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凡在花圃背面发现了方池。

还有于念听的三个粉丝。

四个人凑在一起吃冰激凌。

“别在这蹲着了，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她是谁啊？”

粉丝问方池。

“是江衔音的助理。”

三个人停下脚步。

初凡回过头：“怎么了？我又不会把你们卖掉。”

三个人从背包里掏出绶带披在身上，又拉开应援手幅：

“这样明显一点，不会搞混。”

在接待粉丝这件事上，初凡非常有经验。

江衔音后援会和工作室的对接是她负责的，每次公开行程她都不会让粉丝跑错地方。

今天酒店有活动，保安管得严，她在旁边餐厅订了座位，让大家在包间里等。

于念听跟着江衔音走进来，一眼看到了披着绶带、举着手幅的三个人。

三个青提绿，在周围平平无奇的穿搭里显得分外突出。

“念听念听！我们来看你了！”

三个人挤到她跟前。

“你有好好休息吗？”

“有没有好好吃饭！这里很多好吃的我可以给你推荐！”

“你演得超棒的！我已经把《夏栀》安利给所有的朋友了！”

“你接下来还有没有戏约呀？你以后都是要当演员了吗？”

“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给你剪的视频！这个播放量破百万了！厉害吧！”

“网上有人说话很难听，念念你别管，你要勇敢做自己！”

好多问题。

明明只有三个人，但是感觉房间被她们的声音填满。

于念听被充满爱意的绿色围住，依次回应她们的问题。

原来即便只有一两场曝光，也还是会有人注意到她、愿意来了解她、喜欢她。

赠品也是有受众的嘛。

于念听怀着感恩的心情给她们鞠躬：“方池给你们买什么吃了？外面很热吧，对不起我都没想到订一个包间给你们，还要蹭江老师的。”

“买了冰激凌和奶茶。”

“还有汉堡薯条。”

“念念，后援会已经重新启用了，里面还有十几年前就看你演戏的老粉，快点让星森派人来跟我们对接呀。”

“这样以后就好联系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你，我们的团队正在不断壮大！”

于念听认真记下她们的建议：“好。”

她们能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莫愁前路》再过几天就要拍摄官宣海报还有先导片，今天要赶飞机。

时间有限但是粉丝朋友们的热情无限，于念听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被注入了爱的力量。

“江老师，有粉丝的感觉真的好好哦。”她由衷感叹。

“那你现在还害怕回应大家的期待吗？”

“稍微不害怕了一点。”于念听很谨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我的粉丝。”

江衔音笑道：“你，还有你的粉丝，才是交易的双方，其它人都只是中间商而已。”

中间商？

“江老师，你到底从几岁开始学的中文啊？用词好准确。”

她这个母语是中文的人都想不到这种表达。

“哈哈……当然是从出生开始就在学啊。”

江衔音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念听去过D国吗？”

“去过，我有好朋友在D国留学。”

“那你觉得D国怎么样？”

“有点冷，但是很漂亮。感觉那里的路灯好高大，下雪天也亮得很暖。”

“这一次去会是秋天。”

江衔音跟她说了《莫愁前路》的大致行程，

“可以看到灿烂的天空和缤纷的落叶哦。”

“念听准备好了吗？”

江衔音朝她伸出手，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一起。我，非常，期待和你共同进行这次旅行，请你相信我，好吗？”

江衔音在认真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很正式。

她用中文没有母语羞耻，也就不会迂回含蓄，情绪和语言都是直给。

于念听的心脏被她的直白刺得有点发麻，就像为spirits澄清的那天晚上，江衔音告诉她，她在这里不开心一样。

这一次，于念听没有犹豫，

她抬手握上去：

“江老师，希望你……希望我们都不要后悔。”

