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上的时候，青英想，自己真是只没用的精怪。

他看着林远程一步步走近他，像是想要用脚踩死他。

求生的本能让青英挣扎着跌跌撞撞的滚逃，并不断发出尖锐的鸣叫。

一群大鸟听到青英的叫声接连飞来攻击林远程。

青英在那些鸟的帮助下，挣扎着逃离了客栈，直至力竭倒地。

等青英再醒来，重伤的身体让他只能躺在地上，看着雨不断落下，将他淋成落汤鸡，将他的血不断向外扩散。

有鸟接连路过，在附近树上叫唤讨论，说他估计要死了。

一名身着白袍的俊逸男子撑着伞走到他的面前，“也就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青英眨巴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嘴巴无声开合，他并不熟悉眼前人的长相，但这人身上令他熟悉的心悸危险感，让他很快喊出他的名字：“青彦。”

“吃了我，青彦，吃了我！帮我杀了林远程！”青英觉得自己反正快死了，如果能用这身血肉，换到青彦的帮助，他死而无憾。

因为听不清声音，青英并不知道自己的叫声微小至极，还走调厉害。他说完请求后，便安心的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青英听到有人在他附近说话，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把孟家人的死全栽到鸟的头上，亏那林远程想得出来。县衙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没把显然很有问题的林远程抓起来。放任这种流言乱飞。最扯的是，居然真有人信！”乌金语气忿忿。

听到林远程的名字，青英很是激动，但还是没办法睁眼动弹，只能安静的听着。

“谁让很多人都说当天听到混乱的鸟叫声？乌金你族人的嗓门太大了。”青彦的声音淡淡的。

乌金反驳：“我还不是听你的，才让族人们在那附近溜达？结果我们帮你救了青英，你在这不冷不热看笑话？”

“我可没下令让你们救他，我只让你们发现那边不对，立马来通知我。结果你们做了什么？”青彦质问。

“那不是看到有人欺负鸟，就上头了，只想和人干架！谁让青英是只大方的鸟，入了那孟家享福后，还不忘兄弟姐妹，时常大方散食。看到他被欺负，哪只讲义气的鸟能忍？！”

青彦嗤笑：“然后会说话认识路的都干架，光一只话说不好，还不认识路的蠢货知道来找我？”

乌金的声音小了点，“别那么说，呆呆听到会难过的。”

青彦叹了口气：“算了，回头我和方常聊聊，你们就不适合干探子的活。”

乌金不太服气：“我们之前不干的挺好？”

青彦语气嘲讽：“是吗？”

......

青英没听完，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后来青英偶尔有意识就会听到青彦在屋里和乌金或其他人讨论事。

有时候会听到一星半点和林远程有关的消息，比如：

县令在用林远程钓鱼。

林远程养好伤，办完丧事后，把他的亲朋好友招揽到客栈里。他的亲朋好友里有些人行迹可疑。

聚宝阁里一个叫陈运的小厮和林远程走得很近。

陈运被发现死在家里，尸体有被鸟类精怪啃食的痕迹。

林远程突然身上有股很奇异的香味，那味道和陈运死前的味道很相似。

......

林远程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青英被惊得睁开了眼。

“他居然真醒了！”金乌的声音很是震惊。

青彦面无表情：“我之前就发现，只要一提到和林远程有关的事，这小家伙的心跳就会变快。果然，说林远程死了，就把他刺激醒了。”

金乌凑到青英跟前，摸青英的脑袋：“林远程没死。我们之前说那话，只是想刺激你醒。”

青英听到这话说不上心里什么心情，没有出声。

“不过他现在在牢房里，过五天就要行刑，你如果想的话明天可以见他，又或者五天后去看他被砍头。”金乌又补充。

青英的眼溢出了泪水，啾啾表示感谢，良久他说：“ 我要看他被砍头。”

五天后，青英被青彦带着去了刑场。

只是在林远程被人拉上刑场时，青英最终没勇气看他的脸，更没勇气看他被砍头的画面。

他闭着眼，颤抖着身子，听周遭议论纷纷，听林远程哭嚎，听刀砍断林远程的脖颈，听鲜血喷溅、人头落地。

无数回忆在青英不大的脑袋里涌现。

以前的林远程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为什么突然他就变坏了。

家那么好，那么好。

他为什么要把那么的家给毁了。

青英不明白。

青英之前在黑暗中沉浮的时候，心中想过，若有一天，有机会，他一定要问清楚。

可他是个胆小鬼，好像他毕生的勇气都在那个夜晚耗尽了。

他最终没敢见，不敢问。

现在也不敢看林远程死。

到底，林远程是仇人，却也曾是他最喜欢、最信赖的家人之一。

“胆小的小鸟。”青英听到青彦这么说，然后感觉自己被他用袖子罩住。

耳边所有声音消失，只余寂静与安宁。

晚上，青英飞到青彦床头。

青彦闭着眼问：“做什么？”

青英：“我之前在刑场，听到有人说林远程是被恶鬼蛊惑......”

