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晔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半张着嘴像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来点头：“噢噢，那就这么办。”

他心道果然如此。

陆洵恨不得立刻甩开陆之川。

多一个弟弟就是多一个人争家产，陆洵面上装得再好，骨子里不还是和李菁宇一样，生怕别人抢了他的权力。

更何况陆之川还是野路子来的。

但现在，陆洵这个伪君子还要装模作样地帮他们，指不准自己心里多憋屈呢。

李菁晔相信，如果有机会让陆之川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能把自己摘出去，陆洵一定会试试的。

不如就拿这个当投名状？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脸上的表情也从不服气逐渐变得谄媚。

而坐在旁边的陆之川，听着他们俩三两句话之间就把自己卖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泫然未泣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甚至系统都被骗了：“你别光顾着跟渣男打机锋了，你看看小川啊，他脸色是不是白的不正常？”

陆洵闻言，幅度很小地侧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陆之川是和他心有灵犀还是怎么样，下一秒手指在桌子下方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小拇指，示意自己没事。

陆洵刚想反手捏一下他，陆之川却很快收回手，飞速地擦掉眼角落下来的眼泪，声音挣扎：“可是，可是我看到那个视频了，菁晔的脸特别……”

李菁晔打断他：“找个技术牛人，换成你的脸不就好了？”

陆之川有些着急：“这怎么能行呢？万一被网友发现了，到时候还要连累大哥。而且顶罪是犯法的啊，哥你不要听他的，一定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没等他说完，李菁晔抬手就把手里的筷子冲着他扔了过去。

陆之川敏锐地侧身避开后，李菁晔蓦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又扔过去一个杯子。

“你他妈敢躲？怎么治你的都忘了是不是？”

这次杯子仍然没有如他所愿地砸到陆之川额头上，而是在半空中就被陆洵劫住，重重地摆到李菁晔面前。

陆洵冷声问：“怎么治他的，给我看看。”

李菁晔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忽然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凑到陆洵身侧，声音泛着满满的恶意：“陆哥，有人欠调教了？对付不听话的情人，最简单的就是打，打一巴掌给个枣，这叫什么来着？吊桥效应还是斯德什么？反正打服了什么都会听你的，你让他跪下舔狗食儿都吃……不过这事还是文子擅长，我听他提过几嘴，您要是需要，我打电话咱们组个局？”

陆洵问：“哪个文子？”

李菁晔：“叠码仔家的文子，哎呦我从小到大没喊过他大名，乍一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了。”

陆洵：“还是算了。”

他的片刻犹豫坐实了李菁晔的脑补，霎那间李菁晔没再选择发疯卖惨，而是动起了他蠢笨的脑袋瓜。

“这有什么的陆哥，一点都不麻烦。咱们听我的，夜长梦多，今晚就聚。我保证让文子把他看家本领都给抖落出来。明天！明天您那位就能服服帖帖的，绝对合您心意！

“一天就行？”陆洵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速成班？”

李菁晔神神秘秘地摸出手机发消息：“我不行，碰他一下哭得要死过去一样……”他抬头阴沉沉地瞥了眼陆之川，随即放下手机：“您就擎好吧！”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完全没注意到陆洵和陆之川短暂的眼神交流。

系统琢磨着陆洵的心思问：“真要去？小川去吗？”

陆洵目光精亮，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去，瞌睡了他给我递枕头，这种好意怎么能不领？小川也去，省的到时候他反咬一口，说是小川在背后使坏。”

系统第三十六次追问：“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现在还没到派发任务的时候吗？”

“到了，”陆洵挑起一个笑，“你的老本行。”

*

不断闪烁的霓虹灯下，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挤在一个舞池里肆意抚摸对方的身体，都妄想从对方身上榨出一点油水来。

这种环境对陆洵来说又吵闹又无趣。

他侧身坐在卡座里，尽量把陆之川整个人护在身后，防着磕疯了的人顺手把他给拽走了。

陆之川听话，不让他乱跑，真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哥哥身边，像个瓷娃娃摆件。

一开始还有不长眼地端着酒杯要请他喝酒，再瞥到旁边冷脸看着他们的陆洵，只能走之前灰溜溜地酸一句“原来有伴了”。

照理说这种所有物文化必定会引起陆之川的反感，但他今天非但没有说什么，反而会在搭讪者走开之前，笑嘻嘻地往陆洵怀里靠得更紧一些。

陆洵凑到他耳边大声问：“是不是太吵了？”

“还好！”陆之川也扯着嗓子跟他喊，“李菁晔呢？哥要是嫌吵，咱们就把李菁晔弄厕所里去！”

陆洵：“你小点声！我刚才还在舞池里看见他了，人又跑哪去了？”

“那里！”陆之川指着前方吧台上和美女搭讪的李菁晔说，“感觉他口水都要留到人家背上了！”

陆洵闻言一怔，仔细看陆之川的神色，不仅没有强装镇定，反倒看起来很兴奋，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陆洵找来，藏在角落等着拍独家大新闻的记者身上瞄。

系统把陆洵耳边的音量降到最低：“小川真是想通了。我检测到他现在兴奋值高达43%，亲眼看见渣男出轨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陆洵：“什么出轨，小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系统啧啧出声：“自由身了？宿主你长点心吧，我怎么觉得小川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呢？”

