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眼睁睁看着李菁晔的悔恨值在陆之川把手递给他之后，上上下下跳了半晌，最终定格在了4上面。

系统自问自答：“我知道，还是恼羞成怒。”

这次陆洵没再装深沉，而是面露嘲讽地说：“算吗？面对我的时候害怕被拆穿的恼羞成怒，和一直捏在手里，却连笼子都没打开就飞走的雀……啧。”

系统“嗞啦”两声，难得的没有开口烦人。

李菁晔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之川：“你疯了？”

陆之川还是那副受气包模样，他软软地扯了扯李菁晔的衣摆，柔声劝慰：“大哥难得来看我，我也想爸爸了，只是回去看看。况且你不是很担心我，想我能和家里搞好关系吗？而且阿茹保胎不易，她看到我就不高兴……我还是……”

他说的每个字都戳到李菁晔的心窝子上。

是啊，当初和陆之川处对象不就是为了能攀上陆家的关系，在大哥面前长长脸吗？更别说阿茹刚刚怀孕，本来就应该保持好心情，陆之川这个废物保姆做的也不尽心，天天惹阿茹不高兴，夜里跟他哭诉。

陆之川回家去是最好的。

但他要是心野了，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上哪还能再找到一个处处听话，又好拿捏的小情人？

不，陆之川不会的，陆之川爱他爱到可以为他顶罪，为他去死！怎么可能舍得了他？

想到这，李菁晔放下心，面上仍要装出不满的样子，喝道：“行了，提她做什么，你是这个家的主人，还要看她脸色生活？”

陆之川短暂地失神两秒，很快回过神，慢慢走向陆洵。

他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到陆洵的阴影之下，确认李菁晔没有办法抬手就能打到他，这才说：“这个家一共几个主人？”

李菁晔竖起眉毛：“你什么意思？”

陆之川缓慢地眨了眨眼：“……菁晔，我是说，阿茹怀孕很辛苦，你再帮她找个阿姨吧。”

陆洵在心中冷笑。

他自然听明白了弟弟的未尽之言，不正是在说他之前一直在这个家里当保姆吗？

保姆还有钱拿，有尊严可以维持，可陆之川有什么？

有李菁晔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身上的拳脚？还是有偶尔晚上让人心惊胆战的凌辱？

偏偏李菁晔这蠢货完全没听懂，还沾沾自喜地觉得陆之川已经被调教出来了，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陆洵忽然开口问：“你要带保姆走？家里的阿姨前几天还念着你爱吃绿豆糕，再带人回去她要伤心了。”

陆之川拉着陆洵的衣摆，扬起瓷白的小脸，可能因为看到点希望，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像是被养得羽毛顺滑的小雀终于归巢，目光里满是眷恋。

陆之川轻声开口：“大哥，我不带人走，也没有人可以跟我走。”

陆洵冷声说：“你不带保姆走，怎么还要再找一个呢？”

他话音未落便转向李菁晔，不再藏着常年上位者的威仪，锐利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李菁晔的膝盖，迫使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这次陆之川没再开口替他解了围，而是冷漠地站在旁边，一齐看着他的窘态。

李菁晔脸色隐隐发白：“本来找到称心的保姆就不容易……”

但陆洵没给他说完话的时间，甚至完全无视了他。

他拉起陆之川的手，安抚似的冲他弟弟点点头：“既然如此，走吧。”

随即两人像是没看到脸色阴沉的李菁晔，直直地出了门，直到关门声在陆之川背后响起，他才长吁出一口气，猛地惊觉后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系统嚷嚷着：“没想到这陆之川这么配合……悔恨值上涨到8了。”

但对于陆之川来说，刚从李菁晔的狼窝里逃出来，又一头扎进他大哥的虎穴。

陆之川松开陆洵的手，坐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道谢：“大哥，谢谢你。”

陆洵说：“不用。”

陆之川想了想又说：“其实李菁晔平时不这样，他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可能是今天在外面受什么刺激了……”

说着才想起来今天李菁晔只出门去参加了他大哥举办的宴会，要说受刺激也只能是眼前的陆洵给的下马威。

陆之川呐呐闭了嘴，心里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谁知陆洵瞥了他一眼，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荷糖递给他。

“只有这个，吃不吃？”

陆之川呆愣愣的没说话，刚才在李菁晔面前的机灵劲好像随着冷汗一起消失了。

陆洵耐心地拨开糖纸：“过得不好就该跟家里联系，还能真把你赶出去吗？”

这下陆之川彻底呆了。

机器人似的接过薄荷糖，放进嘴里，都没咂摸出味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大哥到底是在哄他还是在安慰他？

但好像无论是哪个，在这个无助的冬夜都像一杯热可可，没有的时候无所谓，真的握到手心里，又觉得必不可少。

他眨巴着眼睛，努力把泪水憋回去，这才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大哥，小孩才吃糖呢。”

陆洵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是小孩？”

陆之川只是笑，没再说话了。

一路无话。闲不下来的系统在陆洵脑内一系统分饰三角，一会学李菁晔兀自强撑的语气，一会又变成陆洵冷淡的模样，不亦乐乎。

最后它评价道：“你还别说，你严肃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陆洵有点无语：“还不是因为你们周扒皮系统。崩了人设还要新人赊账消除记忆，我忙活半天，奖励是负数，我图的什么？”