她已经看清楚，江衔音需要一个机会摆脱经纪合约，她也需要一个机会，让自己被更多地看见。

不是作为流水线商品被看见，而是作为一个立体的、饱满的人被看见。

既然凭自己没有这样的曝光，那就沾一沾江衔音的光好了。

合作是为了共赢，江衔音都愿意，她还有什么好扭捏的。

-

《莫愁前路》准备开拍的这段时间，杂志预告和采访视频陆陆续续被放出来了。

cp粉恨铁不成钢：

［这死小孩，怎么又开始装高冷。］

［受不了了，总爱顶着一张萌脸装酷是闹哪样？抢1也不是这样抢的吧。］

［爬完耶耶的朋友楼了，于念听性格挺活泼的呀。谁去告诉她，让她别拘谨。］

［你们看不出来吗？这明显是被冷落了。再活泼的人采访不让说话，怎么展示自己？］

［而且她粉丝少，黑评经常上热赞，多少有点受影响吧？］

［不是有人去线下了吗？安慰安慰孩子啊！她这样还怎么做饭！］

［说到线下，上次几个念丝去线下，是被江衔音收留的，因为于念听家没对接被赶了（泪目）。］

［怎么有点惨兮兮……］

［你如果知道那天她们被放在全是江衔音粉丝的房间里，只能通过穿绿色的绶带来证明身份，会觉得她们更惨。］

［惨得有点搞笑了（笑哭）。］

［其实，那天去的江衔音的粉丝里，有好几个是cp粉。因为待遇实在太好了没好意思说。（捂脸）］

［这么一看两家唯粉都挺惨的。］

［唯有cp粉爽吃爽玩。（耶）］

可看可讨论的东西越来越多，两家唯粉的矛盾逐渐暴露出来。

江衔音的粉丝觉得于念听处处沾着自家姐姐的光，却不好好配合营业，cp粉还经常骑脸。

于念听的粉丝则满心的委屈，觉得她没被重视，自家人又少，黑粉、cp粉、搭子粉没一个打得过，只能眼睁睁看着负面评论上广场。

没过多久，《莫愁前路》官宣首季阵容。

这无疑将两家粉丝的矛盾推向了一个小**。

作为不被看好的小糊综，官博粉丝量只有不到两万。

这条官宣博一发，评论秒破千。

江衔音的唯粉冲在最前排，一溜的全是红叉叉和大感叹号。

［姐出道十一年第一个常驻综艺，就这？艺优你被综艺界拉黑了？不然怎么敢这么对你祖奶奶？］

［肯定是为了剧宣呗，双女主另一个女主什么咖位配什么综艺，大家懂的都懂。］

［当初没说接百合剧是这个待遇啊，音丝扛着首播数据呢，到处宣传结果就这样被背刺哈。］

［难绷，在其它艺人纷纷在最强综艺IP展现魅力的时候，我姐被cp线一扯，摔进了旅综这潭又混又死的水。］

［某人不是喜欢站军姿吗，不是喜欢冷脸吗，既然这么不想麦那还跟我姐捆绑上综艺干什么？（钱难挣屎难吃.jpg）］

江衔音的粉丝构成挺独特的，她吸不到低龄粉，因为本人曝光少，也不演偶像剧，她最初的一批粉丝是因为梦女文学积攒下来的。

年轻的异国交换生，在努力融入当地文化的时候误打误撞进了演艺圈，因为语言文化的差异闹出一些笑话，传出不好相处的传闻。经过漫长的磨合期，一步步成为被认可的实力派。

这是江衔音为数不多的本人画像。也是梦女文学经年不变的创作背景。

低龄粉少，事业粉和梦女占大头，因为艺优不走黑红路线，不搞得罪人的营销，这些人没有粉圈骂战的经验，攻击力不猛，但阴阳怪气有一套。

巧的是，随着剧情推进，物料放出，于念听也涨了一些粉丝，她粉丝的两大构成是朋友粉和妈粉——粉圈里现在热度最甚的是她当童星时的考古视频以及那栋耶耶盖起来的高楼。

这些人的画风是这样的：

［我们念念刚复出，上不了什么大节目，相信江老师不会介意的吧，毕竟神秘的江老师不管上什么综艺都没留下记忆点诶，上什么都没差。（对手指.jpg）］

［感谢江老师纡尊降贵录糊综，江老师这么厉害，既然都愿意跟我们念听搭档了，那就提携提携搭档呗，起码让孩子采访的时候多摸几次话筒吧。（拜托啦.jpg）］

［贡献第一个出圈梗的是谁？剧组被指抄袭第一个出来发声被游戏粉骂到现在的是谁？直播的时候一直在调动气氛的是谁？是我们念听吧老师。不能因为孩子咖位低就什么都赖她吧？（对手指.jpg）］

［有的选谁愿意去旅综？江老师选择多，为什么不带念听上大热综艺IP？都说她咖位高，那大家肯定都抢着邀请吧，带搭档见见世面不是点个头的事？（搞不懂诶.jpg）］

剧的热度还没有破圈，于念听吸的这些粉大多是圈内的，百合圈圈子小，微博往上翻几年，不是对家就是同担。

直白点说，曾经不是一起扛过枪，就是赛博互攮的关系。

很亲密了。

所以虽然人数上占劣势，但是凭借出奇的凝聚力和默契度，居然能跟江衔音的粉丝打得有来有回，没有被单方面屠杀。

这时候cp粉这群乐子人就要说了：

［嗑到了嗑到了～音丝念丝请亲嘴，你们好般配。（唯爱.jpg）］

［一起上旅综两家粉不愿意，两个人私下一起旅游她们就高兴了。（蓝的盆.jpg）］

［现在打得起劲，回头半夜点进旅综直播间看到两位正主睡一张床就老实了。（吗喽红脸.jpg）］

有这群人在煽风点火，两家粉丝打得更加起劲，并把cp粉也拉进战场。

三家混战，“老婆你说句话呀”在江衔音的粉丝群里刷屏。

江衔音不是一个经常上网的人。她也不走流量路线，平时离粉丝的生活很远，

但她的每一次出现，又会让粉丝们觉得她好像一直有在意你，看着你，你们的关系就像朋友一样自然而亲近。

线下见面的时候她给粉丝准备休息的包间、点餐饮、一个一个地签名聊天。

线上互动的时候，她会在粉丝群里发语音和视频。

“大家晚上好呀，我正在收拾行李。”

