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季世杰陷入了回忆里：“那有段时间了，得从你离开那段时间开始说起……”
白松离开时走得急匆匆的，在火车上清理了原来的手机卡，把该删的都删了，该退的都退了。正是白茶的到来，让白松鼓足勇气，离开曾经舒适的生活，而也正因为要好好照顾白茶，刚刚升级为实习奶爸的白松整个人的心思都扑在女儿身上，再没有关注过网上的事情，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不大了解。
可方星程不一样，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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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时候，方星程想：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公司成立后第一件事就得给白松处理黑通稿，白松得把他的工资全都贡献出来，不，三个月。
第三天的时候，方星程想：分手就分手吧，也不用因为置气就离开啊，只要白松肯回来，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他还会为白松找金牌制作人，为他出专辑、做音乐。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可是白松的梦想不应该就这么被放弃。
第七天的时候，方星程想，为什么白松可以这么容易就放弃呢？无论是梦想还是他，白松轻而易举就能舍弃。
……不重要了。
季石杰再见到方星程的时候，是一个月之后了。方星程看上去瘦了很多，整个人被蒙上深沉的气息，好像一夜长大，褪去少年的朝气，成了成熟的大人。
连嗓音都变得低了许多。
方星程说他故意的，因为被抽烟喝酒所害，现在他唱不了清亮的歌了。
他们是来处理那张未发出专辑的事情的。白松离开之后，谁也联系不到他，这张专辑怎么处理，就只能由方星程说了算了。
季石杰小心翼翼地问：“发吗？”
其实白松都录好了，并没有要求不让发这张专辑，他的工作结束，交出了处置的权利。以他们俩对白松的了解，就算这张专辑发出去，白松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方星程曾经想过要将专辑发出去，然后在全世界面前公开出柜，这样还有一半的可能把白松逼出来见他。
但刚刚出现这个念头不久，方星程自己否定了自己。
还有一半的可能，他会毁了白松的下半辈子。
公开出柜爽是爽了，但他们俩将会受到什么样的非议，方星程想想都知道，他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方小少爷哪能没有这样的资本。
可白松呢？白松如果不来找他怎么办。难道就由着他轻描淡写地去毁掉白松的生活吗？
就算是朋友，方星程也不该这么做。
更何况，方星程依然爱着白松。
哪怕他不爱他。
“不发了。”方星程说，“你把这张专辑封存好，之前打样的那几张都送给我吧，我……留个纪念。”
“尾款我还是会按照约定好的给你，抱歉，让你白做工了。”
季石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我能拿到该拿的钱不算白做。倒是你，这钱付了可收不回来，要不我把你独唱的那几首抽出来，再重新给你写几首歌，方老师，你自己重新出一张专辑吧？”
这大概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季石杰记得方星程沉默了特别长的时间，最终季石杰只听到方星程苦笑一声。
方星程摇了摇头：“算了，我这个嗓子，不适合再唱歌。”
烟酒会伤嗓子，方星程完全是自己糟蹋的，身为音乐人，季石杰当然对他这种不珍惜自己“羽毛”的事情感到可惜，又急切地劝方星程：“这是临时的嘛，没事儿，还能好过来的，再说了，这嗓子最适合唱情歌……”
“是借口。”方星程轻声打断了季石杰的话，“其实是我不想唱了。”
方星程专业歌手的路从两年前《大明星》的选秀舞台开始，他唱歌的时候，身边总有白松。
作为朋友的白松、作为对手的白松、作为搭档的白松。
他还没有来得及跟作为对象的白松、作为队友的白松合唱，但方星程每次握紧麦克风的时候，都会想起白松，想起白松唱歌的时候，想起白松握住麦克风朝他兴奋地喊，想起他曾经送过白松一个情侣麦克风。
也被白松带走。
所以方星程不想再唱歌了，只要还跟音乐有关系，他总是会想起白松，可那时的方星程不想再想起白松。
方星程想要逃离白松，就在白松离开方星程的第一个月。
眼见着季石杰神态凝重，方星程故作轻松地说：“不过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想呢，也许过两年之后我又重新找你要出专辑了，杰哥，到时候可不能不帮我啊。”
“只要你看得上我，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出歌，我都帮你做。”季石杰认真地说：“不收你钱，无论你要做多少歌，方星程。”