系统娇滴滴地开口：“大人，你这不是没崩吗？哎呀你都没看见那渣攻的脸色，便秘似的，我都录下来了，晚上睡觉前咱俩再好好欣赏欣赏。”

陆洵沉默了一瞬：“拷出来，以后给陆之川看，让他爽爽，你跟着爽什么？”

说完他没再管系统的鬼哭狼嚎，利落地把车停好，看向陆之川：“你先回家，王姨在呢，让她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

陆之川问：“大哥，你呢？”

陆洵说：“宴会还没收尾，我得再过去一趟。”

陆之川闻言听话地点点头，下车之前犹豫了两秒，转头轻声问：“哥，你今天忽然来接我，是不是李菁晔说什么了？”

陆洵静了一瞬，只说：“回去吧。”

陆之川没再停顿，关上车门，乖巧地站在路灯下等着他的车开走。

陆洵心情沉重地对系统说：“他猜出来了。”

系统说：“他挺聪明的，怎么能糊涂这么久？长痛不如短痛，趁早让他看清渣攻真面目不是好事吗？”

陆洵说：“他既然能猜出来，说明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系统没否认。

陆洵的猜测不是胡说的。自从陆之川任劳任怨地开始给李菁晔当保姆，言语侮辱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不着调的朋友回家，就为了专门耍几下流氓。

在原世界线上，陆之川似乎已经对口头攻击免疫了，最让他无法忍受，想要逃跑的是那个叫阿茹的小三住进来之后，李菁晔对他随时扬起的拳头。

毋庸置疑，陆之川长得好。

陆洵回想起刚刚他说话的时候长睫垂下来遮住了湿润的眸子，眼周一圈红红的，像是哭了，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整个人散发出毛茸茸又温暖的感觉。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工具人花瓶。

李菁晔算盘打得可真好。

陆洵回到宴会现场，做完总结陈词，打发老爷子回老宅住，这才不慌不忙地往回赶。

车开到一半，系统忽然惊异道：“哎？为什么悔恨值忽然涨到12了？”

陆洵说：“李菁晔他哥应该已经到他家了吧？”

系统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陆洵耸肩：“恭喜他小侄子马上出生了。”

系统嘎嘎笑了半天，陆洵停好车，信步走进家门，却发现二楼的走廊灯还亮着。

平常回来的晚，阿姨只会留沙发旁边的落地灯，今天二楼的灯亮着，显然是陆之川的手笔。

系统星星眼：“好乖啊。”

陆洵没说话，走上楼，轻轻打开陆之川的房门，陆之川已经睡下了。

小脸埋在被子里，在陆洵的角度往里看，刚好能看到他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手握成拳，像是随时要反抗什么。

系统嗡声说：“天啊，好可爱啊。”

陆洵在陆之川要醒之前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带上门。

陆洵问：“他醒了吗？”

系统说：“我检测一下心率……醒了的。”

陆洵沉默两秒：“其实他对陆家也不信任吧。”

系统不想打击他的信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打算怎么办？”

陆洵洗漱好，躺在床上，“我一个NPC……陆之川不行动，我再努力都白搭，第一步还是得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能谈怎么收拾李菁晔。”

系统满不在乎：“我看他挺积极的，刚才愿意跟你走。”

陆洵打了个哈欠：“明天试探一下。”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还没亮陆洵就准时醒来。

以前早七生物钟作祟，变成不要早起的总裁也改不了经年累月遗留下的习惯。

就像陆之川，经过这么久的折磨，他是因为习惯性地付出，还是真的逃不掉呢？

陆洵在房间里发了会呆才起身走下楼。

结果到了楼下才看到阿姨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门口，见到他下来了，忙说：“大少爷你快来看看吧，小少爷这……我拦不住啊！”

陆洵走近一看，陆之川正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上，手里拿着锅铲，听见动静回头冲着他甜甜地笑：“大哥。”

陆洵示意阿姨去做别的事，这里交给他。

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洵没有开口询问陆之川为什么要早起做早餐，只是状似平常地问：“做什么呢？”

陆之川说：“厚蛋烧吐司！菁……我做得很好吃，想给大哥尝尝。”

陆洵点头：“需要帮忙吗？”

“不用！”陆之川看着他的脸色放下心，声音都轻快起来，“马上就好啦，你坐着等一下！”

新的一天系统新的嘤嘤嘤：“给你做吃的，还怕你不高兴。乖宝宝！”

陆洵难得应和他一句：“是乖。”

陆之川把盘子端上来，期待地盯着陆洵咬了一口，见他点头才有些兴奋地坐回到椅子上，脸蛋红扑扑地开始吃早餐。

“咳咳，”陆洵给他倒了杯牛奶，“你有什么打算？”

陆之川顿了下，没说话。

陆洵继续说：“想读书还是想进公司帮忙？”

陆之川小声说：“读书？”

“可以，”陆洵赞赏地点头，“李菁晔怎么办？”

陆之川说：“大哥，我不要回去了，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