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山南并不出生在这座城市里。
在他小时候,他跟着自己的父亲生活在城镇里,那座城镇很偏僻,反正在应山南印象里,他好像从未听说过什么有关城市的消息。
至少在那个时候,城镇就是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青年人就像树上的青梅,有着自己的青涩与稚嫩。
如果小时候的应山南看见这句话,大概只会表示出对作者的不屑一顾。他正骑在青梅树上吃着果子,而小诺站在树下看着他,也伸出了手,想要够着树上的果子。
“山南哥,你丢几个果子下来呗。”
小诺比应山南小了一岁,声音很是稚嫩,有些水汪汪的。
应山南爬上了更高的那根树枝。
他拨开了茂密的树叶,从树枝上摘下几颗青梅,丢了下来。小诺就趁着这个机会去接那些被应山南丢下来的果子,哪怕果子掉在了地上,也会将它们一一捡起来,擦一擦,再咬上一口。
应山南就坐在树枝上,看着小诺的表现,很是豪爽地对着小诺说道:“还想吃多少果子,这树上都有的是。”
他虽然就比小诺大了一岁,但应山南早就混出了个成熟的模样,他常常带着小诺做些一个人不敢做的事情,也总能讨得小诺欢心。
应山南自己也摘下了一颗青梅,他咬了一口,虽然青梅味道并不怎么甜,但吃起来倒水汪汪的,很是舒坦。
小诺不会爬树,应山南原本也爬不上这棵青梅树,但是小诺可以扶着他,再一用力他就爬上去了。
现在正是青梅成熟的时候,如果不吃了,让青梅烂在地上或者被鸟给啄了,那还是挺可惜的。
应山南又往地上扔了几颗青梅,这次小诺学聪明了,捧着自己的衣服,像是一块网那样接住了应山南扔下来的所有果子。应山南看着小诺跑来跑去的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或许是声音太过响亮,连小诺都发现应山南在笑了,连忙抬起头,看着坐在树枝上的应山南,脸颊有些微红。
小诺装作生气了的样子,朝应山南喊道:“山南哥,你又在笑话我了。”
“没有。”应山南换了个姿势,掩住了自己的脸。
正当应山南和小诺玩得正起劲时,小诺的爸爸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站在树下的小诺,走到了对方身旁。
他像是听见了小诺刚才的话那样,蹲了下来,将手搭在了小诺的肩膀上,说道:“小诺,谁在笑话你啊。”
“是山南哥。”
小诺松开了握着衣服的手,青梅顿时从衣服上面滚了下来,不过小诺可以用手指向树上的应山南,小诺的爸爸也能发现应山南的踪迹。
“山南啊,你怎么呆在那边,这多不安全,快下来。我去给你拿梯子。”
小诺爸爸说着,他走进了屋内,再次回来时已经握着一把梯子,小诺乖乖地从青梅树下让开,让自己的爸爸将梯子搭在树上。
应山南还吃着青梅,他原本不想下去的,但既然惊动了小诺的父亲,那么他也不得不走下青梅树,只是在下树之前,他又摘下几个果子。
应山南低着头,他今天被小诺爸爸抓了个现行,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叔叔。”
小诺爸爸又看了看小诺,小诺顿时明白了自己爸爸的意思,也走到应山南身边,学着他那样低下头,不过没有说什么话。
“你们啊,以后爬树小心一些,摔了可就不好了,特别是小诺,你也要劝劝山南,别跟着他玩疯了。”
小诺爸爸没有责怪两人,倒是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应山南和小诺衣服上的灰,之后走回自己房间。
小诺和应山南对视一眼,将之前掉下来的果子全部捡了起来,又坐在树下开始吃起果子来。
“小诺,下午我们去阿猫家那边玩吧,他家有个火炉,我们可以烧火。”
应山南一边说着,一边扔起来一个果子,再一伸手,就将果子接到了手里。
小诺坐在一旁,不停地为应山南鼓掌,但树上却刚好掉下来一颗果子,重重地砸在应山南的脑袋上。
“哎呀!”应山南立刻叫喊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很疼的样子。
“山南哥,你没事吧。”小诺很是担心,立刻凑到了应山南边上,但应山南却将抱着后脑勺的手松开,从地上跳了起来。
应山南就这样跑出院子,小诺跟在他的后头,俩个人你追我赶地跑远了。
等到应山南回到家时,身上的衣服脏了许多,浑身上下跟在泥滚过一样。
应山南在自家邮箱面前蹲了下来,拿起那个包裹,准备将它带给父亲。
店还开着门,尽管现在这个点没什么客人了,但是应山南还没回来,父亲就会一直守着柜台,等着应山南回来。
应山南将包裹扔到了柜台上,之后看向自己父亲,他正坐在椅子上抽着烟。见应山南来了,他才起身,将烟熄灭,之后往屋内走去。
每当这个时候,家里的饭也差不多烧好了,山南乖乖跟着父亲走上楼,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他很是疲惫。
自从母亲离开之后,家里都是由父亲张罗的,应山南在外面玩可以,不吃午饭也行,但晚饭之前他总得回到家里,因为父亲一定会做好晚饭。
