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臣着实不愧是老臣,他竟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昔年,镇国公先以丹书铁券抗旨不尊太宗圣意;后其子镇国侯,又以守孝为名,拒回长安担任要职,如今噼里啪啦……”
这超过三刻钟的长篇大论下来,穆盺算是听出来了,这赵姓老臣说的好听,什么边关蠢蠢欲动,担忧镇国公和胡人里应外合云云,实际上么——
就是想要搞镇国公岳氏一脉了。
之前觊觎龙虎大营的兵权,然后又想拿下京畿卫,现在竟将目光落到了西北么?
穆盺蹙了蹙眉,心中愈发不喜,哪个傻逼玩意儿,蠢招一个接一个,难不成真当元帝是个傻叉不成?
果不其然,听了赵姓老臣的一番话后,向来不苟言笑的元帝直接给气笑了。
他“呵呵”了好一会,目光在自己三个儿子身上一一略过,宛若刮骨的刀一般,略过一个,都要让对方下意识地颤抖起来,这才罢休。
最后,他皮笑肉不笑道:“以赵爱卿之意,是想要让朕——怎么做?召镇国侯回长安述职,你当镇国侯是傻的吗?还是要说,赵爱卿就是想要朕把镇国侯直接逼反了?嗯?”
骤然拔高的一声“嗯”,携带着磅礴怒气,吓的在场的其他臣子,一股脑的跪了一片。
穆盺见情况不对也跟着慌忙跪下,高呼“陛下息怒”。
然而,赵姓老臣却依旧不惧,又或者,他在开口前,就已经做好了劝诫不成,直接血溅金銮殿的准备,他膝行半步,然后将一旁的奏折恭敬的高举过头,再度开口。
“陛下乃是明君,自古明君贤臣,方为佳话。镇国侯如此行事,犹如小人,小人一而再再而三枉顾圣意,陛下,您不可不妨啊——”
听听,听听,这可是拳拳为君分忧的一颗忠臣之红心啊。
穆盺差点忍不住给这个老东西点一排蜡烛了,真的是茅坑里面打灯笼,找SHI找的忒急了!
毕竟,在场的有脑子的谁不知道,当初龙椅上的这位元帝,一连三道圣旨的催,为的可就是弄死镇国公。
若非太·祖赐予的丹书铁券挡住了这三道以太·宗名义所下的圣旨,只怕镇国公一脉的骨头都被野狗啃成渣渣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一品的镇国公岳忠老侯爷,最后还是没能挺过窃国之乱,以至于降等承袭一品爵位的现任镇国侯,只能怕死的以为父守孝的名头,龟缩在西北一带,至今都不敢上长安一步。
怕的就是,元帝翻旧账!
至于元帝是明君,不会翻旧账?哈,明君与否且不论,但是不会翻旧账,这就是在开玩笑了。
瞧瞧朝中如今留下的老臣还有几位吧,除了当初跟着元帝窃国的几位,其他的人没入土的幸运儿,如今估摸着也只能享受下含饴弄孙的老年生活了。
偏这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赵姓老臣就要假装不知道,一口咬定了镇国侯心怀不轨,嘴里的那番冠冕谈话的话,那是车轱辘来车轱辘去的说,说到最后——
终于把元帝给气走了。
是的,这场大朝会,最后以元帝拂袖而去告终。
穆盺低着头,顺着人流往外面走,只是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必须要加快时间了,否则再不走,朝中这一滩泥水,迟早要把她也给困住。
“穆统领,穆统领——”有人突然出声叫住了穆盺,待见穆盺看过来后,抱拳作揖道,“某乃何立平,算是是陈氏的远亲,与志宏乃是至交好友。”
志宏?陈?
穆盺立马就想到装醉坑了自己几百两的家伙,哦,说起来,那块古怪的石板自己研究了好久,如今开始在金俊虎的库房吃灰。
“穆统领,某如今担任翰林院编修一职,不知……接下来统领是否有时间,大家去状元楼一聚?”
何立平姿态摆的如此之低,再加上方才可以提到的陈志宏的名字,穆盺都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十之**是对方有求于自己。
嗯,说不定这对方还包括陈志宏。
不过,想到陈氏一脉的穷逼样儿,穆盺不得不怀疑,自己被当做土豪给盯上了。
所以——
“正巧,穆某今个空闲,也有心想要去一品状元楼的佛跳墙。”
听到前半句,何立平面上一喜,但是这喜色在听到后半句后,就化作了苦涩,隐约间甚至还有点后悔。
毕竟,佛跳墙要三十两,他一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啊。
状元楼,某雅间。
穆盺推开门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陈志宏,然后是对方旁边坐着的一位带面纱的姑娘。
那姑娘有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飞快地看了穆盺一眼,而后低下头,似乎羞红了脸。
穆盺:“!”老娘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妈蛋!
“穆兄,来,坐,这边做——”陈志宏笑成一朵花,殷勤的上前来拉穆盺不说,还不忘招呼何立平,“立平,你也别客气,说来,我还点了你最爱吃的烤鸭,等会可要多吃点!”
何立平默了一瞬,说:“志宏兄,今个也是巧合,穆统领刚好也想要来状元楼尝那佛跳墙。”
“佛跳墙”三个字一出,陈志宏的笑容僵硬,连带着那热情的态度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好半晌都没能大气的憋出一句“我请客”来。
倒是那低头害羞的姑娘,再度悄咪咪的抬头,看了穆盺一眼,眼中的波光已然变成了情意。
穆盺深觉,自己此刻再对方眼里,应该已经打上了“金·主”的标签。
可惜,金主爸爸表示,自己不需要腿部挂件!尤其是性别为女的挂件!
然而,穆盺心里的想法,别人是不知道的,尤其是此刻,真正的赶巧就在隔壁雅间的两人——
长孙墨和穆芮。
因着昨天的一番谈话,虽然穆芮最后恼羞成怒跑了,可是时候一琢磨,便明白自家兄长那么急着给自己相看的原因了。
是因为担忧。
毕竟哥哥为了自保,不得不离开长安,但是显然又没办法带上她,所以只能尽最大努力给她找个可以暂时庇佑之人。
而自来,女子自出生开始,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兄长如今离开……最好的选择,也就是嫁个好丈夫!
可是,穆芮不想嫁人!
上辈子掏心掏肺的付出,最后却害人害己,穆芮害怕了;更害怕的是,自己若是嫁了人,没自己在跟前帮忖,傻哥哥要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嫂嫂?
所以,思前想后的穆芮,最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好办法!
那就是,找瑶光郡主帮忙!
是的,她自觉这么些时日的大力刷好感度,瑶光郡主和她怎么着也算是手帕交了不是?
如今手帕交一场,瑶光郡主又有郡主的名头在,想要在自家哥哥离开的一段时间内,护住她,完全不是问题啊!
最最关键的是,若是把握好尺度,请瑶光郡主来将军府小住,常住,也不是问题!
这么一住,住出了感情,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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