她穿着一身纯色柔软的居家服，没有上妆，长发随意挽起，镜头有些晃，一看就是自己拿着手机在拍。

“你们已经猜到我要去干什么了吧？”

“这次旅行我们会去很多美丽的地方，其中包括我的家乡，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这次也会认识几位新朋友哦，比如有我关注很久的歌手……”

“当然啦，还有我熟悉的搭档于念听，我们最近在一起工作，培养出一些小小的默契，很开心收到这份旅行邀约。”

她将镜头固定在茶几上，盘腿坐下来，给大家展示桌面上的东西：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希望这趟旅程能让我记录下许多美好的瞬间，我会分享给大家～用这些明信片。”

很短的一段视频，屏幕中的人装扮随意，眼尾嘴角带着温柔笑意，就像一管镇定剂，缓缓注入粉丝焦躁的心。

［我被哄好了。我好没出息。］

［于念听你何德何能，我姐就这样维护你。（咬手帕.jpg）］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江衔音拍照片给我看最重要，还有明信片寄我一份最重要。］

［其实……每天都直播还有单独机位的旅综有一点是大热IP比不了的，那就是不用扣镜头。（苦笑.jpg）］

［支持，妈咪做什么都支持！只要是妈咪愿意的，就全肯定！］

“什么是全肯定？”

沈理建了个微博号用来对接于念听的粉丝后援会，被拉进了一个叫做“于念念全肯定”的粉丝群。

“大概就是……无条件溺爱？”

于念听蹲在地上收行李，为了让自己的录制状态不受影响，她这几天在禁网。

两家粉丝之间打了第一场大规模的架，她对此毫不知情。

江衔音出手阻止了矛盾的进一步升级，她更是无从得知。

但是她的定时微博准点发送了。

于念听V：

［旅行开启倒计时……从前的我外语烫嘴，在异国寸步难行，现在我收到一封来自语言之神的邀请信，她告诉我我其实是受到了诅咒，只要按照这张路线完成旅行，就能破解封印，成长为语言能力者。

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我决定迎接这个挑战。请看到这条微博的朋友们留下评论助我一臂之力，我将随机放出旅行vlog为你分享沿途点滴（比心）。］

这条微博发出后，沈理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于念念全肯定”。

这群里人均十几个号，不管于念听发了什么，上去就是一堆彩虹屁。

“原来是数据组啊。压黑评，赞自家，什么楼中楼、权重……”

沈理一边搜索群里她看不懂的粉圈黑话，一边喊方池过来：

“小池，你来，我把这个对接号的账号密码给你，你们年轻人运营起来肯定比我厉害。”

艺优和星森针对炒cp的事情已经拟好了初步的合同，艺优的态度很真诚，沈理原本还有些犹豫，于念听跟她表达意愿后，她决定配合。

为了自家孩子不吃亏，她得连夜恶补cp营业知识，账号运营这事儿，她是无心也无力。

她翻了翻账号列表：

“还有这个studio的号也交给你。你在艺人部实习过，应该知道怎么运营账号吧？待会儿改下密码，我去跟公司那边说。”

于念听工作室，说得好听是工作室，其实除了于念听本人和沈理，其她人员都是和别的艺人共用的。

这个工作室的账号有很多人能登录，发的内容时不时就有错漏，评论区和私信里的东西，她们管都不会管——工作太杂了，谁有那么多精力？

但是现在于念听的粉丝后援会已经死而复生，超话管理组、群组、站子……一个一个地组建起来了，

艺人的方方面面都在步入正轨，沈理觉得工作室不能拖后腿。

方池接手工作室账号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发于念听刚才的微博。

于念听studio：

［随机掉落一张出发图。］

配图是刚拍的于念听搬行李的照片。

第二件事，是去回复粉丝私信和评论。

第三件事，处理之前博文中的历史遗留问题。

念丝震惊：

［？？？studio你是活人？］

［好起来了！星森肯放活人运营了！］

［对接也有了，运营也有了，孩子还特别争气，被嫌弃嘲讽还能写出这么有趣的整活小作文，念丝非常有盼头！］

一时间，念丝分成了两大部队，一队在于念听微博下面互动，一队在工作室微博下面算账提意见。

吵了一半的架被搁置。

粉圈的第一次交锋就这样草草结尾。

看似汹涌的风暴不过刚掀起第一阵波澜便在两位正主有意无意的安抚中归于平静。

上一秒还在互相阴阳的几个群体，下一秒不约而同来到《莫愁前路》的广场。

装路人发安利：

“全女性旅综？有点意思。”

“哇，去的都是很有意思的地方诶。”

“本爱群像现在就想看！”

“我有预感，旅综要东山再起了！”