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女子低喃的疑问似魔咒般在耳边缭绕,她学着牡丹的语气,学着她惶恐失措的眼神,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落在牡丹眼里出来的就像只呆愣住的小狼。

她的身后是持续疯长的墨发,如同藤蔓一样依附着地面爬行,直到铺满了整个马车才堪堪停止。绷带下的面容模糊不可见,她的脸上被涂满了厚厚的血渍,如今已经干了,裂成了一道道细小的纹路。

“嘿嘿嘿……”

她忽然咧起嘴角笑,声音尖锐刺耳。

“你?”她盯着牡丹歪头不解,只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干涸的屑渣随着她脸上的动作落在牡丹的手背上。

牡丹身体一僵,克制住自己想捂住耳朵的冲动,往后躲了躲,被逼到了身后的角落里。

“我叫牡丹,牡丹花的牡丹。”

“花?”她的手臂撑在牡丹的身侧,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她一遍一遍重复着方才的那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牡丹,注意到她轻微后退的动作,忽然停顿了。

“我,牡丹。”她歪了歪脑袋,用冰凉的手指点了点牡丹的胸口,说道:“我的。”

“不对,我才是牡丹。”牡丹心跳的厉害,她吞了吞口水,面上仍然镇定自若,大着胆子拂开了停留在自己心口出的手。

那女子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将视线钉在牡丹的脸上。

牡丹有些不自在,道:“巫岷为何要将你藏起来?”

“巫岷?”女子磕磕绊绊地重复道。

虽说这女子言谈举止甚是怪异,但对自己却并无恶意,牡丹便又没那么害怕了。她撑起身子坐在了座位上,仔细辨认这女子的脸,可这糊了满脸的血渍实在厚重,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

她便将自己的帕子打湿,递给了那女子。

那女子依旧跪伏在地上,接过帕子后眼神懵懂地望向牡丹,似乎是不解。

“像这样,把脸擦干净。”

牡丹示范了一番,忽然有些怀疑巫岷是不是将人家拐到这里来的。

“你不闷吗?”

女子没有回答她,只是听话地将脸埋在帕子里,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小虫子爬行的声音,又像是关节转动的声音。

那头发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兴奋,忽又活了起来,不骄不躁地爬向了牡丹的腿上,缠住她的手腕,脖颈,似乎是在亲昵地像她讨赏。

“阿颂,你好聪明。”

赵无名猜的果然没错,箱子里放着的的确是牡丹的傀儡。

刘湘玉像小孩一样笑的开心,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声音很是甜腻柔和。

赵无名瞧出她是在模仿牡丹那娇俏的模样,只是她学的不像,声音未免太平淡了些,他憋的想笑,方要同她贫两句嘴,就见她极快速地转身凑上前仔细观察这木偶的构造。

她招呼赵无名,冲着身后举起手:“快过来看。”

倒是收的快,赵无名有些无奈地将一支簪子塞到她的手里:“没有毛笔,没有纸。”

“习惯了。”刘湘玉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花簪塞回了赵无名的手里,道:“我不要这个,你说要送我一只新的。”

赵无名愉悦地收起了簪子,便跟她一同看了起来,“当然,君子一言。”

“好的,阿颂。你看她脸上的血,像是混了好几层,我凑这么近也看不出她的样貌。”

刘湘玉没有接这个话茬,她叫赵无名过来看这个木偶,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就连声音也变得冷静理智起来。

她与那傀儡离得极近,说道:“除去那不太灵光的脑子,肉眼所见之处和活人无异。”

“你觉得呢?”

赵无名道:“看上去和西郊百人窟里的那些傀儡一样。”

刘湘玉有些怀疑:“那些人偶如死尸一般,远没有这个逼真。这样真的能瞒过刘安珩吗?”