“好啊，谢谢哥。”方星程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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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天之后，他从来没有找过我。”季石杰感慨道：“不过方星程可真厉害，我问他不唱歌以后打算干什么，方星程说去做演员试试吧。这一试就把视帝的奖杯给捧回来了，方星程现在是什么？是方视帝。基本上所有人都不会再知道方星程是歌手出道的，没有人再听过方星程唱歌，我现在认识许多圈内人，每次听到我说方星程唱歌唱得好都惊讶，毕竟他们都不知道方星程会唱歌，还是非常会唱歌的那种。”
季石杰心里为方星程这个弟弟自豪着，同时又有些惆怅。白松唱歌有天赋，当年名次比他高一名的方星程也不差多少，华语乐坛失去这两位唱将，得错失多少好歌曲。
不过，现在方星程口风也松动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再从歌坛看到他呢？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对了。”白松还消化着从季石杰那里得到的消息，好奇的人变成了季石杰：“你们俩什么时候缓和关系的？之前我去找方星程，还听他说不想知道你的消息呢。”
“就……前几个月吧，我们俩拍同一个剧遇到了。”白松掩去前后始末，反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季石杰想了想：“也有四五年了，那次是我们吃饭刚好遇到，在外面聊了会儿。我就见到有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告诉方星程他们找到了你的消息，问方星程怎么办。”
白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起来：“那方星程肯定说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还是你了解他啊。”季石杰点了点头，眉飞色舞地说：“方星程当下就冷脸了，说这种事情不用再告诉他了，他不感兴趣不想听。”
如果是几个月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白松还得伤心难过好一会儿。
可他已经知道方星程也没有放下他，听来只觉得好笑。
白松跟着季石杰哈哈大笑起来。
方星程还好意思说他呢，这人骨子里还藏着跟十年前一样的灵魂。
咖啡见底，二人结束聊天，再赶回录制现场的时候，正赶上吃饭环节，之前他们买好的菜已经叫导演组送回来了，正好赶得上做饭用。
结果白松进门就差点忍不住笑，他看到一桌饭菜，百分之百，千分之一万，绝对出自方星程之手。
红彤彤绿油油的，全是白松不爱吃的菜。
……好幼稚的手段。
方星程能记得也算不容易。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是谁对前男友念念不忘到连前男友不喜欢吃的菜也能记住啊？
——好吧，他白松也差不了多少就是。
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了谁。
白松进门的时候，方星程还在厨房待着，并没有搭理白松。白松不着急去哄他，毕竟还在镜头下面，白松打算先给镜头留下点儿素材再说，他和方星程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私事，白松并不打算让镜头记录成综艺的内容播出去。
某种意义上说，白松并不喜欢被镜头窥探他的私生活，但作为艺人，这是避不可免的事情。
专心工作。
白松偷偷瞧着，方星程专心致志地在厨房里擦窗子。
那动作，恨不得要把整个窗子擦得晶莹剔透，白松没敢打扰方星程。
不过——看到方星程那熟悉的状态，白松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次恐怕不好哄。
方星程虽然是个少爷，但他没什么少爷毛病，他们俩同居的时候，方星程什么活儿都干，可以说白松是由方星程照顾长大的都不为过。
因此很久之前白松根本不相信方星程是什么有钱人家，毕竟谁家有钱人还自己什么家务都做啊？
但两个人的相处总有产生摩擦的时候，十年前白松只有十九岁，还是个孩子，为人处世总不那么圆滑，遇到生气的事情，立马开口，当时白松是一点儿也不会顾及方星程的感受，什么重话都往外说。
所以他们俩吵架的时候，白松总是情绪外放的那个，心急嘴快，话里话外都不饶人，什么都往外说。
而方星程很少说狠话、说重话，大多数时候沉默不语。
最开始白松大咧咧地“恃宠而骄”，以为方星程无论如何不会跟他生气。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每次吵架都是白松负责释放情绪大喊大叫，而方星程总是更能冷静处理的那个，耐心地接纳着白松的情绪。
白松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不放在心上。
小孩子忘性大，没过一会儿功夫就忘了，吵完架没多久又往方星程怀里拱，立马黏黏糊糊起来。
像个小狗。
所以他们就算再怎么吵闹，一般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后来白松才明白，方星程并不是不会生他的气，只是方星程生气的表现跟他截然相反。
方星程生气的时候不爱说话，他会反复做手头的事情，好像有强迫症一样。
虽然有强迫症的那个星座分明应该是白松生日所在的处女座，方星程可不是处女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