青彦：“是的，那鬼装作擅长掐算的修士对林远程说，孟家人招他做女婿是图他运势，孟家人活着就会克他，只有杀了孟家人，他才能夺回他原本的运。”

青英沉默。

青彦：“你是不是觉得这话很离谱？不明白为什么林远程会信？”

青英啾了一声。

青彦：“如果乌金对你说，你只要多吃人，就能功力大涨，能变成大妖，你会信吗？”

青英：“乌金不会那么说。”

青彦：“如果乌金说了。”

青英：“那就不会是乌金，乌金从不允许他的族群谁吃人肉。他曾说过，他见过有鸟吃人肉，结果要么疯了，要么死了。”

青彦沉默了会说：“他骗你的。”

青英：“我知道。”

青彦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蛊惑：“你怎么知道？”

青英：“我见过别的鸟吃，吃了后没死也没疯，就是后来那些鸟吃人肉的时候被人看到，被人打死了。”

青彦伸手捏住了青英的喙：“闭嘴，睡觉，不许哭。自己非要说这个话题，说了又怕，怎么有你这样的鸟？”

青英才不听青彦的话，他挣脱青彦的手，直接钻他衣服里，“我才没有非要说，是你问我的。”

“我可是蛇。离我这么近，小心我晚上把你吃了！”青彦突然故意低着声说。

青英在他身上躺平：“要吃就吃吧。你帮我杀了林远程。我本就要给你吃的。”

青彦：“害孟家家破人亡的恶鬼还没抓到。”

青英闷闷的说：“林远程我都打不过，何况恶鬼。还不如让你把我吃了，帮我去吃恶鬼。”

青彦变成蛇，蛇信贴着青英的脸：“你倒会做生意，这么点鸟肉，就要让我干两份活。”

青英直接双腿一蹬晕了过去。

青彦用尾巴缠住鸟，蛇信不断确认，“真晕了？！”

青英第二天醒来，睁眼看到一颗远比它体型大得多的绿色蛇头，心跳如鼓，以为自己会马上晕过去。

结果可能梦里他见过太多次比这还要刺激的画面。这次他居然坚持住了没晕，甚至有心思心里点评，这蛇真爱俏，红眼睛后面还带红白眼线。

“这次没晕，果然鸟胆吓吓就能涨的。”

青英听到这蛇用青彦的声音说出促狭话，眼睛瞪得浑圆。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青彦道了句，“进来。”化为人形。

乌金带着五男两女走了进来。

青彦问：“什么事？”

乌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青英，看青英虽然看着呆呆的，但表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心松了松。

昨晚时不时就听到一声尖叫，他们还以为青彦杀鸟了。

乌金：“县衙那边来人说要见你。”

青彦伸出手示意青英过来。

青英犹豫了下飞到乌金的肩头。

青彦发现了就说：“乌金，以后青英就由你带了。”

青英又飞到青彦肩膀。

青彦说：“你们才是同族，本身以后就要你跟着乌金的，去吧。”

青英爪子用力抓紧了青彦的衣服，“我要跟着你。”

青彦突然变出蛇头，青英再次尖叫后双腿一蹬，晕了过去。

乌金连忙接住青英：“你做什么老吓他，鸟是真有可能被吓死的。”

青彦：“他都成精了还吃了那么多灵果灵药，没那么脆弱。”

乌金：“他这种当别人的宠物鸟，也能活下去。”

青彦迈步：“林远程案子的公告早就放出来了，但仍有人在不断驱赶鸟，敌视鸟，这边的消息也传到其他城市了。总会有人不相信公告，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好去给人当鸟宠吗？”

乌金跟着在青彦背后没有再说话。

“何况他吃了我那么多灵果、灵药，最起码也要还清债，才能去给别人当灵宠。”青彦补充。

乌金叹气，“可他胆子那么小。”

青彦：“所以才要练。以后他就交给你了，好好给我练练他的胆子。”

嘻嘻，存稿让人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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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鸟胆小就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