赵无名摇头,答案显而易见,必定是瞒不过刘安珩的。

“你还忘了一个,这个傀儡没有那个好。”

刘湘玉刚想问哪个,大脑便先一步翻出了被她忽视的刘大娘,当初那个案子,刘山五的妻子,便是个傀儡,他们之前从没有看出来。

可是……

“巫岷用的是腹语,又离得近,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刘湘玉下意识地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我们当初也是和刘山五日日相处,不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吗。”赵无名道:“左右已经发生了,便不要再想了,我有些好奇之后的事了。”

刘湘玉点头应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铺满地的头发上。

“方才就想说这头发不似活物。”

她瞧的入神,一时忘了自己触碰不到这里的东西,思考间便下意识地用手接触,赵无名未来得及阻止,便见她已经捞起了一截头发。

那头发在她手里自动断裂,如同死物,过了一会又蛄蛹爬行起来,密密麻麻地小虫从她的掌心消逝,最后只余一截□□枯的藤条。

赵无名瞳孔一缩,也去捞地上的头发,却还是和之前一样穿过去,他将刘湘玉拽到自己的身边,道:“你能碰到这里的东西?”

刘湘玉反应过来,也是一僵,几乎是迅速甩开了手上的那截藤条,她又去捞地上的头发,这次却直接穿过去了。

她松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道:“想来是巧合。”

那截被她头发自燃起来,在地上化成了灰烬。

“千颜仙宴要开始了,你该回来了。”

是她的系统在说话。

“隐岐?”刘湘玉的脑子忽然有些混沌,有些分不清他是镜中人还是旁观者。

“你该回去完成任务了。”

什么任务?

杀了小满。

“我并未找到凶手。”

“小满就是凶手,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令去做。”

刘湘玉不服气的反驳他:“我说了,我还没有找到凶手,就算她是凶手,我也要找到证据。隐岐,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我不会受你的操控了。”

“那便拭目以待。”

隐岐沉默一会,忽然大笑起来,似乎是在嘲讽他的自不量力。

空旷的大街变得热闹起来,梁丰身穿官服走在最前面,颜色肃穆,是少见的气势汹汹。不明所以的百姓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更有胆子大的多嘴问了几句。

“梁大人,那是去青楼的方向啊,小公子去那里面了?”

很快便有人接道:“哎呦,这可了不得啊,听说那里面的女人跟妖精一样,死去的三位大人好像是跟那花魁有关系。”

一膀大腰圆的汉子喊道,声音不大不小,偏偏叫在场的人听了个清楚,梁竟则那混小子可以说的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调皮的很,招猫逗狗到处蹭饭,只是小时候人们瞧他可爱,再有是看在梁丰的面子上也纵容了过去。

谁成想这纨绔长成了混世小魔王,几乎月月都能看到梁大人提枪抓人去牢里呆上几天。

梁丰被这一嗓子喊的有些尴尬,那汉子身旁的女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声抱怨道:“你这不是存心叫梁大人难堪吗?”

“大人是去查案子吧?”

“可不是嘛,听说死的冤枉,直到现在都不肯投胎去呢,尸体也不见腐烂,上面已经派钦差大人来查了。”

“有什么结果啊,钦差大人的影子都见不着。”

或许是梁丰平日里给他们的印象太过温和,这位脾气好的大人是少有的没架子,经常跟上阳郡的百姓打成一片,相处起来与平常人无异。

对于一些老人来说,梁竟则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众人间一言一语,险些叫梁丰绷不住面上的神情,他加快脚步,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将梁竟则那崽子的腿打断,丢进牢里关上三天三夜!

或许是因为小满娘子即将登场的缘故,在场的官员已经清醒了大半,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皆脸色苍白,后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将这事压了下去。

还有一小部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哭又笑,全然将自己的罪昭揭露。

梁竟则打了个喷嚏,往四周瞅了瞅,忽然觉得有些冷。

齐瑾嫌弃地躲远了些,“你也中了那幻术?”

“什么幻术,我又没喝那茶,”梁竟则凑近他,点了点自己心口,抖了抖:“每次我爹来抓我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我还未问你,你额头上的莲花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方才用唾沫擦掉的,你喜欢的话我给你画一个啊。”梁竟则说着就掏出了笔。

“恶心死了。”齐瑾皱着眉远离他,一脸的嫌弃。

宋起还未完全清醒,他端坐在椅子上整了整衣衫,在注意到梁竟则的时候又站起来,对他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是不会离开的。”

“他为何跪你?”

梁竟则马上否认:“可能是认错人了,你瞧他疯疯癫癫的,我可不认识他。”

“此世间,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梁竟则,我能不能杀了他?”

齐瑾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问他:“你和他是旧相识。”

“你们要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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