虽然父亲的手艺比母亲好不了多少,但应山南还是知道哪里才是他的家,哪怕父亲再窝囊,他现在也比应山南高半个身子。
应山南捧着碗,夹起一块萝卜,尝了下味道。
“爸,今天的饭菜凉了。”
父亲瞪了应山南一眼,继续扒着碗里的饭,吃下来一大口米饭,才对应山南说道:“还不是怪你自己回来——那么晚。”
应山南也没法反驳,只能继续夹起一块猪肉,学着父亲的模样,狠狠吃上一大口饭,将自己的怨气发泄成食欲。
等到父亲吃得差不多了,他会直接离开,家里的烟酒店还需要他照顾,应山南往往还没吃好饭,还得在饭桌上坐上一会。
只是这次,当父亲穿外套时,他突然对应山南说了一句:“待会你洗完碗记得去洗澡,瞧你这衣服脏的。”
“知——道了。”应山南故意拖长了自己的话,一边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夹进嘴里,桌上的盘子也大部分空了,不过有道炒菜梗倒是剩了一半。
应山南和父亲一样,不怎么喜欢吃菜梗,不过白菜的菜梗一直留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炒了吃掉,也算是补充点营养。
这吃掉的一半还是父亲他吃的,剩下的一半却又像刻意为谁留的那样,父亲没有再动筷子。
应山南端起了盘子,将剩下的菜梗倒进了垃圾桶,接着将盘子叠了起来,准备一起端去水槽。
他现在还不怎么高,端起盘子时摇摇晃晃的,家里的灯照出来的他的影子也在摇摇晃晃,很是奇妙。
等到将碗盘都放进水槽之后,应山南打开了水龙头,在清水的冲洗下洗着碗筷,父亲此时应该还呆在楼下的店铺里面招待着客人,说不一定又开了一包烟。
应山南想到这里,仿佛也闻到了烟的味道,他揉了揉鼻子,另一只手用抹布擦着盘子,等到污渍擦干净后再将盘子从水槽里取出放在一边。
其实他不喜欢烟的味道,父亲每次抽烟时他都想躲得远远的,不过那样父亲会难过,他也就对父亲抽烟见怪不怪了。
等到盘子都洗干净后,应山南走出了厨房,他将外套脱下,丢进了浴室门前的篮子里。不过现在还不到洗澡的时候,他得先把热水器开关打开,等水热好才能进去。
在这段时间,他一般会走下楼去陪父亲一起经营着店铺,虽然很多时候他只是在那边观察客人的一举一动,但有时候他也能在父亲抽不出空时找到客人想要的烟或者酒。
但今天不行,他身上实在太脏了,没法下去帮忙,于是他倒有些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进浴室之前,应山南先将外面的灯全都熄灭了,然后才拉上浴室的门。
等到应山南走出浴室时,父亲还没有上来,店铺的生意还要经营一会,应山南将衣物丢进篮子里,之后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他还能看会书,虽然现在还没开学,但应山南实在太无聊了,不如靠在桌边学习一会。
说起来,小时候的应山南学习其实不怎样,他最喜欢的还是语文,因为他可以把语文书上的故事翻来覆去地看几遍,特别是无聊的时候。
等到应山南听见楼下的推拉门被拉上的声音了,烟酒店的生意才算是结束,父亲会拖着身子走上楼,然后打开被应山南关掉的灯。
父亲不会在晚上去应山南的房间,白天的事情已经让他十分疲惫了,而且应山南也不是需要天天被人哄的小孩,只不过这一次,应山南却听见父亲走了过来。
他敲了敲房间的门,应山南站起身把门打开,立刻看见了父亲手中的扫把。
应山南可对这玩意太熟悉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应山南就被父亲按在床上,一边遭受着父亲的抽打,那扫把柄打在应山南的屁股上,倒是不停地留下红印。
而父亲还嫌不过瘾,一边打着应山南,一边还骂着:“叫你偷果子吃,叫你偷果子吃。”
应山南只能抱着脑袋发抖,等着父亲差不多消了火,他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立刻翻身上床,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脸遮住。
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表现,也生不了什么气,提着扫把也就准备离开,不过在走出房间时,他还是会留心地关掉应山南房间的灯,毕竟这个点应山南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其实应山南也没那么早睡觉,他躺在床上还是能听见父亲在浴室里淋浴时发出的声响,等到父亲洗完澡,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时,应山南才差不多睡着。
等到第二天,应山南走路姿势可能会有些别扭,但这也不碍事,他该跑步还是跑步,想上树还是能上树,毕竟在小诺面前,他得有山南哥的样子。
这是应山南有关童年记忆的一部分,他记得每一个细节,他亲自经历过这些,他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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