陆洵翻个白眼：“你有病是不是？”

说罢他不再理会系统，伸手捂住陆之川的耳朵，捧着他的脸转向自己：“别看了，有人来了。”

文子搂着两个美女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洵和陆之川脸对脸地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就差一个指头的距离就能亲到一起了。

文子目光暧昧地扫过陆之川红艳的嘴唇和小巧的下巴，露出一个下流的笑，举起酒杯碰了碰陆洵面前的杯子：

“哥，玩得真野。晔子知道吗？”

陆洵高深莫测地说：“你不说，他就不知道。”

文子懂行地在自己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陆洵放心。

没一会，李菁晔也过来了。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直，一来就摔到陆之川身边半躺着，手也伸进陆之川衣领里，当众就要亲他。

陆洵额角猛跳。

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陆之川就掐住李菁晔的手，温柔又不失强硬地从自己身上拔了下来：“菁晔，注意场合。”

……场合？

他们俩之间什么时候轮到他陆之川提意见有想法了？

李菁晔无视了陆之川的反抗，用了点力气掐住陆之川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拉。

陆之川倏忽从陆洵怀里被扯了出去，冰冷的空气取代了他们俩抱在一起时贴合的皮肤，激得双方同时打了个寒颤。

李菁晔迷瞪着眼问：“你说话管用吗？”

“大哥在这呢，你——”陆之川被他忽然塞到嘴里的手指恶心地干呕一声，没忍住，狠狠地咬了下去：“你他妈是狗吗？”

“草——”

李菁晔抽出鲜血淋漓的手指，脸色骤变，又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被他最看不起的人骂了，觉得自己里子面子全都丢个尽，气得恨不得当场把陆之川生吞活剥了。

“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吗？我是狗，你就是被狗/日的。敢他妈在这给我撂脸，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忍无可忍的陆洵站起身，跨过陆之川，站到李菁晔旁边。

猛地伸手揪起李菁晔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陆洵：“你爸是不是没教过你什么叫尊重人？”

喝大了的李菁晔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是啊，我是个没爹的狗，你们陆家第一次知道啊？”

陆洵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挥手把他甩回到沙发上：“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带着我弟弟离开了。你们自便！”

他说完，拉起陆之川的手就要走。

坐在一旁从头看戏看到尾的文子见状连忙拦住陆洵：“陆哥，陆哥，别走别走。他喝糊涂了，说话做事不过脑子，我代他给你道歉，也给……川儿道歉，回头我教训他。”

见陆洵表情暂缓，文子继续加劲：“川儿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也知道，李菁晔就是个没脑子的货，哪怕他有一丁点能用的脑细胞，凭他爷爷惯他的劲儿，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他大哥手里，你们说是不是？”

陆之川瘪瘪嘴，没忍住往李菁晔的方向看了一眼。

文子立刻顺杆上：“坐，坐，川儿，站着干嘛，快让陆哥坐。我刚才就说开个包间，这货非要在大厅，说大厅热闹，你看这人挤人的，多站两个人过道都堵上了！”

陆洵转头正好看见一群人互相搀扶着冲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为了让路，不得已重新坐下了。

他接过文子递的烟，深吸一口，姿态放松地靠回到沙发背，露出陆洵不属于生意场上的匪气。

陆洵对文子说：“今天我是来帮他忙的，忙还没来及帮，我弟弟先被人一通羞辱，这是在打我的脸。”

“我听他说了，”文子一巴掌拍到李菁晔脸上，把他叫醒，“滚起来道歉，喝醉了还想装死……陆哥，他那个事，到底怎么说的？”

陆洵沉默不语。

文子生怕他张嘴说不帮了，连忙按着李菁晔骂：“醒了没？网上那个事还想不想解决了？”

“叮——”

陆洵眼前的数据版上闪出一行大字：

“迷惑卡已经使用（1/1），时效十分钟，请抓紧时间哟~”

系统催促道：“在录了在录了，抓紧，是那边红毛的视角，注意躲避。”

陆洵略一点头，不动神色地挡住陆之川，背对着红毛，夹烟的手这才隔空点了点李菁晔：“想解决事儿，必须给我一个准话。人，到底是不是你打的？”

李菁晔愣愣地看着他，点头：“……是、是我啊，嘿嘿。”

陆洵重复一遍问：“视频里拍到的人确定是你？”

“是我！我喜欢拍照！”李菁晔大笑起来，“拍照就要发出去，好看！好看！”

文子都呆了：“哪点好看了？你是不是疯了？”

可惜在场各怀鬼胎的人没一个搭理他，全都竖着耳朵听陆洵套话。

只有陆之川，虽然不知道他哥做了什么能让李菁晔如此听话，但还是无条件配合：“你为什么要打人？”

李菁晔转向他，表情认真，似乎在分辨他说的话，好半天才拍着手笑道：“好玩！因为好玩！”

陆之川暗暗心惊。

李菁晔这样子，不像喝醉了，倒像是心智不全。

他的目光在陆洵耳边来回扫视，似乎想找到什么。

只听陆洵声音阴冷地开口：“那你想要我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