍不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放肆无礼。
更别提在现场还有个脾气一点就着的付尘,他怒喝道:“你说够了没有!直呼仙长名讳当视为大不敬,你如此无礼不知教养,还有何脸面忝居一派掌门之位!”
这话说的着实是重了,苏沉玉被气的面色发红,哆哆嗦嗦的一时竟说不出反驳之话来。
芩晚看了一眼在阵法中快要撑不住的方乐白,和已然显现出不对劲的林炔羽,她并未理会苏沉玉的咄咄逼人,问蒙彧:“蒙掌门可想好了?”
蒙彧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答话,芩晚散发出的威压犹如将他压在深海之中,绵绵密密的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蓬莱的确有妖物入诛邪阵后蓬莱弟子不许解除阵法的戒令,但更加重要的是,上一届蓬莱掌门在临终前,根本就没有告诉他解除阵法的方法是什么,要想解除阵法就只能等里面的妖物化为血水后自行解除。
可因时而论,现如今面对芩晚他实在是不敢说出他不会解阵法的言论。
因为他一旦说出,芩晚必定会以武力强行破阵,到时候蓬莱失去了这护山大阵,无异于断了一条臂膀。
蒙彧咬紧牙关,企图做最后的挣扎:“自古正邪不两立,仙长真的要为了一个妖物而毁我诛邪阵,与整个仙门之人为敌吗?”
他痛心疾首:“您真的要为救此蛇妖而让整个仙门的人都对您失望吗?”
“这倒是有趣了,”翙栩理了理衣袖,温声说道,“什么时候蒙掌门一人便能代表整个仙门了?”
蒙彧:“…………”
“人行不轨是为恶,妖行好事是为善。这种浅显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吗?”芩晚对他呵斥道,“你修道几百年为何还是堪不破这道理,走不出这尘世!”
这是芩晚少有的提点人的时候,若是蒙彧能够明白自是最好不过,若他不能,她也不介意用武力让他明白。
蒙彧踉跄着连退好几步被蒙傲扶住,他像是在一瞬间老了许多,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萎靡着挣扎道:“仙长非救那蛇妖不可吗?”
芩晚答:“非救不可。”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推开搀扶他的蒙敖,“是我蓬莱该有此劫难,既然仙长非救不可,那么我就与仙长定下一剑之约。仙长尽可拔剑救人,可只许一剑,一剑过后无论阵法破否,仙长都不得再出手。”
既然不能阻止芩晚救人,蒙彧就以退为进,诛邪阵的威力他知道,就算是芩晚也不可能一剑破阵!
“好,我们就定下一剑之约。”芩晚闻言提剑向诛邪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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