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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光景啊,学历贬值的速度都快要赶上通货膨胀了。今年校招招了25个人,一大半都是研究生。”
第二天,征信宣传的活动过后,信贷部提议去一起去吃个饭,程溪本想拒绝,行长李成玉对她一瞪眼,她又老老实实地跟上了。
此刻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只好对着桌上的盘子发呆,听着他们几个人聊天。
周经理跟李成玉早年都喝酒喝坏了身体,现在非必要场合绝不沾酒。
他们不喝,员工自然也不用喝,于是都认真地吃饭,吃完后又上了壶茶,两个领导往椅子上一倚,开始聊天。
周经理说完这句话,李成玉也十分感慨:“是啊,我上次听人事部讲,明年咱们只招派遣员工,不招正式了?”
“贷款放不出去,存款利率还不下,效益不好,哪有钱招那么多人啊?”
大佬聊天,旁人也不敢插话。身边的其他员工都开始玩手机了,程溪也开始无聊抠手。
结果突然被cue。
周经理喝了口茶,眼角余光扫到了程溪:“小程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进来的?”
程溪:“今年24了,2016年大学毕业就来了。”
“对。”李成玉想了想,“小程那年是笔试第一吧?”
程溪笑:“其实面试也是第一。”
大家都笑了。
周经理笑呵呵地说:“所以讲人有的时候,还是看运气的。你要是晚两年毕业,碰上一群研究生跟你竞争,搞不好就没你的份了。”
程溪目光垂下来,注视着面前的白瓷杯,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附和的笑:“是啊,现在找工作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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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有点起风了,程溪捂紧大衣,围好围巾,跟同事道了别,看了下表,才9点,可以慢悠悠走回家。
她本来是每周六休息,于是问李成玉:“行长,你明天上班吗?我还有几份资料让你签字。”
李成玉又是一瞪眼:“怎么,你今天加了班,明天还不调休啊?那随便你,反正我明天不去。”
她赶紧回答:“休,休,当然休。”
于是此刻,虽然冷风刮得呼呼的,心情却是不错。
等下到了家,一定要把落灰的投影仪拿出来,痛痛快快地看场电影,再开瓶红酒好了。
想想就开心。
远远望去,小区大门口有个好看的身影,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在等人,手里还拿着个东西,估计是礼物吧。
不对,那不像是礼盒。
那东西有点像地球仪啊。
也不对,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个篮球!
程溪心里一凉,顿住了脚步。
男人长身而立,穿着一身黑色大衣,乍一眼看过去跟她们的制服很像,衬得人特别有气质。他没有玩手机,也没有来来回回地踱步,而是站在小区的侧门旁,身姿挺拔,把篮球在两只手上抛着玩。
不像是专门等着兄弟去打球的,哪有打球的时候穿这么讲究的。
也不像是等女朋友的,等女朋友拿个篮球干嘛?
男人转过了身。
程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条件反射般的拉高围巾,严严实实地遮住自己的脸,慌张地就扭头往回走。
还好武装整齐。
还好,还好。
何晋烨不是专门站在这里等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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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走的路上,程溪机械式地思考出了解决方法:她可以绕道从小区的西门回家。
就在走到路口准备拐弯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
居然是小区的保安。
“程小姐,你今晚还回来吗?我看门口有位先生,都等你好久啦。”
“谁,谁啊?”
“姓何。他手上拿的篮球是你的吧。”
“啊?”程溪此时说话全靠条件反射,“怎么看出来是我的篮球的?”
“咱们小区里只有你的篮球会发光啊。”保安说的理所当然,“你不是说你的篮球丢了吗?既然是找你,拿的肯定是你的球啊。”
也不是没有想过会被认出来,但绝对没有想过,仅仅一天的时候,受害人已经堵到了她的家门口。
可是老天作证,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溪想了想:“你告诉他我搬走了,不住这里了。”
“啊?”保安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突然醒悟过来,“程小姐,这人不会是看你长得好看,尾随骚扰你的吧?”
“对对对。”她松了口气,“你不要看他长得人摸人样的,其实他是个变态,缠着我好长时间了,我怎么拒绝都没用。”
保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语气十分认真:“好,程小姐你放心,我保证把他打发了。”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他却又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额。”电话对面结巴了,“这,这,这,我手机连着大喇叭呢,我给忘了,我,我,额。”
程溪:..........
在这尴尬的沉默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便是带着笑意的、熟悉的男声:
“程溪,友情提醒,造谣传谣,最低五日以下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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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晋烨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高知家庭出身,成绩拔尖,长得又好,却说话带笑,脾气很好,一点都没有尖子生身上常有的傲慢,于是从小到大,朋友众多,人气向来很高。
可惜,他身上的讨喜,完美地衬出了别人的不讨喜。
程溪就是那个“别人”。
她还记得有一次跟他吵架,实在气不过,就跑去跟班主任告了黑状,说他撕了自己的练习册。
班主任笑吟吟地拧开保温杯的杯盖,呷了口茶,慢吞吞地说:“程溪呀,咱们毕竟已经是高中生了,大孩子了,不要拿小学生的把戏来糊弄老师嘛。”
她气呼呼地回了教室,何晋烨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特别欠扁:
“程溪,友情提醒,诽谤罪可是入刑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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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句话再次从同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程溪在路口蹲了下来,忍不住拿空出的那只手揉了揉脸,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此情此景,她竟油然而生一种宿命感。
难道这就是“宿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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